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桥 发表于 2011-11-26 09:25
十一:石磨,石碾子
家家有盘青石磨,主要用来推煎饼。条件好的人家一般有两盘磨,大青石磨推煎饼 ...
十二:水井、水车
我村有三眼饮水井,村西一口,村后一口,我家胡同口中间还有一口,水井左边是春兰家,右边是惠云家。 家家的屋门口西山墙上,横挂着一根扁担,还有高粱秆子编织的篦子、盖垫,长长的红辣子斜挂在扁担,篦子的上方,像一条姑娘游动的长辫子。屋门口右边会挂一辫子大蒜,几穗留作种子的高粱穗子,还有母亲晒干了的葫芦丝。葫芦丝曲曲弯弯的,似乎母亲满满的心事。 父亲起床早,第一件事就是去水井挑几担水回家,水瓮要溢出来了,我的头一探上,立时有一个晃动的女孩影子,还呲牙做鬼脸,有时还扬扬小手掌。一只小鸟飞上榆树的枝头,几朵云睡醒了,风开始抚摸墙上的辣子和葫芦丝,它们害羞的东躲西藏着。农村讲究穷灶富瓮,灶台的灰要掏得干干净净,水瓮的水要挑得满满的。每天早晨,挑水的队伍是农村一道靓丽的风景。农历的二月二,龙抬头,谁家挑到水井的第一桶水,谁家就预示着一年吉祥顺利,那天很多人起五更去水井挑水,水井边排了好长 的队伍。 周末,我也想尝试一下挑水,也想帮帮干活劳累了的父亲。我从山墙上取下扁担,勾起两只水桶,我只和水桶一样高,水桶一晃就碰得脚后跟出血。从井里提水,需用一根约有三根拇指粗的井绳,井绳上一个吊钩,水桶滑下去时,井绳要匀力地轻轻摆动。 看到父亲提水都是半弯腰,一勾一摆一动,水桶迅速地提离井面,麻利地放到肩膀上,两只水桶轻巧地甩在身后,一连串的动作一呵气而成。我费劲地蹲在井沿,把水桶小心地放下去,清澈澈的水面像一面照妖镜,有点晃眼,只听咚得一声,水桶和水碰撞发出的声音,我就看不清哪是水桶哪是水了,赶紧地用力再摆动,就听哗啦一声,井绳轻飘起来,水桶掉进井里了。 水桶里没水,水桶会漂在井面,用井绳照准水桶的把手,就可以打捞上来。如果水桶里有水,一会就下沉了,必须用井钩打捞,井钩是一根长长的绳子,绳子的头部绑有两个长铁爪,井钩的长度和井的深度差不多。每次回家喊父亲打捞水桶,二哥都说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后来,我学会了挑水,需要两只手用力地垫在扁担下,肩骨压得生疼,手也压麻了,村里人都叫我“银环”。 我村来过几个女知青,呆过不长时间,有四个住在大嫂家,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女知青,个子很高,像棵美丽的香椿树,天天要求为大嫂挑水,嫂子总是宛然拒绝,不好意思劳累她们。一天,这个女知青趁嫂子赶集的功夫,偷偷去水井挑水,水挑到家时,她已经没有力气了,放扁担过猛,水桶翻了,扁担折为两截。嫂子回家后,这个女知青非要赔嫂子一根扁担,嫂子说:“赔什么赔,扁担都是去林子砍根槐木,自己做的,到处是槐树,改天你大哥会自己做一根。”没想到女知青离开我村时,大嫂在她家的门后,发现了一根从供销社买来的扁担。我依稀记得那个姐姐的模样,大眼睛,嘴巴软软的,笑起来像田里盛开的棉桃花。 秋天的时候,大队会组织人员“掏井”,不的话,井水就要“懒”了。“掏井”先把井水抽干净,然后找村子里身强力壮的,下到井里,把脏的淤泥用布兜子提到井面上,泥里有石块、头夹,瓦片、井钩、树叶子、烟包子、烟袋、破麻袋片、有时还有几个小分钱。石块和瓦片是顽皮的孩童无事可干时,手痒痒就朝井里乱扔东西。头夹是提水女人的,低头的时候,一不小心头夹掉水里了,会懊悔好几天,这个头夹还是刚从货郎那里换来的呢。树叶和麻袋片是风大的时候,刮进井里的。烟包子、烟袋就是那嗜烟的男人一边提水一边吸烟,三心二意的时候,这两样东西就掉到井里去了。井钩是打捞水桶掉下来的,因为栓得不结实的缘故。小分钱是挑水的人口袋里的,哈腰提水的时候,分钱就顺着口袋溜到水井里去了。井里的男人把脏东西掏好之后,被井上的男人提上来。那个下过井的男人就说:“我还有一件好东西。”他说完,从大裤腰里掏出一条没被水泡烂的花手帕,说,“这是我送给我媳妇的,刚掉下去不几天,还半新呢。”井上的男人要抢,下井的男人就迅速塞进自己的大裤腰里。旁边的男人年纪略长一些,已经和好了水泥,把井台缺口的地方补好,其他的地方又重新泥了一遍,水井就像一个准备过年的“井王”了。这时如果用眼睛望下去,长满青苔的光滑的青石井,像一个幽深的乡村故事,代代传说着。 家乡有个风俗,大年初一不去提水,恐惊了水神。初二的时候,去井边提水,要给水神烧点纸钱。这天井台上,黑黑的一片纸钱,如果晚上结冰了,就黑滑滑的一片,第二天再去挑水的时候,就要注意安全了。 后来,家家有了“压井”,三个水井填了。现在家家又喝上自来水。我还是很怀念老井的风情。
水车,只在生产队的菜园子见过。我队的菜园子在东沟崖上。水车是“驴翻车”,一头瘦瘦的驴子,每天围着水车转呀转呀,水车下有一个像脚脖子粗的一节节连起来的铁管,铁管里有一节可循环的铁链,铁链隔一米左右有个皮垫,驴子推水车就像推石磨一样,围着水井转,铁链就转了起来,井里的水靠铁链上的皮垫就源源不断的带了上来。 水流淌到菜地里,喝饱了的菜叶子许是承受不了这么多的喜悦,被阳光射到时,嘴巴变绿了,还闪着红绿色光。太阳的胡子也鬼魅的绿,为水车伴奏起来,水车咯吱咯吱唱起歌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