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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明诚新春

明星班的小姐们 (长篇小说连载)作者 祝金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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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4-24 20:51:04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第四十八章
人是世界上最精明的动物,但也时常做出事与愿违的傻事来。柯流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们已经知道他与欧阳志华的纠葛,在一般人看来,这应该是尘埃落定的事,没有什么追究的必要和价值了。就是一块顽石,在岁月的风雨潮汐中,也该被消融殆尽了。但他始终是念念不忘,以致于在心里形成毒瘤,而且越来越大,让他快要窒息,快要死亡。他复仇的包袱在他人生的旅途上越背越沉重,可他始终找不到卸下它的机会。一是复仇,一是政治前途,他掂来掂去,不知不觉在他自身的矛盾中,时光竟然悄悄地流走了。他真像一个不明智的登山者那样,在经过了多次地筹划,经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地磨炼之后,当他在要去征服那座高山的时候,他突然感到自己已经老了,只好自己问自己,“这,还有必要吗?”,虽然志在千里,但却已是老骥伏枥了。柯流现在的处境和心情,确如这一个登山者,尽管他的心里还和欧阳志华较着劲儿,但却突然感到已经力不从心了。但他还是不愿放弃,他在政治上经济上得利丰厚的情况下,自己就这样在欧阳志华面前败北了吗?
岛城的气候有时极度地反常。这几天,那焦灼的热浪不分昼夜地从东南洋面上直扑过来,让人简直喘不过气来。对柯流来说,这更让他难堪。不但他那肥胖的身体承受不了,就是他那思想的煎熬也更让他难受。现在,他的心情有些痛惜,又有些亢奋,还有些惧怕。痛惜的是,他对林枫的,不!是爱情的放弃;亢奋的是,他在政治上的平步青云;惧怕的是,他在财富上的膏腴。他常常想,在东方市是不是会有人盯上了自己?如果……那……。柯流对自己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自从柯流进入东方市委,他一直分管文教卫生。对他来说,这可是个肥差。小到幼儿园,大到高等院校,什么校舍改造啊,仪器购置啦,都要他点头,都要他批条子。这年头谁都知道,凡是能管一点点小事的,只要想捞就能捞一点,何况柯流这样的大人物呢?
说真的,柯流在他到东方市委之前,还算是一个情种,对物质财富是没有什么大的欲望的,但当他坐上副市长的交椅后,这种欲望在一次次地诱惑下,一天比一天地膨胀了。开始,不管是他的属下或是承揽施工的承包商,只要是提到一个“钱”字,他就怒发冲冠地对来人一顿训斥,甚至骂娘,常常让人家吃闭门羹。让人摸不着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可现在,他已经视财如命了。尽管他已经从一些大型的建设项目中收受了大量的贿赂,就是对于一般的小小的红包他也来者不拒。在他的意念中,就是能得的就得,能捞的就捞。但他在外表上竟伪装的自认为没有丝毫的破绽,始终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市长。对于一个从政治风暴走出来的人,柯流非常明白,玩政治如同玩火,何况现在还有经济上的利益,日后会这么顺顺当当地走下去吗?大海的潮汐是有规律的,就是在风平浪静的时候,它也没有停止过它自身的运动,何况它还有咆哮的时候,愤怒的时候呢?共产党的天下是不会容忍他的,这是他的定论。柯流是极聪明的人,当他苦于大量的资产难以隐藏的时候,他又从聪明人那里学到了可行的措施,想方设法地把资产向国外转移。于是,他频繁的名目繁多的申请东方市文教代表团的出访,也是为了好到国外探清虚实,寻找他以后的落脚点。还快马加鞭的通过大量的渠道,将金钱转移到了国外。柯流是一个惟“美”主义者,在他的思想中,美国什么都好,那里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天堂。所以,他把他的人生归宿就锁定在那里。人说狡兔三窟,柯流也不是不明白这一点。他在美国的别墅不只是他带儿子柯翔到的那一处。那是他公开的一处秘密,或者说是一个诱饵,他要让它钓住以后那些对他不利的人,以免更深入的对他深究下去。
柯流曾一次又一次地苦想他应在何时远走他乡,可他总是舍不得他的权利,他的地位。在金钱和面子面前要两全其美,他也知道这是很难的。名裂并不可怕,可他怕的却是……。柯流还是选择了前者。首先,柯流先让刘雪到了美国。这对刘雪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了。他没有让她到洛杉矶,而是让她进入了好莱坞中国大剧院附近的一栋最秘密的别墅中,这确实是为了满足刘雪的欲望,柯流所绞尽脑汁的。柯流什么时候走呢?看样子他还不急,似乎还有什么事情在纠缠着他。我们已经看到了柯流偃旗息鼓的样儿,他自己也问过自己,为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女人,竟动了那么多年的脑筋,何必呢?可他又想到,他的儿子柯翔,我们已经知道柯翔在他心里的位置,在他不经意的时候,还是他的罪孽,竟让他无法收拾了。尽管亲情的程度我们不去多想,但柯流还是为以后的柯翔有些担忧。我们还知道,柯流带柯翔的美国之行是因《嘉莉妹妹》引起的,那是赫斯渥的诱惑力。现在他想,我真是太傻了,那是美国的什么时代,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柯翔尽管不怎么争气,也不能拿他来效仿啊!直到有一天,当他再想把还没有读完的《嘉莉妹妹》拿起来重新接读下去的时候,他就骂起来了,“赫斯渥,你这个饭桶!我不该……”。他开始真真切切的恨起了自己。他潜移默化的情欲,竟使柯翔几近疯狂起来,他想要马儿狂奔,又怕……。柯翔对他也真的不满意起来,特别是柯流让他送欧阳志华到医院,没想到竟被欧阳梅芳怒斥了一顿,他找到了柯流,朝着父亲大发雷霆。柯流虽然心里不快,但他还是没有去和他理论,他后悔自己,不应该再去设什么圈套了。
在复杂的心境的重压下,加之传闻中***要到东方市调查几个大案要案,柯流不得不走了。那是一个非常闷热的夜晚,好象一场暴风雨就要到来。柯流找到了儿子柯翔。他想向他说些什么,可又什么都不想说。说自己的人生际遇吗?说自己的爱情纠葛吗?还是向他交代他生身的实情?不!这些都不能说。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尽管是名誉上的。这是他自己所知道的事实。那么,自己要走的事还能够透露给他吗?不,这是除了刘雪之外任何人都不能让他知道的。以后柯翔会不会到洛杉矶找自己?找就找去吧,那房子早已易主了,再说新房子的主人也不知旧房主是谁,他永远也找不到的。这些都不说,就离开他吗?做父亲的总应该尽到做父亲的一些责任呀!自己已经是如此下场了,还是让他好好做人的好。柯流在儿子的面前沉默地想了很多,还是说话了。
“柯翔,爸爸一直不能和你住在一起,对你照顾的不好啊!”柯流半闭着眼睛。
“爸,还好。”柯翔一边说一边昂头打量着客厅上面豪华的现代化灯具。
“不!儿子,你还是离开财政局,再回大学念书吧。”这是柯流刚刚想到的。
“念书?还念书?!”柯翔满不在乎地还是没有正眼看他一眼。
“我怕……”下面的意思柯流没有明说。
“怕啥?那谁还敢当市长?!”这时柯翔的目光才算看了他一眼。
“不,我说的是你?”柯流有些语重心长了。
“我?我的事你就甭管了!!”柯翔的话有些霸道。
“听说你有几个朋友?”柯流的声音虽弱,但还是有直逼柯翔的感觉。
“是有几个?!”柯翔的霸气有些升级。
“朋友不是不可交,可不能……”柯流在暗暗地指责他。
“您放心,我交的那些哥们都是好样的!”柯翔扬着眉毛在喊。
“柯翔,好字为知,要注意自己的面子啊!”柯流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转身看了看亮着橘红色灯光的卧室一会,“以后……”
“面子?以后?这年头谁还要面子!”柯翔狠狠地说着,同时转身向外走去。
外面已经电光闪闪,雷声隆隆,进入夏季的第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
柯翔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这天晚上,他的父亲柯流就在人不知鬼不觉中,悄悄地离开了东方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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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5-4 10:53:43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第四十九章
暑假终于到来。对于欧阳梅芳来说,她可有许多的事情要做。就在放假前的那天晚上,明星班一号宿舍里又热闹起来了。
“梅芳姐,我不想参加学院的金秋电影歌手大奖赛的培训班,也不想……”快嘴的乔娇一边翻着一本电影杂志,一边在自言自语地说。
“乔娇,你不想……”欧阳梅芳一边在给钱欣梳理着秀发,一边轻轻地问。
“我呀,想跟爸爸在一起生活几天。”乔娇抬起了头,看着欧阳梅芳,“你知道吗?梅芳姐,这半年我可没有跟他见过几次面。”
“你不是回过几次家吗?”欧阳梅芳一边给钱欣梳理着一边问乔娇。
“是回过,可就妈妈一个人在家,他说爸爸一直在外边跑,体验生活。”乔娇的语速快得几乎让人听不听了,稍一停顿,她又说,“我呀,要把我们明星班的故事讲给他听,让他好写厚厚的一本书,把我们的名字都写进去。”
“乔娇,我们明星班的故事还没有结束,你还是好好地积累素材,等以后写出自己的那本杰作吧!”欧阳梅芳的双手在钱欣的脑后给她梳着一种时兴的发髻,“将来,你不但是明星演员,还是明星作家呐!”
“梅芳姐,我知道了,你呀,是不是怕我不到明星茶啡屋?”乔娇合上了她手里的那本电影杂志,“你说,我说的对吧?”
“我想啊,你还是会选择的。”欧阳梅芳说着,已经把钱欣的发髻做好了。
“选择?钱欣,你看梅芳姐,给你做得多好啊!”乔娇走到了欧阳梅芳的面前,“来,梅芳姐,你只要也给我盘一个和钱欣一样好的,一切都听你的。”
“你这丫头,不赚便宜是不行的。”欧阳梅芳让钱欣离开了她的怀中,“钱欣你说是吧?来,乔娇,鬼丫头……”
钱欣的心情一直抑郁着,尽管别人怎样逗她开心,她都很难给你一个笑脸。刚才欧阳梅芳这样一说,她还是没有一丝的笑容,一个人独自走出了宿舍。
“梅芳姐,钱欣为什么老是那样呢?”郭勉半躺在床上,“那次你从海边把她带回家,我看她那可怜样儿都流泪了,她说‘郭勉姐,你肯帮我吗?’,我说‘只要是为你好,怎么会不帮?’,你说,她什么时候会好起来?”
“郭勉,我跟蒙山的妈说,这假期还像春节那样,你就别回家了。”
“不回家?你要把妈累死啊!”
“我知道咱妈累。那红枣林里不但要施肥,还要隔三叉五地打药治虫。我是想,只要我们的明星茶啡屋开起来,就能够赚到钱,我们跟妈说,如果红枣林里的活干不过来,就让她雇工,你说行不?”
“这主意倒好,可……”郭勉思忖着。
“还有一个重要的事儿?”
“你是说……”郭勉从床上坐直了身子。
“钱欣呀。”
“梅芳姐,我明白了。”
“我知道,她最喜欢和你相处,这样,你就会多帮一帮她。”
“那……你呢?”
“我……”欧阳梅芳的手不住地在乔娇的后脑穴上忙活着。
“郭勉姐,梅芳姐还能离开我们吗?”一直未说话的孟圆插上了一句,她的手里还在抚弄着妈妈昨天给她的那封来信,“要是我妈不让我回去一趟,说案子的有些事儿要跟我商量,我就不回家了。我就是回家,也要快些回来,这明星茶啡屋的事我可不能少干。”
“孟圆,要是案子结了,你就带阿姨来东方市就行了。住在我们家,外婆也就不会寂寞。”
“梅芳姐,就是我妈来,我也不能让她到你们家再去给你添麻烦了。”
“孟圆,你可要好好地谢谢梅芳姐呀!”钟倩提着一桶水走了进来。
“是呀,要不梅芳姐给我和妈妈鼓足了勇气,还不知什么时候能解脱呢?还有你……,梅芳姐要谢,还要谢你呐!”孟圆从钟倩手里接过了水桶。
“谢我?啊呀,这我可沾光了!”钟倩逗着孟圆。
“我们家的事啊……”
“噢,我明白了,你不恨我跟梅芳姐说吧?”
“来,给你倒上。”孟圆将水倒在了钟倩拿出的洗脚盆里,“恨,怎么不恨呢?那不是你……”
“你们呀,都只知自顾自。”乔娇把头稍微地动了动,生怕把快要盘好的发髻弄乱,“就不能像我吗?从来也不夸耀自己。”
小姐们被乔娇引得大笑起来。
“乔娇,你可成了厚脸婆了!”钟倩一边洗脚一边挑逗着乔娇。
“我……”乔娇的声音有些怪异,逗得连刚刚出去又回来的钱欣都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你们各自抓着紧儿把自己的事儿做完,好早一些休息!”欧阳梅芳又给乔娇做好了发髻,直一直身子,还是第一次这样发号施令。
“梅芳姐,这么早就睡呀?我们再说一会儿话。”乔娇说着给欧阳梅芳倒上了一杯水,“来,喝点水。”
“梅芳姐,高伟可真行啊!”钟倩还在一边洗脚一边说。
“是吗?”
“那当然了。人家不声不响地为了我们,把明星茶啡屋给搞成了。”钟倩看着欧阳梅芳,“我看你对人家是不是太冷漠了?”
“冷漠?”
“是呀,你总是不主动,人家高伟月儿把载地找到你,你只谈正经事,可就是……。”钟倩停了一会,“哪里像我们,总是丑小鸭,没人求,没人追的。”
“钟倩,你不说好不好!”郭勉接过了话茬,“你要是再说啊,我可要流泪了。”
“郭勉,你可真没出息,你还没到嫁不出去的时候。”欧阳梅芳也开起了玩笑,笑着这样说。
“是呀,哪里能像你,不但明恋,还有暗恋?”郭勉一边说,一边做个鬼脸。
“暗恋?”乔娇又继续了,“我明白了,你们说的是不是柯翔?那小子也真逗,你别看他表面上总是傻乎乎的,其实啊,他精得很哩!我听人说呀,那是他的求生之道。你们没听说过他的父亲……”
“他父亲怎么了?”欧阳梅芳急急地问。
“我说你呀,这东方市的事儿可真不如我。”
“乔娇,你说嘛!”欧阳梅芳催着她。
“这事我也说不准,也可能是谣传,你们听了,可不要乱传,出了事儿我可不服法律责任。”
“乔娇,你就别在绕圈子了。”郭勉不满地说。
“有人说啊,他潜逃国外了,也有人说……,反正都是猜测罢了。”
“这……”欧阳梅芳的心里一振,“柯翔……”
“梅芳姐,你对他,还……”乔娇的话没有说下去。
“我知道,梅芳姐恨他是假,而……”郭勉看着欧阳梅芳。
“你们呀,还真说的有些对。”欧阳梅芳好象在思索着,“我了解他,知道他的生活环境,有些也是听同学们说的。在小学的时候,有些调皮的同学时常拿他开玩笑,他可真……”
“可真……,梅芳姐,你了解他,同情他,有时还跟老师同学讲理护着他。可他木木呐呐向你求爱,你总是拒绝他。我看到过,他恨你。你还说,欧阳伯伯那次在医院,他……”郭勉一字一顿地,“如果他爸真的那样,他会不会……”
“我看呀,梅芳姐,你要有一定的思想准备。”钟倩已经洗完了脚,坐到了床上。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柯翔那小子也已经被他老子熏……”乔娇还是见逢插针。
“梅芳姐,要是他报复你可怎么办?”孟圆担忧起来。
“是呀,说起这东方市的人,我的心……”钱欣的话闷闷地。
欧阳梅芳沉默着。
“梅芳姐,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我们说的……”郭勉看着欧阳梅芳。
“那是你们的想法,也许有道理,可我……”欧阳梅芳不便表白自己的观点。
“我看啊,梅芳姐,他会不会和你,还有高伟,展开一场轰轰烈烈地爱情大决战?”乔娇没有一点睡意,说起话来还是快快地。
“小姐们,我已经说过了,你们是不是把我们的明星茶啡屋给忘记了?时间已经不早了,赶快睡觉。不参加金秋电影歌曲大奖赛培训的,从明天起到明星茶啡屋去。过几天开业,我就看你们的了。谁要是不很好地练一练功夫,到时候不会泡茶,煮不好咖啡,歌又唱不好,我就……“欧阳梅芳还像刚才那样命令的口吻。
“梅芳姐,你要把我们拒之门外呀?”不知谁低低地说了一句。
“想的到美?我要让一个人来惩罚你们。好了,不许再说一句。”欧阳梅芳的声音低了下来。
“呀!高伟……,高伟……,高伟……”
一阵唏嘘声之后,明星班一号的宿舍里渐渐地沉寂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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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5-14 10:00:56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第五十章
欧阳梅芳怎么也没有想到,钱欣是不愿到明星茶啡屋去的;更没有想到,她还有许多的事儿在继续瞒着她。但是,欧阳梅芳从钱欣的神情上也不难发现她的苦衷。
寻母的事儿一直占据着她的脑海。不知是怎么回事,祁仁、布朗、四平这几个人的影子时常跑来搅扰着她。她的是非界限已经不是那么分明了。祁仁真的知道那么多的事吗?布朗又……,四平?这女孩?难道是她?要不梅芳姐怎么会在海边找到她?还有,她总是实实在在地告诉她她所知道的一些事情。那次,她为什么又在把酒喝下去一口之后,离开了自己,离开了那个场合?这……,钱欣总是在想。难道……
“钱小姐,还可以再喝点吗?”钱欣又回忆起了那天布朗的话。
“喝?布朗先生,你要……”
“不,钱小姐,请让我再说一遍,我很佩服你的坦诚,你已经让我非常的满意了,你既然已经答应了我的要求,那就……”
“布朗先生,你也能像我一样吗?”
“我……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钱小姐,这酒……,还是随便。祁董,你说……”
“啊……,布朗先生,钱小姐喝得很尽兴,常言道,‘酒话绵绵无绝期’,以我之见,还是开出你的宝马来,让钱小姐到海边饱览饱览如何?”
“好!祁董,还是你行。钱小姐,满意吧?”
钱欣没有回答。
“钱小姐准是……,祁董,恕不奉陪了,你自斟自饮好了,我和钱小姐……”
那天,钱欣驯服的真如一只羔羊。
尽管昨天晚上明星班一号宿舍的小姐们气氛热烈,但她还是一直念念不忘那一件事情,那偶尔的敷衍也是痛苦的。当别人都熟睡了的时候,她还是反来复去地想这想那。郭勉,我知道,除了梅芳姐,就数你对我好了。以前,我没有想到过需要什么人来帮助,可是你们……,你们都把一双双温暖的手伸了出来;我没有想到过怎样感激,怎样回报,而现在……,现在又怎么会这么卑鄙地想到你,要你来帮助,而且还……,你会……,会答应我吗?你不会想到我会伤害你吗?郭勉姐,不会的,不会。我祈求你,救救我吧!
虽然睡得很晚,但钱欣却早早地就起床了。她穿好了衣服,看看郭勉还没有醒来,就轻轻地走了过去,趴在她的耳边。
“郭勉姐,还睡呀。”声音极低。
“啊……你……”
“起来嘛。”
“跑操吗?好的。”
郭勉跟钱欣走出了宿舍。
“钱欣,今天……”
“郭勉姐,我……”
“噢,你看,我想起来了,今天假期已经开始了,你要……”
“我……我怎么说呢?”
“陪你玩吗?”
“不……是……是……”
“钱欣,看你,跟姐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是怕……怕你不愿意。”
“有什么不愿意的,你就直说好了。”
“姐,我说了,你可一定要答应我,要不我就……”
“你说吧,姐答应。”
“那……我就……”
钱欣如此这般的把那天布朗的要求说给了她听。钱欣发现,郭勉先是怔了一怔,接着就答应了她。
“姐,你真好。”
“钱欣,只要你能找到母亲,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姐,如果能够找到母亲,我要用我认为最珍贵的礼物来感谢你。”
她们在吃了早饭之后,惟恐让其他人跟踪似的,就来到了美娜中大酒店。这时,布朗正站在二楼的阳台上观赏着海边的景色,当钱欣那已经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而且还看到了一个和钱欣并行的女子一起走来,他就眯起了那色迷迷的眼睛看着那女子的身影,有些满意地笑了笑,就急速地下楼去了。这时,钱欣和郭勉正好刚刚步入大酒店,布朗就迎了上去。
“二位小姐,我在恭候您了。”
“不敢当。布朗先生……”
“请上楼。”
布朗装作必恭必敬的样子,让钱欣郭勉来到了他的二楼办公室。
“二位小姐请坐。”布朗说着也随时坐在了她们的对面。
“布朗先生,我没有失约吧?”钱欣紧盯着布朗。
“钱小姐,我是相信你的,不过……”
“布朗先生,你是说……”
“噢,这位小姐她……”
“这是我的同学,我姐姐,我们是这样称呼的,我们的感情也如同亲生姐妹,布朗先生,还合你的心意吧?!”
“钱小姐,你们走在楼前的广场上我就已经看出来了,这位小姐魅力无穷啊!”
“布朗先生,您用中国的话夸人可真厉害呀!”郭勉坐在那里,耸了耸双肩,“我们既然来了,答应你了,你能……”
“噢,我知道你说的意思,这……请你放心,我已经跟钱小姐说好了的。”
“我不但要来服务,还是一个见证人。”
“钱小姐,这位小姐……贵……”
“还是让我自己来告诉你吧。我叫郭勉。”
“郭小姐,听你说话,你的音质很好,你的歌一定是很动听的,我特别给你加费。”
“不!我关心的是……”
“我明白,明白。那,今天中午就到前台献上一曲如何?”布朗讪笑着。
“郭勉姐……”
“我们既然来了,就……”
“二位小姐慷慨至诚,鄙人三生有幸。那,请吧!”
这是一座装饰超豪华的大厅。大厅的东面是歌舞台,歌舞台后面的布景是新潮的西方人物的绘画造型,陪衬这些人物的是中国南方海边绰约风姿的椰树。从画面的总体来看,设计者是想通过这幅画面传达出西方意识对中国人文的渗入,对中国古老文明的挑战。如果是高明的行家里手,也不难发现设计者的蹩脚之处,那就是那推向天际的滔天巨浪是从中国的海岸开始的,这也许是一种有意的构想,或者是偷梁换柱,绘画大师改变了设计者的要求,来表达他对中国未来的一种赞美之情吧。大厅上面的各个部位,安装着最先进的大小灯具,它们的七色灯光交相辉映,当节目演出的时候,就会使人如临仙境,如醉如痴。歌舞台的下面,是排列整齐的几十个大型的旋转圆桌,酒客们不但在这里可以舒心的饮酒,还可以开怀地欣赏着优美的歌曲或舞蹈。
现在,已近中午,游人们可能已经感觉到天气的渐热,或者是腹饥口渴,已经陆陆续续地走进了这座海边豪华的大酒店,这个超豪华的歌舞厅。
这时,当布朗带着钱欣和郭勉来到幕后,跟报幕小姐说了几句什么之后,报幕小姐就到了前台。
“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我们请来了东方电影学院的钱小姐和郭小姐为大家献歌。我们的总经理布朗先生还要我告诉你们,两位小姐和我店签约一年,诚望你们经常光临我店,欣赏两位小姐的优美的表演。下面,有请钱小姐上台为我们……”
雷鸣般的掌声淹没了报幕小姐后面的话。
钱欣走上来了。在不断变换的舞台灯光的映照下,她的身姿如仙女般飘逸,超凡。别人觉察不到的她那微微含泪的眼睛,如钻石般熠熠生辉。她的深深一躬,又把掌声推向了高潮。
掌声持续不断。
这时,钱欣挺直了身子,再向前轻轻地迈几步。她似乎在用眼睛说话。她的目光中的痛苦和忧伤有谁会知道呢?只有她自己。
“女士们,先生们。如果我的歌唱得不好,请你们原谅……”
钱欣说话的声音可好听了。人们几乎都是这样的感觉。掌声又响了起来。
“好了,下面我就把我自己的《在那个夜晚》献给你们——
在那个夜晚
我徘徊在海边
我在等待我心爱的人儿
快快来到我的面前
在那个夜晚
我泪水涟涟
我追忆不到你的容颜
你为什么漂流的那么遥远
在那个夜晚
我仰望星天
我渴望你的眼睛穿越时空把我看
相会在这个夜晚
在那个夜晚
那个夜晚
那个夜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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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5-26 17:52:31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第五十一章
暑假一放,明星茶啡屋就要开张,欧阳梅芳可够忙活的了。
那天一大早,她就把孟圆送到了火车站。她知道,这整整半年的时间,孟圆一直坚持着没有回家,这是多么的不容易啊。难道她不思念母亲吗?不为母亲的处境担忧吗?她日日夜夜都在思念着母亲,她恨不得让母亲一下子脱离苦海。可她舍不得离开明星班,舍不得离开这些可爱的小姐们,更舍不得离开欧阳梅芳。在她的心里,她感觉对欧阳梅芳的感情,已经超出了同学,超出了朋友;而是一种更纯洁的,更高尚的,任何感情都不能取代的情义了。在这些日子里,孟圆在欧阳梅芳的面前总是谨小慎微的。她不愿说出让欧阳梅芳不高兴的话,或者做出让欧阳梅芳不高兴的事。她知道,梅芳姐的心里也有许多的烦恼,她要去做的事情也太多了。就在放假的那天晚上,她看着欧阳梅芳给钱欣盘发髻,她的心里是多么的羡慕啊!梅芳姐,你能给我盘一个吗?等回到家里,让妈妈看一看,说是你给做的,妈妈该会多么的高兴啊!可她没有说。她知道,梅芳姐的心里不能只装着她。钱欣,钱欣比自己更让人可怜。自己还有妈妈,可钱欣……。乔娇这小妹妹,孩子似的偎依在梅芳姐的怀中,可我……,我能像她一样的快乐吗?会的,只要有梅芳姐,她会让自己和乔娇一样的快乐起来的。这次回家,我能尽快地回来吗?学院的金秋电影大奖赛的培训班参加不参加的到无所谓,可这明星茶啡屋的事儿……
“孟圆,这是我买的几包豆奶粉,带上,好让阿姨补一补身子。”
“梅芳姐,你又多花钱了。欧阳老师和林阿姨都不在身边……”
“没什么。我想爸爸天天都在惦记着我们,他一定会很快回来的,至于妈妈……”
“我也这样想,欧阳老师是离不开我们的,他不会永远抛下我们。姐,要是新学期还是这样,我们就找学院去。”孟圆看看还没到发车的时间,又继续说了下去,“不过呀,南方电影公司的那部片子,有欧阳老师的心血,又有林阿姨的精湛表演,一定会大获成功的。姐,如果有一天我见到了林阿姨,你说我该怎样称呼她?”
“孟圆,你想这……”
“我呀,那次躺在你家的床上,贪婪地看着林阿姨的照片,想了很多。还在睡梦中一个劲地喊着妈妈,姐,这是真的,都这么长时间了,我真没好意思对你说。”
“孟圆,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也非常地想他们。爸爸刚到南方的时候还打过几次电话,可摄制组到了沂蒙,不但电话也不打了,就连信也难以收到。我想,他们不是在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就是忙得很。”
“姐,你说的有道理。”
“孟圆,你的发多乱啊,昨天晚上都忘了给你……”欧阳梅芳说着拿出了衣兜里的梳子,“来,还来得及,姐给你梳一梳。”
“姐,我路上一定要好好的小心,回家后跟妈妈说,这是你的杰作,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孟圆,如果一切都妥当了,你可不要忘了带阿姨来啊!”
“姐,你都说过几遍了,我还能忘了吗?”
发车的时间到了,欧阳梅芳一直把孟圆送上了列车。当列车徐徐离去的时候,欧阳梅芳还一个劲地朝着探出列车车窗的孟圆喊:“记住!带上……妈妈……”
送走了孟圆,欧阳梅芳就在火车站的候车厅里打了个公用电话。
“喂,高伟吗?”
“梅芳……”
“我猜你还没离开宿舍吧?”
“你在哪?”
“火车站。”
“到哪去……”
“送孟圆。她已经上车回家了。我是说,今天我们再到明星茶啡屋好好地整理整理,好早一天开业。”
“开业?早一天?很好!。”
“我就不回学院了,从这儿直接去,你……”
“好的,从明天起,我就再也不睡懒觉了,我很快就去。”
“现在赶快动身,看谁落后。”
欧阳梅芳走出了候车大厅。谁料,当她刚刚来到车站广场的时候,有一个戴墨镜的人挡在了她的前面。
“小姐,不认识了吧?”
“你……”欧阳梅芳先是一楞,然后很快的镇静了下来,“柯翔,你怎么……”
“你的记性还不错吗?还能认出我……”
“怎么会不能呢?我们是同学呀。”
“同学有什么用?欧阳梅芳,我来问你,你到底恨不恨我?”
“你问这干啥?”
“干啥?你骂过我,难道你不记得了?”
“柯翔,我……,那是我的错,我一直想找你道歉,可……”
“道歉?小姐,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我知道我一直撑不起你的眼皮,不像高伟,这我清楚得很。小的时候,我们住在同一个小区,可你从来没有跟我玩过,我们从小学到高中,你总是让我难以接近。可你,在我眼里,我说的是现在,以前也许……,是西施,是维纳斯,是褒曼。这是我的一些感觉,我知道也可能是错觉。但它总是我心里想过的,现在说出来。欧阳梅芳,你可能清楚或是不清楚我们两家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是不是这又是我的错觉了?错觉就错觉吧。我爸爸跟欧阳伯伯、林阿姨是老同事,可我爸……,我直到现在也不知他在让我做些什么。谁都知道我傻,我找人说说话儿,人家都不愿意听。你……,我们一起长大的人,都……。梅芳,你知道吗?一个连自己的生身都弄不明白的人,他能够不傻吗?人啊!谁能知道我柯翔是多么的无能,是多么的苦闷?可我……”
“柯翔……”
“你不要打断我的话,小姐!”柯翔制止着欧阳梅芳,“我没有想过奢侈,更没有想过得意。我爱同学,爱老师,爱我身边的任何人。可我总是感觉,有一个看不见的影子始终在牵着我,让我失去了意志,失去了理想,似乎让我走到了一个虚无飘渺的地方。我想过美好的东西,却不知道怎样理智的去追求。梅芳,我对你的无理也是出乎于此吧!真的,我已经不企求你的宽恕了。如果再那样,那不更是窝囊废吗?我想读大学,可权利……,它能放过什么?我没有挣脱出来,也不懂得挣脱。我荣耀啊!放纵啊!可权利失去了……”
“你要振作起来!柯翔……”
“振作?小姐,我已经振作不起来了!”柯翔正了正墨镜,似乎不想让欧阳梅芳看到他的眼睛,“梅芳,我告诉你,只告诉你自己,真的。你是我的同学,我的朋友。我爱你,恨你,相信你。你不要再告诉第二个人。因为他是羞耻的,真的,羞耻!我的父亲失踪了,还有那个女人。那家也已经被政府查封了。我……,市财政局……,很快就会处理的。可悲,可……悲……”
“柯翔,不要说了,跟我走……”
“小姐,这句话你已经说晚了。我不会跟你走了。我已经跟那些哥儿们……,拜拜……”
柯翔溜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柯翔……,柯翔……”
尽管欧阳梅芳跑着,喊着,柯翔的身影还是消失在了人群中……
本来,送走了孟圆,欧阳梅芳是想打的赶往明星茶啡屋的,可现在已经晚了,一定会落在高伟和其他人的后面了。原来兴冲冲的劲儿渐渐地消失了。不知是为什么,她的头脑在涨,眼睛有些昏眩。她站在那里镇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向前走了起来。柯翔,柯翔他?她在心里反复地问着自己。这会儿,她不想急于赶往明星茶啡屋了,她要到海边去,让清凉的海风吹一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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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5-26 18:13:46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小说人物塑造非常成功,故事情节跌宕起伏。非常成功的小说,非常适合排成电视连续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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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5-26 18:22:52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小说人物塑造非常成功,故事情节跌宕起伏。非常成功的小说,非常适合排成电视连续剧。

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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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5-31 16:25:51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第五十二章
美娜中大酒店虽然以优越的地理位置和豪华的设施著称,但在钱欣和郭勉还没有到来之前,它的名气也只是一般。可现在,由于钱欣和郭勉的到来以及她们的出色表演,一夜之间就名满岛城了。
那一天,钱欣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走上美娜中大酒店的舞台,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唱出自己即兴创作的歌曲。当一阵又一阵的掌声响起的时候,她知道自己成功了。可是,她没有欣慰,也没有流泪,她以一种特殊的力量抑制着自己那难以言表的感情。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哪里是在唱?分明是在诉说,郁闷、悲伤、痛苦、渴盼,都伴随着她的歌声飘向了每一个角落。
“啊!太好了!再来一支……”掌声响起。
“小姐!再来一支……”掌声不落。
钱欣没有谢幕,飘然地向后台走去。
“钱小姐,你还是不负众望,再唱一支吧!”布朗将钱欣拦住。
“好吧。”钱欣看着魔鬼似的布朗,轻声地回答了他。
“各位朋友,钱小姐的演唱能够得到你们的肯定,我深感荣幸。”布朗操着不太熟练的中国话,色眯眯地看着舞台的下面,“以后她就是鄙处的当红歌星,只要各位大驾光临,就一定能够欣赏到她那优美的歌曲。下面,为了感谢大家,钱小姐愿意再献歌一首,请各位鼓掌……”
就在这个时候,钱欣出奇地清醒了起来,她又向台前走去。这是什么地方?我要干什么?他们为什么鼓掌?布朗还让我唱……。《在那个夜晚》唱得好吗?不好,一定不好!我不是在哭吗?哭还能唱歌吗?钱欣的脑海里又出现了那个夜晚的大海,出现了她在海边的影子,出现了海浪在寒风中呜咽般的嘶鸣,出现了……。妈妈,妈妈,你知道你的女儿在为你歌唱吗?妈妈呀,我看到你了,你来了,你正向女儿走来,在海的那边,你来了,妈妈……
钱欣又走到了前台刚才唱歌的地方,她没有再鞠躬,只是用目光轻轻地向远处瞟了一眼。
“我唱得不好,请大家原谅。”钱欣没有一丝的笑容,“下面,献给大家一支《妈妈》——
妈妈
我的妈妈
您为什么离开了家
将您的女儿抛下
妈妈呀妈妈
您听到过女儿的啼哭吗?
您为什么不把笑容留下
您在哪里呀
在哪里
妈妈妈妈妈妈
您知道吗?
您的女儿已经长大
您在海角天涯
是不是也在把女儿牵挂
妈妈
女儿从前是不是不听话
您快回家吧
回家把女儿打
妈妈
妈妈呀妈妈
妈妈妈妈妈妈
妈妈
“OK!钱小姐……”
“钱小姐!再来一支……”
如潮的掌声此起彼伏。
“钱欣,你……”就在钱欣似乎就要倒下去的时候,郭勉快步走到了她的身边,轻轻地挽起了她的手臂,伴她一起走下了舞台。
“钱小姐!OK……”
“OK!OK!OK……”
“女士们,先生们,”报幕小姐又走了上来,“钱小姐的歌声优美极了,大家的喝彩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我们的布朗先生刚才说,钱小姐被誉为我们美娜中的当红歌星是当之无愧的。今晚,我们将举行仲夏歌舞音乐会。舞台上不但会有钱小姐的风姿,还有郭小姐的第一次登台。恳盼各位的再次莅临,在优美的音乐和歌声中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姐,还唱吗?”钱欣迷蒙的眼睛看着郭勉。
“累吗?”郭勉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我是说你?”
“没问题,只要……”
“姐……”钱欣潸然泪下。
“钱小姐,我还从来没有听过这么诱人的歌声啊!”布朗裂着大嘴,“郭小姐,今晚……。好了,下午你陪钱小姐好好地玩一玩。现在,就餐去。”
真没想到,郭勉的感情是那么的脆弱。当她听到钱欣的恳求而答应钱欣时,她几乎丝毫也没有想一想以后的结果。她不但和钱欣来到了美娜中,还答应了布朗。而且,钱欣已经……。当钱欣的歌声在整个大酒店响起的时候,郭勉的神经有些麻木了。她什么都想想,可什么都想不起。她只觉得,钱欣是坚强的。这样的女孩,难道就不应该……。现在,郭勉似乎有些清醒了。她看着半躺在沙发上的钱欣,不想跟她多说一句话,她知道她累了。妹,姐不打扰你,你睡一会吧。郭勉在心里这样说着。过了一会,钱欣真的睡了。郭勉看着她,她象谁?是妈妈吗?妈妈这样睡过吗?郭勉没有看到过妈妈这样在沙发上睡过,直到现在,家里还没有过沙发呐。她想起来了,妈妈从山上回家,累得倒在土坯炕上,头枕着手臂,就呼噜呼噜地睡着了。还有呐,炎热的夏天,小石屋里闷热的待不住,妈妈就拿一个小凳凳,到院前的那棵碗口粗细的小枣树下,把小凳一放,就当椅背似的倚着那棵小枣树做起了针线活。做着做着,没有时间休息的妈妈就不知不觉地倚着那棵小枣树呼噜呼噜的睡了起来。还有……。郭勉想象着妈妈那些她已经看惯了睡姿,心里好甜美啊。妈妈,您知道吗?钱欣好可怜啊!她没有见过妈妈,真的,妈妈,我不会骗您的。而我,从小就有您陪伴着,您知道吗?我偎依在您的怀抱里是多么的温馨啊!还有,女儿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带上您的叮咛,女儿不曾苦闷过,寂寞过。而钱欣……,她……。妈妈,她一生下来就不知妈妈到哪里去了。在她的记忆里,没有见过妈妈的忧愁,更没有见过妈妈的笑容。妈妈,您说女儿该不该帮一帮钱欣?我想您会答应的。女儿就是错了,您可要原谅女儿呀!爸,我还能和您说话吗?您让女儿做一个诚实的人,还有梅芳姐,在我们小的时候,您是常常这样说的。您对您的学生也是这样。您说撒谎不是好孩子。爸,我没有向您撒谎啊!跟妈妈也是。钱欣真的是这样,是在我们明星班里最可怜的女孩啊!爸,就是您在世遇到这样的事,您也不会袖手旁观的。爸,您会反对我吗?爸,不会的!您不会的。您还是再像从前那样鼓励女儿吧!爸……
“姐,你不累吗?”钱欣睁一睁眼。
“不,你睡吧。”郭勉走到了她的面前,用手扶着她的头,“这样不行,会扭伤脖子的。”
“姐,你睡一会吧。”钱欣的眼睛闭得很紧,“晚上……”
东方市虽说是避暑胜地,但当气候反常的时候,也有那么一回两回的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今天就是这样。
当钱欣和郭勉正在熟睡的时候,那个报幕的女孩轻轻地走了过来,她看到她们正还睡着,真不忍心喊她们,可不行,夜很快就来了,演出很快就要开始了。布朗让她们洗浴,就餐,化妆。能不喊吗?尽管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走到了她俩的身边:“小姐,小姐……”
“啊……”郭勉醒来了,“你……”
“是……总经理……要……”
“钱欣……”郭勉的声音也是极轻极轻的。
“姐,再睡一会儿。”钱欣眯着眼睛,极疲惫的样子。
“妹,不能再睡了,我们……”
“对,我们……”
“二位小姐,请吧!”
美娜中大酒店的特大餐厅里座无虚席。这些来自世界各国的游客们,在海边尽兴之后,都陆陆续续地走了过来。在这些人群中,有的已经听过钱欣中午的演唱了。一边走,一边在谈论着。就是在他们落座之后,还重复着刚才的话题。他们一边点着酒菜,一边期待着表演小姐的登台。
魔幻般的舞台灯光交织着,旋转着,流动着。
立体声音乐响起来了。是《北国之春》的旋律,像海边的风,挟着凉意,徐徐地吹来……
“女士们,先生们,”窈窕的报幕小姐似乎是飘着走上了舞台,音色也比今天中午的那位好听得很:“感谢你们的再次光临。美娜中仲夏之夜音乐会现在开始。第一个上台演唱的是特邀东方电影学院的郭勉小姐。下面一个是钱欣小姐。有请郭勉小姐……”
在热烈的掌声中,郭勉款款来到前台。如果没有前面报幕小姐的介绍,人们很可能认为她是一个成熟老练的歌手或艺术家。舞台灯光似乎在有意映照着她那犹如蒙山深秋枣林里熟透的红枣似的红润的面庞。她的笑容是那么的灿烂,犹如傲霜的秋菊。人们看到,幻化的舞台灯光已经把她描摹成了一朵初绽的枣花。
掌声从低潮又到了高潮。
“女士们,先生们,”郭勉的话音在香甜中透着酸涩,“钱小姐的歌唱得好,而我……。献给你们一支《枣花》——
在我的家乡
有盛开的枣花
你把大山点亮
你把儿女养大
妈妈耕耘在枣林
天天把汗水流下
梦里也梦见枣花
悄悄和她说话
在我的家乡
有满山的枣花
你是对她深情的报答
绽放在笑容里的妈妈
妈妈放飞儿女
自己却没有走出山洼
你把遍野的花香
都融进爱的精华
枣花……
枣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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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6-5 08:14:28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第五十三章
就在欧阳梅芳和明星班小姐们的渴盼中,欧阳教授终于来信了。
梅芳:
对你来说,这是一封迟到的信,可爸爸还是要把它寄出去的。以前虽然在电话里和你谈过我到南方电影公司摄制组的一些情况,但由于时间关系,不能说得详细。现在,我要好好地跟你谈一谈。梅芳,在我写这封信的时候,我们的摄制组已经从祖国的南方来到了我们的老家沂蒙老区了。今天一直下雨,摄制组只好停拍,也给我们创造了一次交谈的好机会。
说句实在话,我是舍不得离开东方电影学院,舍不得离开明星班的。在美国,当我在电话里得知学院领导要我回国并任教明星班的时候,别提我那高兴的心情了。那时,我还不敢肯定我的女儿也能进入其中。若是能够,我不知会怎样的欣喜若狂。是的,我在美国,在好莱坞,学到了很多东西,特别是电影创作和导演的前沿理论。詹姆斯又是一位和蔼可亲,博学多才,有独到电影理论的电影艺术家。我真不愿离开他们。何况,还有许许多多的东西值得我去学习。可是,我也清楚,当祖国的电影艺术事业需要我的时候,我就要毫无条件的服从祖国,以祖国的利益为重。
梅芳,我的女儿,我在大洋彼岸,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你。我真有些恨自己,恨我为什么不能象你蒙山的干爹和干妈那样对待你。我真应该忏悔自己,我为什么要把你送到他们的身边,去给他们增加负担呢?可是,女儿,幸运得很,多亏他们那淳朴和圣洁的心灵对你的滋育,使你能够健康快乐地成长。我们怎样来报答他们呢?我始终在想。梅芳,你知道吗?有一件事至今使我难以忘怀,那就是我和你妈妈把襁褓中的你在风雪的山顶上交给你干爹和干妈的时候,他们那坚强和无所畏惧。蒙山是红色的土地,为了中国革命,他们敢于抛头颅,洒热血,难道还……。他们什么都不怕,梅芳,你说是吧?为了你,你干爹……。当你告诉我,你趴在你干爹的坟头上又是哭又是喊的时候,我也抑制不住地流下了眼泪。我们哭,难道你干妈就不哭吗?就不悲伤吗?可我知道,她总是以巨大的力量克制着自己。现在,她又为了你的妹妹,不!是为了……,起早贪黑的劳作。她真是一个真真切切的蒙山女强人啊!梅芳,你说,我能和他们相比吗?我惦念你又有何用呢?
梅芳,我知道人们都无时无刻不在呵护着你。你干爹干妈是这样,你外婆和你妈妈也是这样。我真怕你会被宠坏。可你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还算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你一回城为了赶学习,吃过了不少的苦。还有,你在高考之前,为了让专业顺利过关,又把文化课给拉下了。虽然这样,你并不气馁,直起直追,还是考得非常出色。我在美国的时候,凡是打电话都要询问你妈妈,她总是说你在拼,这我就放心了。女儿,你没有想到我会重新选拔明星班的学生吧?这主意,是我接到你告诉我你被东方电影学院录取的电话时才想到的。我不能不这样做,不管是谁,也包括你,都要公平竞争。女儿,你知道吗?为了使你和其他人一样,我聘请的主考教授是不认识你的。我特意这样做,也是对你有好处的。这是对你的考验。我很高兴,你不但没有向我求情,也没有一句怨言,而且还是成功了。
梅芳,我已经离开明星班这么长时间了,你和你的同学们相处得还好吗?虽然她们来自五湖四海,但是她们努力、上进、好学。她们不但潜心学习现代电影的专业理论,还在现代电影表演的技巧上悉心揣摩。她们可亲,可爱。女儿,我知道你关心她们,把她们看成是你的亲姊妹。我在心里为你高兴。郭勉,你一定要把她带好。这是一个好孩子。要是我能和你干爹那样对待她就好了。可我没有做到。梅芳,你可不能这样啊!孟圆也来自农村,她的妈妈……,还有钱欣……。梅芳,自己的事少干一点,也要多去帮一帮她们呀!
女儿,现在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对了,你知道我离开东方市,一到南方,那雨就是接二连三地下吗?你妈担心我的腿,怕我受不了。可真有些奇怪,它竟奇迹般的好了起来。你妈说,那是你的工作热情所致。这话,也许有些道理。梅芳,你说,张越导演把几场戏交给我,我能不尽心尽力吗?你妈比我卖力得很。她是《沂蒙雄鹰》的女主角。再说,她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沂蒙人。由她来表现沂蒙人的气质和风格,表现沂蒙人那种百折不挠,勇往直前的精神,是最好的选择。这在南方的几出戏,关系着影片的成败。她讲述了和沂蒙老区息息相关的一个动人的故事,一个从红色根据地到革命老区的神圣的向往。你的妈妈把什么都给忘了。她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影片的拍摄当中。她的心脏时常隐隐作疼,可她不让任何人知道。就是我,她还是经常瞒着呐!有一次,连续几个小时地拍摄,确实把她累坏了,我要求休息一会,可她硬是不肯,直到完成任务。女儿,我对不起你妈妈,真的,对不起。
梅芳,自从来到沂蒙老区的那一天起,你知道你妈妈更加废寝忘食了。摄制组的领导多次让她回沂蒙老家看一看,可她一刻也不肯离开。她在领导的安排下,上工厂,下农村,真是全身心的投入。有一次,她悄悄地问我:“你没有想过去看看梅芳她干妈吗?”我说:“你想吗?”她说:“怎么会不想?那次,我在南方吃着那红红的红枣,泪水都流出来了。”我听着你妈的话,就知道了她那火辣辣的心情。是呀,不光她,还有我,岂能不想念她?还有……。可现在,我们都离不开摄制组。梅芳,有你妈妈,不!有千千万万个豪情满怀的沂蒙人,像你干爹……,还有……,他们都会把青春的活力注入《沂蒙雄鹰》。
女儿,我刚刚收到了詹姆斯从美国的来信。他来东方电影学院参加校庆时说打算购买《沂蒙雄鹰》的全美放映权,现在他已经决定了。而且,他要在今秋赶赴摄制组,把他的一些现代电影的拍摄技巧毫不保留的贡献出来。他还有个设想,在一些难度较大的场景中,是否启用你来表演。这,以后再听詹姆斯的意见吧。
那本画册,你妈妈特别的珍爱。我和她每天都在上面画出你新的形象。我发现,她比我画得更加专注,更加美好。
梅芳,现在已经放暑假了,你打算怎样安排?学院里没有集体活动吗?要是有,你要听老师的;没有,你也要多做一些有意的事情。闲着会寂寞的。高伟还常去找你吗?有一次,我和你妈谈起了你俩的事,她竟不高兴了起来。我问为什么,她始终没有告诉我。女儿,你说她是不是反对你和高伟……,还是……,这,我真是不明白。柯翔的事她更不想听,那次我一提,她就……
女儿,外边的雨已经停了,一道彩虹飞架在了清新的沂水蒙山之上。它是那样的绚丽,那样的神奇。梅芳,你一定也看到了吧?告诉外婆,她一定会高兴的。
拍摄又要开始。
女儿,珍重。
                               父 雨中
                                   
欧阳教授的来信,很快就被明星茶啡屋的几个小姐们知道了。尽管她们在准备开业的过程中忙活得很,但都还是一个劲地向欧阳梅芳要来看,可欧阳梅芳就是故意不给。实在不成,她们又怂恿高伟。那天,欧阳梅芳因遇见了柯翔,很晚才到。高伟竟对她发起了火:“梅芳姐,你不让人家迟到,为什么自己来得这样晚,孟圆的车次是……”
“孟圆早就走了,是我……”
“你怎么了?”
“到海边走了走。”
“到海边?”高伟的眼睛瞪得好大好大,似乎有股凶气射向了她,“你放着明星茶啡屋的事儿不做,到海边闲遛,那有什么好去的?难道你还没有看够?”
“高伟,不!是柯翔……”
“梅芳,你说什么?柯翔?!”高伟耸着双肩,“我就知道,你就爱拣别人扔的骨头啃。梅芳,我告诉你,你还是离……那种人远一点好!”
“高伟,你……怎么能这样说?柯翔还是……”
“好好,算我没说,算我没说。”
今天不管这些小姐们怎样嚷嚷,他还是觉得有些尴尬,最终还是无奈地请求欧阳梅芳。
“梅芳姐,我……错了。”高伟一边整理着货柜一边说。
“错了?”欧阳梅芳正在擦着茶具,“我没认为你错呀!”
“真的?”
“还骗你啊?”
“那天我一来,不见你的踪影,郭勉和钱欣又……,我就……”
“没事的。”欧阳梅芳笑着看他一眼。
“那……,欧阳伯伯的信……”
“我呀,就知道……”欧阳梅芳笑一笑,“在家里,明天带给你。”
“小姐们,你们可都听着,”高伟朝着正在忙碌的小姐们喊着,“梅芳姐明天带来,她要是忘了可怎么办?”
小姐们嘁嚓一会儿,有人说:“反正,我们看你的。如果梅芳姐不听,那你高伟可就……”
“是不是你们就不理我了?”高伟眼巴巴地找着那个人。
“不是我们,而是……”不知谁又说了一句。
“噢,我知道了。你们说的是我呀?”
“算你聪明。”又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梅芳姐,你看她们?”高伟停停手里的活,远远地瞟一眼欧阳梅芳,“我可……”
“你呀,可不要居功自傲,还要再接再厉。”
“是!”高伟看一眼从他面前走过的欧阳梅芳,“我,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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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明星茶啡屋虽然还没开业,就已经名满岛城了。也就是说,开业的时机已经成熟。可就在这个时候,高伟却和欧阳梅芳闹翻了脸。
事情是由欧阳教授的那封来信引起的。
我们谁都知道,欧阳梅芳是一个坦坦荡荡的女孩,她心地纯洁,性格善良,从没遮遮拦拦的事儿。当她把欧阳教授的来信交给那些小姐们的时候,她才后悔起来,“这……,我可……,高伟……,”但她又转念一想,“高伟不会……,没事的。”
但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事情终于发生了。
“梅芳姐,欧阳老师还真把我们放在心上呐!”
“哎呀,没想到当演员还那样艰苦啊!”
“梅芳姐,我们以后能像林阿姨那样坚强吗?”
“梅芳姐,你怎么没有告诉过我们那本画册的事?”
“这么多的名字啊!”
“是吗?哦,还真是。郭勉……孟圆……钱欣……,啊,还有……,是高……。”
本来高伟没有争着要看的想法,不知谁这样一说,高伟也挤了过来。欧阳梅芳喊他几声,“高伟!高伟!”他还是没有听到,硬是从几个小姐的手里抢过了那信。
“我的名字,欧阳伯伯……,”高伟从头往下看,“呀,在这……,梅芳,欧阳伯伯这是……,林阿姨……”高伟喊着,一下子没了精神,狠狠地瞪了欧阳梅芳一眼,“给!”他把信扔到了欧阳梅芳的面前,就冲出了明星茶啡屋。
高伟从来是快乐的,可这次,他真的恼怒起来。如果欧阳教授还在东方市,他就会一步扑到他的面前,让他说个明白,这……,这到底是为什么?林阿姨会这样说吗?就是林阿姨说过的,您也不能告诉梅芳啊!欧阳伯伯,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爸,您和林阿姨就是我最亲的人了。我知道,您在我家的付出。梅芳,林阿姨,她们对我的关心,爱护,还不是因为您……。而您,您为什么会这样?在我的记忆里,一直到现在,您始终是一个慈祥的,和蔼可亲的长者。那,您为什么会?这么简单的一两句话又能说明什么?是想向梅芳预示……。梅芳她……,是她有什么不快的事告诉林阿姨了?不!不会的!我俩从小一起长大,她始终是一个大姐姐,我只知道她的呵护,却没有见过她埋怨过谁。我哪里伤害她了?我真的十分爱她,可我……。那次您从美国刚刚归来,我去看望您,在公交车上,那个胖女人说过的话,我可从来没有讲给梅芳听过呀!我爱她,但我总是羞于表达。不!是胆怯!胆怯的让人害怕。在她的面前,有时我真有些畏惧。可她并不是让人畏惧的人啊!她总是在笑着,她就是不管生谁的气,或者自己有什么不顺心的时候,她也总是微笑着呀!她是我的大恩人,如果没有她,那次我可就……。我是向她祈求过,那还是第一次呀!我约她到海边***,还想把我想要说的话讲给她听,可那次竟……。梅芳,你是不是猜透了我的心?我可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我是不是冒昧地向你说过“我爱你”,你好象也说过,“我等你”。梅芳,是吗?我真的已经记不明白了。你可不要说我装糊涂啊!现在我可真是糊里糊涂的了。梅芳,这些,你向林阿姨说过吗?我想,你是不会的。梅芳,我一定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要不,林阿姨为什么要那么说我呢?连欧阳伯伯也蒙在鼓里。“反对你俩的事?”这,我该怎样向林阿姨,还有欧阳伯伯说清呢?梅芳,这些我是不是只有自己问自己了?你说呢?
到哪里去?高伟平生还是第一次这样不知所措。找我父亲吗?父亲他……,他会讲些什么?他又能讲些什么呢?高伟曾经向他问过许多事情,可他总是讲不明白。真好象有什么难言之瘾似的。直到现在,他还是似在梦中。在这个城市,老爸没有什么亲人,他说他是讨饭来的。不知什么时候遇到了欧阳伯伯和林阿姨,是他们接济了他。还有……,高伟一边朝前走着,一边想。还有……,高伟的心跳了起来,连他自己都快不敢想下去了。那还是高伟很小的时候。一次,林阿姨又带欧阳梅芳来到他家,等她们走了之后,高伟就乖乖地问:“爸,人家都有妈妈,我妈在哪?”
“你妈?乖孩子,不要问这。”老高抽一口旱烟,摸摸他的头。
“不嘛!你说呀,说呀。”高伟纠缠着。
“我……”
“您为什么不说?为什么?”高伟哭了起来,“您说,是不是我是拣来的?您说呀!”
“你……”老高看着又哭又喊的孩子,“伟子,下次林阿姨来,你问她去。”
“问她?她又不是我的妈妈。”高伟懵懵懂懂地看着父亲。
“也许……”他有意避开高伟,说着做活去了。
以后,每当林阿姨来到他家,他总想着爸爸的话,几次走到她的面前,小嘴蠕动着,想问,可心里好难受好难受的,就又远远地离开了。直到现在,他也没有……
我的妈妈在哪里?爸爸为什么说不出个原因。如果她死了,爸爸一定会告诉的。不!她没有死。如果她离得很远,那爸爸也不会隐瞒。难道我不是爸爸的亲生……。高伟不止一次的这样想过。
他来到了海边。来到了离他童年溺水不远的一块很大很大的礁石上。他有些痴呆地凝望着似乎有些迷茫的大海,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要是我不向梅芳要那封信?要是我不在场?或者……,或者听不到……。那就不会这样了。我还是从前的我,梅芳还是从前的梅芳,欧阳伯伯、林阿姨,还是……。他的心情总是难以平静。我怎么会那么卤莽呢?自己不满意,就那样对待梅芳吗?我一定伤害她了,我该怎样向她……
这些日子,她是不是累坏了?虽然这样,她还不住地夸我,夸那些小姐们。可她,总是比别人来得早,走得晚。有几个中午,她连午觉都没睡呀!她为了谁?还不是……。
“高伟,你说郭勉和钱欣到哪里去了?”高伟想起了那天欧阳梅芳跟他说的话。
“你不知道的事,我哪里还能知道?”
“高伟,看你说的。我真有些心焦。”
还有一次,欧阳梅芳又提起了她俩。
“高伟,我们明星茶啡屋开业,可不能少了她们呀!郭勉的沂蒙民歌唱得非常好,钱欣的流行歌曲也是出类拔萃的,少了她们……”
欧阳梅芳的这些话,他又想了起来。除了她俩,她还在想着孟圆呐!
“高伟,你说孟圆的妈妈能不能和她一起来?”
“你说呢?”
“我想会的。”
梅芳,你想过你自己吗?没有!我还真没有听你说过呀!
“欧阳教授,林阿姨,你们……”高伟还是想着那信上的话,“谁能告诉我,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的双眸始终凝望着远处的大海。不过,现在海面不再像刚才那样迷茫了。那点点帆影已经跃入他的眼帘,在遥远的海天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渐渐地把海天烧红。
“高伟!高伟……”那是谁在喊?高伟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还是凝望着快要烧红的云霞。
“高伟,你……”声音已经响在脑后了,是梅芳,是她,真没想到她会来。可谁愿她来呢?我不想再见到她了,当然这不怪她,可我羞愧,羞愧啊!
“高伟,你怎么会这样?”这时,欧阳梅芳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这样?我知道这样不好,你走开!”高伟雷鸣般的响声,像狂怒时的浪潮。
“高伟……”
高伟没有看欧阳梅芳一眼,也没有停下,又向另一块礁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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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6-9 16:07:2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第五十五章
“海报,海报!梅芳姐……美娜中,海报……”乔娇一边喊着一边跑进了明星茶啡屋。
“乔娇,你……”欧阳梅芳正在布置着歌台,停了下来。
“你看,是郭勉和钱欣……”乔娇气喘得厉害。
“啊!她俩……,美娜中……”欧阳梅芳拿过了乔娇递给她的已经揉皱了的海报,迅速地瞅了一眼,随即就“哗”地一声,将那海报撕得粉碎,“你们……”
我们知道,欧阳梅芳是不会骂人的。可现在,她真想大骂一通。她确实没有想到,原来郭勉和钱欣一直躲着她,是为了……
“梅芳姐,你可不要生气呀!”乔娇看到欧阳梅芳发怒的样子,有些害怕了起来,“都是我不好,不该……”
“梅芳姐,我们再想办法,你歇一会儿吧。”钟倩也走了过来。
“梅芳姐……”
欧阳梅芳一阵昏眩,眼看就要倒下去了,幸亏围拢过来的几个小姐将她扶住。过了一会儿,她才清醒过来。我,我这是在哪?她看看自己躺着的沙发,郭勉,钱欣,你们为什么……,她站了起来,是我不好,真的,是我……。欧阳梅芳来回走动了起来,我怎么没有……。欧阳梅芳问着自己。她想,难道是我把干爹忘了吗?没有啊!有一次,干爹要到县上去开会,干妈又不在家,天突然下起了大雨,干爹已经来不及送她们上学了,就把她和郭勉叫到了面前,抚摸着她的头,“丽丽,爹实在不能送你们了,你大,路上好好地照顾妹妹,过那道涧,你们把胳臂挽起来”。她还记得,那天如果没有爹爹的叮咛,她和郭勉就很难趟过,那就会被山洪吞没。
“姐,我怕。”郭勉紧紧地靠着欧阳梅芳。
“妹妹,有姐,不怕。”欧阳梅芳把她的胳臂再挽一挽。
“这水,都快……。”郭勉浑身瑟缩着。
“没事的。那次水还大,我们跟着爹不是趟过了吗?”
“姐,我还记得,那次也是你挽着我。我……不怕。”
“妹妹,你真好。”
欧阳梅芳又想起了干爹送她回城的一幕情景。我们知道那天也是风雨交加。在车站,当列车已经鸣笛的时候,干爹还是舍不得离开她,紧紧地拉着她的小手:“好女儿,回城条件好了,也要好好地学习。以后我让勉勉去找你,在学习上你也好带着她。”
“现在你怎么不让她和我一起走?”欧阳梅芳眼巴巴地问。
“不行,你俩都还小,那样会添麻烦的。等再过几年……”
“不!是你不让妹妹去,是你……”
爹,我那时真是小的不懂事,只怨你不让妹妹和我一起回城,可现在……,现在是我没有看好妹妹,不怪妹妹的事。都这么多天了,我为什么只知忙活明星茶啡屋,而把她俩都给忘了呢?爹,要是您还活在世上,您会不会埋怨我呢?我知道,如果让干妈知道了,她一定会发火的。爹,您说是吧?
钱欣,我知道你苦。这事是不是出在你的身上?是不是你让郭勉……。这也难怪,郭勉为什么不阻止你呢?她毕竟是你的姐姐呀!钱欣啊钱欣,你为什么要到美娜中去唱歌呢?为钱吗?你不是痛恨你爸爸吗?他为了钱,可最终……。你不是说过吗?钱不完全是价值。你真的是去赚钱吗?不是!那是为了什么呢?你妈妈?对!一定是的。那次我从海边把你接到家里,你在睡梦中,不是还一个劲地喊着妈妈吗?你把做的那个梦都讲给我听过,那是一个多好的梦啊!那一定是你想妈妈想得厉害,才……。钱欣,你一定记得那次。你问我:“梅芳姐,你告诉我,林阿姨是怎么打扮你的?”
“你问这……”
“姐,我只能问你,如果问别人,我怕人家笑我。你知道吗?我没有得到过母爱,我好羡慕你们这些有妈妈的女孩啊!”
“妹,这……”
钱欣,我没有回答你,也不想回答你。我知道你酸楚的心情,怎么能再在你受伤的地方撒盐呢?钱欣,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妈妈的什么?这样能……。美娜中,钱欣,那是一个怎样的酒店?难道你还不清楚吗?那个叫布朗的,可是一个黑老板呀!你想从他身上奢望什么?我想,你什么都是难以得到的。真的,钱欣。你是不是上了他的什么圈套?一定是的。在他那里,你能赚到钱吗?不能!你能找到妈妈吗?更不能!钱欣,这不怪你,都是我的错。是我……
现在,欧阳梅芳实在是不知自己想了些什么,还要再想些什么。开始的时候,她可真有些狠她俩,而这时她却对她俩同情起来了。
“乔娇,跟我走!”将近傍晚的时候,欧阳梅芳停下了手里的活,喊了起来。
“梅芳姐,到哪里去?”
“走!美娜中。”
“你想过了吗?哪里?”
“乔娇,你想说什么?”
“梅芳姐,我是说,我们能……”
“乔娇,你不要怕。跟我走!”
“梅芳姐,我也去!”钟倩跑了过来。
“不用了。你守家,好吗?”欧阳梅芳信任地看了她一眼,刚要转身,又说,“钟倩,你不是说你妈妈已经***了吗?我们明星茶啡屋的人手也不够,开业的时候你把她带来好了。”
“梅芳姐……”钟倩深情地望着欧阳梅芳,不知说什么好。
夏日的夕阳,已经斜斜地照在了岛城的上空。但是,燥热的空气并没有降温,从海边吹来的风儿还是热得灼人。地处优越位置的美娜中大酒店,并有最近几天钱欣和郭勉的叫红,加之海报的大肆渲染,到这里的游客可真是海潮般地涌来。
“梅芳姐,来这里的人可真多啊!”在美娜中大酒店前面的广场上,乔娇一边走一边说。
“是呀,这都是钱欣和郭勉……”欧阳梅芳的声音低得只有乔娇听到。
“梅芳姐,你听,”她们刚走到大型餐厅的门外,“是钱欣……钱欣的歌声。”
“快!”欧阳梅芳说着就快步走了进去。
“钱欣!梅芳姐,你看!”乔娇用手指着舞台上的钱欣,“姐,你说怎么办?”
“乔娇,不要急,等她把歌唱完了,我们再到后台找她好吗?”欧阳梅芳和乔娇在靠墙角的一张餐桌边坐了下来,“你听,钱欣唱得多好听啊!”
“是呀,我还第一次听到呐!”
……
我不期待
你对我的情
你对我的爱
我只想
看一看你的眼睛
听一听你的心声
大海啊
你澎湃吧
那欢腾的浪花
就是我想看到的面容
……
“乔娇,我们找她去!”欧阳梅芳看着钱欣走下了舞台,也不禁鼓起了掌。
“啊……”乔娇已被钱欣的歌声所陶醉。
“女士们,先生们:这是钱小姐今晚唱的第一支歌。钱小姐优美动听的歌声,不但把我们带进了爱的世界,还给我们带来了凉爽的感觉。像一缕清风,一脉山溪,一片蓝天下的白云。”报幕小姐可真会联想,连她自己也被自己的话逗笑了,“下面登台的是郭小姐,她将……”
掌声已经淹没了报幕小姐后面的话,郭勉飘然登台。
“梅芳姐,这可……”
“事已止此,我们还是再欣赏欣赏吧。”欧阳梅芳的眼睛盯着舞台。
前奏音乐已经响起。是沂蒙小调。
郭勉似乎看到了欧阳梅芳,她的眼神露出羞涩的笑意。这恰好是一个吸引顾客的绝妙镜头。
……
你登上那道梁
你越过那道涧
我的情郎哥啊
你再回头望小妹一眼
盼你早早回家乡
好同小妹话绵绵
你登上那道梁
你越过那道涧
我的情郎哥啊
……
“太好了!沂蒙妹子,再来一支!”当郭勉还没有唱完最后一句的时候,欧阳梅芳就听到有人喊了起来。接下来又是雷鸣般地掌声。欧阳梅芳实在是坐不住了,真想一步冲上去,狠狠地给她两个耳光,把她拖下台来。可她忍耐着,没有这样做,只是呆滞的盯着她。
“梅芳姐,郭勉……”乔娇看着欧阳梅芳。
“让她唱吧,这么多人……”欧阳梅芳不愠不怒。
有几个人又喊了起来:“沂蒙妹子,再来一支!”接下来还是如雷贯耳的掌声。
郭勉没有再唱的意思,当最后一个音符还没有完全吐出的时候,她已经转身向幕后走去。
“郭小姐,是你征服了他们,你还是再唱一支吧!”布朗笑嘻嘻地看着郭勉。
“你……”郭勉犹豫了一下,轻视地瞄了布朗一眼,“这,可以,但是,我唱完这支歌,你要告诉我钱欣的妈妈到底在哪?”
“请小姐放心,一定,一定……”布朗极力在拱手作揖之后,就自我取代了报幕小姐,“女士们,先生们,郭小姐真不愧是中国的民歌皇后,为报答诸位的褒奖,有请郭小姐再献歌一首。”
“OK!OK!OK……”掌声犹如一阵热浪向欧阳梅芳扑来,她的脸好烫好烫。
“梅芳姐,咱们走吧!”乔娇实在是坐不住了。
“不!这支歌,郭勉一定唱得更好。”欧阳梅芳的眼睛还是凝视着舞台。
郭勉又走到了前台的中间位置。在她的眼神里,似乎有一种凝重的目光射出,使每一个酒客们冷静了下来。她没有说一句恭维的话,歌声已经飘向了四座:
我们的爱情是那满山的红叶
我还记得你在春风里对我说
你说上山莫让石头磕
过河莫过深水窝
你说春燕飞来就是我
溪水淙淙是我歌
我们的爱情是那满山的红叶
我还记得你在秋雨中对我说
你说做人当有铮铮骨
哥哥不会屈邪恶
你说天涯望断无归期
还有热热心一颗
我们的爱情是……
“乔娇,郭勉唱得多好啊!真像干妈。”欧阳梅芳在人们的掌声中看一看乔娇。
“梅芳姐,我们现在……”
“走!找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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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6-13 10:26:57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第五十六章
柯流的出逃,最终还是暴露了。我们知道,他在物质财富上可以说是深感满足的,但他却为了一个得不到的女人而悔恨之极。在他扭曲的灵魂的驱使下,他无时无刻不在把他的儿子推向痛苦的深渊。
柯翔虽然已经沾染了一些坏的习气,但他毕竟还是一棵幼苗,是经不起雨雪风霜的打击的。中***对涉嫌到他的问题向他进行了了解,他还是在泪水中说明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尽管这样,他居住的那座别墅也已被充公,他在东方市财政局的档案也依法吊销了。
“天啊!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柯翔在入夏以来的第一场大雨中,狂奔着,呼喊着。这是他第一次冲出心灵的禁锢,发出对自己的自责和怨恨。在茫茫的风雨中,他到处乱闯,嗓子也喊嘶哑了。可是,我们知道,柯翔是很难用理智来对待自己的。
“小子!真是个熊。”当他撞在一个酒店门口的时候,一只大手狠狠地抓住了他的臂膀。
“不要动我!不要……”雨水从他的乱发上往下流着,看不到眼睛。
“小子!看看我是谁?!”狠狠的声音。
“沙……大……你……”柯翔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没神气了吧?”叫沙大的狠狠地拽拽他,“你要被雨灌死啊!走,跟老子喝酒去!”
柯翔没精打采地坐在了沙大的对面。沙大血红的眼睛瞪着他。
“小子,再来一杯!”
“不,我实在是不……”
“说你是狗熊你可真是。喝!以后跟我干!”
“不……我……”
“你?你怎么了?你还是人不是?你老子逃到了国外,他不会管你了。你还依仗什么?谁还拿你当人看?你知道吗?那狗都有喘息的地方,而你……”
“不,我不能,不……”柯翔的头脑已经有些发涨。
“小子,这酒白管了是不是?!你呀,还是识抬举得好!”还没等柯翔开口,沙大的手就已经打在了他的脸上。
柯翔没有喊,他的头脑已经完全麻木了。他倒下了,被淋湿的衣服裹着,似乎已经死去。过了好长时间,他才苏醒过来。沙大已经不在他的面前,而服务小姐却在嚷:“先生,你还是结帐吧!”
“结帐?我……”
“你还没结帐!”
“那是……”
“那是什么?喝了酒还想赖帐?!”
“我……没钱。”柯翔摸了摸湿漉漉的衣袋。
“真的吗?”
“真的。”
“没钱还喝酒?我们这里是不赊帐的。看你这可怜巴巴的样儿,我先给你垫上。你要是有良心就来还给我,没良心就……”
“小姐,我会的,会的……”
柯翔非常狼狈地走出了酒店,又撞进了茫茫的风雨中。沙大,你杀我?你是人吗?让我跟你干?你算老几?这东方市的混混里,还能数着你吗?你看我无能了是不是?虽然我跟你们喝过几次酒,有人也认为我是混混了,我是吗?我不是。你们不是偷窃,就是打架,还会……。我会去干吗?不会的,永远不会的。我不会去干那些蝇头小利的事。我要……要……
几天之后,柯翔真的遇见欧阳梅芳了。就是车站广场的那一次。这真是一次意外的相遇。在他极度矛盾和痛苦的这些日子里,他唯一一个想见到的人是欧阳梅芳,他唯一一个不想见到的人还是她。梅芳啊梅芳,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呀!可你知道我吗?我为什么总不如别的小朋友活泼,不如别的小朋友显得聪明伶俐?这,你确实不知道,真的,梅芳。有一些事情,我只是偷偷地忍耐着听别人说。我只有这样。我无法去问我爸,也不敢去问。问我的后妈吗?我知道,是她帮妈妈生下了我,以后就……。他们都不能问,不能!梅芳,有多少事儿我需要找一个知心的人儿说一说啊!可……,这你知道,在我们的同学中,真没有几个愿意和我交朋友的。我不知道我错在哪里?就是你,不是也不肯吗?说句实在话,梅芳,我听别人说,柯流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是我母亲不知跟谁怀上了我。梅芳,你说我从小生活在这些流言蜚语中,能有好心情吗?能和你们一样欢蹦乱跳吗?我只是苦恼和烦闷,只是少言寡语。父亲柯流没有把什么心思放在我的心上,似乎还在让我充当什么角色似的,弄得我云里雾里的。我不知听谁说过,他跟欧阳伯伯明和暗斗,还想……。梅芳,小的时候,我曾经把你看成是我的大姐姐,可不知怎的,我觉得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在我的心里,真的憎恨起你来了。可我爸,就是柯流,像赶鸭子上架那样的逼我追你。我知道你是不会接受的,因为你心里只有高伟。而我……,梅芳,我真的喜欢你,不管怎么说,你是我心中最好的女孩。
就是这一次,当欧阳梅芳的喊声在他的身后,在车站广场的上空响起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激动了好长时间。梅芳,算你还有良心。可是,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柯翔了。欧阳梅芳的形象在他心里,已经不再令他可爱了。他想起了在海边,想起了在医院。梅芳,你还有什么好话可说?去你妈的,你以为我真熊!梅芳,晚了,晚了!即使你说的天花乱坠,我也绝不会相信你了。我要报复,梅芳,你不怕吗?
一连几天,柯翔只是一个人到处踯躅,像一个流浪者,但他没有去找那些混混们,那天酒店里的事,让他看透了他们。他想,不管他和欧阳梅芳之间发生什么,他都不会让他们插手的。
这天,柯翔来到了公用电话亭,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拨通了电话:“喂,欧阳梅芳吗?”
“是我,你是?”
“说出来你不害怕吗?”
“柯翔,我听出来了,是你……”
“梅芳,你还记得车站广场上你说的话吗?”
“记得。”
“那就好!我想好了,我要见你。”
“见我?你来我们明星茶啡屋好吗?”
“那里人太多,弄不好我会被那些小姐们吃掉的。”
“你就不怕我吗?”
“以前你骂我,我就觉得脸上不光彩。现在……”
“在哪?”
“情人岛。那一对石情人……”
“柯翔,你……”
“就这样,明天中午。我告诉你,从今夜起,又有一场强风暴袭击岛城了,你可不要失约呀!”柯翔挂了电话。
夜里,果然起风了,而且越刮越大。到拂晓时分,狂风卷着暴雨铺天盖地而来。为了防止雨水流进明星茶啡屋,欧阳梅芳几乎一夜未睡。
“梅芳姐,看你累得这样,风雨又大,你就不要去了。”
“梅芳姐,他一定是在捉弄你。你不要理他。”
“是呀,哪里不能去,还什么‘情人岛’。”
“他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的到美。”
“梅芳姐……”
“你们的心,我领了。不管他柯翔想些什么,我一定要去!”欧阳梅芳语气十分坚定。
“梅芳姐,你会被雨淋坏的!”
“没事的。”
不管别人怎么说,欧阳梅芳还是冲进了风雨中。
情人岛,因在岛的主峰上有一对天然的石人相拥相抱,而得此名。它三面环水,是台风进入东方市的第一道屏障。人在岛上,无风站不稳,有风如石滚。像今天这样的大风大雨,是没有任何人敢上岛的。欧阳梅芳真是想不明白,柯翔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约她上情人岛?而且还……
欧阳梅芳顶着风雨终于来到了情人岛。如果没有在蒙山练就的本领,她早就倒下去了。岛虽然不高,但要登上岛的最高处还是要费些力气的。她跌倒了又爬起,爬起又跌倒,离那对石情人越来越近了。
“欧阳梅芳,算你有胆量,佩服!佩服!”风雨中,一个身影从那对石情人的身旁向欧阳梅芳靠近。
“柯翔,你……”欧阳梅芳一眼就认出了那人。
“欧阳梅芳,我真没有想到你会来,真的,欧阳梅芳,没有啊!”柯翔的脸上早已没有了血色,声音在风雨中颤抖,“你为什么要来呢?你不来多好!”
“柯翔,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啊!”欧阳梅芳看着可怜的柯翔。
“说?梅芳,说什么?你让我说什么?!”柯翔在风雨中哀号着,“既然你来了,我就说。就在我离开这世界,离开你之前。在今天,在这里。我跟你说。”
“柯翔,你不要这样,走,找一个避风雨的地方!”
“不!就在这儿,我……”柯翔转身看了看那一对石情人,继而又茫然地看着欧阳梅芳,“梅芳,我把你约到这里来,你不觉得我在戏弄你吗?不瞒你说,我是在戏弄你,真的!我知道,你我不是情人,我不属于你,高伟才是。我真羡慕他啊!就在这之前,梅芳,我是从心里。可现在,我真的恨起他来了。不!应该恨你,梅芳,你对我,为什么不能像对高伟那样呢?难道一切都是我不好吗?也许是吧。我知道,在你的面前,我总显得的愚钝,不如高伟。可我并不傻啊!你知道我生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吗?当然,这你是知道的。可你真的不知道,现在已经一目了然了,我那该死的爸爸,是他,让我不能享受一般孩子一样的家庭温暖。真的,梅芳。我实在是没有骗你。他在外面是一个冠冕堂皇的教授、市长,一派正人君子的样儿,可他在家庭里面,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的恨欧阳伯伯,就是因为他没有得到林阿姨,当然,这并不是林阿姨的错,更不怪欧阳伯伯。他把在爱情上失意的那股怨气,一股脑的都在我身上发泄。真的,梅芳小姐。对我来说,没有母爱可言。刘雪阿姨,就让我这样称呼她吧。她会和我沟通吗?她能像一个真正的母亲那样去关心爱护我吗?不能!她只有她自己。而那个教授市长呢?他把所有的心思都倾注在了她的身上。她的所有的虚荣心他都让她满足,让她忘记了人间的一切。你说,梅芳,他怎么会有心思管我。冷漠、虐待,甚至是敌视……,梅芳,这就是我的童年,真的。你说,一个没有欢乐的孩子,会有欢乐的心情吗?一个没有温馨的家庭,会有温馨的滋养吗?压抑啊压抑,这就是造成我性格的处境。这就是我……”
“柯翔,我能理解。这么大的雨,你会被淋坏的,还是……”
“不!你不能理解,不能!”柯翔的身子被一阵风儿吹得摇了摇,“而我,以前真的并不爱你。柯流,不!是我爸,他把他的意志强加给了我,他用他的恶念驱使着我,让我去靠近你。真可笑啊!我那拙劣的行为。梅芳,你说是吧?就请你原谅我吧。在海边,你拒绝了我;在医院,你骂了我。现在想来,你拒绝得好啊!你骂得好啊!我那是一个什么样子?傻子!呆子!我哪能比得了高伟?梅芳小姐,我现在还是个人吗?我没有了学业,没有了工作,没有了家。甚至连一个可怜我的人都没有了。梅芳,你说是吧?!”
“不!柯翔……”
“梅芳,我知道欧阳伯伯和林阿姨都是好人。真的,这是我从心里说的。我爸还在电影学院的时候,我是常去你家的,他们待我很好。梅芳,这,你在蒙山,你不记得。以后,我爸去市委了,我们搬家了,我还常常想起他们。他们真的是好人啊!可我,那样的对你,还能对得起他们吗?”柯翔说着,又向那一对石情人走去。
“柯翔,你还是……”
“不!梅芳,这些话我想了又想,不知该说的都说了没有。我知道你已经不能原谅我了。我也不再企求你或是什么人再来原谅我。这是我应该得到的报应,还有什么可企求的呢?那天在车站广场,你已经看到了我那可怜相了,我真被你的话动了心,可我不能啊,梅芳。你知道吗?那些混混在等着我呀!”
“混混?柯翔,你不能……”
“是的,我知道,我跟他们混下去会有什么好处呢?柯流,不!是我爸,他的下场……,我再……,我不能再像他,再去做一些……。梅芳,我说不清。真的。梅芳,有谁能像你?你的明星茶啡屋办得好。可我,我要……”
“柯翔,跟我走!”即使是在风雨中,欧阳梅芳的声音还是有些震耳。
“梅芳,你不要喊!”柯翔再往下走,就已经是陡峭的石壁,石壁下就是茫茫的大海,“我说了些什么?梅芳?我还有什么要说?梅芳,我记不得了,真的,梅芳。你不要向前,梅芳,今天我已经选择好了,死是我唯一的出路,请你离我远一点,你不要救我,让我好好地走。如果你救了我,就是恨我,假若我活了下来,我会捣毁你的明星茶啡屋的,你可要记住啊!”
“柯翔,你……”欧阳梅芳差一点儿被迎面吹来的一阵风儿吹倒,但她还是努力地向柯翔走去,“你不要这样嘛!不管你怎么说,不管是谁的错,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还年轻,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为什么要……”
“不!梅芳,”柯翔的双脚已经渐渐地挨近那陡峭的悬崖了,“你不能说服我,也没有时间来说。梅芳,谢谢你的到来,真的,谢谢你。在这情人岛上,在这对相濡以沫的石情人面前,我真高兴,梅芳。可我知道,我跟你,既不是情人,也不是恋人。我的感觉……”
“柯翔!”在一阵电闪雷鸣之中,欧阳梅芳大喊一声,将要跌下万丈深渊的柯翔狠狠地拉在了怀中,她的脚下一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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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6-13 14:08:36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祝老师的两个长篇连载,天空里的是文坛里的两朵奇葩,吸引人的眼球,又像艺术天空里的两颗明星,璀璨夺目,令人为之叹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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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6-16 09:50:16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第五十七章
“郭勉姐,天都这么晚了,我们还是回……”在靠近海的地方,钱欣看着坐在那里的郭勉说。
“回?回哪?”郭勉连看也没有看钱欣一眼。
“回学院……”
“到那找谁?”
“不就……”
“明星茶啡屋?”
“啊……”
“那……我们这脸?”
“郭勉姐,这都是我不好,让你……”
“不!钱欣,是我,我不该……”郭勉站了起来,“你说我怎么这么傻呢?当你把事儿告诉我,我怎么就不想一想?就跟你一样那么糊涂,任凭祁仁和布朗摆布?要没有梅芳姐及时地制止了我们,我们还不知是什么结果呢?”
“是呀,那天……”
“钱欣,我真不敢再回头去想。”郭勉沉默了起来。
那天,当郭勉唱完了最后一支歌,乘着喝彩的热浪有些得意地来到幕后的时候,她万万也没有想到欧阳梅芳会神奇般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第一次看到了欧阳梅芳那一双温和的眼睛似乎像有一团烈火在燃烧,在愤怒,在鞭笞。也就是在这时,她的思绪倏忽间回到了遥远的家乡,回到了蒙山深处的那一间老屋,回到了妈妈的那一次次地叮咛。那是郭勉记忆的源头,就是那一次,欧阳梅芳似乎才真正走进了郭勉的心灵,才知道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真正属于她的姐姐。
“勉子,妈妈下地去,可要听丽丽姐说呀!”
“勉子,你又搞恶作剧了,要跟丽丽姐学啊!”
“勉子,你……”
“勉子……”
就在郭勉来不及多想的时候,她似乎感到站在她面前的欧阳梅芳将一个耳光向她狠狠地打来。她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一阵疼痛,羞愧难当。紧接着,欧阳梅芳似乎是火山爆发的怒气直冲她的脑门:“郭勉,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我……梅芳姐……”
“你说,你为什么?!”欧阳梅芳的声音更高了。
“我……不……”
“你说到底为什么?”
“是钱欣,为了……”
“走!跟我离开这里!”
“不!我们是要……”
“要干什么?”欧阳梅芳看一眼呆立在那里的钱欣,“钱欣,你说!”
“我……,梅芳姐,我妈妈……”钱欣的声音在颤抖,“这里的布朗先生要帮我找……”
“帮你找?”欧阳梅芳看着郭勉和钱欣,“你们就来给他卖命吗?就没有想一想这是一个骗局吗?”
“这位小姐,你是……”布朗在前台说了些什么,走了过来。
“欧阳梅芳。”欧阳梅芳傲岸的样子。
“梅芳小姐,久仰其名久仰其名啊!”布朗转动着那双深陷的黄眼珠儿,“鄙某早就听说,你张罗的明星茶啡屋就要开业了?”
“布朗先生,这不怪你的事。要是你能找到钱欣的妈妈,我……还有,也来给你唱歌好吗?”
“不!这……”
“布朗先生,我们中国是有法律的。你要是能找到钱欣的妈妈,我们到公证处好吗?”
“不!梅芳小姐……”布朗显出局促不安的神情,“我们有话好说,好说……”
“布朗,你说!你说啊!”钱欣喊了起来。
“布朗,你骗了钱欣,又骗我……”郭勉瞪大了眼睛看着布朗。
“郭勉姐,我们还是回明星茶啡屋找梅芳姐吧!”钱欣拽一把郭勉。
郭勉抬头看一看钱欣,说:“钱欣,我有一种预感,你的妈妈一定还活着。那天,梅芳姐分析了布朗的话,不也这样说过吗?”
“郭勉姐,我……我真不敢想了。”钱欣犹豫地说。
“为什么?”
“你想,对于一个从来没有见到过妈妈的孩子,要真的能见到那会是多么的不容易啊!”钱欣在原地来回地走着,“都二十多年了,我哭,我喊,我要。可妈妈在哪里?我只有流泪再流泪。不但苦了自己,还……,像你,不就让我害苦了吗?郭勉姐,真的,我不敢再想了。”
“不,钱欣,我们的话一定会应验的。不信,你就等着看。”
“郭勉姐,你就想着打我的耳光吧!那天,梅芳姐为什么不打我?我才是该打的呀!”
“不,该打的就是我。”郭勉站了起来,“这是梅芳姐第一次打我。你可知道,在蒙山,我俩小的时候,她让我气地直哭,可就是没有打过我一次哩!这个耳光打得好,要不我哪能清醒过来?走,钱欣,到海边去许个愿,我们蒙山的人常常这样,要想希望什么事儿成功,就在地上划一个圆圈儿,然后双膝跪地,两手合抱胸前,挺直上身,目视远方,把想说的话儿在心里念叨几遍,那许的愿儿一准成功。”
“郭勉姐,这太好了,就到前面的海滩……”钱欣高兴了起来。
大海少有的宁静,海面上一点雾气也没有。在湛蓝的天空中,几抹白云一动不动地挂在那里,把蓝天点缀得分外美丽。
郭勉和钱欣向前走了一段沙石路,来到了松软的沙滩上。
“钱欣,这天多美,咱俩都……”
“我们真应该跟梅芳姐一起走,这一夜让你也吃苦头了。”
“来来,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们就不再提它了。”郭勉看一眼钱欣,“钱欣,你说布朗那老东西可真是狡猾,要不梅芳姐左盘又问,他还真是不肯说实话。”
“郭勉姐,我妈的出走肯定与祁仁和布朗有关,你说是吧?”
“我也这样想。布朗告诉梅芳姐的,说祁仁确实把一个中国女人介绍给当时还在纽约开酒吧的他,他所描述的那个女人的相貌可真有些像你,他说那个女人很快就……”
“是呀,说她不知不觉的离开,这……”
“我想布朗在中国的生意还做得不错,正如梅芳姐说的,他还舍不得离开这里,以后可能出现的事实如果与他说的不符,我们就再向他讨个公道。”郭勉说着,蹲了下来,“钱欣,你看,就这样。”郭勉用手指儿在细细地沙滩上认真地划着。
钱欣也蹲在了她的身旁,照样划着:“姐,你看这样行吗?”
“往外,再大一点。”
“这样……”
“好的,就这样。”
“姐,两腿是不是这样?”钱欣跪了下来。
“噢,这样,两膝并在一起。”郭勉做着样儿。
“这手,姐……”钱欣十分虔诚地把两手放在了胸前。
“这样很好。妹,你说吧。”郭勉离她远一点,“两眼望着远方,在心里,可不能让人听见。”
“姐,说什么呢?”
“你怎么想,就怎么说。”
“姐,我知道说什么了,”钱欣瞟了郭勉一眼,就静静地静静地跪在那里。此时的钱欣,心情有一种难以抑制地澎湃,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可现在的她,为了让她那虔诚的思念飞越千山万水,叩开那也许还活在世界上的母亲的心扉,谛听女儿的呼唤,她努力地收束着那就要飘飞的思绪。“妈,妈妈……”她心灵的琴唇刚要开启,却又哽咽了。“妈,妈妈,你……”,在她略显憔悴的面颊上泪水簌簌地流了下来。
“妈,归来啊!妈……”钱欣在心里大声喊着,连那还是平静的大海刹时巨浪翻滚,和她回应。
“妹,你说了吗?”过了好一会儿,郭勉走了过来,掏出手帕,轻轻地给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姐,我说了。”钱欣站了起来,“你没有听到我喊吗?”
“没有。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可我喊了啊,声音好大好大的。”
“妹,妈妈一定会听到的。”
“真的?”
“真的。”
“姐,我现在再大声喊一次你听好吗?”
“好呀,你喊吧。”
钱欣的双眸凝望着已经起伏汹涌的大海,两手握成一个大海螺的形状,用好大好大的劲儿喊了起来:
“妈!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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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6-21 17:19:28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第五十八章
孟圆回家并没有久留,现在她已经乘上了开往东方市的高速列车。她坐在靠近车窗的地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大片大片疾驰而过的绿油油的庄稼,不时又想起了临行时妈妈对她说的话,“圆圆,回去跟你梅芳姐说,等妈收完了秋庄稼,就去找你们。”她答应了,她也是第一次看到了妈妈那最开心的笑脸。
“妈,这是梅芳姐给您买的,说好让您补一补身子。”孟圆又想起了刚到家时跟妈妈说的话。
“这孩子,心可真细呀!”妈妈有些感激的样儿,“圆圆,是不是在学校老是麻烦你梅芳姐呀?”
“不是我麻烦她,而是她找麻烦。”孟圆娇嗔地说。
“她找麻烦?”妈妈瞅她一眼,“看你,可真会说话啊!”
“妈,我这样说,您是不是不信?”孟圆故意地挑逗着妈妈。
“咋个不信?我是说……”
“妈,我知道,我呀,逗您呐!”
“妈知道哩,算妈没白养你。你说,是不是那样?”
“是呀是呀,我呀,跟您说。”
“圆圆,你知道吗?自从你和梅芳走了之后,我天天都在想她呐。”
“妈,您就不想我吗?”
“看你,转来转去的都没忘了自己。你呀,快别逗了,跟妈说说梅芳姐的事!”
“梅芳姐,妈……”孟圆的表情庄重了起来,“真像您说的,我们可把她烦苦了。”
“你们还有那么多的事呀?”妈妈惊讶地问。
“您呀,就只觉得咱们家里有事呀?我们在外面,那事儿可多了。”
“看我,原来那心情,都什么没顾上问,也真是……”
“妈,梅芳姐对我的事就不必说了,还有咱家,”孟圆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钱欣她……”
“钱欣,就是那个……”
“是呀,她妈……”
“她妈怎么了?”
“妈,我们家惨,她家更惨啊!”
“更惨?还有比咱家……”
“她呀,自出生后没有见过她的妈妈,她的爸爸又……”
“不像你爸那样吧?”
“不像是不像,可也不是一个好爸爸。据说,他自杀了。”
“那你梅芳姐就……”
“就像关心我似的关心着她。”
“是呀,在外有这样的好同学可真是福气。”
“妈,我爸的案子结了?”
“结了。要不了结,我还能活到今天吗?”妈妈刚才喜悦的表情立刻变得阴沉起来,“圆圆,我们可真得感谢党和政府,是他们救了我们呀!哎,有些事儿妈不说你也知道了。可你外公……”
“外公都死那么多年了……”
“是呀,那么多年,我们都蒙在鼓里。”
“外公是……”
“也是被那畜生害死的。”
“妈,这是真的吗?”孟圆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沮丧了,“这是……”
“孩子,我跟他的这门亲事,我不情愿,你外公又不答应,他就……”
“就咋了?”
“他就活活的将你外公推进了……”孟圆妈的声音哽咽了。
“这个该挨千刀万剐的……”孟圆站起来冲出了屋外,“外公……”
“我一直等你。”妈妈来到了她的身边,“你回家了,明天我和你一起去给外公上一上坟,就说,是我,他的女儿害了他。”
“不!是他……”
那一夜虽然赶路有些累,可孟圆好久好久不能入睡。
“妈,您还不睡呀?”孟圆看一眼在做针线活的妈妈。
“妈也不知得了个啥怪病,夜里总是睡不着,就……”
“妈,您那是……”
“啊,是鞋垫。”她把针儿在自己的头发上蹭一蹭,一边纳一边说,“这样也好,上次你梅芳姐到咱家,跑了那么多的山路,把鞋都磨破了,脚也起了泡,你说等以后我去找你们,拿什么去见她们?这不……”
“妈,您这是绣花的呀?”孟圆坐了起来,从妈妈的手里拿了过来,仔细地端详着,“妈,我还不知您会绣花呐。”
“妈心情好了,”孟圆妈慈祥地看一眼女儿,“现学的。”
“妈,您可要给我们六姐妹每人做一双啊!”
“傻孩子,不用你说,妈妈的心里也早有底了。”妈妈从孟圆的手里拿了过来,又在微弱的灯光中绣了起来……
列车在辽阔的华北平原上平稳地行驶着,孟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阿姨,您醒一醒。”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在一边喊着一边摇晃着孟圆。
“啊,叫我姐姐,”孟圆睁开眼睛,温柔地看着在她面前的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你有事吗?”
“没……”小姑娘的面颊红润了起来,“您那样睡,腰会疼的。”
“小妹妹,谢谢你了。”孟圆爱抚着她。
“阿姨,不,”小姑娘在纠正着自己的称呼,“姐姐,您去看海吗?”
“啊,看……海。”孟圆知道了她这样问的原因。
“姐姐,您家离海远吗?”小姑娘一边说一边靠在了孟圆的怀中。
“远呀。”
“我家也是,老远老远的。您看,我爸在那边睡着了。”小姑娘指着对面正在睡觉的那个男子,“别看我爸是农民,他可好着哩!他种蔬菜,养牛羊,整天累得要命,可他一有空儿就嘱咐我,‘闺女,可别像爸,好好学习,国家需要文化。’我就知道,他那是在给我鼓劲,我就好好地学。俺家在大山里,很难见到大海,那书上写大海的事可多着哩!老师在讲课的时候,对我们说,你们有机会一定要去看一看大海。这不,一放假我就问俺爸,我想他从地里挣钱是不容易的,不会答应。可一问,他就说,只要是为了你的学习,爸没有不答应的。他把地里的活儿临时交给了妈妈,就带我上路了。姐姐,您小的时候也来过吗?”
“没,姐呀,可没你这样幸福。”孟圆亲一下小姑娘的红脸蛋,她的心里一阵酸楚。
“姐,到海边还早吗?”
“快了,再过一会儿。”
小女孩高兴得跳着向已经醒来的父亲走去:“啊!爸,到海边了!到海边了……”
爸。孟圆不禁在心里叫了一声。这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小姑娘啊!她的父亲又是一个多么可敬的长者啊!孟圆想着,她的手不觉触到了自己衣兜里那一个硬硬的纸团。啊!那是父亲塞给她的,是她揉皱的。她真想把它扔掉,可她没有,她还是把它留了下来。
这次回家,孟圆并没有要见到父亲的想法。在她的记忆中,她已经狠狠地将他抹去了。还有妈妈,她总是避开关于他的一些不必要的话题。有一次,妈妈突然地问:“圆圆,你不去看他最后一次吗?”
“看他?妈……”孟圆哭了。
“你还是去看一看他吧,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过了好长时间,孟圆擦一擦泪水,说:“妈,我去,去……”
第二天,孟圆独自走进了那阴森可怖的牢房。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曾经让她感到骄傲和自豪的父亲,现在却是一个囚徒,一个不但害家,还害国的罪人。她越向前走,她的双腿就越沉重,她已经没有任何信念来支撑自己了。她向前踉跄了几步,终于倒下去了。
“你……起来,再走一段就到了。”狱侦在一边催她。
“我……不想……”
“那怎行?你已经来了,还是……”狱侦搀起了她。
“我……我……”孟圆终于站了起来。
转过一道走廊,在孟圆的视野中,一道铁窗已经将她隔开,在里面等待她的是那已经被传讯过来的父亲。一瞬间,她真想转过身去,不再看他。可她还是坚持着,努力地靠近了。是他吗?他是自己的父亲吗?不!他是一个罪人,一个囚犯,一个……。爸爸,你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女儿不愿见你,女儿不想见你啊!你不是爸爸,不是!你……。现在,离铁窗就只差那么几步了,孟圆却怎么也走不过去,她呆呆地立在那里……
“你们有什么话快说,时间对你们来说是宝贵的。”狱侦在提醒着。
时间?还需要时间吗?一切都过去了,爸,你说不是吗?女儿再也不需要你的关爱了。何况……
“圆圆,圆圆……”铁窗里,一个闷闷的沙哑的声音传来,“你……来了……”
“爸……”孟圆用力地抬起了她那低垂的头,睁开了她那已经被泪水模糊了的双眼,“爸爸……”
“圆圆,爸爸是罪人,我真没想到你会来看我的。”孟圆撕心裂肺地恸哭时,铁窗里的父亲又说话了,“圆圆,我欠你的太多了,我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把我忘掉吧!”
“爸……”孟圆的哭声更大了。
“圆圆,我知道我没有脸和你说更多的话,我已经把我要说的,都写在这上面了。”孟圆的父亲说着,把已经写好了的那封信从铁窗里递了出来。
“爸……”孟圆把那封信握在了手中,几乎是疯狂地跑走了。
现在,孟圆把那个纸团从衣兜里拿了出来,慢慢地将它伸开。
“圆圆:
请允许我叫你一声女儿。
我不是一个好爸爸……我听你妈说过你要去看海的事……你现在是一个电影学院的大学生了,很好!在人生的舞台上,我扮演了一个极不光彩角色,不!一个千古罪人。而你,在舞台上,要演好人生,走好自己的路……”
孟圆是挑着读的。
“姐姐,你怎么流泪了?”小姑娘又蹦跳着来到了孟圆的面前。
“啊……”孟圆笑了。
“姐,来,我给你擦一擦。”小姑娘掏出了一只红红的小手帕,轻轻地爱抚着她的脸。
“小妹妹,谢谢你了。”
“不用谢。是爸爸说的。”小姑娘看到了孟圆手里的信,“姐,您在看信啊?”
“是的。”
“那,我不打扰您了。”小姑娘刚要转身离去,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姐,这手帕第一次用,就留给你作个纪念吧!”
孟圆十分珍重地拿了过来,说:“小妹妹,你……”
“呜——”列车的速度更加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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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7-1 11:16:33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第五十九章
欧阳梅芳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已经是第二天了,她的神志已经渐渐地清醒了过来。
我……,这是怎么了?在这里?是谁?。柯翔?一定是他。她在回忆着。昨天,好大的雨呀!那雷声……。欧阳梅芳终于想起来了,她和柯翔往山下滚去……
“梅芳,你为什么要救我?”柯翔的吼叫夹杂在雷声和雨声中。
“我……我……”欧阳梅芳紧紧地抱着柯翔的双手在无力地松动着。
“你!梅芳……”
“我,柯翔……”
“梅芳!”柯翔朝着渐渐昏迷的欧阳梅芳喊着,“梅芳……”
“小姐,该用药了!”年轻的护士打断了她的思绪。
“用药?我怎么了?”
“你……,哦,没问题的,你只不过是受了一点轻伤,很快就会恢复好的。”
“谢谢,谢谢您了!”
“小姐,外面有一个男士要见你,不知你……”
“噢……”他是谁呢?是柯翔?还是……,“让他进来吧!”
欧阳梅芳没有想到,那天柯翔把她送上急救车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现在,会是他吗?那,会是谁呢?是高伟?他会来吗?这几天,我还从没见过他哩!如果是他,他会不会发脾气?他呀,发起脾气来可真厉害。不!他也不会……
欧阳梅芳服过了药,并没有见到有人来过,她在想着什么,一会儿,不知不觉地又睡着了。
梅芳,是我呀!你想到我会来吗?我想你一定是为了柯翔而受伤的。关于你们俩的事,我已经不能去干涉了,也无权干涉。你以前虽然了解我,可现在你却不能了解了。我该怎样向你说呢?从哪里说起呢?噢,梅芳,还是从那一天吧。梅芳,你知道吗?欧阳伯伯和林阿姨知道的事儿,也许我的父亲会知道的。我老是闷在鼓里憋死,还不如问他去。梅芳,关于我的事,我这可是第一次去找他啊!开始,他还真的不愿告诉我呀!这可怎么办?我看看实在不行,就跪在了他的面前,一遍一遍的央求着。谁知,这可真奏效,老爸还真地开口了。梅芳,老爸是一个硬汉子,真没有想到他会流泪的,可他,竟泪流满面了……
当年轻护士告诉他可以进去的时候,他犹豫起来了,我是可以进去的,可我向她说些什么呢?她会听下去吗?在这个时候会不会把她伤得太重?他站在病房的玻璃门外,凝视着渐渐睡去的欧阳梅芳,我?我该进去吗?我不会再把她惊醒吗?可我要看一看她啊!要不我离去了……。柯翔轻轻地推开了门,蹑手蹑脚地来到了欧阳梅芳的面前。梅芳,你可不要醒啊!让我好好地看看你,真的,仔细地。梅芳,我可从来没有这样啊!就这一次,把你看个够,看到我的心里去。梅芳,你可不要笑我呀!你知道吗?我在你心中还是以前的高伟,可在林阿姨那里,我已经不是她记忆中的高伟了,欧阳伯伯,他还有些事儿弄不明白,真的,梅芳。梅芳,我把我要说的,都写下来了。这样,不管对我或是对你都会好一些。梅芳,现在我已经把你看够了,不!这只是一时的满足罢了。这信,就放在你的枕边,当你醒来的时候,就会读到它的。
高伟真地拿出了他早已写好的那封信,轻轻地放在了欧阳梅芳的枕边。在这之前,他问过大夫,根据欧阳梅芳的伤势,这样做是否可行,大夫告诉他,欧阳梅芳只不过是一点点轻伤,并不是什么精神分裂症,没事的,所以他就这样做了。
过了好长时间,欧阳梅芳醒来了。她感觉好象有什么人来过,是谁呢?她看看自己的周围,没有啊!不!不会的,一定有人来过。当她侧转身子的时候,有什么东西触到了她的脸,她用手拿起一看,是信,是谁就这么来过又走了?
梅芳:
你好!
让我怎么称呼你呢?同学?姐姐?还是……。我还是和以前那样叫你姐姐吧!我想,这个称呼是不会改变的,你永远是我的姐姐,让人钦佩的、可爱的、依恋的……
梅芳姐,现在想来,那天我不该向你发那么大的火,不该让我那不必要的苦恼去折磨你。请你原谅我,我错了!
梅芳姐,和你最初见面的时候,你还记得吗?我那时不知道你刚从沂蒙回来。就在入学的头一天,林阿姨来到俺家,给我带来了一身崭新崭新的衣服。她给我穿在身上,又把一个新书包背在了我的肩上,告诉我:‘伟伟,明天早起,我送你和梅芳姐姐上学去。’第二天,林阿姨果真和你来到了俺家。以前,每当林阿姨来到俺家,她总是提起你,那种喜悦劲儿就甭提了。于是,在我的记忆里,在那遥远的蒙山,有一个我可爱的、日夜思念的姐姐。有一次,我还做过一个可好可好的梦。在一个极晴朗极晴朗的春天,和煦的春风轻轻地吹着,阳光是那么的灿烂,漫山遍野的山花竟相绽放,你拉着我的小手,在花丛间嬉戏玩耍。不知什么时候,你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你在一丛最最鲜艳的花朵前停了下来。你端详了很久很久,轻轻地摘下一朵,然后朝着远处的我狂奔过来,喊着:‘高伟弟弟,快来!这花多美啊!’我也向你狂奔过去。一会儿,我们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那一朵鲜艳的花朵也高擎在了我们俩的上空,像阳光一样的璀璨……。梅芳姐,你说,我和你第一次一起走在上学的路上,能不高兴吗?
梅芳姐,从此你就以同学和姐姐的身份走进了我的生活,走进了我的精神世界,走进了我的欢乐和梦想。谁会想到,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你在大海中的勇敢,我还能和你朝夕相处吗?不!梅芳姐,那次你真的不该救我。现在,我可真有些埋怨你了。要是我那次死去该多好啊!梅芳姐,你说不是吗?那也许会给你们带来痛苦,可那痛苦,我想会是短暂的。可现在,梅芳姐,不但我不能使你愉快。也不知怎么了,我连欧阳伯伯,还有林阿姨……。梅芳姐,我不会是一个魔鬼吧!若是,我就应该祈求上帝,让我快快地死去,真的,梅芳姐。我是把欧阳伯伯和林阿姨当成了我自己的亲生父母的。他们对我的关怀,难道不如你吗?不!梅芳姐。我是一个只有父亲,没有母亲的孩子,是林阿姨用母爱温暖了。在我的心里,她的目光是那么的慈祥,她的笑容是那么的美好,她的话语是那么的温馨……。欧阳伯伯,像我父亲,可他又有我父亲没有的渊博知识。我敬佩他,爱戴他。凡是他导演的片子我都爱看。梅芳姐,这你是知道的。
梅芳姐,你说我该说这些吗?
梅芳姐,我知道你受伤了。是为柯翔,是吗?梅芳姐,那小子怎么会想到到那里去死呢?死就死吧,还故意折磨你,你说他是真的想死吗?真没想到,他的父亲竟把他推到了这种境地。我知道,他苦闷,犹豫,彷徨。他已经到了不能自拔的境地。多可怜啊!柯翔。梅芳姐,他也受伤了,只是脸划破了一点点,没有你这样严重。梅芳姐,你知道吗?我去问过他,你们从岛上滚下来,你已经昏迷了,是柯翔叫了救护车,把你送到了医院,然后他走了。他当时手里没有钱,是又一次送来的。梅芳姐,你说这小子是不是还有良心?你知道吗?梅芳姐,就因为这点,他的这点点良心,我觉得我应该去找他。找他算帐去。他为什么,为什么会那样……。梅芳姐,你可真想不到,那小子好象有什么阴魂缠身似的,又到了情人岛,面对着大海号哭。我找到了他,我说,‘柯翔,你真是个孬种,梅芳姐为你伤成那个样子,你还……’他抬眼看看我,突然站了起来,‘高伟,我对不起梅芳姐啊!对不起……’他跑了,让我追也追不上。梅芳姐,柯翔再没有来过吗?这小子真不能悔过吗?
梅芳姐,你说我还有必要说这些吗?我比柯翔也好不了多少啊!也许我将要给你的打击会比柯翔更加严重,真的,梅芳姐。可我为什么要伤害你呢?我心中的英格丽•褒曼,我心爱的美人儿。我知道,这不仅仅是对你的伤害,还有你们那些明星班的小姐们。郭勉,梅芳姐,那次在海边,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说什么来着?噢,我想起来了,‘蒙娜丽沙’,你说是吧?梅芳姐,那时,若是你不在场的话,我真想拥抱她,将她举起。可我为了讨她的欢心,竟欺骗了她,幸亏她也没当真。不过,她的话是何等的深刻啊!‘那舞台再大,也没有俺的蒙山大’,这话我一想起就高兴。钱欣、孟圆,如果没有了你的快乐,她们会快乐吗?不!不能的,梅芳姐,我真不该伤你的心。乔娇会让你快乐的,梅芳姐,还有钟倩。她们都是我羡慕的女孩啊!
好了,梅芳姐,我知道应该结束了,怎么该说的还不说呢?那天,我把你抛在海边,一个人跑回了家,跪在了父亲的面前,真的,梅芳姐,我不骗你,我对你说的都是实话。我哭喊着,一遍又一遍地问,‘爸,你说啊!你说。’他不知道我让他说些什么,问,‘说啥呀?’‘说我。为什么欧阳伯伯在来信中说林阿姨……’他皱着眉头,想了好长时间,最后有些叹息地告诉了我。这真是一个秘密,梅芳,连我都惊奇地目瞪口呆了。但,梅芳姐,这个秘密,我只能告诉你,你不能再告诉任何一个人,更不能告诉欧阳伯伯,特别是林阿姨。梅芳,你记住了吗?如果让她知道了,那会给她带来多大的伤害啊!如果为此熄灭了她的艺术的激情,那我们该是怎样的罪人啊!梅芳姐,还是这样称呼吧,你说呢?你听,这是真的,我爸不会撒谎,我更不敢。按理说,我应该是欧阳伯伯和林阿姨的亲生儿子。是欧阳伯伯和林阿姨下放劳动,在林阿姨只身一人回城看病,在没有预料的情况下,在我爸,或者说是在我们家生下我的。这其中的琐事我们就不谈了。林阿姨就把生下的我寄养给了我爸。我们已经知道,我爸,那时是一个捡破烂的光棍汉。尽管他对那个刚刚生下的我百般照料,可是,那个我在一场疾病中竟夭折了。这,我的爸爸,光棍汉,怎能不痛苦悲伤呢?特别让他难过的是,这以后可如何向林阿姨交代呢?好心的光棍汉思来想去,终于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就是再去捡一个娃娃来冒充那个我。这事,在那个胖阿姨的帮助下终于成了。我就是那个死去的伟伟,我就成了林阿姨的亲生儿子。梅芳姐,你说,我是多么的幸运啊!我已经不去在乎我这个被遗弃的婴儿了,令我感到幸福和自豪的是,我能生活在你们中间,能成为欧阳伯伯,更重要的是林阿姨的儿子,这是多么的自豪啊!梅芳姐,你说这是多么的富有戏剧性啊!但这是事实,真的,梅芳姐。梅芳姐,这就是我不让你告诉任何人,更重要的是不能告诉欧阳伯伯和林阿姨的原因。姐姐,我就永远做你的亲弟弟,欧阳伯伯和林阿姨的亲生儿子吧!
梅芳姐,这就是我,不!应该是我们的故事。请你记住,我永远会以欧阳伯伯和林阿姨的亲生儿子出现在你们面前的!
我就要走了。带着我的摄象机,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不要忘了柯翔……
在那个遥远的地方,我一定会听到明星茶啡屋开业剪彩时你们那爽朗的笑声……
祝康复
                                   高伟
“高伟!高伟……”欧阳梅芳喊了起来。
“他?”那个年轻的护士又进来了,“刚刚离去。”
“他……”欧阳梅芳几乎要坐起来,“我能不能下去追他?”
年轻的护士制止了她:“小姐,这是不行的,你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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