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纺织岁月》（卷二第五章）

胸无点墨 · 发表于 2009-10-13 17:19:00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以下是引用李十三在2009-10-13 15:59:00的发言： 
辛辛苦苦写了东西没人看，当然，很大可能是看了但没人回贴，这是个问题。</div>我正好相反，只看跟帖，没看原文。。。

效力 · 发表于 2009-10-13 19:29:00

卷一第九章   亲近隋金莲 
上午一上班，陈耀光被叫到车间开会去了。耀光一走，宋金明走到张耀文面前很郑重地说：
“今天这个会，可能是研究怎么处理你的问题。这些日子，车间里经常出事，让赵主任很恼火，你偏偏又在这个时候上班睡觉。小张，看来你要撞在枪口上了。”
“没这么严重，不就是上班打个盹。谁还没这样过？”李志奎不以为然地说。
“老李，你说没这么严重？我听保全工段长王仁琼说，赵主任查岗回去就火了。他说，一个进厂没几天的学徒工就敢目无纪律，工段长是怎么抓的工作？你听听赵主任这个语气，肯定不能轻易饶了他。”王大明说着，有点幸灾乐祸地看了张耀文一眼。
“你单听王仁琼这个坏种说。他恨不得咱保养都他妈的倒霉！”祝世峰骂了一声。
宋金明吆喝着他们队上的郭志刚、崔贤兵干活去了。董立波推着工具车对李志奎说：“李师傅，咱也干吧？”
李志奎穿着大裤头子慢腾腾站起来。“走。”他又看了一眼情绪低落的张耀文，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算什么大事，用不着害怕。实在不行你去找找老孙你表叔，让他替你说说话。”
张耀文此时最需要的就是别人对他的安慰，他激动地点了点头。这时他才感到还是这个老乡关心自己。自己后悔这些日子没有和这个老乡多走动。
“干活喽！”刘怀忠拖着长音阴阳怪气地喊着也出去了。
 “走吧！你还愣着干什么？”王大明看了他一眼催着他去干活。
“走吧，管他的。车间能把你怎么着？”祝世峰说。
一上午，张耀文心神不宁地想着自己的事，好几次走了神。王大明只是瞅了他几眼，出乎意料地没有责怪他。
他们干完活的时候，陈耀光已经开会回来了。他坐在更衣室，两只手撑在办公桌上，黑红的长脸没有表情，厚厚的嘴唇紧闭着。见他们走进了更衣室，只是抬头看了看张耀文，也没言语。周师傅和王师傅也过来了，他们都很关心张耀文的事情。大家望着他，希望他能够说说会上有没有说到张耀文的事。陈耀光笑起来了。他一笑，那双厚眼皮下的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老周，你们今天怎么了？都看着我干什么？我有什么好看的。”
老周憨厚地一笑，说：“没怎么，没事就好。”
“什么没事就好？”
“没什么，没什么。”老周说着看了看张耀文，意思是看来他没什么事情。
刘怀忠走进来了，他还哼着小曲。他一看坐着满屋的人，先是愣了一下。“哎，要开会？”
“开会也是要整你这个屌东西！”陈耀光骂了他一声。
“哎，你们看我干什么？我怎么了？”
“你他妈的不是个东西。大前天，车间突然查岗的时候。我示意你快和工段上的人说说车间要查岗，让他们提前准备准备。你说了没有？”
“我说了，你不信问问老周他们？”
老周点了点头。
“你说了，怎么卞技术员他们不知道？”
“我从更衣室出去的时候，他们都坐在屋里，没什么事？”
“好了好了，我了解你这个东西。这次扣了咱工段十分，到时候发奖金都受影响。别少发了奖金在发牢骚。”
“张耀文睡觉，凭什么扣我们的奖金？要罚就罚他一个人的。”
“他是学徒工，他没奖金，罚什么？”卞技术员开口说话了。
“他没奖金，也不能罚我们的。这不行，我要找车间反映反映。”
“嗨，你来了本事。你还能找动主任啊？你快去找。我们都跟着你沾光。”王大明讥笑着他。
“你们不找，凭什么我找？”他嘟囔着坐在长条凳上不吭声了。
当张耀文忐忑不安的心刚有所平静的时候，陈耀光把他单独叫了出去。
“小张，你睡觉这事这次可搞大了。不光我在车间会议上让他妈的赵主任好一顿批。还要把你退回劳资科。我想让车间张书记给你说说情。张书记说他没法说。他说，这一阵子，车间里接二连三的发生了不少问题。把赵主任气急了，他发誓一定要严厉整顿一下长白班。这时候，他怎么好开口说情？
我是没法为你说情了。我把赵主任得罪透了。前天晚上，一台梳棉车起了火。这事我也是刚才在会上才听说的。不知让那个坏种捅到厂部去了。主任竟怀疑是我说的。前天，杨厂长又私下到车间走了一趟，发现并条工段一下子停了两台车。他一问挡车工，挡车工说这两台车坏了，一直撂在这里快三天了，也没人管。为了这两件事，厂长把赵主任叫去好骂一顿。最近厂里要实行承包制，听说要调整一批干部。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了这么多事，你说他这个主任能够不恼火？唉，你快想想托谁找主任替你说说话吧。哎，你找你叔不行？”
张耀文没想到结果竟然这么严重。他还是很感激陈耀光。
陈耀光说：“我没能帮上你，很对不住你。今天我准你的假，你干完活就去找人活动。”
临走，他又嘱咐他，这事不要让工段上其他人知道了。“他妈了巴子的，有些人就恨不得看着人家倒霉。”
张耀文赶紧去找他叔。叔不在。他科的王伦说他出差了。他问什么时候能回来？王伦问他找他有急事？他一犹豫，说没事。王伦眼镜片后鼓鼓的圆眼睛，骨碌骨碌看了他半天，说，少说也得四五天吧。
他从原成科走出来后，整个人似乎要垮了。这该怎么办？自己一旦被辞退到厂里，一切不都完了？
谁能帮着自己说说情？他痛苦地想着。要不是看到路上有人在走着，他真想大哭一场。
他没回车间，直接回到了宿舍，无力地躺在床上，蒙着头，想哭。但哭也不是个办法。听段长说，他这个事，车间有可能这一两天之内就决定处理意见了。他想起了秦小娟。他猛地从床上起来，想去找她。走出宿舍，他又停了下来。这件丑事能让她知道吗？再说就是找了她，她也说了不算，她还要找她父亲。凭着自己和她只是熟悉的这么个关系，她能为自己出急吗？ 
周师傅挂心着张耀文的事情。他见他被陈耀光单独找了出去。一直等着他回来，想问问他的事到底怎么样了？却没见到他。他找祝世峰问。祝世峰说：“谁知道他跑了哪里去了，我也想找他。”
周师傅悄悄找了陈耀光问了问。陈耀光和他说了实话。
“真他娘的狠！为了睡觉这么件小事，就把人家辞退？”周师傅忍不住大骂起来。
陈耀光看了看周围，让他小声点。周师傅也感到自己刚才有些冲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其实，这是主任想拿着这件事朝我撒气。自从上次他想把咱保养和保全合并，我反对，并找了杨厂长，他没合并成，他就对我一肚子怨恨，一直想找咱工段上的事。现在好容易找到了，他还不大做文章？今天在会上，他点名批评我说，你们工段是怎么管理的？
那个王仁琼真是他妈的小人，还不断添油加醋地说坏话。他说，现在许多长白班的人越来越纪律涣散了，再不狠狠抓的话，说不定还会惹出什么大的乱子来。我当时就火了。我说，纪律当然要抓，可不能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就把人家辞退了，这对一个刚进厂的年轻人来说是怎样的打击？再说，在班上打个瞌睡，也是常有的事。警告一下，或者扣罚我的奖金都行。王仁琼说：‘我们工段为什么就没发生这样的事？还是有些工段管理不行。我看根本上就是某些人没把车间的劳动纪律放在眼里。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目无领导！’我当时听了，一股子火就往外冒，要不是张书记瞪了我一眼，我才强压住了火，不然，我恨不得上去揍他一顿。”
陈耀光越说越生气，周师傅拉了他一下，劝他不要和那些人一般见识。他说，他算个什东西，要技术没技术，要为人，他工段上没有个不腌臜他的。
周师傅急着找了王师傅，商议这事怎么办？
“我刚才找了耀光。看来车间铁了心要严肃处理这事。说不定要把小张退回劳资科重新安排。事情到了这地步他也没辙了。”
“操他娘的，没想到他们把这么件小事弄这么严重。看来赵主任和王仁琼真的要借题发挥了。这件事到了这种程度，我看只有托人直接找赵主任了。哎，小张没去找他表叔？”
“可能去了吧。耀光也让他找找他。他找他能管用吗？”
“我看差不多。咱车间和原成科打交道比较多，他们应该很熟悉。再说，不找他能找谁？”周师傅还要说什么，被王师傅制止住了。这时隋金莲从洗涮间洗完手回来了，一身丰满的肌肉随着轻缓的脚步很富态地微微颤动着。赵仁静跟她的屁股后面。
王师傅示意周师傅不要说了。周师傅明白。这些事不能让他们知道。他们知道了不但不能出上力，还会让他们看笑话。他们都是看殡不怕殡大的人。
“哎，你们两个人在嘀咕什么？怎么见我们进来了，就不说话了？”隋金莲笑着说。
“一定在说怕人的事。”赵仁静也随着说道。
在针布室工作的就三个人，除了他俩就是王师傅了。王师傅身体很弱，他当局长的父亲为了照顾他身体，托关系把他调了针布室。
四十多岁赵仁静是从外地调回来的。他长得四方身子四方脸的，很有派头。他原在外地的一家国有煤矿干保卫科科长，为了在城里的家属，去年刚调回来。到了纺织厂竟连个一官半职都没弄上，很窝囊。他说起在煤矿时的风光，就忍不住发着牢骚：早知道到纺织厂落了这么个下场，我就不调回来了。大家也不同情他，私下骂他活该！因为他睁着眼闭着眼都想赚便宜。这个年头谁不想赚便宜？便宜都让你赚了，别人怎么办？大家都不愿不和他交往，就怕让他赚着自己的便宜。
隋金莲原来在四班上，至于怎么调到这里来的？大家都明白。 
张耀文还是通过周师傅和王师傅熟悉的。王师傅为人办事很稳重，也很精明，脾气也温和，对谁也没有架子。他和工段上的人关系都处理得不错，其他人都很尊重他。但他和谁走的也不近。平时只有和周师傅经常在一起。一是两个人年龄差不多，再一个就是他俩说话很投机。一般情况，见着周师傅就会见到王师傅，见到王师傅就会见到周师傅。陈耀光就说他们像是同性恋。周师傅就说，什么同性恋不同性恋的，只要两个人能够相互连着就好。王师傅负责磨刺滚。赵仁静和隋凤莲负责修正针布。干完活，他也很少和他们接触。平时都是赵仁贵和隋金莲坐在一起说话，他就和周师傅坐在一起说话。周师傅干检修员，他干完活不去更衣室，更衣室都是些年轻人，他和他们说不到一起，就到针布室赵王师傅。
周师傅对张耀文印象很好，就对王师傅说：“我看着才来的这个小张，小伙子还不错，既吃苦能干，又很溜道（很活泛、灵活），人也实本分。”
王师傅通过和张耀文几次接触，感觉确实不错。张耀文自从和王大明他们闹不愉快，没事就到针布室找他们耍。
他常到针布室，他和隋金莲、赵仁静也渐渐熟了。他帮着他们打水，还给他们跑个腿什么的。隋金莲很喜欢他。她常说，没想到小张这个孩子还这么勤快稳重，不像那些东西似的无大无小、不知轻重。赵仁静开玩笑说，小张，你要对你隋大姨表现好一点。她很喜欢你。以后就让她帮着给你从车间找个好对象。周师傅轻蔑地对王师傅说，人家小张这么好的青年，有多少姑娘会看上她，还用她找对象？
张耀文知道周师傅很讨厌那两个人，还常表现出来。王师傅心里也瞧不起那两个人，但表面上一点看不出来。张耀文很注意处理他们几个人的关系。他表面上他赵仁贵和隋金莲很热情，私下里却和周师傅和王师傅好。有什么心里话他找他们这两个人说。和赵仁贵他们只是开开玩笑。
他对待隋金莲和赵仁静的态度也有区别。他从心里很喜欢隋金莲。不仅看着她长得漂亮，还感到她很亲近。有时背着周师傅和她说点心里话。周师傅不愿意他和她走得太近。他劝了他好几次，让他和这个女人离得远一点。他说这个女人不地道。他对赵仁静很戒备，感到这个人很阴险。别看着四四方方的脸上也透着温和，但温和背后他老是感觉到隐藏着一些不被人知的东西。 
王师傅忽然拍了周师傅一下大腿，吓了周师傅一大跳。“咋？”
王师傅忽然想起一件事，一高兴情不自禁地拍了周师傅一下。他见他们都看着他，忙掩饰说：“我把一件大事给忘了。”
“什么大事？”
“今晚上孩子他姥姥过生意，我对象让我订个蛋糕。”
“我还以为什么事来，把我吓了一大跳。到咱厂食堂定个就行。”
“走走，你和我一起去定个，去晚了光订不上。”他站起来拖着周师傅往外走，周师傅挣脱着不想去，王师傅小声说着：“我是找这个借口想和你说个事。”
“什么事，还要出来说。”
“我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他一定能帮小张说上话。”
“谁？”
“就是隋金莲啊！”
“你看看，我怎么把她给忘了？还是你想得仔细。”
“下午一见到小张，咱先问问他，他找他叔找得怎么样的了？实在不行就找她。”
“怎么找？”
“到时候，我就和他说了。”
“还是你有心眼子。难道人家都说你是心眼子包。” 
下午刚上班，周师傅一看到张耀文无精打采的，就把他吆喝过来。
“你找你叔，他答应了吗？”
“他出差了，要好几天才回来。”
“王师傅和我想起一个人来。你可以找她。只要她想给你出力，这事就好办了。”
“谁？”
“你跟着我走，让王师傅告诉你。”周师傅把他拉到车间外面，王师傅已经在那里了。 
下午干完活，张耀文就按照王师傅嘱咐的那样到了针布室。
赵仁静挨着隋凤莲坐在针布车后面的木头箱子上。隋凤莲见张耀文就招呼着他。“小张，你过来坐。我正好有个事要找你。”
她把赵仁静往旁边一推。“你往旁边坐坐，腾出地方来让小张过来坐下。”
张耀文还在犹豫着，她站起身来把他拉了过去。“来，过来挨着我坐。”
张耀文就挤在她和赵仁静之间坐下了。他触到了她的身子，就像大豆腐一样柔软，还有些热。他想把身子想往前挪挪。 
“怎么见了我就像见了老虎似的，躲着我？怕我吃了你还是嫌我老得难看？”
她一把又他拽回来。他触到了她软软的胸脯。接着她身上一股子香味像热气一样笼着着他，撩惹得他有些心慌意乱。他此时理解了赵仁静摸她的原因了。这样柔嫩的女人让他整天单独和她在一起，说不定他也会忍不住摸她。他的眼睛匆忙斜了她胸前一眼。她刚洗过脖子，胸口的一个衣扣还开着，一道光滑的弧线向胸口蜿蜒着。她的身子一定也很肥嫩。他想着，心就骚动起来。
他的嘴竟恬不知耻地说：“隋姐，你不老，我觉得你年轻漂亮。”
“呵呵！”她笑弯了腰，随手推了赵仁静一下：“老赵你这个老东西，还整天说我快老成老太婆了呢！还是年轻人有眼力。去去，往后你不要挨着我了，还是和小青年在一起有滋味。”
赵仁静酸溜溜地说：“小张，你还叫她隋姐？她快四十的人了，叫大姨还差不多。”
“我就愿意让他叫我隋姐。你管着了？”她说着就拧着赵仁静的胳膊。
赵仁静忙告着饶：“好好，他爱叫你什么叫什么，我们不管了，还不行？”
她哈哈笑起来。张耀文的腿和隋金莲的腿挤在一块，也热乎乎的。他感到她喧嫩的大腿微微颤动着，不住地撩惹着他。周师傅看着，只是呲着黄牙，嘿嘿地笑。
   “小张，咱车间里有个姑娘向我打听过你。” 
“打听我干什么？”
“还用说，人家看上你了！”赵仁静被张耀文从潘凤莲身边隔开了，心里就有些不满，没好气地说。
周师傅在一旁忍不住地说：“嗨！他现在还有心思顾得谈对象！光眼前这个事就把他愁坏了。”
“什么事？”隋金莲急切地问。
“你们还不知道啊？车间因为小张班上睡觉，要辞退他！”
“不可能吧？睡觉那算什么事？不就是批评几句，大不了写个检查，以后让他注意就是了。”她惊讶地张大了嘴。
“这是真的。耀光今上午到车间开会，赵主任亲口说的。”
隋金莲听了不言语了。
赵仁静说：“小张，你赶快去送礼啊！送上礼就没事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
隋金莲不满地白了赵仁静一眼。赵仁静没有理睬她，继续说：“小张，你找人打听打听他家住了哪里，晚上直接捎着东西去他家。”
隋金莲终于忍不住了，讥笑说：“看来，老赵经常给主任送礼了！”
“我给他送什么礼？我才不理那些当官的来。”
“哼，你这个人，抓不着你手腕你是不会承认的。你以前不是亲口对我说，你为了到针布室来，还给人家主任送了一袋子苹果吗？”
“你傻说！”赵仁静被揭了短，恼怒地背过身去。
“啧啧，怎么样？被我揭着短处了吧？你让老周和王师傅说说。谁家送礼送一兜子苹果？你还好意思地说。要是我，我立马就把东西从窗户扔出来。”
“人家老赵表面上是送的苹果，实际上兜里可能还装着现金。”
“算了吧，老王。像他这样的人精。不是我笑话他，他宁可挨你一个耳光子，他也不会舍得送东西。”
“你还有没有完？”赵仁贵恼怒地回过头来用眼瞪着她。
她轻蔑地一笑。“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再说，某些人脸上就挂不住了。”
大家不再吭声。周师傅暗地里用脚踩着王师傅的脚。张耀文明白，他想让王师傅说话，把话题再往他的事上引。王师傅装作没事一样。
住了一会，王师傅站起来提了提旁边的一把铁壶说：“隋师傅，又要往家打水？怎么壶嘴还用棉花堵着？怕里面的热水凉了？”
隋金莲一惊，忙推着张耀文把水壶提过来。“多亏你提醒，我差点把往家提水的事给忘了。小张，你好好和我想着。下班走的时候，别忘了提。”
王师傅说：“小张，这么沉的水壶，你下了班就替你隋姐提回去。”
张耀文忙答应着：“好啊！”
下了班，张耀文提着壶要走，被隋金莲拽住了，说住会再走。她见他还不明白，就凑到他耳朵上低声说：“这壶里装着汽油。等他们走了，咱再走。我先去趟洗手间，你在这里等着。有人问你，你就说我去了洗手间，让你照看着门。”
他们走到大门口时，隋金莲说：“你不用担心，尽管提着水往外走就行。我先去和门卫打声招呼。”
她家住在厂北面的第二家属院。走到他家楼底时，她指了指前面的一栋家属楼说：“赵主任就在那栋楼上住。”
张耀文正想和她说说自己的事。没想到她说着就“噔噔”上了楼。他站在楼下纱愣着。她走到楼梯拐角回头向他喊道：“上来嘛！你把壶给我提到家里来嘛！”
她家住着一个套二的房子。家庭还不错，彩电，冰箱都有，整齐地摆在客厅里。客厅里一组米黄色的组合沙发围着一张茶色玻璃钢茶桌。
她弯腰换着拖鞋，张耀文看着用地面砖铺的地面很干净，不知道该不该往里走。她仰起头笑着望着他：“咋？到了家门，还不快进来？”
张耀文看着自己的脚，支吾着。“我把水壶放在门口，我和你说个事就走。”
“没事，穿着鞋进来就行。你看着这会地上这么干净，等孩子星期天从学校一回来，家里就被折腾的没模样了。快进来，有事屋里说。”
张耀文从隋凤莲家出来的时候，几乎是蹦跳着跑下楼梯的。他心里很欢快。隋金莲答应给他找找主任。周师傅和王师傅说，只要她答应帮着说说情，这事就算成了。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10-13 19:33:21编辑过]

傅培宏 · 发表于 2009-10-14 10:36:00

隋凤莲这个确实不错！

效力 · 发表于 2009-10-14 20:15:00

卷一第十章     动员会 
厂里成立了广播站。每天分上午七半点、中午十一点半、下午五点半进行三次广播。
厂宣教科要求各个车间、科室踊跃投稿，并且还下了指标。每个车间每周投稿不低于三篇。张书记让孙辅基负责征稿的事。张耀文认识孙辅基，他大高个，开口就笑。他最明显的特征是：天庭饱满。前额宽阔得快到头顶了。孙辅基经常在车间转悠，听说他正在对并条和粗纱进行工艺改进。张耀文他们见了他不叫孙主任，而是叫“老大”。因为他是个大学生。那时，厂里的大学生很少，叫他“老大”，是他们对他表达的一种的尊重。他去年从华东纺织学院毕业。今年刚提拔为车间运转主任，还兼任车间团支部书记。
他见了张耀文就说：“张，我听说你在高中学的文科，写文章一定不错。我给你个任务：一周写一篇广播稿。怎么样？青年就要主动要求上进，这正是你上进的机会。”
张耀文感到自己平时也没什么事，写点东西，生活还有点意义，就答应下来。他住的宿舍和孙辅基隔得不远，孙辅基见了他常让到他宿舍坐坐。他那时对大学生很敬畏，一直没过去。
张耀文写了一篇《我的学徒心得》，第二天竟被广播了。是周师傅先听到的。
周师傅说：“小张，我怎么听到广播里说到一个人的名字，也叫张耀文。”
隋金莲听到了，就问：“是真的？”
张耀文就说：“我写了一篇广播稿被厂广播站广播了。”
“这是好事啊！你应该请客。”
隋金莲给自己办好了那件事，张耀文一直想感谢她。给她买了两瓶酒，她怎么也不要。他想办法留下，她还生气地说：“小张，我是看着你这个青年还不错，才给你出急的。我并不是贪图你的东西。你要是有心的话，往后就帮着我干干家务活。”
东西她没要。他老是感到欠着人家的。他就趁着这个机会买了两斤瓜子和一斤水果糖。周师傅就背地里责怪着他：“你怎么这么听那个老婆傻嚷嚷。她让你请客你就请客？”
周师傅拿了一些瓜子、糖果去了更衣室。高兴地说：“人家小张请客了！”
“他请什么客？为了车间没辞退他的事？”刘怀忠问。
“他写的一篇广播稿被广播了。”
“真的？小张还是个秀才嘛！这个客应该请。”卞技术员听了很高兴。
“他跟着我学徒，连个拜师客都没请。写了这么一篇破稿子竟请客，嗨，了不起了。”王大明把嘴一撇，还是上前抓了一把糖。
“写了稿子又不奖钱，白费那些脑细胞干什么？还请客，烧包的！”祝世峰不满地说，“不吃白不吃。”他还是抓了一把瓜子，水果糖早就让刘怀忠装进口袋去了。
郭志刚没捞着吃，就抱住刘怀忠，孙大虎抠着他的口袋。
他们正在闹着，陈耀光风风火火进来了。
“别闹了。住会张书记过来参加咱工段的一个会。郭志刚听着了吗？”郭志刚这才把刘怀忠放开。“这个小子太不地道了，把人家小张请客的糖果都装起来了。”
“刘怀忠你到更衣室，把那屋里的人吆喝过来开会。” 
这是张耀文进工段以来，工段上开的第一个正儿八经的会议。以前开会，只是陈耀光趁着早上大家换衣服的功夫，站着简单单地把要办的事一说，就算开了会。譬如：厂了安全科要到车间检查安全。他就说：“今天，厂里要来检查安全，你们别忘了穿上工作服，戴好帽子。孙大虎，尤其是你。把帽子戴正了，别斜戴在头上，像个二流子似的。”
“你这是戴着谁的帽子？我倒得我找不着帽子了。原来让你拿了去了。”崔贤兵一把把他帽子从头上撸了下了。
“咋，咋，这怎么是你的帽子？还给我！”他扑上崔贤兵就抢。崔贤兵把帽子翻过来让他看着。“你看看，这帽子上写着我的名字。”
“那我的帽子跑了哪里去了？”孙大虎摸着头四处找着。他们经常开玩笑，有时把人家的帽子藏了，有时把工具藏了，好逼着找不到东西的人请客。“谁看着我帽子了，快说。我中午请客啊！”
李志奎就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帽子来。“拿出一元钱，我卖给你个。你整天丢三落四的，要不是我在洗手间给你捡到，又要丢了。“
王大明马上把帽子夺过去说：“他不请客，就不给他。我也给他捡了几回帽子，他光说请客也没见他请过。” 
这次开会不同以往，陈耀光先自己坐在办公桌前，坐好了，又让大家围在周围坐好了。然后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等大家安静下来，才说：“今天咱开个会。”
大家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感到很有趣，有的在偷笑。
“笑什么笑？严肃点。”他对坐在对面的张书记笑了笑。“张书记，咱开始吧？要不你先给大家说几句。”
张书记望了望大家，不急不慢地说：“今天这个会，是个优化组合动员会。先让你们段长给你们说说，什么是优化组合？怎么进行优化组合？然后，大家再各人发表发表自己的看法。我主要是旁听，把大家的意见和建议记录下来，带回车间好研究。” 
陈耀光说：“我先和大家伙说说优化组合是怎么一回事。咱厂最近也实行了企业承包制。企业承包制就是厂长说了算，只要把利税交上了，其他事国家就不管了。”
“不是不管我们了，只是国家把企业的经营权放给了企业自己。”张书记纠正说。
“张书记，还是你说吧，这么个深奥的东西，我怕说不好。你在部队干了那么多年政工干部，思想觉悟高，理论素养强。”
“你刚才奉承我的话，说的就很好嘛。还是你讲。”
“实行厂长负责制了，就是把厂的日子当成自己的日子过了。厂里已经开会宣布了：各个车间、科室马上要实行承包责任制。让各个部门的负责人也要把厂里的日子当成自己的日子过。为了调动职工的积极性，对职工实行优化组合。优化组合的办法就是：管理岗位实行竞聘。比方说，我这个段长的位置，你们大家都可以来争着坐，谁有能耐，谁让大家服气，谁就来当这个段长。工人岗位实行优化组合。不像原来那样，干的孬好，都有工作干。通过优化组合，把不称职、不合的人从岗位上淘汰下来。张书记，我说的对头不？”
“大体是这么个意思。优化组合并不是和哪个职工过不去，而是促动你们更好的工作，只要大家都工作好了，你们都会有岗位，有活干。你们不要担心。”
“既然这次会议是动员会，我就在会上给你们敲敲警钟。这次优化组合可是动真格的，到时候就可能是五个岗位十个人争，最后由大家投票决定让谁下岗。现在有些人干活糊弄、偷懒，看着像赚了便宜。实际上群众的眼睛是明亮的。一到了选举，这些人首先会被选下来。有的人，车坏了，挡车工找了四五趟，他就是拖着不给人家修。还有的人，有些配件，本来去机修车间修修完全可以再用，他们怕费事，就把旧的不用了，再去领新的。有的怕管库的不给换新的，还把配件故意砸破。为这事，王喜乐向我反映了好几次了。是谁？今天在会上，我就不点他的名了。这么大一个人了，给他留点面子。”
王大明回头看着刘怀忠。
“你不用看，说的不是我！”刘怀忠生气地说。
“我看看你，就是你了？你别虚惊。”
“谁虚惊来？你为什么要看我，不看别人？”刘怀忠站起来。
“哦——你小子脾气还不小啊！我就说是你又怎么了？”王大明也站了起来。
两个人眼看着要动手。
“都给我坐下！你们本事还不小，开着会就想打架？”陈耀光气得站起来，指着他们大声吼着。李志奎拉着王大明，王大明“哼“了一声坐下了。刘怀忠也坐下了，嘴里还嘟叽着：“也不看看自己怎么干的活？光知道挑别人的毛病。”
宋金明用手捅了他一下。“别说了。”
“你看看，大家有了本事了。你们把打架斗嘴的本事用在干活上不就好了？说到干活我先表扬表扬小张。小张才来了两个多月，你看看人家怎么干的活？不仅把保养的技术都学会了，还主动给人家挡车工修理坏车。现在要是进行技能比赛的话，我敢说，许多老工人都比不了他。人家干完活不像有些人似的，光知道凑成堆胡啦八扯。你们有说话的功夫，也向人家一样看看书，学学理论方面的东西。我和卞技术员商议了，过几天，咱要进行一次保养理论考试。这次考试成绩纳入优化组合的考核。
还有的人整天跑到四班那里跟在挡车工腚后面。自己不干活，还影响人家干活。四班的轮班班长已经把这个问题反映到车间了。运转主任穆主任也找了我。我还为他开脱。说人家是在谈对象。谈对象下了班有多少时间可以谈？车间成了谈对象的场所了。
再一个我还要强调节约问题。一个配件最便宜的也要好几毛钱，随便说出个配件就要几十元，甚至上百元。你们说仍旧扔了，说祸害就祸害了，难道不心疼？虽然是厂里的东西，但是厂里的东西不是我们大家的？明摆着，厂子效益好了，我们发的工资奖金也就多。要是厂里不好了，不用说发奖金，就连工资也发不上了。尤其是以后，实行企业承包制了，厂里自己说了算了。只要厂里多赚钱，我们职工就可以跟着多发钱。我们把节约出配件的钱，变成我们的工资奖金多好！这方面要学习周师傅。我们许多人把活干完了，找地方耍开了。人家周师傅还在蹶腰树腚地在车上干。不是他干的慢，而是干的仔细。前天我看着他把刺滚上倒了的针，在用扁嘴钳一点点地扶起来。有些螺丝滑了丝，他都是用台钳重新割丝。在坐的有多少人能够做到？” 
陈耀光越说越激动。
“我在这里再强调一件事。这些日子车间停车停的特别多。这是什么原因？不就是咱修车质量没保证，导致经常坏车？你们想过没有？车开不起来，挡车工的产量上不去，我们的奖金也就要受影响。
我多次强调，干活不要糊弄。你们就是不听。下一步，老卞，你天天呆在车间里，一台车一台车地给我检查，不像过去那样抽查了。我不信你们还能蒙混得了！”
卞技术员点了点头。
“我有空也要到车间检查。决不能让有些人再抱着侥幸心理想偷奸磨滑。还有，每查一台车就让各个队的队长和检修工在查车记录上签字，防止他们过后不认账。”
到这里，郭志刚指着王大明捂着嘴笑，大家也都跟着笑。大家都知道，前几天卞技术员查到王大明那个队没拆盖板，事后和陈耀光说了。他找了王大明，王大明就是不承认。还说：“老卞他能看见什么？眼睛近视得撞了墙上他都看不见？”
气得老卞说：“你也是个不蹲在屎上不承认的人。”
“不坐在屎上不承认”这是流行在厂里的一个笑话。这是发生在去年的一个真事。去年冬天的一个晚上，厂里的一位副厂长晚上查岗。他走到厂后面的货场附近，那里有片树，就想进去小便。刚进去，看到一个工人刚大便完，正拔提上裤子。那个厂长就问他：为什么在这里大便？这是大便的地方？又问他是哪个车间的，叫什么名字？随即就掏出钢笔要在手上记下那个人的名字来。那个工人却不承认是他拉的屎。那个厂长用手灯照着说：你看看，这屎还冒着热气，不是你拉的是谁拉的？只有你蹲在屎上，抓着你，你才承认？
快散会的时候，陈耀光才说了说劳动纪律。他要大家注意：不要因为违反了一点劳动纪律把干的好好的工作一把抹了。他没有提张耀文睡觉的事。张耀文一直提心吊胆地怕他提这个事。一直到散会，他也一字没有提。搞得王大明他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看看陈耀光，又看看张耀文，很纳闷，也很失望。
王大明忍不住问：“会这样就开完了？没有别事了？” 
陈耀光故意问：“我没事了，你还有事？”
“王大明，你也想在会上讲讲话？你要想讲的话，下一步就去竞聘段长啊！”
大家都笑了。

卢川 · 发表于 2009-10-15 08:05:00

真是不错！语言干练了许多。这半年李晓够勤奋。祝贺他！学习他！

效力 · 发表于 2009-10-15 08:06:00

修改感慨 
没想到修改比写还难。写的时候，一天写个四五千字的章节，轻松愉快。现在改起来百般踌躇、急躁。 本想对第一部六十六个章节在近期通篇修改完毕。当我修改到卷一第十章的时候。我突然对我所写的章节很不满意。有种重新到工厂生活一段时间的迫切愿望。
第一．   把企业承包和优化组合、兼并印染厂、新建苎麻厂的几个大事件，挤在八七年一年里，太不现实。因此，我决定把这些事件推延到八九年六四事件前。八七年主要写工厂改革前的静止状态。八八年上半年写企业承包制全面实行。抢购风暴后，写纺织联合公司城里，写苎麻厂开始投建，兼并印染厂。
第二．   把张耀文出徒、干队长、干宣传员、献血、外出学习、情感纠葛、调科室等时间在不到两年的时间表现出来，显得太仓促。我决定重新改变这几个事件发展顺序和时间。出徒定在八七年年底，献血在八八年春节后一上班，干宣传员在三四月份，然后到南方学习，回来后发生抢购风潮，再干队长。在年底和丁淑芳发生了感情纠葛。调科室推迟到六四事件以后。在西方制裁之下，厂里经营遇到困难，厂长对各个部门进行了调整，销售二科应运而生。
第三．   如何在第一部做好铺垫，让企业改革、职工命运全景式地在第二部全部展开？单纯以张耀文的活动为主线，是否狭窄、勉强？我尝试增添几个和张耀文联系密切的主要人物。究竟是哪几个，在这次修改中先权作考虑，在以后修改中再作改动。
第四．   要进一步做好让生活说话，让人物说话。尽量把许多时代背景、社会大事件在人物言行中体现出来，尽可能避免用作者的嘴直接来说。第一章关于县委书记季晨光的介绍就存在此缺陷。（要改动）对生活描写要细腻，对人物描写要厚密，对情节描写要婆娑多姿，对生活感受要沉实，对人物塑造要真实、温暖，对文章承载意义要要积极。
第五．   做好城乡事件的互动，把握好时代、事件对生活的影响。写工厂更是写社会。把工人在家里、社会上的情感、思想聚集到工厂中来。
第六．   关于丁淑芳的刻画。我一直想把张耀文和丁淑芳的情感纠葛作为爱情、生活、命运来展开。但究竟把丁淑芳如何刻画，我一直跟着写作时候的情感和事件发展来写。到昨天，这个人物什么性格、长相、命运？我还是一片模糊。昨晚，我忽然做了一个梦，出现了一个女人。长得白、尖脸、大高个，留着青年头。她有一个小男孩，她父母跟着她住在破旧的筒子楼里。我帮着她照看孩子，和她及一些姐妹们在她家玩耍。我老是想找个机会亲近她，她也想亲近我。但是他父母就像盯梢的，两双眼睛老是跟着我。在梦镜里，我似乎还看见几个有钱男人，进出她家，给她送来了定是购物劵。他父母热情张罗。对我却是冷眼相对。我醒来后，忽然有了对她进行塑造的灵感。我决定把她作为一个贯穿全书的一个主要人物。她的命运代表着一个对待命坎坷运坚强不屈的时代女性来写。
第七．   我在这次修改中，还加了一个人物，那就是前纺车间工艺主任孙辅基。这个人物是为第三部做铺垫。他将是作为在企业改制中涌现出的一个干事业的企业家的形象出现。
第八．   我现在最困惑的就是：如何把张耀文调离车间后的车间生活来进行描写？如何把苎麻厂和纺织厂作为两个命运不同的企业来写。当然这是后话，与我写第一步牵扯不大。但我如何做好伏笔？
第九．   修改就是再创作的过程，就是不断学习写作的过程。我在第一部的修改工程中，其实就是对第二部、第三部构思的过程。我现在还没完全从那个真实的年代中我所想象中的事件完全脱离出来。我应该撇开那段真实的生活，立足生活，创造生活。我应该抛弃我已经熟悉的写作思维去尝试新的写作方式。不仅要阅读著名的相关作品，更要在吸收它们精华的同时，努力创新出属于自己的新东西。 第十。创作在于感受和感悟，在于情感和意志，在于如何以独特而又真诚的方式。只要具有生活气息，热爱生活，就能把生活更好地表达在文字上。 
我忽然很痛苦。生活就是痛苦和欢乐组成的。说欢乐有理由，说痛苦常常莫名其妙。我的痛苦主要来自于越来越想把所做的事情做得更好。每次满意地写完一个章节，我很快乐。但快乐之后马上就会痛苦。因为，再回头看看所写的章节的时候，缺陷太多。我知道这样的痛苦就是让我向更大的快乐又迈进一大步。我每次最终写出的比较满意的文章都是在几经痛苦、几经辗转、几经废稿后写成的。我到现在比较满意的《平常的一天》《饲养员的故事》《飞跃一九三八年》《儿时的故事》等都是几经三次以上废稿后写成的。话是这么说，但当我看到辛苦写成的东西被无情抛弃，于心于情都是很不忍心的。 写作的老师就是自己的心灵、就是自己对生活的理解、感悟与表达。只要热爱生活，热爱文字，只要作品具有生活的气息，作品就会热爱你自己。 我劝慰我自己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文字和我交流，用交流倾诉我的心声。这就是我在清晨写这篇感慨的原因。 写作的技巧，就是不断发掘缺陷，就是不断去修改缺陷，就是不断去苛求，一直去追求完美。 当我写到这里，我忽然感到心情和早晨河边的空气一样清新。我从外面跑步归来，全身都舒展开来。我看到电脑敲打出的字也像清晨红艳艳的朝阳一样灿烂。 这就是创作痛苦和欢乐！ 
                                2009.10.15  早晨七点   家中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10-15 11:22:20编辑过]

扶淇河畔 · 发表于 2009-10-15 08:39:00

不错

李十三 · 发表于 2009-10-15 09:25:00

加油!

声声慢 · 发表于 2009-10-15 09:44:00

力有不逮，读者都捏把汗。

风中渴望 · 发表于 2009-10-15 10:53:00

小说可以也需要大立意大题材，但“小说”这种体裁先天的限制，它更是“说小”的艺术。 在胸臆直抒方面，它干不过散文；在面面俱到方面，它干不过政论；在简捷直截方面，它干不过诗歌。 小说写着写着出现“力有所不逮”的情况，依个人经验分析，原因可能有二： 1、试图老虎啃天，初定的主旨太恢宏，试图把这篇小说写成里程碑式的雄文。 而作者本人缺乏这方面急需的更厚实的生活阅历和知识积累； 2、作者还不完全懂小说的概念、表现手法、创作技巧等。 拿非小说的棒槌来裁剪缝纫小说这块白布，并试图把它做成一件人见人夸的花衣裳。

风中渴望 · 发表于 2009-10-15 10:57:00

别来问我应该怎么写怎么做， 我也仅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是毛主席的战士，在游泳中学习游泳，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在创作中学习创作。

远远的远 · 发表于 2009-10-15 15:17:00

没感觉到楼主的痛苦,也没感受到楼主的快乐,只感觉一个字——累，非要加上一个字的话，那就是——真累。

远远的远 · 发表于 2009-10-15 15:20:00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以下是引用风中渴望在2009-10-15 10:53:00的发言： 小说可以也需要大立意大题材，但“小说”这种体裁先天的限制，它更是“说小”的艺术。 在胸臆直抒方面，它干不过散文；在面面俱到方面，它干不过政论；在简捷直截方面，它干不过诗歌。 小说写着写着出现“力有所不逮”的情况，依个人经验分析，原因可能有二： 1、试图老虎啃天，初定的主旨太恢宏，试图把这篇小说写成里程碑式的雄文。 而作者本人缺乏这方面急需的更厚实的生活阅历和知识积累； 2、作者还不完全懂小说的概念、表现手法、创作技巧等。 拿非小说的棒槌来裁剪缝纫小说这块白布，并试图把它做成一件人见人夸的花衣裳。 </div>
 这话说得！！！ 我看好风中渴望版主在小说方面的发展。

效力 · 发表于 2009-10-15 20:20:00

卷一第十一章   打水风波 
“老周，耀光刚在会上表扬你几句，你就美得摸不着南天门了？又积极起来了。你就是不再表现，每年的车间先进工作者也是你的了。”
王师傅看着周师傅在用钢锯割着一块铁块。张耀文站在一旁看着。周师傅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笑了笑。“我是在教小张学着做梢子。”
张耀文接过锯来自己试拉着。他在一旁说着：“锯要端平，身子要站稳，用力要均匀。”
“嘿，蛮像一回事的吗？小张，不学了，先过来喝口水，歇歇。”隋金莲吆喝着他。
“走，小张。咱到外面走走。”张耀文知道周师傅不愿他和她在一起。
张耀文很为难地看了看隋金莲，隋金莲气得把擦布往周师傅身上仍。“你个死老周，看着我和青年在一起，你干生什么气？”
周师傅嘿嘿笑着说：“我怕你把青年人勾引坏了。”
拉着张耀文就走。
在往维修车间走的路上，周师傅又嘱咐着张耀文：“你以后少和这个女人捣捣。她和咱不是一路人。”
“老周，是不是捞不着吃葡萄就嫌葡萄酸？”王师傅跟在后面打着聊。
“呸，这样的女人，让我摸，我还嫌侯她脏。”
“小张，你周师傅胃口还不小啊。他光看着车间那些大姑娘了，娘们还不是理了。”
“哎，小张，你看你王师傅，今天也开起这样的玩笑来了？是不是又有什么高兴的事？”
“也没有太高兴的事。就是俺老婆发奖金了。”
“哎，她们家具厂不是效益不好吗？以前连工资都发不下来吗？”
“这半年好了。厂里承包了，领导和工人也有劲头了。人家的席梦思床垫子这一阵子还供不应求。车间整天加班加点，还干不出卖的来。胶东和西南的一些客户都预交货款排着队等着提货。为了早提货，他们还给她这个管仓库的送礼呢。”
“送礼咱可不能收。吃了人家的最短，拿了人家的手短。”
“我也劝过她：咱家又不缺那点东西，要是让厂里知道了，人家会怎么说你？她说的也在理：‘不要的话，客户还不满意，怕咱把他的货发晚了。我收下又不是自己装了兜里了，是和大家把东西分了’。我想这样也行。你要是不要那些客户的东西，他真还不放心你。”
“看来，实行承包制，真正是调动了厂领导和工人的积极性。”张耀文说。
这时己偏近中午，外面的秋阳格外暖和。机修办公室门口前面又坐满了人。他们不光是梳棉保养的人，梳棉保全队的队长的李大头、穆技术员他们也在。王大明又在手舞足蹈地大说大啦着。
周师傅和张耀文、王师傅就在人堆旁边坐下来。
穆技术员问：“怎么老周今天也舍得过来凑热闹？不在车间干活了。”
“嘿，就像我是劳模似的。”
“你怎么不是劳模？每年车间先进工作者不都有你的份？”
“要了那些管什么用？只要把自己的活干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和工资奖金就行了。”
王大明刚啦完城里有坏孩子前些日子在舞厅里蹦迪与人打架的事。他看着别人听着听着没兴趣了，都说起了车间将要怎么优化组合的事。他就没兴致说了。一看有人在调侃老周，也凑上去说着：“老周，咱车间设备主任罗主任不是要调到县社抽纱厂去吗？车间缺少个设备主任。我看，我们就选举你为这个设备主任吧？只要对我们检查时睁一眼闭一个眼就行。”
“去你的，你嘴里就没说个正儿八经的人话。我要是当了主任，谁也不查就专门查你。”
“你们看看，这个老周，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他为共产党辛辛苦苦干了二十多年，我们想提拔提拔他，他竟不识抬举。那，我还是选举人家王仁琼吧。王仁琼早就放出风来了，要是他干上，就把选举他的人全部请到望海楼饭庄好好撮一顿，另外还要找上几个漂亮妞陪着唱歌。”
“王大明，你就不要做美梦了。你就是砸死王仁琼，他也不会拉不出滩粗屎来，请你们的客。”李大头说。
“这可是千真万确的。据新华社最新消息：他最近在各个工段忙着送礼请客、封官许愿，拉着选票。”
“去去，你又在这里傻咋呼。他请客我还不知道？”大头挥着手不耐烦地对王大明说。
 “哎，你还别说。他这个人狗庇二细分对谁。他用不着的人，就是他把馒头喂狗，他也不给你吃。他说：我喂了狗，狗还向我摇头摆尾的。我喂了那些不知孬好的人，他们吃饱了，还恨不得咬我一口。他对那些用着的人，不管会说，还真舍得花钱！他前几天是说过请客的事。他是这么说的：‘大家伙忙了快一年了，也都怪辛苦的。虽然都是在一起为了挣共产党那几毛钱，但也是为了支持了我的工作。我怎么说也得感谢感谢你们’。操！还用他说，我们干活谁不是为了钱？要是说为了支持他？他就是叫我们爷爷，我们也不稀给他干。”
“他请客了？”
“请他妈的屁！他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车间说是竞聘设备主任，到底是让谁干，谁也不知道。听说厂里早就有让耀光干的意思。到底是个奶奶还是个爷爷，他还没弄明白。他能傻得早请了？”大头喷着唾沫星子，连说带骂。
宋金明也把屁股往前挪了挪，靠近了说：“我怎么听说，赵主任早就和他许好了口愿了。只要他干着主任，这个设备科长就让他干了？”
“赵主任确实一直有这么个想法。要不是张书记和穆主任他们拦着，今头半年，罗主任去县社纺纱厂帮工的时候，他就想让他临时代理着。我听说这事传到设备科范科长的耳朵里，他骂着：‘王仁琼自己吃几碗干饭，他自己没有数？他一个推小车的手就能干设备主任的话，那么庄户地里那些赶马车的不都可以干我这个设备科长了？’
要不是赵主任来咱车间干主任，把他调了过来，搞不好他现在还在棉花货场上用小车推大包。他以前和赵主任一起干过，他的媳妇还是赵主任的老乡，他们还有点瓜蔓子亲戚。赵主任就把她介绍给了他。他这个人两面三刀，又会添糊领导，一个劲地把主任打发欢气了。才把他调到保全干。他那时干保全工的时候，我们谁也没瞧得起他。你们不信问问耀光。他那会也在保全干队长。对，老李，你那时也还在保全吧？”
“哼，就是为了让他干我这个质量检查员，才把我调到保养队干了队长。他还对人家说，是他提拔了我。放他娘的屁！他如果不顶我这个检查员，我有多舒服？他干上了工段长还想干设备主任，做他娘的黄粱美梦去吧。他想靠着咱主任，我听说，厂里还不一定让咱大主任干几天！”
“也别让他干上，要是他干上了，全车间都不得安宁。说不定以前得罪过他的，他都要趁着优化组合给你们穿小鞋。”郭志刚也伸过头来插话说。
“说的是，不能让他干上。他这个工段长好几次差点让我们工段上的人弄下来。本来厂里设备科都找老穆谈话了。要不是主任找了厂长，早就让老穆干了。是不是老穆？”
大头指了指老穆，老穆干笑了笑说：“过去的事，别说了。”
“他到头来还说老穆要阴谋造反。也就是老穆脾气好，要是我，我早就指着他的的鼻子骂开了：‘我们就要造你的反！又怎么了？你他妈的什么技术不懂，活都让我们干了。还每月克扣我们的奖金，装在自己腰包里了。’”
老穆说：“他这个人也真是。你要扣不要紧，得说了明处。或者和我们说：这个是因为修车质量不好扣的分，那个是由于考勤不满勤扣得分。算奖金的事，他不让任何人知道，只是偷偷摸摸自己算出来，报了车间里去。也难怪工段上的人都有意见。至于，我们多干点活倒没什么，那是为了自己的良心。在厂里当工人就得首先把活干好。” 
“张耀文，段长找你。”张耀文正在好奇地听着他们说话。祝世峰跑过来叫着他。
“找我干什么？”
“我看着一个女的在咱更衣室门口站着，段长正陪着她说话。可能是找你的。”
“嗷——有女人找小张了。走，咱们也去看看。看看漂亮不漂亮？”郭志刚他们从地上一跃而起，拍打着屁股上的尘土也跟着张耀文向车间走去。
是丁淑芳找他。
丁淑芳说他到前纺车间来找个人，正好遇到陈耀光，就问起他来。陈耀光就把他找来了。陈耀光让丁淑芳到办公室坐坐。她说，不进去了，都是些男同志。陈耀光也说：“也对，你这么漂亮的女人，一进去，还不要掉进狼窝里去了！”
丁淑芳笑着打了陈耀光一下。“你就会油嘴滑舌。我和你们段长去年一起在技工学校培训过一个月，都是老熟人了。他其他事都好，就是嘴不好，见了面，他就爱胡说八道。陈段长，你可不要把张耀文引导坏了。”
她临走，她让他和丁家松、臧家骏在礼拜天中午一起到她那里吃水饺。她说怕他不去，就有意过来叫叫他。
工段上的那些人都在门口伸头探脑地看着。不住吆喝：“美女，过来坐坐嘛！”丁淑芳羞涩地回头笑了笑。
送走了丁淑芳，张耀文很激动。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丁淑芳会来车间找他。郭志刚、崔贤兵、孙大虎都问着张耀文这个女人是谁？当他们一听说她是织布乙班的全国操作能手时，“哇”的大叫起来。都说张耀文看着平时日里对女人不显山露水的，竟有本事把这样女人勾引上了。
“你看看这个女人，要个子有个子，要模样有模样。长得又白又嫩，还是大眼睛双眼皮，留着个青年头。比刘怀忠的那个范丽丽强多了。”
刘怀忠听了把嘴一撇，“呸”了一声，脸上有些温怒。王大明嫉妒地瞪了张耀文一眼，也没吭声。他提起水壶来想喝水，壶是空的。他立即就火了。“今天是谁打的水？怎么没有水了？”
“还有谁？今天不是轮着你们三队打水了？”
他回头瞪着张耀文。张耀文说，我打了水了。他把水壶朝桌子上一墩，说：“打了水，怎么还不到下班就没有了？你骗谁！”
张耀文看了看祝世峰说：“你不信就问祝世峰。我早上提着水，和他一起进的车间。”
王大明就问祝世峰。祝世峰把眉一仰说：“打不打，我不知道。我只看到水被有人洗了狗头！”
刘怀忠正用毛巾擦着头发，他憋不住了，嘿嘿笑起来，“我头皮发痒，刚才用铁壶里的水洗了头。”
他接着朝向张耀文吆喝道：“小张，还不去打水？你没看到你师傅在等着喝水？” 
自从进厂以来，早晨打水这个活基本上都是他包了。他开始也倒没觉得没什么。学徒就要“腿勤、手勤、眼勤”。父母经常嘱咐他：年纪轻轻的，多干点活，又要少不了块。表现的勤快一点，人家都喜欢。他早起来到食堂吃早饭，吃了早饭还没上班。他就提前进车间先打开水，再扫扫地。开始大家都夸他年轻勤快。
他打水的时候，一般都遇到张书记和赵主任。他们每天来得很早。他们走到锅炉房时，张耀文已经在哪里等着打水了。他们看着他，赵主任还对张书记说过：“小张，还很勤快！”
张书记对他满意地笑笑。有时，车间办公室轮着杨淑玫打水了，他就让她先打。她会舒心地对他笑一笑。她笑起来很美，鼻子、嘴、眼睛都会洋溢着一种生动的妩媚。
有时打水的人多，需要挨号。她就说：“小张，麻烦你先替我等着，我回办公室办点事。”
他就受宠若惊，连连说好。后来，他就干脆说：“张姐你走吧，我替你打上水，给你送过去。”
“这还好意思？”
“没事没事。”
“那就谢谢你了。我还有好茶。给你泡上一杯？”
你听人家说的多熨贴，虽然他知道她只是说说而已，但心里头却暖乎乎的。临走，她还笑着又望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玻璃珠子一样滑溜。他望着她丰韵的身子柔软软地走着，浑身透着滋润，就像花朵被春雨滋润了一夜那么水灵。就想：昨晚上她可能又让自己的男人滋润透了！
看一个女人一天的心情孬好，只看早晨她脸上的神情就知道了。女人的表情就是她们心情的晴雨表。要是看到满脸在晨光映照下散发着甜美的女人，她的脚步也会是轻盈欢快的，这样的女人格外好相处。你就是对她有点言差语错，她也不会怪罪你。她一高兴还会把她的愉悦心情，温暖地撒到你身上，让你也浑身受用。要是看到满脸迷茫的、走路死沉沉的女人，你就要当心了。她会向你无缘无故地发着无名火，让你的心情就像湿漉漉的秋雨天一样沉闷。这是张耀文站在锅炉房等着打水的时候，没事就看着从眼前走过的女人，揣摩出来的。并且他这种发现从杨淑玫和隋金莲身上得到了验证。
隋金莲连着几天满脸不开情，在针布室朝着宋仁贵发了好几次火，弄得老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私下恨恨地说：“女人真他妈的神经反常。”
张耀文听了就偷着乐。心里嘲笑着他：傻活了四十多岁，连女人也看不透。其实女人的心情都是男人滋养出来的，要是男人摸弄舒服她们了，她们的心就像树头上的鸟儿一样叽叽喳喳不停地歌唱。要是男人没有侍候好她们，她们就像乌鸦在嘶叫。他这几天也看出隋金莲心情不好来，只是没敢问她，是怎么一回事。他和她接触的时候，先看她的脸色行事。脸色不好的时候，他就躲得远远地，她就是大声吆喝他，他也装作没听到。旁边有人就多管闲事，喊着他：“快去吧，你大姨又想你了。”他心里骂道：真是笨蛋！这时候让我去，不是无事找事吗？当他看到她阴郁的脸上开始有了明亮的色彩，就像云层缝里露出的点点阳光，他就会主动跑过去，一口一个隋姐叫着。她满脸灿烂。还会主动问：“小张，你不是想让我帮着往外拿汽油吗？什么时候拿？”
让他更加高兴的是，当他把水提到办公室时，那个漠视他的辛玲梅竟然主动对他笑了，笑得还是那么让他受用。她主动把水壶接过去，她的手还触到了他的手。她的手也那么柔软。他发现：只要是个含笑着女人，她就会象水一样柔软。不然林黛玉会说，女人都是水做的。
他打水还有一个动力，那就是秦小娟。
他自从两个月前和她吃了一顿饭，就没再和她单独接触过。偶尔在路上见了面，也只是打个招呼就过去了。不是他不想和他接触，而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早上打水给了他们经常见面的机会。虽然见了面只是彼此笑笑，但这就足够了。每次他望着秦小娟提着大水壶走了，他的心都会跟着她，一直跟到她进了办公楼，看不见了。他看着她小巧单薄的身子被大铁壶拽得斜歪歪的，担心她会被拽倒，他时刻准备着向前扶住她。她不仅没被大铁壶拽到，还很从容地和熟人有说有笑着。
连着好几早晨了，他没见到秦小娟来打水了。开始他以为他去晚了，他就早去。有时水还没烧开他就去了，高大的锅炉旁孤零零地站着他一个人。他还是见到她。他想他可能去早了。秦小娟先到办公室打扫完卫生、或者再办点别事，肯定要晚来点。他把水打回去后，再找个理由又跑回来，还是见不到她。他望着高大的五层办公大楼痴痴地想，她不会有什么事吧？他的心开始有了一种既甜蜜而又苦涩的牵挂。
他开始失落，打水也没有以前那么积极了。有时故意晚到工段，逃避打水。他发现，久而久之，早晨打水竟成了自己的活了。有时，他到车间完了，值班打水的人还朝他一肚子意见，嫌侯他为什么不早来打水？有人人还说他越来越学会偷懒了。刘怀忠还当着大家的面教训他说，他们学徒的时候，比他勤快多了。不用说打这么点水，就是连师傅买饭都要他们跑腿。
看来真正应了王师傅那句话：不该你干的事，你干了，这事就成了你应该干的事了。你应承干的事，哪怕你干好了九次，有一次干不好，就是你的不是了。他们就要说你的坏话。
张耀文有时想：我就是不打水了，你们爱怎么说怎么说。 
“小张，你聋了？你还磨蹭什么？快去打水！”刘怀忠推了一把张耀文。
“不去！谁用了，谁去打！”王大明生气地说。
张耀文感激地望了一眼王大明。刘怀忠见张耀文没有理睬他，脸上有点挂不住了，恼怒地呵斥道：“你去打不打？” 
他如果好说好道的，张耀文为了在众人面前给他留个面子，他也就去打了。没想到他竟然用这种态度威胁他。他也恼火了。“水，我已经打了。凭什么让我再去打？”
刘怀忠一看张耀文铁了心不买他的帐，他把铁壶狠狠朝卞技术员桌子上一蹲，愤愤坐在凳子上。“你不去，我也不去！看到底谁去打！”
张耀文倚坐在更衣厨上拿出书，看起书来。
刘怀忠忽然站起来，跑到更衣橱前，把张耀文坐的长条凳子猛地一拖，说了声“别妨碍我换衣服”，把他闪坐在了地上。张耀文从地上爬起来，顿时火冒三丈，把手里的书就向他头部砸去。两个人撕打在了一起。
旁边的人都“嗷嗷“叫着，看起笑话来。王大明也来了劲头，喊着：“打！看谁打过谁！”
有人眼看着他们这两个人要打起来，就悄悄去把陈耀光叫了进来。 “都给我住手！太不象话了！说打就打？”
他的声音很大，传出了门外。隋金莲、宋仁贵、周师傅、王师傅也闻风而来，都站在门外看。周师傅忙向祝世峰打着手势，让祝世峰把张耀文推出来。张耀文的衣服领子还被刘怀忠採着。他想挣脱开了，却被刘怀忠捣了一拳。他摸着被打青的眼夹冲上去就要打回来，被李志奎挡住了。他厉声地说：“还打什么？不怕让人家笑话！”
张耀文就被祝世峰推到了门外。卞技术员看到他借给张耀文的书被扔在地上，拾起来拍打着，气愤地说：“太不象话了，打架连书都用上了。”
不知谁又说了一句：“青年很厉害啊！来了两个月，竟打了两次架！”
刘怀忠还骂着：“一个屌学徒工，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老几？不光不把你师傅放在眼里，还谁也敢打。真欠揍！”
张耀文还要争辩，被周师傅制止住了，对他低声说：“好脚不踩臭狗屎，你和他争论什么？走，先到针布室坐坐。”
张耀文吃了亏，感到很委屈：他辛辛苦苦打来的水，被张怀忠洗了头还不算，他还让他再去打一壶？这不是明着欺负人嘛？在场的这么多人怎么就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他们都还争着看笑话。连李志奎也拉偏仗。他委屈的眼泪忍不住在眼里打着转。隋凤莲把一条白手绢递给他，让他擦擦眼。“这么个大男人，哭什么哭？有本事就去打回来。”

扶淇河畔 · 发表于 2009-10-15 20:4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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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连载《纺织岁月》（卷二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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