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少霖的母亲裸露着蜷缩在病床上,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她,方便妻子清理母亲身上和床上的污秽。妻子娴熟地清理完床上的污秽物,用细纱布蘸温水给婆婆擦干净身子,在容易感染的隐蔽部位扑上一层痱子粉,重新铺好干净的尿布,季少霖轻轻地将母亲放下,盖上被子。他担忧地看着母亲憔悴的脸庞,像一个慈祥的父亲看着病重的孩子。他把手机关了,难怪刘小倩打不通。多么默契的一家人啊,她竟然为了所谓的爱情要拆散他们!二十年的孝道、责任和亲情,早已将他们融为一体,她的那点伎俩,显得多么幼稚可笑无足轻重,她却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刘小倩不愿再看下去,她匆匆地向鱼鱼的卧室飘去。在途中看到刘强,正在家里半裸着跟网友聊天,脸上那种亢奋、暧昧的表情,正像两年前她在王玲玲脸上看到的一模一样。王玲玲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这个可怜的小女人啊,总是低估了身边人的智商。
刘小倩从窗户走到鱼鱼的床前,鱼鱼已经睡熟了,眼角泪痕未干,手里还抱着一个镜框,那是鱼鱼上小学第一天,一家三口在大华学校门口照的。鱼鱼怕继母发现不高兴,白天把它藏在书桌最下面的抽屉里,深夜偷偷地拿出来,对着相片上的妈妈说一些青春少女的悄悄话。“鱼鱼,妈妈对不起你。”刘小倩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着鱼鱼的头发,“妈妈要走了,不要为妈妈伤心,不要为妈妈流泪,我不配做你的妈妈。如果有来生,让我做你的女儿,你来做我的妈妈,我一定好好地孝敬你,服侍你,陪在你的身边,一直到你生命的最后一刻,偿还今生因为我的自私任性,让你遭受的遗弃、自卑、委屈和孤独……鱼鱼,我的宝贝,我的小心肝,我的小美女,把我忘了吧,你一定要坚强,一定要好好地生活下去啊……刘小倩在鱼鱼床前徘徊流连,不忍离去,她的身体渐渐化为几丝青烟,她几乎无力让它们凝聚在一起。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告别鱼鱼,来到母亲的老宅。
母亲和父亲的屋里黑黑的,两个头发斑白的老人躺在炕上,还在为她这个不省心的女儿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父母那沉重的叹息,一声声让刘小倩肝肠寸断,让她重新燃起活下去的强烈欲望:爹娘这么大年纪了,她还没来得及孝敬他们呀,怎么忍心让他们黑发人送白发人?让操劳大半生的父母在垂垂暮年承受丧子之痛,这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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