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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老屋

暗了【小说待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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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3 15:18:16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老屋 发表于 2011-8-2 20:09
看到这一元九角钱,麦穗脸上没动声色,怨怒却从心底溢出来。婆婆不仅吝啬,分明是低瞧麦穗了,但 ...


       世界上最难解说的就是男人和女人的故事,个中奇妙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感觉到内里的媚惑和晕眩。当麦穗的小手轻轻碰触到邵红旗的鼻子尖,并且有意地把丰满的胸脯靠近他时,邵红旗真有点把持不住了,好在麦穗的靠近是一霎那的,没等邵振东弄明白是什么事时,也不知道麦穗给邵红旗的香烟点着了没有,麦穗一个漂亮的旋转,像一只出窝的春燕,转身飞了。邵振东看了自己的同班同学一眼,也自我陶醉地跟着小燕子飞了,邵红旗愣在原地。像是做了一个梦,这个梦他好像做了几百年了,梦中的麦穗就是这么近地挨着他,也是那种浓浓的粉豆子的香味。
    秋天似乎一个好脾气的婆娘,很悠闲地在村子的角角落落里闲逛着,街中心那棵大柿子树,叶子掉光了,只有挂满枝的果实,很突兀地挺立在秋风中,内心很孤单,却觉得自己是这个季节最丰盈的,因为别的果实多数无可奈何地回归了自己应该的出处,只有它抗拒着这个季节,仿佛在永久地等待着什么。麦穗走到柿子树下,留恋地站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多好的果子,来年一定会结得更多。”振东望着自己的新媳妇,越发觉得她的可爱。
    邵振东五福以内的亲属不是很多,也就半个多小时,麦穗就完成了点烟的任务。盘子分的更快,平日振东的娘恨不能吃了不拉,她除了有“骂街婆”的绰号,还有一个“细鬼”的鬼名子。村里有关她的传说很多,听说振东爹和自己的亲大侄儿只差半个月,振东爹结婚时是十月初六,大嫂给振东娘的盘子钱是五元钱,村里最高的喜份子了。振东爹的大侄儿结婚的日子是十月十六,和自己的亲叔叔相距只有十天,振东娘给侄媳妇的盘子钱就是五元一角,这样振东娘背后还数落说:“才十天,就赚一角钱,可以买八斤菠菜。”这件事,振东娘的吝啬在全村出了名挂了号。还有一次,邻居托振东娘为自家的孩子裁件衣服,人家是二尺布,被她的手一裁,变成了一尺半,做出的衣服邻家孩子根本穿不进去,振东娘高声叫骂卖布的黑心烂肠子,硬是吞了邻家的尺寸,邻居有苦难言,只好把这件小衣服送给一岁半的振东穿。过了不长时间,邻家的半尺蓝布出现在振东爹的屁股蛋子上,振东娘给振东爹做了一个结实的裤子补丁。村里人对这个婆娘不得不刮目相看了,此人是个只进不出的主。
    人情是笔流水账,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的。也就是用人心换人心,振东娘比针尖还小的心,能换来亲友的什么心,也就比针稍粗点的大针罢了。盘子分完后,麦穗数了数,只有二十八元钱,刚够母亲为自己置办的点心钱。
    麦穗一边用红手帕包起磕头钱,一边很轻蔑地说:“振东,你家的为人可不怎么地,我娘结婚都二十多年了,她的磕头钱也是我的一倍半。我还想用磕头钱给我娘买件毛蓝褂子呢,我还想给我爹买个烟斗,给我弟弟买个书包,结婚的时候,你爹和你娘我可是都为他们买了东西的,就连你的两个弟弟我也是为他们做了两双鞋子的。”麦穗感到很委屈。
    “振东,你出来一下。”振东娘的脸黑得像锅底,用手一摸,灰在脸上。
      麦穗看着婆婆不阴不阳的样子,黑着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难道觉得麦穗的盘子钱有点少,她过意不去?
    麦穗坐在炕上,想起刚才和邵红旗相遇的一刻,特别是闻到他身上那股她永远也忘不了的薄荷烟味,她就那么近距离地接近了他,甚至听到了他突突的心跳,还有那种只有他俩才可以领会的颤动感,麦穗对自己说,只要每天看到这个男人,所有的委屈又算什么?她忘记了自己嫁到小石岭是为了报复邵红旗的,一接触到那个男人,麦穗的心变成了水,变成一汪清澈见底的井水了。
    外面依稀听到邵振东对他娘的抱怨声,依稀听到振东娘骂儿子的声音:“你小子,有没有良心,才和媳妇睡了一天半,就不认自己的娘亲了。我说的话你都敢不听了,好,今后你不是我养的,我叫你娘。”好像摔了什么东西,哐啷啷,像一个搪瓷缸子滚动的声音。麦穗想起自家也有一个搪瓷缸子,是表哥在部队中拔河比赛奖的,送给麦穗时,麦穗恨不得搂着睡觉。去买结婚物品时,麦穗想买一对搪瓷缸子,缸子上有红卫兵的那种,她喜欢那个戴着红袖章的女红卫兵,双眼炯炯有神,可是振东娘说了,庄户孩子用什么搪瓷缸子,大白碗喝水一样喝个饱,穷讲究啥呀。
    “你说什么,我去要还不中?”这是振东的声音,像一块生铁突然被火烤了一下,吃啦,冒了一阵烟,立即熄灭了。
     邵振东也黑着脸走进来,大黄狗跟进来,舌头舔舔麦穗的脚,眼神忧郁。麦穗坐着不动。结婚第二天,母子就吵架,这是个什么样的家呀。麦穗觉得自己给自己设下一个套子,一个个连环的套子。
     “麦穗,麦穗.....”振东无精打采地挨麦穗坐着,手不自然地压住麦穗的手,她的小手干农活变粗糙了,一股女人的温热从振东的掌心流遍他的全身,每次他都有一股排山倒海的冲动。是新婚还是本能的欲望,他说不清楚自己的身体。
    “干吗,吞吞吐吐的,像个娘们。”
    “麦穗,我娘,我娘.....”
    “你娘怎么了,快说,急死人了。”
    “我娘说因为我结婚欠下了我二舅三十斤小麦,她想用你的二十八元钱买麦子还给我二舅。我二舅母为这三十斤小麦天天和我二舅吵架呢。”
    “我分盘子的钱,给你娘买麦子还你二舅。”麦穗瞪着发呆的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把振东的话重复了一遍。
    “嗯。”大黄狗又过来舔振东搭在炕沿上的脚,振东没好气地踹了黄狗一脚,黄狗惨叫一声跑出屋子,门帘没挂牢固,啪啼一声掉下来,麦穗气的咬着嘴哭起来,没出声。
    “麦穗,是我对不起你,今后我好好干活,挣了钱再还给你。”振东揽过麦穗,拍拍她的肩膀,麦穗厌恶地逃开。她站到衣柜前,那面镜子映出麦穗红桃子的水肿眼睛,她的眼睛里交叠出邵红旗的眼睛,麦穗咬着嘴唇对自己说,忍。
    “给你们。”麦穗拿出那二十八元钱,扔给邵振东,像扔一个憋在肚子里非常难受的臭屁。她枯坐着,宛如落单在梧桐树枝上的那片小小的白云,一只小鸟依然在歌唱。这时麦穗听懂了,小鸟在歌唱秋天的迷茫,还有秋天漫长的黄昏,黄昏是道影子吗?这个影子是实的虚的?振东拿着钱送给母亲去了。屋子里又剩下麦穗一个人,又一片梧桐叶子落下来,黄的靓丽执着,叶子下落的时候,好像没有一点感觉,只是在寻找自己心灵的那片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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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4 19:57:33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老屋 发表于 2011-8-3 15:18
世界上最奇妙的就是男人和女人的故事,那种奇妙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感觉到其中的美妙和晕眩。当麦穗的 ...

     
      麦穗三日回门的时候,一进自家的门就扑进母亲的怀里,嘤嘤地哭了。母亲吓了一跳,赶紧问邵振东我闺女受什么委屈了,邵振东的嘴张了好几次,像青蛙在寻找昆虫,可是没好意思说,他能说我娘吝啬,把麦穗的磕头钱克扣了,还让麦穗没吃饱饭吗?毕竟是自己的亲娘啊,家丑谁喜欢外扬。振东对丈母娘笑笑说:“麦穗可能一时不习惯我们家的环境,过几天就会好的吧?” 他的嘴巴还是像青蛙一样翕动着。
     麦穗娘听到振东说的不像实话,就让麦穗爹陪振东说说话,她把麦穗叫进里屋,拉着麦穗的手说:“闺女,怎么了,受委屈了?”麦穗坐在炕沿上还没等说话,眼泡先红了。“那是个什么人家,掏福只有一元九角钱也就罢了,没出三日让我和他们一大家子吃饭我也不计较,可是我磕头的二十八元钱,振东娘也要去了。”
     “什么,掏福你婆婆只给你放了一元九角钱?第二天她就让你和他们一大家子一块吃饭?你磕头的钱只有二十八元?还被你婆婆没收了?”麦穗娘恨不能一口气问出几十个为什么。
     “娘,我婆婆果真像村里人说的那样,以后我在她家可怎么过呀?”麦穗没敢告诉娘第二天吃饭的时候,还没等她下筷子,菜就被两个小叔子抢光了。
     麦穗家的大黑猫想小主人了,趴到麦穗的膝盖上,麦穗摸着自家的大黑猫,眼泪吧地吧地掉,黑猫三天没见到麦穗了,很温驯地任麦穗摸弄着,还撒娇似的偎在麦穗的衣角里。麦穗娘看到闺女哭,就软下来,说:“以前就知道杏花的四姨也就是你现在的婆婆不是个好玩意,我就不同意你嫁给振东,你可好,像中了魔,非要嫁去小石岭,嫁就嫁吧,还嫁这种人家。都是你爹那个死鬼,没数的东西,被人家两瓶子猫尿就灌得不知道东南西北,把闺女送火坑里了吧。”麦穗娘看到闺女受这种窝囊气,就恨毒起老头子。
    “娘,都是我任性,与我爹无关。”麦穗,幽幽地叹口气。
    “麦穗,俗话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咱是正经人家的孩子,既然嫁去了小石岭,你生是小石岭的人,死是小石岭的鬼,再多的委屈你也得忍着,谁叫咱是女人呢。”
     麦穗家的院子很宽阔,麦穗的爹正和振东坐在院子里说话,无非是今年的收成如何如何,谁家的牛抱犊子了,谁家的房子要翻盖了。谈到房子,振东内行,他会从房子的地基到房墙的高度,什么时间压顶什么时间上梁等等,说的头头是道。在振东说的唾沫星子四溅的时候,麦穗和她娘从屋子里走出来,振东看到麦穗的眼睛红红的,尽管麦穗擦了很多遍,他也知道是怎么回事。麦穗的爹倒没有多想,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一个新婚的女人会有什么委屈?
     麦穗爹的“阎王”绰号,不仅因为他的性格像头只知道耕地的老牛,还因为他的长相。一米八多的块头,一张黑红的方脸,走起路来像头黑瞎子,眼睛盯着一个目标,就是和他打招呼,他也爱理不理的,很少看到他笑的时候,除非他喝酒喝高了,否则,遇见他的笑容像干旱的天气里,天空冷不丁落下的雨星子,稀少。在她们家,是麦穗爹当家,遇到不同的意见,不等麦穗娘喘口气,麦穗爹一声怒吼,麦穗娘的反驳立即咽回了肚子里。一次,为给麦穗的娘舅随喜,麦穗娘说给二十元,麦穗爹从嗓子眼里哼一句:“好事都是你家的了,我的兄弟过几天不是也要娶媳妇吗?给你弟弟二十元,就得给我弟弟三十元,你的兄弟是弟弟,我的兄弟就得高一码。我们家只有四十元钱了,你说给你弟弟多少吧?”
    “那,给我弟弟二十元,也给你弟弟二十元,总可以了吧?”麦穗娘看着麦穗爹,小心地问。
     “这不等于你弟弟和我弟弟一样了吗?”
     “你家的人是人,我娘家的人就不是人了?为什么还得对我家的人另眼相看?”
     “你娘的,八百杆子扯不着的事,你都联系上了。我说了就算了,给你弟弟十八元,给我弟弟二十二元,我是做大哥的,得有做大哥的样子。”麦穗爹一边说,一边狠狠地把烟袋锅子朝身旁的板凳上一放,他自己坐的板凳被他一脚踢出老远,麦穗娘吓得大气不敢出,用手抹了一下眼睛,没掉眼泪,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已经习惯了麦穗爹的暴躁不讲理的脾气,也养成了逆来顺受的性格。她家的狗是一只很少见的略白略黄色的狗,看到麦穗爹走出门,就跟去了,像麦穗爹一根小小的尾巴。那只黑猫噌地一下跳上墙头,不知谁家的一只黑色的小猫,从灰色的屋顶上跳过来,两只猫就在屋顶上跑起来。一棵梧桐树遮挡在屋檐下,一些枯烂的叶片淤积在房顶上,麦秸草的屋顶塌陷了,麦穗娘多次说砍掉这棵梧桐树,麦穗爹就是不同意,说是留给麦穗的弟弟娶媳妇时做家具用。麦穗娘知道自己的话说了也是白说,有时干脆不说,但爱唠叨是女人的天性,一件事不说上几遍,好像自己就失去了做女人的本份,殊不知女人越唠叨,像麦穗爹这种大男人,他就越反感。越反感,他的火爆性子就越厉害,从没见这个男人小声地说过话,他鲜明的肢体语言,踢桌子摔凳子的,每次和麦穗娘说话,都带着很大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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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7 12:46:19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老屋 发表于 2011-8-4 19:57
麦穗三日回门的时候,一进自家的门就扑进母亲的怀里,嘤嘤地哭了。母亲吓了一跳,赶紧 ...


          
      麦穗娘听麦穗说振东娘对麦穗的苛刻,她开始替自己的女儿担心。振东兄弟三个,房子却只有一处老屋,眼看革命也快到娶媳妇的年龄,到时如果麦穗婆婆蛮横不讲理,麦穗可到哪里住呀?听到振东谈到盖房子,麦穗娘赶紧地说:“振东,你二弟革命也不小了,没听你娘说什么时间给你们盖房呀,到时该不会兄弟三个住一处老屋吧?”
     “老娘们,穷嘚嘚。人家养了儿子还不给儿子盖房子,到时该不会叫他们去住牛棚吧。”振东还没接话,麦穗爹烟袋锅子一磕,开口了,这次很反常的是麦穗爹没有大声呵斥麦穗娘,脸上仿佛也有一丝笑意。不过经常不笑的人,可能肌肉僵死了,一笑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好像不小心吃青豆角时吞下了一条青虫子。
     “娘,你放心。房子我家肯定要给麦穗盖的,我爹还一直说,谁家的闺女结婚不要新房,麦穗这孩子懂事,不仅彩礼要得少,也没逼我们盖房子,是个好孩子。”
     “盖就好,盖就好。”麦穗娘嘴上说,心里却七上八下的。尽管振东娘回门的礼物放的少,麦穗娘还是盛情款待振东。俗话说:新女婿进家门,丈母娘是越看越爱看。喝酒的时候,八个菜:烧肉、粉丝萝卜、油爆大豆腐、肉丝韭菜苔、煎刀鱼、蒜拌黄瓜、芹菜炒肉、炖小鸡。这种招待也是麦穗家最高的待遇了,过年也舍不得炖个小鸡吃。吃饭的时候,麦穗娘还做了两个汤:肉丸金菜,白菜粉条。振东的小脸吃得油光粉面,麦穗爹也喝高了,一边喝茶一边侃起大山:“振东,不是你爹我吹牛,你娶了我家麦穗是烧了八辈子高香,这孩子虽有点倔,但是心灵手巧,善忍耐,她的性格是我和她娘的优和,这孩子孝顺,到哪里我都放心。”优和,这个词,麦穗爹也不知道是个神马东西,他也是刚刚听小学老师说的,现学现卖的。他一直觉得文化是个好东西,小学老师嘴里吐出的必然也是好东西。
     “是,是。”振东的两只眼睛看着麦穗,像看一件从土里挖出的文物,觉得离她很近,又觉得她离自己很远。酒后的振东,眼睛也像青蛙的眼睛,红红鼓鼓的。
     麦穗就这样成了小石岭的人,成了邵振东的媳妇,成了邵红旗的邻居。振东很迷恋房事,每天晚上黏糊麦穗,麦穗很烦,但又不好意思表示什么,在振东缠磨她的时候,她闭着眼睛,像完成一件自己必须完成的任务,她从来没有享受到这种东西带给她的欢乐,她也不知道快乐在哪里,只希望振东快点离开自己的身体,她的脑海里反复出现的就是邵红旗的影子,这种影子时常带给她一种难以描绘的晕眩感。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小偷,偷回家的东西不敢动它,就那么看着,望着,近在咫尺,却似天涯。
     麦穗嫁来两个月了,邵红旗没有踏进振东家一步,每次振东找他,他不是说忙就是说自己的老婆快生了,他不敢离开。振东纳闷:“不敢离开,我和你家就一墙之隔,离开一时有关系吗?”振东和同伙就笑话红旗一刻也离不开媳妇,一个还取笑他:“红旗,悠着点,这种时候,可不是你大动干戈的时候,保护孩子要紧。”邵红旗也不争辩,憋着一张红脸,就是不说话。
     邵振东回家对麦穗说起这件事,麦穗装作没听到,振东上来就抱住麦穗,一张臭嘴啃住麦穗的嘴说:“麦穗,男人谁不喜欢自己的媳妇,谁不贪恋自己的媳妇呢?”
     “这不是顿饭,非吃不行。”麦穗讨厌地甩开邵振东。
     “还就是这个理,这个世界上,男人还就是离不开女人。你看咱村石头的二大爷,居住在大上海,局级退休干部,七十二岁了,据说一个月的工资是咱一家的生活费。可是他也离不开女人,石头的爹给他介绍的石头他五姨,只有五十六岁,老头每次回我们村都牵着石头五姨的手,陶醉着呢。”
     “人家那叫老来伴,自己有工资,找个做饭啦呱的,不寂寞。”麦穗撇撇嘴。
     “说你不懂就不懂了吧,什么老来伴,怎么不去敬老院,那里的伴不是更多?男人需要女人,女人也需要男人,就是这个理,至于理怎么讲,俺文化浅,讲不细腻,但大体是这样子的。”邵振东说着从背后又抱住麦穗,手从麦穗的后衣领摸进去。
     听到窗外的窸窣声,麦穗说:“你怎么不分白天黑夜,被爹娘听到又要尴尬了。”
    “不会,我娘出去了,不会有人进来。”
     “没有人进来也不行。”麦穗躲开振东。
     就在前几天,振东干完活东家请吃酒,振东喝的有点多,一到家就纠缠麦穗,麦穗知道爹娘还有小叔子没睡,就说,你等一会他们睡下时,东屋西屋的,听到多不好。
     “爹娘也是从我们这时经过的,有什么。”振东酒壮色胆,喷着一张酒嘴,缠住麦穗就脱麦穗的衣服,麦穗知道小叔子冷不丁就会闯进来,就不让振东脱自己的衣服,振东欲火难耐,朝麦穗扑过去,麦穗生气了,说:“振东,你再缠磨,我就打你了。”她一时性起,声音高了一分贝,不小心躲振东又把桌上的花瓶碰到地下了,哗啦一声。振东娘听到立马推门进来,人没到,声音先到了:“怎么,要打人啊,我自己养的还舍不得打呢。”婆婆进来了,麦穗的一半身子裸在外边,刚才被振东拽的,麦穗这个尴尬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麦穗回家告诉了母亲婆婆在自己和振东亲热的时候没敲门就闯进了自己的屋子,麦穗的娘说:“你婆婆也没有个老人样子,儿媳妇的屋子也可以随便进,进就进吧,也不分时候。什么时候,你有间属于自己的房子就好了。”麦穗娘这样说的时候,麦穗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知道自己给自己画了一个圈,自己在圈子里兜来兜去,最后会突围还是会迷路,对她来说,都是未知数。
    转眼秋天过去了,田野里空旷的有点苍茫。收割过的高梁根部长出一簇簇绿芽,在微凉的秋风中颤动着。村庄很静,只有几声狗吠,还有猫头鹰发出的尖叫声,就是这几声尖叫,让人感到一种生命的沸腾。很多人家的灯光熄灭了,只有几家的的灯光亮着,像天边遥远的那几颗星星。就在这个寂静的夜晚,邵红旗的儿子大宝降生了,麦穗觉察到自己也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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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7 18:42:42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老屋 发表于 2011-8-7 12:46
麦穗娘听麦穗一说振东娘对麦穗的苛刻,她更是害怕了,振东兄弟三个,房子却只有一处老屋,眼看革 ...

    黄昏的阳光搭在梧桐树枝上,光秃秃的枝条像男人粗壮的手臂。麦穗怀孕后一直反应厉害,吃什么吐什么,用麦穗自己的话说,肠子都要吐出来了。振东只知道在那方面索求麦穗,可是对麦穗很少关心,婆婆倒是说的很好,什么麦穗你要多休息,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可是桌子上油星子不见一个,农活麦穗也没少干。生产队是要出工的,也有定额,生产队为了照顾麦穗,给的定额是四成,麦穗干一天活回到家,累的骨头散了架,还得帮婆婆做饭,齐刷刷五张嘴,每天一顿地瓜干煎饼,推磨倒是没用麦穗,但是干活回来一旦替上婆婆上鏊子摊煎饼,婆婆又是喂猪又是喂鸭的,理由可多了。没有一个小时,这个婆婆是不会上鏊子替换麦穗的。麦穗回到屋里,饭也不想吃了,人像根被太阳晒化的蚯蚓,浑身软绵绵的,动也不想动,偏偏那个振东像块狗皮膏药,见到麦穗像几辈子没见过女人,麦穗被他烦死了。
     月亮在天空中自顾自地行走着,旁边的星星像一朵朵小花,麦穗觉得冬天的星星像生长在沟畔的麦穗花,默默无闻,但是用鼻子一闻,有一股淡淡的馨香。每个人的路其实都是自己选的,很多时候与别人无关。麦穗没事的时候喜欢坐在窗前,就这么望着天空,望着天空中那白茫茫的地方,云朵慢慢移动着,麦穗会把移动的云朵想像成一只船,他和邵红旗坐在上边,飘到天涯海角。当她的思维转过弯,她很为自己的龌龊想法感到羞愧,一个躺在别人身边的女人,去想一个躺在别的女人身边的男人。麦穗经常在这种幻想和自责中痛苦着。人,什么都可以控制,唯有思想,你越是控制,它越会像春天的野草,疯狂地生长。爱也是一种病,一种与生俱来的病。这种病无药可治,病入膏肓。
     家中永远没有安静的时刻,婆婆又在指责公爹,话说了一箩筐,言外之意就是要麦穗和振东搬出去住,据说杏花娘给小叔子革命说了一桩媒,姑娘是杏花姑姑村子的,女方不仅要很多彩礼,还要这处老屋。
     “你让他们搬去哪里,麦穗还怀孕了?”振东爹叹口气。
     “先让他们借住邵红旗家的老房子,空也是空着,房子没人住,就空坏了。怀孕怎么了,女人不怀孕叫女人,谁还没生过孩子,我还生过三个呢,还都是带把的,怎么你是给我发奖章了还是把我贡起来了?”麦穗婆婆的声音很大。
     “你就不能小点声,让麦穗听到。”振东爹又叹了一口气。
     “听到怎么了,当初咱也没捂着她的眼睛,她也不是咱抢来的,她就是这种命。”麦穗婆婆也许有意让麦穗听到。
     麦穗的目光漫散着,心无着落。婆婆说的命,是自己选的,既然选了,就承受吧。振东还没回来,又去喝酒了吧。这个男人除了喝酒除了和女人睡觉,不知道他还想什么。
    邵梅花在麦穗嫁来小石岭后就和麦穗成了朋友,她不知道自己的爷们和麦穗那种神交的感情,如果知道以她的性格她会拔了麦穗的皮。俗话说一物降一物,卤水斩豆腐。邵梅花对邵红旗是言听计从,人家是男人疼女人,他们家是女人疼男人。晚上,邵梅花会很体贴很温柔地靠近丈夫,等着丈夫的恩爱。邵红旗总是爱理不理的,直到梅花缠得他心乱如麻,他才应付一下。梅花这方面要求多,睡醒一觉,还缠红旗,红旗会转过身说:“我累了,想睡。就打起呼噜。实际上,他没有一点睡意,满脑子是麦穗,自从麦穗和他做了邻居,他觉得每天都在受煎熬,像看到悬崖上的一棵苹果树,红红的果子很诱人,但是谁有勇气去摘呢?
     邵红旗从小和邵振东一起长大,他的为人还有振东娘的为人邵红旗再清楚不过。振东不是一个坏男人,但是他身上那些散漫的东西是邵红旗不欣赏的,世上有一种男人你无法把他归于好男人,也无法把他归于坏男人,振东就属于那种人。女人嫁了这种男人,如果没有很大的包容心和很大的忍受力,是要吃很多苦的。邵红旗主要担心振东的娘亲,并不是因为她给自己造过谣,邵红旗才对她有成见。人家都说,女人当家,可以,但这个女人一要有谱路,二要有心路。谱路就是为家过日子的打算,心路就是怎样处理四邻和亲人的关系。这个女人过日子满脑子想赚小便宜,和邻居关系恶劣,和亲人关系僵化,振东爷爷奶奶在世时,她没伺候过一天,老人的养老口粮都不给,背后村里人没有不骂她的。日子被她过得一塌糊涂,三个儿子只有一处房子,过日子靠从嘴巴里省。麦穗怀孕后,邵红旗听邵梅花说过他家的饭菜,邵红旗心疼麦穗,可是又不能明目张胆地帮麦穗,有时只能让梅花给他家一些自己种的菜,麦穗是不来邵红旗家的,梅花也问过麦穗不来他家的理由,麦穗就说婆婆不喜欢她串门子,一个侄媳妇天天去一个叔公公家成何体统,粗心大意的梅花就相信了。红旗听到麦穗馋鱼,这是两个女人的私房话,多嘴多舌的梅花也对红旗说了,他去集市上买来两条大鲤鱼,装作自己去河里钓的,让梅花送给振东娘,可是后来听说鱼肉都被振东和两个弟弟吃了,麦穗只喝了点汤,但是红旗听到麦穗喝了他买的鱼汤,高兴的好几天咧着大嘴,梅花就说:“钓两条鱼像钓了两个金元宝,笑容快裂到耳朵根了。”邵红旗还是笑,眼睛里放出一种像鱼鳞似的光,闪闪的。
     天凉起来,空中刮起一阵阵尘土,屋顶上落了灰灰的一层。几个哥们听到邵红旗钓了两条大鱼,非要邵红旗领他们去小河钓鱼,红旗陪他们蹲点两个钟头,只钓了几条麻秆子鱼,大家都怨天气变冷的原因,红旗就在心中偷笑,河里本没有大鱼,怎么会钓到大鱼呢?
     邵红旗知道麦穗呕吐厉害,还从书上找了一个偏方,说十五的晚上把一个猪心煮熟,用红绳栓好,面朝月亮坐着,吃进去就不会反应了。他不好意思对振东说,也没法告诉邵梅花,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是个聪明的男人,法子就被他想出来了。
     这晚没有月光,振东家的狗没有出声,他家的鹅叫了,叫声像一个长脖子女人的破锣嗓子。邵红旗躺在炕上,头枕在叠好的被子上,手里翻一本书,嘴里有意地念出声来:孕妇妊娠反应秘方。他一边念一边大声说,这可是个好东西,梅花,你谁也不能告诉,等你再生孩子时,我们自己用。邵红旗自从把邵梅花娶到手,从来没叫过邵梅花的名字,更别说这亲切的“梅花”二字了。刚做完月子的梅花受宠若惊,靠近邵红旗说:“可以告诉麦穗吧,你看她多可怜,吃没有好东西吃,想回娘家住几天改善一下,那个馋猫振东还不让,这个没出息的男人,一天离不开女人。麦穗如果是个烟包子当头,他会每天拴在腰上,想了就亲一口。”女人是种愚蠢的动物,很容易掉进男人设计的温柔陷阱里。
     “她那个婆婆也不会同意麦穗回娘家,她回去谁帮她干农活,谁帮她做家务?你告诉麦穗可以,因为你们是好朋友。猪心我帮他去问大哥要一个,大哥在杀猪组,说了算。振东也多次对我说过,说吃猪心对孕妇好。你就说大哥给我们的,我们家没人吃,嫌腥。说你送给麦穗吃的,你要说明确点,别让他们家的人再吃了。”
     “你怎么对人家的媳妇那么好,我怀孕的时候,你怎么不问大哥要个猪心我吃。”邵梅花嘟哝道。
     “那时不是不知道这个秘方吗?你怎么什么也计较?我和振东不是好朋友吗?你和麦穗不是好朋友吗?屁大点事,你乱联系什么。”
     看到邵红旗黑起脸,邵梅花不出声了。说:“好,明天,我给麦穗送猪心去。”这个女人,还用手摸了一下邵红旗的下巴,他的下巴青青的,像崖头上那片青灰色的土层,隐隐地看,似乎有草芽生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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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9 14:15:14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小石岭这个村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就200多户。岭上是石头遍地,岭下光整平坦。岭东的土地可以灌溉,岭西的土地得靠天吃饭。一个高高的崖头像一张伸出的蛤蟆嘴,雨天雪天走路都困难,到了收获庄稼的季节,百姓更是苦不堪言,车辆无法从岭头通行,只有用手推车运庄稼。崖下是几个大石头孔,邵红旗带领几个人在这儿打石头,他村的石头十里八村的喜欢,打出的石头齐整结实,清茬。打石头看起来是力气活,也是一门精巧的技巧活,什么时间放雷管,什么时间点炸药,雷管放在石头的那个石层,都是有一定的道理的,这个火候都是邵红旗掌控。由他指挥打出的石头,大伙儿也爱买。邵红旗的哥哥邵红奎的大舅子是城里建筑公司的二把手,据说邵红旗他们打出一年的石头,建筑公司都要呢,邵红奎的大舅哥还神秘地说,如果打通关系,他村的石头不用外卖了,建筑公司就承包了。邵红奎问怎么可以打通关系,他大舅哥说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呀?邵红奎说真不懂呀。大舅哥义正言辞地说,打通关系就是给各级领导塞红包呀。邵红奎把自己大舅子的意思告诉邵红旗,邵红旗大惊小怪地说:“给各级领导塞红包。这片石头还不知道值几个红包,难不成全送给领导们?”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装不懂,我们村叫小石岭,石头是永无穷尽的,说你傻自己还不承认,到嘴的肥肉哦,吃不吃是你自己的事,我送佛就送到门口,其他的事你自己去办。”邵红奎吃了苇子拉席,大舅子的话被他现学现卖了。
     大队正贯彻石孔的承包问题,小石岭村有能力承包的非邵红旗莫属。邵红旗兄弟两个,还有两个姐姐,他最小。父母在世
时,小日子过得很滋润,别人家吃不上饭的时候,他家照样有馍吃,这馍有时尽管比石头还硬,比锅底还黑。红旗爹会打石磨,蒜臼,牛槽等,红旗娘也是过日子的好手,邻里关系处理得风调雨顺,日子数落得满打满算,无论穿的吃的在全村是数上的。红旗娘跺的那个麦秆垛,圆溜溜的,像一个漂亮的金字塔,男人们都望尘莫及。她擀出的单饼像飘起的丝帕,烙出的油饼就是那要飞的绸缎了。几根咸菜和几棵小葱,加上两棵辣子一拌,吃的满嘴生香。他们的老屋是四间小房子,建在岭上,岭上风大,屋顶培的麦秆草,大风一刮,草会随风起落,像一只扇动翅膀的鸟。红旗爹在洪奎结婚时回岭下盖了两处灰瓦大房子,洪奎一处,红旗一处。两个老人住在岭上,和他们一起住居的还有一个孤寡的老人,没儿没女,丈夫很多年前去世了。红旗的爹娘去世后,他家的老屋闲置着,一间屋子里红旗堆放着打石头的炸药雷管等。
     天还没亮,红旗就来到岭上。寂静的岭头像一只沉睡的狮子,他望着天空,天空真像他给麦穗买的那条鲤鱼的肚子,白白的像被一层看不见的膜包裹着,单等太阳出来,那层膜就会自行消失。岭上的风很大,一些干树叶和一些干枯的菊花瓣在风中旋转着,他家的老屋顶上也有一些麦草被风刮起来,很像被刺痛了的心,在风中无助地呼唤着。他坐在门口的大青石上,从口袋
里掏出烟来点上,猛吸了一口。烟雾中他清晰地记得一年前那个夜晚他第一次在电影场见到麦穗的镜头,也清晰地记得他让媒人去麦穗家提亲遭到麦穗爹的侮辱,媒人回来一字不漏地给他复述麦穗爹的话语,血气方刚的他跑上石岭,坐了了一天一夜,一句话不说,只是抽烟,最后,他阴差阳错地去邵梅花的大门口抱走邵梅花和梅花发生了关系,他并不爱梅花,甚至讨厌她。他无非为了打翻麦穗爹和振东娘给自己造的谣言,向麦穗证明自己是个男人而已。可是他证明了自己是个男人,却失去了自己最爱的女人,这时,他才知道自己根本不配做一个男人。
    天渐渐亮起来,有人走动和喂牲口的声音,邵红旗依稀听到那个老人在屋子里的咳嗽声,他又点上一只烟。他身边已经有了几个烟蒂。他就这样坐着,和一年前一样。他搞不懂自己一年来到底做了些什么,自己也做父亲了,可是这个父亲却做的稀里糊涂。他和麦穗只有一面之缘,可就是这一面之缘,已深深地刻进自己的骨子里,他爱麦穗,就像麦穗爱他一样。想到麦穗那张像花朵一样娇艳的脸,还有麦穗结婚第二天遇到他那声百感交集的“二叔”,邵红旗的心就像被揭走了一层,每当看到麦穗或想到麦穗,失去皮的心就像被蘸了盐水一样痛苦。人,在年轻时,往往容易冲动,冲动和盲目是孪生兄妹,后果就是要一辈子为自己的冒失付出代价。
    岭上一只枯井里,几只麻雀冒冒失失地飞出,被村人下好的网套子逮住了,翅膀扑楞几下,不出声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白菜的味道,邵红旗知道今天该是个好天气,很多人家的白菜窖子大清早的就打开了窖门,计划晾晒白菜呢。他还是坐着,不想动,也不想回家。他身旁是一棵高大的槐树,其他树上的叶片掉没了,只有槐树的树身上,还有很多叶片在和季节挣扎,槐角也坚强地挂着,风一过,会发出一种风铃的声音,红旗觉得槐角抖动的声音像麦穗好听的说话声。他真正听麦穗说话也没有几句,但是他的心底里,麦穗像一朵水旺旺的月季花儿,也像五月田里那穗熟透了的麦穗,浓浓的香甜味一直诱惑着他。他听说麦穗要借住自己家的老屋,他心里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像此时的季节,不像秋天也不像冬天,就那么在视线里矛盾着。
    邵红旗望望自己家的老屋,这里有很多他童年的记忆。老屋像一棵扎下根的树,该有的亲情,炊烟和欢乐都在这里。自己虽是个农村孩子,但是他一直渴求那种不像自己的父辈还有哥哥那种被媒人拉扯来一个姑娘,不等说上三句话就问同意了没有的婚姻,他在自己的心里不知道勾画了多少次,不知道在梦里遇到了多少次的像麦穗那样的姑娘,可是遇到了,结果却是一场闹剧,并且这场闹剧还将续演下去,麦穗嫁进小石岭,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比杀了邵红旗还让他寝食难安。如果麦穗幸福,他的良心还会稍微好受点,可是振东的大拉拉,振东娘的歹毒,怀孕的麦穗居无定所,就要借住在这间无人爱来居住的岭上,红旗望着天,叹了一口气,并且狠狠地拍了自己的额头一巴掌。
    不管你相不相信,生活中什么故事都会发生。既然是故事,故事就少不了酸甜苦辣。邵红旗站起来,一条肥大的黄军裤,一张冷酷的脸,太阳从东方慢慢升上来,一层光晕透到这个男人的脸上,这个男人无疑是个非常英俊的男人,一个男人英俊与否,他拉长的身影可以说明一切。红旗做了几个扩胸的动作,望着那层柔和的阳光,眼神里注入了一种坚定,他在心里地对自己说:“麦穗,我不会让你受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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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10 08:41:0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老屋 发表于 2011-8-9 14:15
小石岭这个村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就200多户。岭上是石头遍地,岭下反而平坦。岭东的土地可以灌 ...

     冬天说到就到了。麦穗把自己的窗户还有婆婆小叔子的窗户从外面封上一层薄膜,这样,屋里会暖和些。可能怀孕的原因,麦穗感到这个冬天格外冷。柿子树的叶片掉光了,枝干也在北风中颤动,偶有大风,一些小枝条会被折断,不一会,树底下,落满很多坚硬的小枝条。冬天农活少,麦穗空闲的时候就去沟边和河畔捡拾一些枝条烧饭用,振东家粮食每年接济不下来,柴火也不够烧火的。秋天的时候,麦穗割了一大垛青草,想冬天的时候烧炕用,贪心的婆婆90元钱卖给生产队做牲口草了。收入的90元钱,她不仅自己放进腰包,对麦穗连个屁都没放,麦穗很生气,考虑到有孕在身,生气对孩子不好,就忍下这口恶气。岭头上一些干枯了的益母膏草,杆子高高的,烧火摊煎饼都可以,麦穗每天早起去那里拾柴火。振东倒好,自己不干不说,麦穗起炕时,他还不让,还想和麦穗来一次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有孕的麦穗很烦,营养跟不上,在这个家从来没有感到愉快过,她明显地瘦了,下巴尖起来,两腮凹进去,眼睛更大了,嘴唇皱起一层糙皮。振东很少关心地问问麦穗的身体情况,收工回家除了缠麦穗就是出外喝酒。麦穗很多次一个人偷偷地掉眼泪,她时常盯着院子里被风吹起的树叶,树叶一会高,一会低,一会反转身,一会掉个头,树叶最终的结局是,被风刮到一个不被人发现的墙旮旯,就那么可怜地萎缩着,叶子的伤痕已经数不胜数了。
     麦穗的一举一动,邵红旗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一墙之隔,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还有个邵梅花每天像个鹦鹉似的,如实回报。梅花满月后,家中收的鸡蛋和红糖还有很多,他想送麦穗一些,给她补补身子,可是他一个大老爷们,又是叔叔,怎么开口呢?这是个聪明的男人,这可难不倒他,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红旗对振东说,邵梅花不会给儿子做小棉袄,想让麦穗帮忙做一套。邵梅花是个大咧咧的女人,这些女秀确实不会做,麦穗正好和她相反,什么东西一看就会。红旗生了儿子后,她也想帮他们的孩子做点什么,也是奇怪了,麦穗嫁小石岭时,是想报复邵红旗,让邵红旗看着自己痛苦,她知道这个男人喜欢他。可是一见到他,她心头的所有怨恨,像一阵风一样,说去就去了。邵梅花又和她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当然她有些话是谁也不会告诉的。听振东说邵红旗让她帮他们的儿子做小棉衣,麦穗去集市用自己为姑娘时积攒的私房钱扯了两块花布,一块蓝底带咖色碎花的,一块绿底带黄色方块的。麦穗回家用水泡了一上午,风大,下午就晒干了。晚上,麦穗熬到很晚,第二天早上,两件崭新的小棉袄就做成了,棉花是麦穗结婚时没用完的,小棉袄用手一摸,松软。振东送给邵梅花时,这个婆娘高兴的眼睛眯起来,红旗很会照顾女人,一个月子把梅花养的白白胖胖的,梅花说看太阳都睁不开眼呢,似乎眼睛都胖了。
    邵红旗不仅给了振东买花布的钱,还给振东50个鸡蛋,三斤红糖,说给麦穗上上营养,振东这个傻帽,照单全收。回到家,东西被婆婆没收,据说晚上是煮了五个鸡蛋,一家五口人,每人一只,胜利还说没吃够,让母亲明早再煮,至于那三斤红糖么,麦穗婆婆说了:“这红糖是坐月子吃的,俺家又没坐月子的,拿去小卖点换几包食盐吧,过日子就要精细。”麦穗听到婆婆的话没说什么,拾掇好碗筷,回屋了。当振东给她买花布的钱时,麦穗真想臭骂他一顿,你这个笨驴,你家的东西是东西,人家的东西就不是东西了?麦穗嫁进这个家,邵红旗借口和振东关系好,送来多少吃的用的,这个人怎么这么不长头脑,像他母亲一样,只认钱呢。
     麦穗想让振东还给邵红旗买花布的钱,又担心弄巧成拙,默默地把钱收进口袋,默默地坐着,振东又要缠麦穗,麦穗说:“你就不能安静一会,不知道人家不舒服么。”振东不听这一套,把灯熄了,把麦穗拖进被窝。麦穗默默躺着,像被强奸了一样,她默默地流泪。等振东睡熟了,麦穗穿好衣服,坐到窗户边,月亮像一个夜晚没有梳洗的女人,长发披散着,饱满的肌肤裸露着,眼睛里填满欲望,欲望像一根长钩子,撕扯着。
     晚上,麦穗做了一个梦。梦中她和邵红旗相遇了,在一条弯弯的小路上,小溪唱着好听的歌,天空瓦蓝瓦蓝的。五颜六色的花朵在云彩里飞着,周围的树木茂密,在一种叶片很宽很大的叫不出名的树底下,邵红旗就那样拥住她,他没有说话,只是用他那双有点冷,有点热的眼睛看着她,麦穗被他的眼神融化了。邵红旗就这么拥着她,然后他开始吻她,麦穗开始晕眩,开始颤抖,麦穗像一片云彩飞向天空,天空不再是瓦蓝瓦蓝的,天空变成了红色。麦穗在这片红色中,绽放为一棵熟透了的麦子。
    麦穗醒来时,还在贪婪地回想梦中的情景,她在梦中经历了和邵振东从来没有过的快感,一想到那种感觉,她的脸就烫起来,和红旗在一起的感觉像一个神仙,她留恋那种欲死欲仙的感觉。女人就是一棵麦子,那个让她开花,拔节,成熟的男人,就是让她幸福的那个男人。有的女人一辈子不会品到让她成熟的滋味,在婚姻中扮演着性工具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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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11 09:10:0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老屋 发表于 2011-8-10 08:41
冬天说到就到了。麦穗把自己的窗户还有婆婆小叔子的窗户从外面封上一层薄膜,这样,屋里会暖和些。 ...

      时间像一个爱开玩笑的老人,它说过的话,你可以不听,但是当你走到某个路口证实它说的话是正确的时候,你再回头找这个老人,却连它的影子也寻觅不到了。时间,有时也像一个顽皮的孩子,当你任性或犹豫时,一转眼的功夫,它就会消失在某个胡同口或者岔路口,你再怎么招呼它也不会出来。没有时间遗忘不了的事,没有时间解决不了的事,没有时间明白不了的事。一些事情明白了的时候,除了痛苦还有什么?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了,麦穗想怎么它婆婆也得让他们过了这个年再搬到岭头邵红旗家的老屋去住,可是昨晚吃饭时婆婆发话了:“振东,麦穗,明天你们收拾一下,搬到邵红旗的老屋去住,老人说正月不搬家,红旗也把老屋拾掇利索,麦草房顶换成了瓦片的,还不是我和他家邻里关系好,人家才这么做,否则,人家花这冤枉钱干什么?他家又不用,只占用一间,放些雷管,镐头之类。革命的媳妇正月初二来咱家看亲,也显得咱家不那么拥挤,等振东挣足了钱,我和你爹帮着筹划一下你们在岭上盖一所房子,在岭上盖房子花不了几个钱,在岭下就不同了,大家都是大房子了,有别人比着,一时半会,你们也攒不出那么的钱。我和你爹这两把老骨头也没劲挣钱了,还有革命胜利,就够我们受的了。老人有一句话叫,好女不穿嫁妆衣,好男不吃分家饭,你们也别感到委屈,我们家就这情况,我也没藏着掖着。人家分家还得找分主客,喝酒吃肉的,咱家请不起,我说了就算了。振东和麦穗把你们自己的东西拿上,家里还有六袋麦子,十二袋玉米,半缸小米,两麻袋高粱。麦子留着给革命来年娶媳妇用,高粱还欠石头家的豆饼钱,卖了还债。给你们两袋玉米,一瓢小米,过年,麦穗回家问你娘要点白面将就着吃顿饺子。至于家里的一头肥猪,卖掉为革命娶媳妇的,老牛是我和你爹半辈子的家产,谁也不给,牛犊子卖掉给革命买家具。再给你们两个碗,四个碟子还有一块菜板,其他的,你们自己以后置办吧。
    灯光下,婆婆的眼睛像一个小水洼,嘴巴不停地动着,鼻子随着嘴巴的动作也一耸耸的,水洼里发出一种鬼魅似的波纹,眼皮朝下,牙齿里搅拌着一种细密的狠毒,还有她用拢子拢起的干净的额头,此时,像一个恶魔,在麦穗的眼里,婆婆就像小时候娘亲给自己讲的故事里的皮猴子精。麦穗坐在那里,腹内一阵恶心,她想呕吐,可是觉得肚子里空空的,她才意识到今晚她滴水未进,心头那股要爆发的洪流冲击着她,她站起来,第一次在这个家用一种她也震撼的声音说:“娘,你就这么狠心把我和振东扫地出门,就要过年了,你要我们搬去岭头,那里只有我二奶一个人在那里住,万一振东不在家,你也不担心我一个人害怕?害怕倒在其次,你一个麦粒都没给我们,你让我们过年喝西北风?”麦穗一生气,身子随着颤抖起来。
     “麦穗,你坐下,你干什么?”振东从没见有人敢反驳自己的亲娘,他看着娘变青了的脸,赶紧拉麦穗。
     “麦穗,别担心,你娘把麦子磨成面,过年会送一些给你们。”振东爹赶紧圆场。
     “谁说送他们了,死老头子,就你会为好人,麦子是明年革命娶媳妇用的,谁也不给。过年回家向你娘要,谁家的娘不知道疼闺女。”麦穗婆婆狠狠地扔过一句,一抬腚回自己的屋了。麦穗放声哭了。
     邵振东很无奈地把麦穗劝回自己的屋子说:“麦穗,我家我娘说了算,你来我家让你受委屈了。我也没想到我娘会在年根子让我们搬走,你肚子里怀着孩子,不要气坏了身子。”振东第一次说了几句人话,麦穗还是哭,多日里的郁闷和憋屈像一条开闸的河水,谁也没有力量阻挡。天空中的几颗星星,孤零零地立在哪里,风在窗外怒吼。
     麦穗就这么坐着,一道亮光划过天际,屋子里闪了一闪。振东担心麦穗的话气到母亲,屁颠屁颠地去母亲屋了。麦穗心中的痛苦像一把解剖刀,从她的皮肤到她的肌肉还有她的骨髓,让她无处逃循。昨天早上,她还冒着凛冽的北风去岭头拾草,在那里她遇到了邵红旗,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见面,好像邵红旗有意等在那里,并且不止等了一个早晨了。
    红旗高大的身板像一棵杨树,红红的脸庞像早上待升起的太阳,麦穗觉得红旗在她的心里一直就像一团火,她在那个看电影的夜晚偷走了这团伙,当这团火被别人抢走时,她试图在心里扑灭它,可是试图做过后,火焰反而更加熊熊燃烧起来。
    “麦穗,老屋,我已经为你们拾掇好,你所受的苦都拜我所赐,你记住麦穗,我不会让你受苦的。”邵红旗隔着麦穗有一米远,扔下这句话,大踏步走了,担心有人看到吧,在他离去的地方还有一捆捆好的益母膏草,麦穗想对他说几句抱怨的话,可是话语在嗓子眼里就是发不出声来,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麦穗望着红旗远去的身影,滞涩的胸腔像撕开一条缝,清新的空气漫进去,有了清凉,有了希望,这时,太阳慢慢升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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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11 22:11:16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老屋 发表于 2011-8-11 09:10
时间像一个爱开玩笑的老人,他说过的话,你可以不听,但是当你走到某个路口证实他说的话是正确的时 ...

    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奇怪,有的事情你可以后悔,有的事情,你不可以后悔。麦穗赌气嫁进小石岭,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她想报复谁?报复这东西更奇怪,报着报着,报复对象就变成自己了。这时,你要恨谁,你只有恨自己。那天早上,麦穗第一次单独面对邵红旗时,她还像看电影的那天晚上一样,不敢直视邵红旗的眼睛,可是他身上那股她恍若前世就熟悉的薄荷烟味熏蒸着她,她像一股青烟,绕来绕去,就这么旋着,很想一辈子旋绕在这个男人的嘴边,直到死去。
    那捆被邵红旗捆好的益母膏草,麦穗背到家一直没舍得烧掉,她呆呆地望着这捆草,似乎自己面对着的是一个男人,一个男人的一颗细腻的心。她也去岭头看过邵红旗的老房子,房子被邵红旗收拾得非常整洁,屋顶刚换过,村里人特别是红旗的大哥洪奎非常不理解弟弟的愚蠢举动,房子别人要借住了,你做老好人了,又是修整又是清扫的,你这是做的哪门子事,整个一傻瓜。红旗是这样解释的,并且解释得合情合理,天衣无缝。他说了,房子虽然是邵振东借住了,听清楚了,他说是邵振东借住,而不是麦穗借住。可是,一些打石头的重要东西还放在这里,这些东西怕潮,马虎不得。麦草屋顶见风就刮不说,如果是大雨天气,房子还会漏雨,这是存放炸药的大忌。以前,父母住时,红旗没有修整房子的能力,现在钱宽裕,老房子早就想修一修了。邵红旗还有一个让自己的大哥心服口服的重要理由。他听从了大哥的大舅子打通关系的伟大建议,把1000元钱卷成烟卷,装在一盒大前门香烟里。提着50斤后肘猪肉还有五副子猪下水,外带三麻袋花生果,进城了。在大舅哥的协调和通融下,关系很快打通,并且是超速度,小石岭的石料市建筑公司全包圆了,“红旗石料厂”也算正式地名正言顺了。1000元,对现在的工薪阶层来说,就是半个月的工资,也就是有钱人k歌一小时的费用,可是那时,却是邵红旗半年的收入,那时的冒尖户全部家当也就几千元吧。邵红旗说了,老房子有一间他要做办公室用,有人来谈业务,总得有个喝水的地方吧,房子应该修修吧,邵红奎说应该修,太应该修了。
     为什么说是邵红旗的老房子而不是邵红奎的老房子呢?邵红奎高小毕业,在村屠宰组工作,工作舒服。邵红旗很早就辍学打石头,他的收入是全家的一半,特别是盖房子时,石头都是邵红旗早起晚归打的,分家的时候,父母说了,这处老房子在他们百年之后谁愿要谁要,邵红奎第一个说不要,谁愿去岭头那鬼地方住,红旗就说我要吧,以后放点东西什么的,从小在那里住,也是个念想。父母去世后,洪奎老房子很少来,都是红旗清扫,给果树剪枝,排水等。老房子肆间房,紧挨着的是红旗的叔伯婶婶,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身体还算硬朗,五保户,村里供粮和烧草,这个老人很和蔼,性格也开朗,说话粗嗓大气的,那天邵红旗请建筑队修房子还帮着婶婶修了修猪圈,有的地方漏雨了,生产队说给红旗记点义务工,红旗说,自家的婶婶,要什么工,都姓邵,不是外人。其实,他每次来老屋都帮婶婶干一些重活,劈柴还有担水等。老屋是那种传统的建筑方式,东屋西屋还有偏房,偏房放置着雷管炸药等,红旗担心麦穗住着有危险,让人搬到南屋去了,他计划在石孔附近建一座石屋,专门放这些东西,麦穗和炸药住一起,他不放心,现在临时放放,也为自己修整房子找个借口。屋子小点,但院子很大,东屋窗下是一棵大石榴树,有年岁了,是红旗的奶奶栽的,每年结很多果子,母亲在世时,看到石榴结的果子多,她就会说她家子孙兴旺,这年的收成也会好呢。西屋窗下是一棵杏梅,每年的麦子收割后,杏子才可以吃,几乎全村的孩子都可以品尝到,杏子酸酸甜甜的,一个个像黄色的鸡蛋球。离石榴树不远是一口水井,据说这口水井是振东爹帮着掘的,振东爹年轻时能吃,家中伙食差,在红旗家掘井一顿饭吃了他家两盖帘水饺,全村人直瞪眼呢。有的说振动娘怀振东的时候就能吃,一次她婆婆做的小白菜豆腐,她吃了四个咕噜煎饼还有四碗小豆腐外加两个玉米饼子。大家觉得她生出的孩子一定白白胖胖的,可是振东下生时,只有四斤半,长大后也瘦弱。有些事,现在的人很难相信,但是那个年代就实实在在地发生过。
     水井南边是一棵柿子树,树龄也不小了,一张张老树皮像隔壁婶婶的脸,像去世的红旗亲娘的脸,也像村子上空蓝天的脸,有时,红旗会把这张脸想像成麦穗的心,斑驳陆离,遍体鳞伤。麦穗嫁来小石岭,红旗时常来老屋抚摸柿子树的树干,好像有很多话要对柿子树说,又好像一句话也没得说。秋天的时候,树底下的树叶像一个个故事,飞起来,落下去,落下去又飞起来。红旗看着这些树叶会联想到自己,自己也像一片树叶,自己的故事又何尝不像一片树叶呢?
    杏梅的旁边是一盘石磨,红旗的父亲亲自打制的,光滑的磨盘,光滑的盘湾子,让红旗想起慈祥的父亲,想起父亲精巧的手艺还有父亲时常告诉自己的一句话:“人,千万不要欠下别人什么,如果欠下了,一定想办法偿还,否则不配做男人。”磨盘近处是一块大大的青石板,是红旗亲自为麦穗重新打制重新换上的,可以放置一些盆罐什么的,也可以坐在这里乘凉,岭头的天空是空旷的也是浩远的,抬起头,满眼是星星,嘴巴里吸进去的也是尘埃落定后的浓厚,土香味。南屋和猪圈连着,屋前是一棵梧桐树,树枝肆无忌惮地伸向天空,这有点像红旗的性格,随性。猪圈的后边一棵枣树,枝身上的尖刺历历在目,红旗说来年会结好多果子呢。他在家的时候还对邵梅花开玩笑说:“等振东借住我们的老屋,我们果树的果子不会被他们借吃去吧?”他还是说振东,而没有说麦穗。邵梅花看着很少开玩笑的红旗说:“房子都借助了,还舍不得几个果子,说你小气吧,你房子都整修了,说你大气吧,还念念不忘几个果子。我是真搞不懂你。”红旗心想你怎么会懂呢,爱情这东西,让人像个疯子一样,自己都不知道东南西北,别人怎么会懂呢。一个人一旦去爱了,所有的智慧,所有的愚蠢,所有的幽默,所有的呆板,都会被他一个人占有。
    男人和女人的故事像太阳和月亮,我们觉得他们是很遥远的一对,可是在晨起的时刻还有暮鼓时分,他们也会不期而遇。麦穗做了邵红旗的邻居,他有过惊喜有过尴尬,后来就是担心麦穗分家会远离自己,没想到命运里的一些东西你是躲不过的,与命运有关的东西,你也必须承担起来。他终于可以为麦穗做一点点小事,他内疚的心才会像岭头的风,一会高起落到电线杆上,一会又低落到石孔的洞眼里。当风再次想冲击命运时,树会发芽,春天也会来的。
     麦穗爹这个“阎王爷”听到麦穗婆婆让自己的宝贝闺女去借住别人家的房子,主人还是被自己诋毁的邵红旗的房子,并且房子是在没人爱住的岭头上,他气炸连心肺,恨不得抽麦穗婆婆几个耳光,但是喜欢哼几句京剧的“阎王爷”也知道好男不和女斗,你就是和女人斗,也没有好果子吃。女人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动物,惹急了,她不是骂街,而是要骂娘的。你看麦穗爹来了,还没等他坐下喘口气,麦穗婆婆眉一低,眼一斜,嘴巴一撇:“幺,亲家,你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吧,当初我们可是敞着大门让你们看我们家的,我也说过我们家屌蛋腚光,可是你们家麦穗硬要喜欢我们家振东,我这当娘的也不能到嘴的肥肉往外吐吧,我们是姜太公钓鱼,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们没必要动唾沫星子,你说是吧?”麦穗爹一句话没说,麦穗婆婆扔了一串炸弹,麦穗爹水没喝一口,气的转身回小沙河了。麦穗婆婆还在后边洋洋得意地说:“亲家,慢走啊。”据说,麦穗爹回家气得生了一场病,悔不当初阻拦麦穗和邵红旗的婚事,让女儿自己跳进了这个火孔。他还咬牙发誓,一定帮闺女盖上属于自己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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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12 14:52:18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老屋 发表于 2011-8-11 22:11
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奇怪,有的事情你可以后悔,有的事情,你不可以后悔。麦穗赌气嫁进小石岭,嫁给 ...

      幸福,在有爱的人眼里,就是把世界上的苦难变成一种考验自己的过程,幸福在她的眼里就是那个自己爱却得不到的人的身影和他无论在哪里她都依稀听到的他的粗厚嗓音。或许,幸福与她,就是他居住过的一块地方,他走动过的一块泥土,这院子,这果树,这水井,这被他返修过的屋顶。麦穗毫不犹豫地从婆家搬出去,拿着分到的两袋玉米,两个碗,四个碟子还有那块脏兮兮的菜板,走到岭头时,她回望岭下,略显臃肿的身子差点摔倒,麦穗觉得自己像一个讨饭的,饭没有讨到,还被主人家的狗咬了一口,在委屈之余,她添加了些许悲哀。一只落单的麻雀在梧桐树枝上蹦来蹦去,麦穗看着,眼睛里写着疲惫。
     经历再多的痛苦,经历再多的窘迫,路还是要走,日子还是要过。振东过日子没有一点谱路,麦穗建议他组织个属于自己的建筑队,钱也挣得多。振东说,不想干操心的活计,各人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不好管理。麦穗又说:“你这样干活,我们什么时候能有自己的房子?”振东说,在这里住着不挺好吗?听到这句话,麦穗知道自己嫁了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一个不知道为家拼搏的男人,不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媳妇的男人,一个男人骨子里的一些东西也不是女人能改变的。有人说,好女人能改变一个男人,这种事情不能否定它的存在,但是一个靠女人去改变的男人,我觉得没多大出息。
     腊月22那天,麦穗母亲让麦穗弟弟给女儿送来10斤白面,三棵白菜还有母亲做好的豆包,菜包之类,麦穗留弟弟吃饭,弟弟说,你们吃饭都困难,离家近,我回去吃。麦穗正辛酸时,邵红旗来了,喊了一声振东,振东说:“又进城了,带回来什么好东西,今晚咱爷俩在我家撮一顿?”
     “这不进城给建筑公司送过年礼,人家给回过一些东西来,你看我家就三口人,也吃不动,我和你谁和谁,给你们一些,你们过年就不用操持了。”邵红旗说完这句话,放下东西像怕被蝎子咬着似的,推开大门走了。
     麦穗一看是一小袋白面,应该是10斤。一个猪头还有一坨刀鱼,还有炒熟的花生果。麦穗一看就知道是邵红旗买的,你给人家当官的送礼,人家给你回礼,做你的春秋大梦吧。最不可信的是有城里人给农村人送炒熟的花生的,麦穗听昨天抱着孩子来串门的邵梅花说过,邵红旗为了给建筑公司的领导送礼,就想送得讨人喜欢,让邵梅花把生花生炒熟,人家不用再加工,据梅花说她找三个人炒了整整一天呢。麦穗知道花生是给她吃的,女人么,总喜欢嚼点什么,过年来客怎么能没有几个花生果呢,这个男人的心真细呀。
     “邵红旗这小子是真发了,你看看送礼还有回礼,他家的东西吃不了,要不他才不给我们呢。我们吃得也理直气壮,他的火药雷管不是我们冒着危险给他看着吗,这小子,还算有良心。”振东恬不知耻的一番话,让麦穗目瞪口呆。
     麦穗的婆婆果真像她自己说的,没有给麦穗送一两面来,有面没面,年都过去了。大年初一,麦穗下岭去给婆婆公爹拜年,婆婆大言不惭地说:“听振东说你们的年过得还挺肥头,你再不用担心革命和胜利和你抢饭了,你们自由多好。”麦穗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婆婆,她不是妖,是魔。
    月亮像个不讲理的老太婆,一会耀武扬威地高挂在天空中,一会又赌气地隐进云层。乡村年后的夜晚像一部古老的童话,灯光暗下去之后,夜,温柔的像个女人,乡村的睡相也美,一两声的牛叫声还有几只大猫在房顶跑动的声音,所有的声音,聚成乡村美丽的夜晚。麦穗没有一点睡意,她睁着眼睛,想着红旗送来的白面还有花生果,眼泪就不争气地流出来。振东在麦穗的身上得到满足后,睡得像头猪,他的两只胳膊在睡梦中伸过来,想搂住麦穗,麦穗把它拿开,翻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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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13 08:35:18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老屋 发表于 2011-8-12 14:52
幸福,在有爱的人眼里,就是把世界上的苦难变成一种考验自己的过程,幸福在她的眼里就是那个自己爱 ...
天上的云白茫茫的,像几团不想移动的棉花。月亮很享受地悬挂在云朵间。有的云儿在嬉戏着,有的云儿调皮地滑动。一些高大的树木,枝条仿佛攀住了云彩,树,云,月亮,构成一幅大大的水彩画,偶尔一两只黑喜鹊飞过,天幕暗下来,乡村变成一个大大的故事,每家的窗口里透出的灯光,像一个个小故事,沉浸在夜晚的梦中,有的香甜,有的苦涩。麦穗的肚子越来越大,可是她的妊娠反应一直没有停止,麦穗婆婆轻蔑地说,看这折腾人的样子,怀的就是个丫头片子。你看我,一气连生三个带把的,走在街上腰板挺得直直的。邵梅花听到这句话,也轻蔑地说,带把的,早晚这三个带把的得把你这把老骨头啃掉。一个带把的房子都给儿媳盖不上,大吹大擂什么,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杏花也要嫁来小石岭了,是麦穗婆婆做的媒,在麦穗婆婆眼里全村最富的铁蛋家,铁蛋家世代经营油坊,六个女孩好不容易生下铁蛋,用铁蛋爹的话说,这是掴子腚上一根毛,稀罕着呢。铁蛋有一个双胞胎哥哥,他们原先的名字叫“湖南,湖北”,两岁时,湖南得伤寒死了。那个有学问的小学教师说话了:“湖南,湖北,本来就呆不到一起,这不先走了一个,名字对一个人很重要的。”听到小学教师说的句句在理,铁蛋爹就请老师给孩子起一个名字,小学教师就把湖北的名字改为铁蛋。意思很明了,希望这孩子像铁一样结实,最好长成一个铁球,那不是更结实。
     麦穗听到自己的好朋友要嫁来小石岭,她很高兴,终于有人可以和自己做伴了。虽然邵梅花也和自己很好,但是碍于她心里和邵红旗的关系,麦穗总觉得不自然,一些心里话不能畅快地交流,一个人憋在心里的一些秘密没人诉说很难受,像一顿饭吃胀了,不活动一下就无法消化。
    杏花出嫁的那天是个小雨天,日子是小学教师翻黄历选定的。雨一直淅淅沥沥的下着,铁蛋家很时髦地在全村第一个用飞鸽牌自行车娶新娘,听说这辆飞鸽牌自行车是铁蛋爹花330元,托他们村的青岛知青买的,他还送给知青一麻袋红壤地瓜。尽管是小雨天气,但是全村的人倾巢出动,这个第一次总是很吸引眼球的,也有轰动性。杏花那天真好看,头发拢成一个发髻盘在头顶上,一朵艳红的玫瑰花插在上面,留海齐齐的,脸,自家的嫂子用石粉子给她绞过,光滑光滑的,那双眼睛像吃尽了蜜糖,稍不小心,也会有蜜水流出来。杏花穿着全村人没有见过的红色的确凉衬衣,那种水红色,很多姑娘眼馋的看着,心想如果这件衣服穿在自己身上,也许比杏花还好看。铁蛋也风光,手臂上戴着全村人没见过只听说过的手表,他的袖子挽得老高老高的,走路时有意抬着手臂,有人就担心了,手表不怕雨水淋吗?有人就说了,怕淋你会看到吗?人群里就爆发出一阵笑声,笑声被雨声一碰,像散落的珠子,笑声被雨声一砸,散落了一串珠子。
    麦穗的娘早就告诉麦穗孕妇不宜到喜事丧亡的地方去,对孩子不好。婚礼上的这些麦穗是听振东回家告诉自己的,振东还说铁蛋那块表真英武,如果不是下雨天,表会被太阳反出光来。麦穗不懂振东怎么用“英武”形容一块表,可是看到振东的眼睛里泛出一层贪婪的光来。下午,邵梅花抱着儿子也来对麦穗说,杏花那件的确良衬衣真好看,她对邵红旗说了,说希望他进城时给自己买一件。邵红旗对家很尽心,只要这村子女人该有的,邵梅花都会有,只要这村的女人该吃的,邵梅花也会吃上。就是和梅花培养不出书上说的爱情,至于爱情什么样,他也不知道,但是他觉得自己和麦穗之间的那种感觉就是爱情,有时,像猫抓的似的。年后,麦穗给梅花的儿子做了两件罩衣,还用毛线勾了一件罩褂,一双镂空鞋子。眼看就是夏天了,麦穗准备为梅花的儿子做件兜兜,她在一块淡蓝色的布片上秀了一朵荷花,荷花栩栩如生,像真的一样。她拿出为梅花儿子做的布凉鞋,梅花说:“麦穗,你为我们的儿子做了这么多,你的肚子不方便,以后不要做了,等红旗给我买的确良衬衣时,也让他给你买一件,算是我们两口子酬谢你的。”
    “不要,就我这大腹便便的样子,穿什么也不好看。再说没有你们的老房子,我是居无定所呀,该谢的是我。给孩子做点小活,你不要总挂在嘴上,显得我们生分。”麦穗起身给孩子倒水喝。
     “麦穗,我问你件事,女人的事。”
      “什么事,这么神秘?”麦穗看到邵梅花把头探过来,感到很奇怪,屋子里只有她俩和一个不到一岁的孩子,她突然这样,麦穗感到奇怪。
     “振东很迷恋那事吧,我们家红旗怎么对那事不热频,有时还得我招惹他,我正烦呢。你说他是真有毛病吧?”
     麦穗知道邵梅花说的那事是什么,脸悠地红了。“他怎么会有病,有病你们会有儿子,不要说傻话了,红旗叔是累的,你看他每天有那么多事要处理,我住在岭上是看到了,他真不容易。”在邵梅花面前,麦穗称呼邵红旗“叔”,本来就是叔叔辈。
     “再累他也是男人呀,他根本不喜欢我,我知道,但是他心里装着谁呢?”
     麦穗听到邵梅花说他心里装着谁呢?她的脸更红了,大拉拉的梅花根本没看到。麦穗觉得自己很卑鄙,她像一棵迟播的麦子深深地扎根在红旗的心里,只能生长,不能收割。
     “别想那么多,你嫁给他,就是你的,谁也夺不去。婚姻,这东西是命。命,这东西,谁有能力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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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送“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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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13 09:37:06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等着看,多敲上点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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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送“福”吉祥兔原创先锋

发表于 2011-8-13 15:40:2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北京
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好,老兄,你风啦,比“梅花”都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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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14 08:24:24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老屋 发表于 2011-8-13 08:35
天上的云白茫茫的,像几团不想移动的棉花。月亮很享受地悬挂在云朵间。有的云儿在嬉戏着,有的云儿 ...
今年邵红旗老房子里的果树果子结的满满的。春天果树开花的时候,红旗就说,今年的花真多,秋天的果子一定也是满满的。麦收之后,杏梅熟了,麦穗叫振东通知梅花过来摘杏子,麦穗婆婆小声说:“这么几个杏子,房子你们住着,也是你们管理的,他们会好意思过来摘,你们也不是有钱的人家,摘摘拿到集市上卖了,能换一件的确良衬衣呢。”
     “房子是人家的,杏子是人家的,咱不能给别人动,去,振东,叫梅花婶子过来摘杏子,她喜欢给谁就给谁。做人不能像钉子,看到别人家的东西就想钉上去,人家的东西确实像一堵厚厚的墙,但是,有的墙钉子钉进去会拔出来,有的墙钉子钉进去就会拔不出来了。”听了麦穗的话,婆婆很无趣的走了,临走还撂下一句话:“你们的事,我懒得管,自己的日子自己过吧。”
     “日子,是得自己过,这个我比谁都懂。”麦穗的最后一句话是小声说的,她不想给婆婆很大的难堪。
     说起的确良衬衣,麦穗有一件事一直没对振东实话实说,这夫妻也没必要什么都分享,有的东西分享会带来快乐,有的东西分享后会带来怀疑和猜测。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留在自己的心里,夜深人静时,给自己孤苦的心一丝温馨的安慰,如果这种隐藏没有故意去伤害谁,我觉得并不为过。可能邵红旗在为邵梅花买的确良衬衣时,梅花提到为麦穗也买一件,也许红旗早就想为麦穗买一件。这段时间邵红旗忙着去城里买石块粉碎机,他准备扩大石料厂的生产规模,把石块加工成石子,年底他还准备开发“小型石粒”业务,他听哥哥的大舅哥说,房子要房改了,城里建楼的会越来越多,大石子和小石子一块开发,很有市场潜力。无论干什么,送礼是要打先锋的,邵红旗为了揽这块业务,几次去给管材料的主任送礼,他听大舅哥说主任的老婆爱漂亮,红旗托亲戚从省城买来四件的确良衬衣,那时,小城的的确良衬衣没有花色,从省城买的有几个花色。衬衣是两种图案,红旗嘱咐过的。两件底色水红带白色五瓣梅花的,两件翠绿带白色条纹的。红旗送主任老婆每个颜色一件。那两件是他给邵梅花和麦穗的。最后大舅哥神秘兮兮地对红旗说,他送给主任的钱和大前门烟,主任老婆看都没看,就喜欢你送的那两件的确凉衬衣,小城还没有带花色的的确凉,她是头一个穿呢。主任也答应用你的石子了,关键是主任老婆的枕边风吹得好呀。从这件事上,邵红旗还总结出一套送礼章程,他还发明了一个新名词“夫人理念”。他对大舅哥说,首先过好女人这一关,女人在这个社会,不可估量,说完,他和大舅哥相视一笑。
     另外两件衬衣,红色的他给了邵梅花,梅花生孩子后,不注意体型,像个发面馒头,每天都看着疯长。有一次,红旗说:“我看女人像一个气球,随时可以吹起来,男人就是气球里的空气吧,你说男人是喜欢你们长粗呢还是喜欢你们干瘪呢?”邵梅花说:“反正不嫁人了,要好体型干什么,什么气球不气球的,如果叫男人生生孩子,我看比牛的肚子还大,”红旗看看梅花毛头散发的样子,抱起儿子,举到自己的头顶,只顾逗儿子玩,不再搭理梅花。
     邵红旗还是决定不告诉邵梅花自己也给麦穗买了一件衬衣,尽管梅花对她说过给麦穗也买一件,但是如果传出去叔爹给侄媳妇买了一件衬衣,村里人还不得炸开锅,单麦穗婆婆那张随时可以信口开河的嘴就会把事情添枝加叶,谣言很快会长成一棵大树,茂盛起来的时候,会砸倒很多人。他最不希望伤害的就是麦穗,但是他希望村里别的女人能穿上的,麦穗也能穿上,他觉得麦穗穿那件绿色的肯定好看,麦穗皮肤白,个子高挑,等她生了孩子,来年的春末就可以穿了,那时翠绿的树叶和碧蓝的天空,麦穗的绿衬衣会长成小村里一道最靓丽的风景,红旗想想就有一种幸福感。你说,人,怎么这么喜欢折腾,当初,两个人喜欢就走到一起吧,几句过激的话他就冲动地要了别的女人,到头来,还得为这个女人牵肠挂肚,还得偷偷摸摸的,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自己丢了,也是罪有应得吧。有人说爱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情是天长日久的积累,两者放到一起就是个大错误。红旗搞不懂自己是在做一件对的事还是在做一件错的事,他只知道非常愿意为麦穗做点什么。
     虽然每天在岭头也会和麦穗擦身而过,有时,邵红旗要去麦穗家取一些东西,但是他尽量避免两个人见面的机会,能让别人去他自己尽量不去。每次擦身而过时,他们都不说话,但是每一个肢体语言,他们都用心去追踪揣摩,每一个眼神都用想像去填充臆测。那次振东叫梅花去摘杏梅时,梅花正在做饭,喊红旗去,红旗说那么几个杏子,你们分分吃了算了,我就不去了。振东说去吧,我俩喝个小酒。邵红旗还是没去,他没有勇气坐在麦穗的身边。
     晚上,麦穗把摘好的两筐杏子让振东送来,红旗说你们没留点,振东回答留下好多了,这是麦穗让他这样回答的。红旗一筐杏分给大哥家和麦穗婆婆还有村里的孩子,一筐杏说明天送给外村的两个姐姐尝尝,他还说,今年的杏子不仅结的多个头也大,都是你们住在那里的原因。红旗很少吃水果,可是那晚他吃了几个,他觉得杏子残留着麦穗的体香。振东留在红旗家里喝酒,红旗也喝了很多,两个人都醉了,那晚,红旗主动靠近梅花,他把梅花当成了麦穗。
     那个下午,红旗从城里回来时,先回家一趟,给邵梅花送衬衣,红旗说,你穿红色的就行,红色适合所有的女人,梅花高兴的拿着衬衣到女伴家炫耀去了,红旗来到岭头,他知道振东还没有收工回家,他借口去拿雷管,来到麦穗家。麦穗正挺着一个大肚子准备做饭,灶底下的火苗熊熊燃烧着,麦穗的脸红红的,看到邵红旗,麦穗吃了一惊,说:“你。。你来了。”麦穗竟不知道怎么称呼。
     “给你买了一件的确良衬衣,不知道你喜欢吗?绿色的。你自己编个谎,别说是我买的,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红旗根本没有直视麦穗一眼,就出门了,像杏梅摇落的季节,四散滚去时,只听到滚落的声音,可是即使找不到它的行踪,杏梅自身的香味还是从四面八方透过来,让人沉沉欲醉。
    麦穗还没有从见到邵红旗的惊喜中回过神来,红旗大踏步又走了,这个臭男人,自己并没有答应收下,这下可好,不收下也得收下了。
    晚上,振东回来时,麦穗告诉他东北的三姨给自己寄来一件的确良衬衣,可惜三姨不知道自己怀孕,得明年才可以穿。振东看着绿色的漂亮衬衣,说你看我媳妇也有的确良衬衣了,比杏花的还好看,他没说一句自己也想为媳妇买一件衬衣的话,这句话是麦穗最想听到的。
     晚上,麦穗站在院子里,很久很久。那个记忆中永远的电影场,这个老院子,都让麦穗驰无穷之想像,石榴嫣红的脸庞,柿子树绿绿的灯盏,天上疏朗的星星,飘过的清风,知花之人,惜花之心,看得见却无法牵手。生活中有些爱深藏比拥有了更珍惜,有些爱付出了比得到更值得;有些爱不说比说出了更美丽;有些爱淡淡的要比热烈的更长久;有些爱相望要比牵手更愉悦;有些爱分分秒秒都需要你去牵挂;有些爱也许用一生一世来等待;有些爱需要静静的等候才能感悟其中的柔情与快乐。麦穗忽然想到她以前在一本书中看到的一段话。孩子在麦穗的肚子里猛劲动了一下,痛苦就是生命本身吧,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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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14 10:10:42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动力源蓄电池 发表于 2011-8-13 09:37
等着看,多敲上点东西吧。。。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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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14 10:14:2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风中渴望 发表于 2011-8-13 15:40
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好,老兄,你风啦,比“梅花”都给力

上帝每造出一个人,就会把那个独有的模具毁掉。故事中的人物或许不尽人意,但是努力地诠释生命中的真相。兄弟的精神饮料,等你请我酒时,兄长用酒大杯偿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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