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知青与女房东

李小楷

外观 发表于 2014-1-18 12:45

超然如风

读文章仿佛回到了那个年代，那些知青的影子历历在目。。。。。

傅培宏

超然如风 发表于 2014-1-18 23:48
读文章仿佛回到了那个年代，那些知青的影子历历在目。。。。。

厉害

叶耕

精彩之极！期待续篇，建议改编为电影剧本，更出彩。关于知青的小说以前看过《孽债》，我想知青们身上不乏人性的美好，至于时代的烙印，不可避免。

月明风清

题目就让人浮想联翩。

樱桃炸弹

真精彩！故事引人入胜！

李小楷

(五)

    此后几天，大奎每天收工后顾不得休息，先是为美玉精心画了一付四联“四大美女图”——西施浣纱，昭君出塞，貂蝉拜月，贵妃出浴，将四位在中国历史上的绝世美人画得神形兼备，惟妙惟悄，看在美玉的面子，又为项格仁画了一付三国演义“五虎上将图”及“三英战吕布”的挂图。项格仁看着大奎为他画得画，竟也极为罕见的笑了，呲着一口黄牙，说：“嗯，画得极好，老刘没瞎说，谢谢啦”。大奎说：“不客气” 。美玉看了大奎的画后也非常高兴，直夸大奎画的太好了，太形象了，大奎竟脱口而出：“姐，这四个美女合起来也没你长得好看”。美玉的脸上立时染上了红晕，低下头抚弄自己衣下摆：“贫嘴，姐那有那么好看。”大奎急了，“姐，俺不是贫嘴，俺说的都是心里话”。

   “好了，这话姐永远珍藏在心里”。美玉含羞向有些脸红的大奎深深瞥一眼，又低下了头，美玉深知大奎说得是心里话，尽管他的表达没有直说，但彼此都有意而不说出来是爱情的最高境界，因为这个时候两人都在尽情享受眉眼，尽情地享受目光相对时的火热心理，尽情享受手指相碰时的惊心动魄。

   推石头是个苦累的活，可大奎并没有感觉到苦累，却倍加温馨，因为回到家每天能看到美玉。一切苦累全忘了。每天收了工，不管多晚多累，总是雷打不动，风雨无阻地替美玉到村西两百米外的水井挑四担水，他怕美玉累着。

    他看到美玉院里养着猪鸡鸭，每天回家的路上，都在坡里拔一车牲畜们爱吃的野菜和鲜草。连美玉家磨面推磨的活他也包了，他推磨，美玉为他往磨眼里喂粮食。为了美玉，他高兴干这些活。

   而美玉一点也不掩饰对大奎的好感，给他洗衣服，做鞋垫，给他补鞋子，还给他留好吃的。大奎得到美玉的关爱，在工地上干起活来格外猛，一天到晚总是呈现亢奋状态。他每天推的石头总量，都是全工地数得着的，工地广播站的喇叭上几乎每天都表扬他。美玉当然知道，也为大奎高兴，嘱咐他注意身体，别累坏了。说来也怪，自到住到美玉家后，往日拉拉遢遢的毛病也改掉了，每天起床后都把被褥叠得方方正正，板板正正。喝水的茶杯过去脏得象一朵朵云彩附在杯上，被女知青称为尿壶，如今每天擦得铮亮，过去三天刷次牙，现在几乎每天都刷牙、刮脸，他不愿在美玉面前显出一付拉遢相。

    美玉知道大奎每天推石头要流很多汗，身体很乏，为了让大奎解乏，睡得舒服，她每天晚上都为大奎烧好热水，让大奎冲洗身体，大奎光着膀子，美玉便让大奎扶着凳子趴下，她为大奎擦洗脊梁。她那纤细的手指触到大奎那结实的后背，轻轻揉搓，大奎都会感到颤栗，他感受到美玉手指间透着温柔、舒服极了，似有一股热热的感觉——那是一种幸福的感觉——一有佳人为自己擦拭，再累也值了！

   大奎也感受到，美玉对他也是一往情深。他感到幸福无比——能得到美玉的爱，简直是上天对他的厚爱。

   虽然劳累了一天，但他在静静的不能入眠的夜里，他受着一种奇特的感情的煎熬。他做过梦，他不止一次梦到过和美玉在一起的情景，可是睁开眼睛，他对自己的梦想又感到惊奇，对自己心目中的女神怎敢有这种念头呢？他又在心里咒骂自己下流卑俗。她对于他太圣洁，太高尚，但是他又止不住想接触美玉，想摸她的手，她的脸，他渴望与美玉在一起。但是她已经有了丈夫。

    他怎能再插一腿，当可恶的第三者？……哎，他甚至对项格仁有些羡慕、嫉妒、恨了。

那边厢美玉的屋内，项格仁吸着烟，烟头的微光照出他那奇丑无比的脸。十余平米的小屋间充满了烟雾，美玉呛得咳嗽起来。

   项格仁突然起身，扔掉手中的烟蒂，向炕上美玉身边爬过去。他身上的酒气和烟气齐扑到美玉的身上——美玉厌恶的事又来了。每逢他在外面喝多了酒，回到家里就要在她身上杀气。他根本不尊重妻子的人格、妻子的感情、妻子的身体生理状况。但他名正言顺是她的丈夫，却可以随意使用她的身子。

    黑暗里，传来美玉越来越不顶用的反抗声。

    项格仁半醉半疯，燃烧的情欲中还夹杂着某种报复的快感，他根本不理睬妻子的反抗。

反抗失败以后，黑暗中响起美玉压抑的、轻微的抽泣声。

    又传来项格仁的声音：“你自从进了这个门，象个吊死鬼一样，就没有笑过。自从那大老黑来了，就象变了个人。见了我咋就象欠你二百吊钱不还似的，你是我的老婆，我就……”往下听不清了。每天那边屋的风吹草动，他都有所耳闻。他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那项格仁抡到猪圈里去，但他又不能，大奎想到此时受屈辱的美玉，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一天晚上，趁项格仁又去了队部，大奎终于忍不住，他问美玉，“姐，我看得出来，你和项主任（治保主任）过得并不幸福，以你的条件，怎么会嫁给这样一个人呢？”美玉的眼睛红了，泪珠挂在脸上，“哎，这就是命，姐的命好苦啊”。美玉便将她的身世向大奎娓娓道来，大奎终于解开了美玉的身世及婚姻之谜……

(六)

    美玉的父亲苏瑞英，原是加拿大华侨，其祖父是加拿大多伦多华侨商会会长，她还有个叔叔苏瑞杰，正在渥太华大学攻读金融博士专业。苏瑞英从多伦多大学毕业后，又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世界著名的美国陆军西点军校……

    一九三七年抗日战争爆发，他为了祖国的抗日事业，说服白发父母，从国外回到了硝烟弥漫的祖国。中国国民政府国防部对他的到来非常欢迎，将他分配到战争最吃紧的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将军部下。李宗仁对他非常器重，任命他为少校营长。在抗日战争中，李宗仁，白崇喜为中国的抗战胜利立下了汗马功劳，他们合作指挥的台儿庄大捷，打破了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苏瑞英在这次战役中战功显赫，一战成名。

   一九三八年在徐州会战聊城战役中，他率部阻击日军二个团的进攻，坚守阵地七天，日军久攻不下，招数用尽，炮火、毒气、飞机、坦克、悉数上阵，炮火几乎将阵地夷为平地，苏瑞英部虽伤亡惨重，但斗志高昂，死战不退，最终以血肉之躯保住阵地一寸不失，还夺回了此前丢失的一些阵地，大长了中国军队的士气，大灭了日军的嚣张气焰。此战结束后，全营仅幸存百余名壮士，为表彰其战功，李宗仁破格将苏瑞英由少校营长晋升为大校旅长。

更残酷的战斗在继续。

    一九三八年三日二十日，日军上将矶谷师团进犯山东峄县台儿庄（今枣庄）第五战区司令官李宗仁和副司令官白崇禧将军指挥抵抗。苏瑞英奉命坚守峄县城最前沿，敌人火力狠猛，一老兵试探敌火力，在战壕将头盔用刺刀撑出去，转眼间头盔即被打穿了十余个洞洞……

   日军凭借飞机大炮和坦克的优势，向中国军队发起猛烈攻击，苏瑞英亲临最前沿指挥作战，屡挫日军，日军矶谷师团长亲自督阵，并集南路援军共万余兵力，猛攻苏瑞英坚守的阵地，以求最后一逞。还出动几十架飞机，反复轰炸中国守军的阵地，投弹多达一千八百枚，阵地大部被毁，人员伤亡惨重，情况十分危急，苏瑞英不得不动用预备队先后七次与敌肉博，坚守至第九天，日军发起一轮又一轮攻势，士兵潮水般涌来，阵地眼看不保，苏瑞英大吼一声，抄起大刀片：“弟兄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为国尽忠的时候到了！”身先士卒，率先冲进敌阵，国军将士没有一个孬种，端起刺刀，抡起大刀，与日军展开了白刃战，那场面极其惨烈悲壮……经过一番血战，终于又一次击退了日军疯狂的进攻。苏瑞英部舍身拼杀，激战十天十夜，阵地纹丝不动，为友邻部队实施两冀对敌包围争取了时间……在全线出击中苏部又做为先锋，乘胜追击，收复失去的阵地，击毙日军少将指挥官桥本一郎……四月四日，中国军队全线反击，至四月六日共歼敌二万余人，日军全线溃逃，这是中国军队与日军首次在正面战场取得的胜利，史称“台儿庄大捷”。此大捷震惊中外，名载史册，光耀千古，举国狂欢庆祝，连中共中央主席毛泽东也亲自来电庆贺。

    八年抗战中，苏瑞英几乎参加了所有对日正面战场上的重大战役，在各次战役中均有上乘表现，苏瑞英用他优秀的指挥才能为中国军队带来一场又一场的胜利，然而在抗战胜利前的一次对日作战中，苏瑞英由于头部又一次被弹片炸伤，弹片深嵌头部，连美国著名的外科医生也叹莫能助，无法再从军，一九四四年，苏瑞英被国民政府任命为山东省教育署专员。

   因为苏瑞英曾发誓，不把倭寇赶出中国决不成家。一九四五年日本鬼子投降后，一位德高望重的民国政府元老看中了苏瑞英的民族气节和人品，把自己的掌上名珠——在省城女子教会中学任教、品貌俱佳的女儿嫁给了这位年轻的军官。一年后的一九四六年六月，他们的第一个女儿出生了，这就是美玉。美玉从小就出生在这样一个父亲是英雄兼才子，母亲是书香世家的千金，血统高贵的知识分子，从小受到良好家庭薰陶及教育，出落得自然是兰心慧质，知书达理，加上她容貌秀丽，风姿绰约，少女时便成为淑女与名媛。

    抗战结束后，国、共两党又发生了内战，经过三年的国内战争，国民政府被推翻了，苏瑞英拒绝逃往台湾。全国解放后，由于他是著名的抗日将领，他不仅继续留用，还担任省国民党革命委员会（简称民革）副主任。一九五七年，为响应党中央帮助党整风的号召，在鸣放中实是事求是批评某些领导干部官僚主义，拉帮结派，弄虚作假，任人难亲的不良作风，结果落入“引蛇出洞”的大网，一夜之间从一个传奇英雄，被打成反党反社会主义的“极右分子”。被贬到潍水地区，任一个高等学校的副校长。

    一九六六年，震撼世界的大悲剧——文革开始了。急风暴雨的斗争浪潮席卷全国。在潍水市疯狂的儿戏在无休止的继续，高帽子的样式日日翻新，黑牌子的重量天天加重，游斗的队伍越来越大。虔诚同邪恶拥抱，蒙昧和幼稚结合，人们打着革命的旗帜，向科学宣战，向文化进攻，扫荡知识，践踏理性，蹂蹒人权，大字报铺天盖地，大街上万头攅动，高亢和沙哑的嗓音，一齐高唱着“造反歌”激动和麻木的拳头一起高举，喊着惊心动魄的口号。

    苏瑞英一家，当然是“在劫难逃”了，他被打成“历史反革命”。又由于林彪、江青一伙。为了实现他们篡党夺权的罪恶目的，制造和推行一条极左路线，他们炮制了所谓的“海外关系”是“反动的政治关系”，有“海外关系”的人是“反动的社会基础”等谬论，对有海关系的人罗织罪名，把同海外的亲友正常的通信往来诬为理通外国，把海外正当的侨汇诬为“特务经费”，苏瑞英因此又受到牵连，他本人又是美国“西点军校”的毕业生，因而又被打成“美将特务”、“极右分子”等罪名。造反派组成二十余打手的专政队，全副武装，如临大敌，驱车到苏家将正在因旧伤复发在家养病的苏瑞英抓进牛棚，同时，抄收了苏家一切值钱的财物。

    刚刚在上海复旦大学上大一的美玉也因父亲的问题被勒令赶了回来，她和时年十岁的弟弟成了“狗崽子”，她们母子三人整天在惊恐中度过，抄家的这帮去了那帮来，一连五日，反复被抄家……

    造反派们对苏瑞英进行了惨无人道，令人发指地毒打、折磨、批斗，“坐飞机”、“熬老鹰”、“鸭子浮水”……凡当年渣漳洞集中营中的酷刑都一一用过了，逼他承认交代与美蒋的联络方式，杀害共产党人的罪行……苏瑞英在全市五万人批斗大会上对造反派义正严词地说：“你们听着，我的罪过就是消灭了太多太多的日本鬼子！”结果被恼羞成怒的造反派们当场打得奄奄一息，因上峰有指示，要留他做活口，所以造反派才没将他当场打死，至今还关在监狱里……但他的妻子、他的女儿美玉及他的儿子却被赶到了项庄这个“兔子不拉屡”的穷山村。项格仁是这个村的贫协主席“治保会”主任，他一眼看中了貌美如花的美玉，提亲遭拒后，为了逼苏母和美玉就范，便将她母子三人从县里拨款盖的安置房里赶了出来，住在个饲养棚里，还从口粮上拤她们的脖子，逼迫她们全家每天天不亮就去义务扫大街，逼她们去干一些重体力活。还多次辱骂殴打苏母。美玉的弟弟护母心切，咬了项格仁一口，残无人性的项格仁把小孩子吊起来，还把半斤重的铁秤砣用细绳拴在小鸡鸡上，结果连小鸡鸡带小蛋儿全勒肿了，苏母给那畜牲跪下这才放了下来，还威胁苏母识相点。否则，早晚整死她们全家……

    苏母实在被逼得无活路了，想到狱中的丈夫和苏家唯一的根，她为了苏家后继有人，就哭着劝美玉允了这门亲事，美玉为了母亲和弟弟，尽管她见项格仁就恶心，但有什么办法呢？也只能舍身救母亲和弟弟……一年多前，被迫嫁给了项格仁，荒唐的岁月，造就了荒唐的婚姻。

美玉说完，满脸已是梨花带雨，泣不成声，大奎想不到人间还有这样悲惨的故事，悲惨的婚姻。他第一次对毛主席发动的文化大革命的正确性产生了怀疑，他甚至觉得：文革让一些人变得疯狂，丧失了良知、正义、人性，这时候的人和野兽的界线已经非常模糊了。

大奎问她为什么没有孩子？她说：“他尽做丧尽天良的事，老天就叫他断子绝孙，他尽是死精，这也是他的报应！”

    美玉对大奎说：“文革其实是我们这个民族的灾难，我们家的悲惨遭遇只是文革的冰山一角，沙海之一粒。就拿你们知青来说，你们也是受害者，上山下乡会贻误你们的一生，说什么为了防修反修，难道让你们每天出一身臭汗、踩一脚牛屎、磨一手茧子、晒黑脸蛋就能防止国家变颜色？你们下乡虽然学习了一些农业知识，然而，你们这一代人中的大多数中断了学业失去了深造的机会，整体被剥夺了受教育的权力，你们应该是国家未来的各类精英，优秀的建设人才，而不是当一个劳动力或农民。

    大奎不禁叹道：“姐，你说得有道理，可我们这一代从来都是跟着上面宣传走的，宣传什么就相信什么，我们没有自己的思想，但是我们真的要求进步，所以我们就报名下乡了。其实咱们都是命不好啊，当初我爸妈，一门心思想培养我成为我家祖辈以来第一个大学生，那曾想赶上了上山下乡，还说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呢！说实话，我们到农村一年多了，我还没有发现贫下中农哪里有值得学习的地方，你看那些贫下中农，终日里满嘴喷大粪——他们不骂人不说话，一个个迷迷糊糊愚昧得让人好笑。说他们热爱集体，我看他们干活互相瞅星，还偷集体的东西。其实他们最大的本事就养鸡、养猪，沿着垄沟儿找豆包儿。中国人若都象农村的贫下中农一样，我看中国也要快回去过原始人的日子了。我真想不明白，让有知识的人接受愚昧人的教育，最终会是种什么样的结果？”。

    美玉说：“是啊，历史的长河中，真理因为象黄金一样重，总是沉于河底而很难被发现。相反的那些牛粪一样轻的谬误倒要漂浮在上面到处泛滥，胡诌和吹牛……正好比你在驴背抽它多少鞭子，也不可能把它变成美丽的斑马”，美玉象个哲人，说得多好！

    大奎说：“姐，你若能将你们一家的遭遇和经历写成书，我敢说这本书出版后，保证各书店门庭若市，洛阳纸贵”，美玉说：“那你写吧？”大奎说：“写就写，说不定因为这本书，一不小还成了作家呢！”从那时起，大奎的心底竟真的产生了要将美玉一家的故事写成书的愿望之萌芽……

    共同的命运，共同的心声，使他们走得更近，此时二人都不约而同望着对方，倏地这二对目光碰出了心里的火花，一刹那等于交换了千言万语……

    大奎知道自己恋爱了，一个处男爱上了一个大他三岁的已婚少妇。(待续……）

超然如风

傅培宏 发表于 2014-1-19 07:18
厉害

什么叫厉害？曾经和知青组的知青们一起住了一年， 一起住一起吃饭一起做饭，一起学习一起唱歌一起劳动。。。。。

有情有义有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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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楷

                          
(七)

    如果说最初大奎只是惊羡美玉的容貌，但不久，他更为美玉的秀外慧中的人品、修养、才华横溢所折服了。

   每当下雨，大奎无法出工，美玉知道大奎喜爱文学，经常过来和大奎交流，谈诗论文，谈到诗歌，大奎只会背几首毛泽东诗词和课本上学过的古诗。而美玉给他背诵了李白的“行路难”、“蜀道难”、“将进酒”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杜甫的“三别”及“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白居易的“长恨歌”、“琵琶行”她还会背苏轼的“前后赤壁赋”及李商隐、王勃、柳宗元、王维等人的诗歌及宋代苏轼、柳永、晏殊、李清照等人近百首著名词赋。她还会背诵巴金的“繁星”落华生的“梨花”和朱自清的“荷塘月色”。她还会拉二胡，而且音色非常优美，可同唱片里的二胡独奏曲相媲美。更惊人的是她还会背音乐、背得过许多著名乐曲的主旋和和弦，不论是刘天华的《光明行》、《病中吟》，还是柴可夫斯基的第一弦乐四重奏第二乐章，不论是《渔舟唱晚》还是《蓝色的多璃河》她都能背给你听。美玉还拿出她的诗集给大奎看，有古律诗，有现代诗都写得那么优美，令大奎大开眼界。从她那里大奎才知道，人世间还有这么美好的曲调，美好的词句，美好的思想，美好的憧憬。“腹有诗书气自华”更让大奎折服的是她的英语也说得那么流利，发音那么准确，她能将整篇的报纸社论非常流利的用英语表达出来，美玉真是一个多才多艺，有着超人才华与知识的才女。大奎想：她如果能生逢盛世，未尝不是另一个蔡文姬、李清照或张爱玲、谢婉莹（冰心）。

   大奎一直自以为很有才华，因为他在中学时，他写的作文在整个级部都是范文，但他这些小伎俩在美玉面前实在不值一谈。他对美玉佩服之极，不，简直是崇拜。他想起他以前作的一首诗曾在县广播站通过全县广播，还获了个二等奖，便背给美玉听：“人民公社大会战，男女老少齐出阵，青年劲头赛赵云，壮年力气赛武松，少年儿童象罗成，老年干活似黄忠，妇女赛过穆桂英，识字班比得过杨排凤，老嬷嬷更强过那佘太君，干部计策胜孔明，社员个个胜古人，英雄人物看今朝”。大奎背完“诗”，把个美玉笑喷了。“你这叫什么诗呀！叫童谣或快板还差不多。不过你能写出来，看得出来你还是有一定功力的”。她对大奎说：“只要地球不毁灭，文化知识终究会有用处的，不要听上面宣传的“白卷英雄”，这样的人对国家没有用处。你虽然现在当了农民，千万别放弃文化学习，总有一天，有文化有知识的人还是吃香的，你如果愿意学，我可以帮你复习功课”。她鼓励大奎把撂下的功课重新拾起来。喜好的共鸣就象琴弦，一旦拨动，曲起裙舞，美玉就是大奎千古弦歌的琵琶。美玉说的话，美玉的希望，对于大奎来说就是一种奇怪的无法抗拒的命令，他乐意听到这种命令。美玉说的话他一个字都没有放过。他真希望听美玉一直讲下去。他说不得为什么，一听到美玉那对他来说就是纶音天语的声音，心里就象放了一个热烙铁，血立刻流得快了，热乎乎地感到又舒服又有种说不出口的冲动。大奎同时对美玉有一种恨见相晚之感，真有一番“人生得一知已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的感概！大奎下乡时，只带了一套“红宝书”和“红语录”，没敢带别的书，想着要改造思想，就必须好好学习“红宝书”，兴许能读出点东西来，无奈硬着头皮也读不进去，于是只好存到箱底，另找别的杂书或报纸来读打发时光。

    她送给大奎二本书，一本是《唐诗三百诗》一本是《唐宋八大家散文集》这些书在当时的社会上都是禁书，大奎如获至宝。美玉说：“你要多读书，积财千万，无过读书，立身以立学为先，立学以读书为举”。以后大奎在美玉的激励下，刻苦读书，温习功课，对他以后的人生有很大的帮助，受益匪浅，并最终成为一名作家，当然这是后话。

    大奎特别喜欢看美玉做女红的样子，每天晌午午休时，大奎便静悄悄地看美玉绣花。因为她厌恶项格仁身上散发出来的狐臊气、烟酒气、常常坐在屋门口绣花。她坐在小凳上，女性曲线勾勒得那样秀美宜人。那年代的女人，大都绣毛泽东的绣像或葵花向阳，忠字绣之类。而她绣的却是花鸟鱼虫仕女图。绣花时，她一针一线细细地做着，每当绣完一朵花或一只鸟，便高高地举起，细细的的端详着，脸上笑靥如花，大概她也让自己精湛的手艺感动了。她做这一切象是将内心的全部热忱和感情都倾注进去了，所以她绣出来的东西，总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充满了生命的喜悦。大奎常常呆呆望着出自她巧手的那些带露珠的花儿，翩翩起舞的蝴碟，火红地正吹汽泡的金鱼，成双成对的鸢鸯，高洁翠绿的兰草，清雅芳香的竹叶和游春的古代仕女……出自美玉巧手的一切总是唤起大奎无穷的遐想和美好的情感。

    美玉专门送给大奎一副《龙凤双喜图》。大奎从这副美丽的图案中似乎看懂了什么。心中有一种其妙的莫名激动，他想仔细体验这种滋味，但又不敢看也有些脸红的美玉……此时此刻“身无彩凤双飞冀，心有灵犀一点通”。一切都在绣花中。

   大奎想到初来时，为了炫摆，他画给美玉的那几副“四大美女图”，比比美玉的作品，真是难为情，美玉还夸他画得好，他感到自己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脸倏地红了……

    大奎一如既往地更积极主动帮助美玉干活，美玉也愿意和大奎一起干。她喜欢看大奎练武，大奎那一招一式，练武的眼神，那呼呼生风的双拳，急如旋风的劈挂腿，接二连三的旋子，燕子穿云般地腾空摆莲……都令美玉着迷。大奎练完武术，美玉赶紧递毛巾为他擦汗。美玉看大奎头发长得老长，就说：“奎子，你看你的头发长得这么长了，象个刺猬，我给你理理发吧”。

    大奎这些日子正打谱抽空到八里地外的公社去理发呢。他听美玉要为他理发，感到很惊奇：“姐，你怎么什么都会，还会理发？”，美玉说：“爸爸身上有二十多处伤行动不便，自文革以来，没有人敢为他理发，我就学会了理发，爸爸、弟弟的头发都是我给理的”。说着，从屋里拿出推子，帮大奎理发。大奎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美玉为他围了一块白色塑料布，先用温热的毛巾把大奎头发湿了，再用剪刀把头围剪了一圈。大奎留着当时男青年都时兴的小平头，当时的男人都留这种头型。文革中，社会上流行着“平头光头革命头，背头分头滚蛋头”。社会上的女理发员也很罕见。当时虽是冬季，但温暖如春，她只穿一件紧身红毛衣。衬她优美的曲线和白皙的皮肤更显的极为动人，大奎也是第一次这么近地接触一个女人，她挨他是那么近，她异性的气息是那么强烈，他分明听见她轻微地喘息。更要命的是她胸前高耸的乳房不时能触碰到他的脸颊和鼻尖，直对着他，在他眼前不停地晃动。尤其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幽香，更令人心跳与晕眩……他贪婪地嗅着从她胸脯散发出的来的体香。大奎坐在凳子上，他第一次注意到美玉胸部那高高突起的部位，天哪，她有着一对饱满的令他陶醉的乳房。大奎体内那雄性荷尔蒙被霎那间激发了，他毕竟才是个刚过二十岁，身体强壮，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哪有定力承受这种刺激，体内似有一股无名欲火在心里哔哔巴巴燃烧起来，他感到意乱神迷，脸发烫，开始喘粗气，一股难以自抑的躁动从喉头窜出，从上到下，他有些颤慄……

   大奎很想去触摸美玉的乳房，但是他又没有这个胆量，他毕竟还是个童男子，可是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疯狂。他假装鼻子痒痒，他抬手挠鼻子，他的手就不老实地碰了美玉的乳房，虽然隔着毛衣，但一阵阵快感迅速地蔓延了大奎的全身。他也发现美玉的颤动。大奎觉得美玉会斥责他，但是她没有，只是害羞地看了大奎一眼，脸一红，没有说话。大奎看美玉没有生气，竟得陇望蜀，故伎重演，又装作挠鼻子，又用手摸了美玉的丰乳一次，这次的力度加大了，时间也长了一些——他恨不得用手在美玉的胸前爱抚个够。美玉下意识地打了一个激灵，也是浑身颤抖，还发出轻微地呻吟声。可她很快恢复了平静，停止了理发，瞪了大奎一眼。大奎知道美玉不会真得怪他，若无其事地说：“对不起，鼻子痒痒，无意碰到你了”。平日钢铁般的大奎，说的软绵无力，带着男人的撒娇。美玉白了他一眼“那么些毛病”说这话时也是嗔中含娇……（其实大奎不懂，只要女性对自己“以心相许”的异性，就会本能地渴望自己的乳房被对方欣赏，爱抚并感受爱的享受，以他们二人的感情，如果大奎勇敢地示爱，美玉定会欲拒还迎。但那年代青年男女都很正统，有了领了结婚证都不好意思在大街上牵手走。）

    理完发，大奎显得更精神。美玉将剪下的头发慎重地装到一个布包里。大奎问她做什么，她说：“留个纪念”，大奎听了很感动。

    大奎看着美玉她迷人的身段和动人的容貌，忍不住对美玉说：“姐，我为你做首诗吧”？美玉说：“又是穆桂英、杨排凤那一套？”“大奎说：“此诗谨献给美玉姐”。诗作如下：“这个大姐不是人”，“美玉一听，佯作嗔怒：“你说什么，谁不是人？”大奎说：“别急嘛”，且听下句“她是仙女下凡尘”。美玉一听有些转嗔为喜，有些不好意思。大奎继续下二句：“此女只应天上有，疑是嫦娥私降临”。美玉笑着说：“你这黑厮，又来了。”原来半月前中午，美玉去给自己的母亲过生日，大奎听说后，也要去认识美玉的母亲，美玉也愿意，便带大奎去了。大奎去小卖部买了二斤点心（那项格仁从不去美玉家，他自以为是贫协主席，他不屑与美玉家有任何往来。而苏母也以他为耻，从不去美玉家，平日都是美玉来看望母亲和弟弟）美玉先向母亲介绍了大奎，大奎便向苏母鞠躬贺寿。苏母见到大奎身强力壮，一眼看得出是个正直、纯朴、善良的青年人，又是从滨海市下乡的知青，益发喜欢。大奎见苏母高兴，便说：“大姨在上，今天是你老五十岁寿诞，晚辈不才，给你献上一首祝寿诗吧？”苏母当年也是一位优秀的汉文学教师，美玉的成就就是出自母亲的教诲。于是点头道：“难得你有这份心，谢谢你。”大奎开始献诗：“这个大妈不是人”，苏母闻言有些不悦：“什么，我不是人？”大奎说：“莫急，请听下文“她是王母下凡尘”。苏母闻言即转嗔为喜，大奎又接着下二句：“福寿绵长天上赐，子孙代代出贤嗣”。把个苏母逗得开怀大笑，这个生日过得简朴而惬意。

    笑过后，苏母看着这个健壮而又幽默的小伙子，她也从心底喜爱这个年轻人。她看得出自己的女儿和他在一起也很快活，可是……她眼前又浮现出项格仁猥琐的嘴脸，一丝不快和忧郁又袭上她的心头，她迅即擦了眼角那即出的泪水……

    美玉也为大奎的到来与风趣幽默而使她母亲过了一个快乐的生日对大奎很感激。

    美玉问大奎怎么老用“不是人”做开头，大奎笑言：“这诗放之四海而皆准，如有一天为你爸爸祝寿，我就用：”这个大伯不是人，他是寿星下凡尘。子敬孙贤福如海，体健身强寿比山”。这次美玉没笑，她对大奎说：“奎子和你商量个事，三天后是我爸的探监日，你能不能请个假，陪我去看看我爸爸？”美玉的爸爸苏瑞英，虽然没被判刑，可在那人权、法制被蹂躏、践踏的年代，已经被关在监狱一年多了。“犯人家属一年可探监二次，半年前，美玉领母亲，弟弟探过一次监。当时的苏父身体非常虚弱。苏父曾问过美玉的婚事，美玉和母亲都没敢说美玉被迫嫁给项格仁的事，怕最爱美玉的父亲知道后受不了，活活气死，所以一直隐瞒着。

    今日大奎的到来，美玉和大奎同病相怜，使二个文革受害人互相倾慕。记得上次她爸爸对她说过：他很可能不能活着走出监狱，如美玉已有心仪的男朋友，可带来让他见一面，美玉当时含泪点头答应，今日她让大奎陪她去探监，就是想让大奎作为她的男友，以满足爸爸最后的心愿。相信大奎的形象和气质是不会让爸爸遗憾的。因为她的母亲自见过大奎一面后，一直不断夸奖大奎。大奎说：“就这么定了，苏姐，我也很想认识你那位英雄的爸爸呢！”

(八)

    三天后一早，美玉便把去探监的事对项格仁说了，项格仁只是翻了翻眼皮，什么也没说，只用鼻子哼了一下。他是不会去认自己岳父的，在他眼中，美玉的父亲就是一位死有余辜的国民党刽子手，他是共产党员，堂堂贫协主席，岂能去看一个“人民死敌”？“你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象你爸爸这样的人，只有低头认罪，彻底交代罪行，洗心革面脱胎换骨，才能早日回到人民中间来”。——只有不要脸的人才会说不要脸的话。项格仁的每个字都象一根针扎在她身上。

    大奎怕项格仁不高兴，便提前在村头等着美玉（美玉的母亲近日有病，不能前去，弟弟在家照顾她）二人便向县城监狱走去。县城距美玉的村有二十里路，既不通车，又无车子可骑，所以全靠两条腿了。因天渐渐冷了，美玉又给爸爸捎去了一些棉衣，罐头、香烟之类的东西。

此时正值残冬，蓝天上几片洁白的云朵在轻轻飘荡着，显得格外高远，地里的庄稼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只有一些还没收拾完的棉杆，还悄悄地立在地里待收。

   美玉和大奎在路上边说边走，不知不觉到了县城。

   这是一座老县城，有着古老的历史，悠久的文化。昔日的繁华，经过文革的荡涤，留下的只是灰色的虚影，大街小巷到处是成堆的垃圾，到处是标语口号、大批判、热烈欢呼。连城关公社副业队成立革命领导小组也说那是“毛泽东思想的又一伟大胜利！”黄纸红字十分喜庆的大标语下是一堆堆拉遢的乞丐。高挂在电线杆上的大分贝高音喇叭正在反复唱着“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是好，就是好来就是好就是好……的歌曲”，中心街道上驶来一辆大卡车，正声嘶力竭地喊着打倒另一派组织的口号和声讨檄文。低矮破旧的百货公司不知来了什么货，门口排起如龙的长队，将商店门口挤得水泄不通，这年头似乎什么都缺，买什么都凭票，买什么都彻夜排队……。而在监狱门口那两个持枪站岗的年轻战士，正在模仿样板戏中的对话“……两件什么宝？”“好马快刀”，“马是什么马？”、“吹牛拍马”、“刀是什么刀？”“两面三刀”。……无论从市容市貌和人的思维都能看到进行了三年的“文化大革命的伟大成果”……在监狱接待室美玉和大奎在接受叼着香烟、乜斜着醉眼的中年胖警察的检查后，那二条好烟只给了美玉二盒，那一条多全被扣下“没收”，罐头也扣下一听。然后带领他俩来到了隔着铁棂子的会见室。约五分钟后，美玉的父亲——当年名震中国大地的抗日英雄苏瑞英从囚室出来了。他比半年前美玉探监时身体更差，几乎是皮包骨，他喘着牛一般声响的粗气，一手托着大腿，几乎是一寸一寸地挪到铁窗前。美玉一见到父亲，便喊：“爸爸”，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看守听见，大声喝斥“不许哭，哭什么？”美玉这才小声抽泣起来。大奎看到他心目中的传奇英雄竟被折磨成这个样子，心中难受，也忍不住悲伤流下了热泪。苏父隔着铁棂抚摸着美玉的头说：“玉儿，别哭了，爸爸这不是好好的吗？”美玉强忍心伤点下头，又叫了声爸，把棉衣及二包香烟、罐头递过去，嘱咐爸爸注意身体……

    苏父看到大奎，问美玉：“玉儿，这个小伙子是……”美玉说：“爸。他叫崔大奎，是滨海市的下乡知青，住在咱们家里，他对你非常崇拜，要来见你，他是我信得过的好朋友，我今天特地把他带来见你”。苏父似乎明白女儿的意思，点了一下头。喘着粗气问大奎的一些个人经历情况。末了，他以一个军人的眼光望着大奎说：“小伙子不错，身体倍棒，如果是战争年代，一定是个优秀的好军人，比我强。”他有些内疚似的说：“孩子，恐怕你们要受我的连累了，我的问题不知啥时搞得清楚”。说这话时，他的眼中涌出一些泪花。大奎说：“大伯，无论他们怎么说，你在人民心目是都是一个了不起的民族英雄，是我们永远学习的榜样，我也要做一个象您一样，堂堂正正，问心无愧的人！”苏父听了大奎的话，有些欣慰：“谢谢你孩子，你能这样看我，我死也无憾了。”此时苏父的泪水似涌泉般地刷刷流了下来，他经受了造反派毫无人性、各种令人发指的酷刑，他都没流过一滴泪，大奎对他说了一些理解他的话，竟使这个饱受折磨的钢铁英雄热泪长流泪满襟。他接着大奎的话：“我苏瑞英一生光明磊落，从没做过一件对不起国家和民族的事情”。苏父问大奎：“你喜欢我的玉儿吗？”“大奎说：“大伯，美玉是个万里难挑一的好姑娘，我从心里喜欢她”。——大奎说的是掏心窝子里的话。苏父说：“孩子，我知道我的时间已不多了，能在我走之前，叫我一声爸爸吗？”大奎也是泪流满面，他早已将苏父当作自己未来的岳父了，他握住苏父瘦骨鳞峋的手：“爸爸，你不会的，你要多保重，到时我和美玉、妈妈和弟弟接你回去”。

   此时苏瑞英颤颤抖抖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枝黑杆钢笔来：“孩子，本想送你我在西点军校毕业时校长亲赠我的那枝派克“金笔”，但那枝笔被造反派收去做为我的罪证展览去了。这枝笔是他们让我写交代材料的，已伴了我三年，就权当一个父亲送给你的见面礼吧？”大奎郑重的双手接过这枝不平凡的笔，退后二步对苏瑞英深深鞠了三个躬，说：“爸爸，这是你送给我的最珍贵的礼物，我和美玉一定当作传家宝好好珍藏，谢谢你，爸爸。”苏瑞英笑着点了点头，又和美玉做出了一些交代。

    这时那个胖警察叼着他“没收”美玉的烟卷过来了，大声说：“好了，好了，会见时间到！”美玉和大奎无奈地对苏瑞英说：“爸爸，你要多保重，再见！”

    苏瑞英望着爱女与大奎手拉手走出的身影，脸上浮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他再也没有什么可牵挂的了。他虽然初次见到大奎，也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到大奎，但他对女儿的选择很满意。他做为高级军官，阅人无数，从不走眼，他一眼看得出大奎是个善良、纯朴、诚实而又有正义感的青年，而且是一个阳光、自信、德才兼备的年轻人，他还以内行的眼光一眼看出大奎有着身手不凡的武功，他就是喜欢这样的青年男子汉——好男人最重要是忠诚、正直和善良，这三样大奎都具备了，有大奎陪伴女儿一生，他还有什么牵挂呢？他又一步一步拖着那伤疼的腿走进那黑暗的牢房……半年后，他终于永远闭上了他那双在血与火的战场杀敌无数的眼睛……

    他未能战死在烽火连天的抗日战场上得以“马革裹尸”，却死在他深深热爱着的祖国，并为之不惜将血肉之躯以御外辱所保护的同胞们以所谓的“革命”屠刀之下！读至此，怎不令人扼腕长叹，悲愤不已，谁——才是真正的历史罪人？难道还需我形诸于笔墨吗？

有后人专门作诗纪念他：

    几回奏捷建奇功，血染疆场击倭寇。今日反遭贼子谄，忠臣良将死无辜。

    粉身碎骨俱不惧，只留清白在人间。史册不污千载恨，令人屈指泪如珠。

    在他们回去的路上，大奎和美玉心情都很沉重，还没有从会见中的悲伤的气氛中解脱出来。走过几里路后，原本晴朗的天气突然下起了大雨，并伴有大风，昨晚听家里的小喇叭播天气预报，今天是晴到多云。可恶，县气象站那几个学生今天又猜错了。还好，幸亏不远处有个废弃的扬水站，可以暂避一下。当大奎拉着美玉的手跑到那儿时，身上几乎淋透了，他们找了一块水泥墩坐了下来——他们头一次坐得这么近，靠得这么紧，大奎看到美玉冷得瑟瑟抖，便将美玉紧紧搂在自己的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美玉的身体，美玉将头深深地埋在大奎那宽厚火热的胸膛上，她能听见大奎咚咚地心跳。美玉问大奎：“谢谢你大奎，你让我爸爸没有对我的牵挂，你真的愿意对我爸爸说的那样吗？”

大奎说：“我愿意。”说这话时，他的清澈的眼睛里闪耀着晶莹的泪花。虽然只有简单的三个字，但也许没有什么话语比这一句更能表达他们内心的感受——如今他和她是彼此的全部。

    外面的风仍在刮，雨仍在下，大奎就这样紧紧拥抱着美玉，为她轻轻拂着被风刮乱的秀发，美玉闭着眼睛，享受着大奎轻轻地抚摸……他们真希望在他们二人的世界里，让时间停滞，永远这样……
             (待续……）

李小楷

(九)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一晃，大奎在项庄已经过了四个多月，这不又要快过年了，大奎每天推完石头，回来后帮着美玉推磨，准备过年用得面粉、铡草、劈柴火、还把三间屋都用白石灰粉刷了一遍，那项格仁什么也不干，就当甩手掌柜……他心安理得地把大奎当作他家的短工。美玉想不到还会剪纸，用她那双纤纤巧手剪了许多民间吉祥图谱，如迎春平安，百事如意，吉星高照，龙腾虎跃。新春纳福等图案——在上年春节，她什么也没剪。今年由于大奎的到来，激起了她对未来、对新生活的向往，所以今年剪了许多，由于项格仁的原因，诸如龙凤呈祥，并蒂同心，麒麟送子，琴瑟和谐之类的图案她没剪。

   过年需要有人在大桥值班，大奎申请过了，但项格仁说：“潘家岭的社员们很想念你，你就回去看看吧”。他那对老鼠眼咕噜了几下，大奎就知道他的用意了——他不欢迎他在这儿过年。便决定在春节期间去潘家岭去看望一下乡亲们，再回滨海市看望父母。美玉虽然从心里舍不得大奎离开——那怕是一天。但她是个通情达理，知晓孝道的女子，毕竟大奎也有自己的父母姐妹——春节是中国人最重要的传统节日，在这日子里，在外的游子无论多远都要回家与父母团聚，她怎能阻拦呢？何况项格仁已经下“逐客令”，她怎敢违拗？她默默地为大奎做送行准备。她根据大奎的描述，为大奎父母、弟妹们各精心绣了一双有着美丽图案的鞋垫和一副“福星高照”的吉祥挂件，还送给大奎一些土特产，二人依依不舍在村口告别。

一个小时后，大奎坐着新开通的班车，又回到了他阔别一百多个日夜的潘家岭，又回到他的知青伙伴们中间，男女知青们热烈与大奎拥抱握手。社员们听说后也都赶来看大奎，虽然仅仅分离百多天，他们却象久别重逢一样亲热。院子里挤满了村里的乡亲们。他们有的叫奎子，有的叫大奎，有的叫黑子。有的老大娘柱着拐棍，进门就叫“我来看看俺奎子儿”。甚至连那条邻家老狗也没忘记他，摇着尾巴向他跑来，伸出前爪挠他的腿，从湿湿的鼻子里发出撒娇的声音。

    大奎虽然从不吸烟，但也为社员们买了市场上所见到的最好的纸烟，并为每位社员点上。这天恰是小年，当场有五家对大奎提出在这同一天举行饮宴的邀请，而且是不容许不答应……

    大奎在村里住了四天，几乎在社员家吃请了四天，当然也到过桂芝的家里。他怕桂芝对他的感情越陷越深，到了不能自拔的地步，就难以挽回了，直接拒绝她，这太不近人情，他办不到，桂芝也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好姑娘，如果不是心里装着美玉，他也许能接受她的爱。他苦思冥想，考虑了一条不十分高明，却也够奏效的方法——通过她的父母拜她个干妹妹。

晚上桂芝又来拉大奎到她家吃饭，大奎将想法和她说了，她先是一楞，后来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羞涩得说：“亏你想得出来，只要你想做的事，俺都同意”。她又有些撒娇地说：“那你以后可要还理俺”。大奎说：“当然，以后你可就是我的妹妹了”。当天晚上，大奎就在桂芝家里要与桂芝拜干兄妹的事与桂芝父母说了。桂芝的父母都很高兴，大娘说：“我又多了个儿子。”桂芝的哥哥潘校长也来了，并按照当地风俗，大奎喝下鸡血酒，接受了桂芝的叩拜，一家人哈哈大笑，皆大欢喜……

   秀花毕竟是个女学生，思想较开放，敢恨敢爱，她直接托一个本家嫂子来向大奎提亲。大奎实在无辙，就给她回了一封信，首先感谢秀花在这二年里对他在劳动中、生活上的帮助、关心与体贴，他永生难忘，他直言他已经有了心上人，希望秀花能找到一更优秀的人生伴侣，并祝她一生幸福。……

   秀花接到大奎的信后，她眼里的火灭了，她抱着枕头哭了一场……

(十)

    腊月二十八，大奎又回到了父母身边，父母亲和弟妹们都非常高兴，大奎拿出美玉送给他们的鞋垫。他们无不为美玉的精巧手艺所折服，直称“绝了”。结果一家人谁也没舍得用，都当作珍贵的工艺品珍藏着呢。因为城市里的姑娘没有人会做这种精美的鞋垫，城市里的人用的鞋垫都是商店买的，上面也有用缝纫机跑的简单的花纹，或自己用三四层旧布，用缝纫机由外到里反复跑几个圈而已。美玉送得祝福挂件，也引得来拜年的亲戚朋友一阵阵惊羡，不绝口的夸奖。大奎的父母骄傲地说是儿子的女朋友做的，美玉为这个家争了很大的面子。

   以往大奎每次探家，总是埋怨时光过得太快。但今年这个春节，他却感到时间过得那么慢，真有度日如年之感。过年的美味佳肴吃在嘴里也如同嚼蜡，食之无味。每天晚上，皎洁的月亮挂在天上，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倾泻进大奎的卧室，劳累了一天的父母和弟妹们都进入甜蜜的梦乡。大奎辗转反侧，美玉的倩影又浮在他眼前。大奎想起了王昌龄的诗“青山一道同风雨，明月何曾是两乡？”是呀，他和美玉现在虽分离两地，但两地云雨相同，明月共睹，不知美玉春节过得可好，她现在是否入睡？想到美玉，他一下子又想到了好几首诗，这些诗都是从美玉送他的诗集中学会的。普希金的、莱蒙托夫的、拜伦的、雪莱的、惠特曼的、还有他自己为美玉作的，都是关于爱情的。

    最痛苦的是：明明知道她就在百里之外，与她共享着这一轮明月，却见不到她的面，听不到她的声音，最难以忍受的是：他在梦里系着她，他在心里惦着她，他的思绪缠着她——他的相思都是她，怎一个“思”字了的？白天是云，晚上是月，都沾染着他的想思……

他背诵着这些诗句睡了，嘴角上带着微笑——眼角里却挂着泪珠——也许是他又梦到了美玉。

   离归期还有五天，他却一天也呆不下去了，他不顾父母、弟妹的苦留，决定明天就赶回去……

    匆匆吃过早饭，他就来到了商业区，在化妆柜前，他连价也没问，为美玉买了瓶当时市面上最好的珍珠润肤露，尽管这一瓶需一个三级工一月多的工资，他认为只有美玉才配得上使用这种东西。又为美玉买了二瓶蜂花牌高档薄荷香洗发露。想到美玉做饭要忍受烟熏火呛，他又买了一个当时连城市人都很少用的绿颜色的煤油炉子，虽然花去了他在生产队分红所得的大半年分红及父母给他的几十元钱，但他觉得这钱花的很值。

   第二天天刚亮，大奎就早早起来了，他想到即将见到日夜思念的美玉，又激动又幸福，象一缕缕温暖的春风把这些天聚在心头中的阴霾荡涤得干干净，照进明媚的阳光。临行前，他认认真真的用香皂洗了洗脸（以前从不用香皂）对着镜子刮了刮刚刚露头的柔软的胡子，又找出昨儿刚洗过的白衬衣，穿上今年才买的藏青色制服棉袄，对着镜子上下左右看了又看，满意了，这才吹着口哨，告别父母，踏上了归程。

   大奎又风尘仆仆地来到了项庄。

   已经沾春了，地气不同了，昨晚下的雪花才停住，阳光下路边的积雪已开始融化了，乡村的道路上到处都是泥巴，布满了行人的各种脚印，有些段落还夹杂着黄牛零乱的蹄印和车辙——这是春节出门的人留下的，路两旁白杨树丛里，鸟儿在啼鸣，前方不远处，又过来串门的老嬷嬷领着小孙女迎他走来……

    大奎刚走进村口，便看到美玉穿一件浅蓝色的棉外套正在门口张望。大奎老远便喊：“苏姐”，快步向美玉走来。美玉见到大奎，眼里闪着惊喜的光芒，说：“我昨晚就有预感，总感到你今天能回来，这不都到门口望了五遍了，想不到你真的回来了”。大奎知道，这是二人间心灵的感应。他听人说，只有两颗彼此深爱的心灵融为一体，才能产生这种感应。他看到项格仁家今年也有了喜气，大门不仅用黑漆重刷了一遍，原来那造反的门联也换上了“大地回春多锦绣，江山雪后更妖娆”的佳联，横联是“瑞雪兆丰”。内容新颖，令人耳目一新，与那些千篇一律的吹捧所谓“盛世”和拍个人马屁的对联更让人回味无穷。再看那字，写得真是龙飞凤舞，秀丽撒脱，给人华丽婀娜之感，达到了极高的艺术境界，真是不让颜柳，压倒欧赵。字如其人，不用问，这定是美玉的杰作，真乃大手笔！

   大奎见到美玉的脸瘦了一圈，眼窝也陷下去了，便心痛地问：“姐，十几天不见，你怎么瘦成这样？”美玉低下头，玩着手指：“你别问我，你看看你自己，不也瘦了许多？”大奎明白，他和美玉都是彼此相互思念而“为伊消得人憔悴”。他们都沉默了——二人的心事还用表白吗？“此时无声胜有声”呀！

   走进院里，大奎将为美玉买的煤气炉及为苏母及弟弟买的麦乳精、糕点、糖果一一拿了出来，美玉谢过了。最后大奎将为美玉买的珍珠霜、洗发露拿出来，“姐，这是给你的”。美玉的眼里闪出喜悦的光芒，双颊微红：“奎子，姐，谢谢你。”看到美玉喜欢，大奎憨憨地笑了。

   忽然，美玉象想起了什么，拉着大奎的手走进堂屋，先是从她住的东屋拿出一双新布鞋，说：“这是你走后，我为你纳的，你穿穿看合适吗？”大奎穿上一试大小肥瘦正合适。说：“太合适了，穿着正好，很舒服”。美玉说“以后就穿上它干活吧，穿布鞋养脚”。没等大奎道谢，她又用钥匙打开大奎住的西屋房门，从屋里抱出二把带鞘的刀、剑。说：“奎子，这是我找供销社李主任专门从省城给你买的，你看喜欢吗？”大奎一见，真是喜出望外，他认得，那是中国最有名的浙江刀剑厂出品的青龙刀、青龙剑，此套刀剑极为珍贵，价格也不菲，也是国家领导人赠送外国友人的首选礼物，他的师爷爷，武术泰斗杨明斋有一套，他非常羡慕，但从不敢有过拥有此套刀剑的想法。他抽出宝剑，只见亮光闪闪，耀人眼目，剑下端刻着“倚天青龙剑”另刻着造剑人宋子轩三字（此人是中国著名铸剑大师）剑身的另一面刻有青龙奔腾的图案。再抽出宝刀，只见一道亮光眩目，刀端的标志和龙的图案相同，只不过铸刀人为朱克祥。大奎握刀在手，先是耍了几个刀花，只见寒光闪闪，又做了个缠头裹脑动作，只见一团白光紧紧护住大奎整个上半身，呼呼生风，果然好刀。大奎将刀收进刀鞘，对美玉说：“苏姐，你的心意我领了，谢谢你，但这礼物实在太贵重了，我不忍心接受。”美玉说：“奎子，只要你喜欢，姐无非多绣几副花就是了，供销社李主任说了，以后我绣的花，他们全包了，有多少要多少，价钱也公道，你别放在心上。”一番话说得大奎心里热呼呼，眼里流出感激的泪水。他们姐弟二人演绎了一出现代版的“红粉送佳人，宝剑（刀）赠英雄”的情感剧。

    正在这时，在外喝酒的项格仁回来了。大奎见他喝得醉熏熏的，出于礼貌，主动上前问候“项主席过年好？”项格仁说声：“你也过年好，家中老人都好”？的客套话。又问：“咋不在家多呆两天，不是还有三天吗”？大奎说：光在家里玩没意思，还不如在农村热闹，所以就回来了”。说着大奎从包里拿出二包大前门牌香烟，二个打火机（前门烟和打火机在当时都是稀罕物）和一包四两装的茉莉花茶。项格仁一见，立马脸上有了笑模样，接过香烟在鼻子上嗅了嗅，将打火机“啪、啪”打了二下火苗，说：“让你破费了，谢了！”一边歪歪扭扭走着，一边唱着：“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总共才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的曲子，回屋睡觉去了。不一会就发出阵阵鼾声……大奎与美玉情不自禁地拥抱在一起，他们二人在大奎的屋里相互倾诉着思念之情，相思之苦……

(十一)

   时光荏苒，不觉光阴迅速，很快又过了二月有余，又到春暖花开之时。此时已是脱下冬装走出家门，享受温暖阳光的好时候。在项庄这个小山村里，只要走出家门，来到田野外，扑面而来的就是姹紫嫣红的花儿，在春风中舞蹈的柳枝，在花丛中欢快忙碌的蜜蜂，报春的燕子往来梭巡，空中充满了它们呢喃的繁音，新生的绿草，笑迷迷地软瘫在地上，象是正和低着头的蒲公英的小黄花在绵绵情话……春天为正个大地换上了绿装，使一切都生机盎然，给人们带来了美好喜悦。

   春天的农事是很忙的，春季的播种和管理昭示着一年收获的希望。美玉也随着妇女们参加了农业劳动。此时刚进入四月中旬，天气已是非常炎热，气温接近30OC，美玉她们在棉田地里间了一上午苗，工间歇憇的时候是满身是汗，感到口干舌燥，好在离家不远，便急火火地一溜小跑回到家里，为图痛快，喝了一碗凉水。不一会感到肚子剧痛，在炕上打滚。正好大奎因手被石头砸肿了，在家休工。他看到痛得汗珠子直冒的美玉急得手中无措。这村连个赤脚医生也没有，平时社员看病需到数里之外的公社医院或去邻村赤脚医生那儿去。家里也没有备用的药片。大奎忽然想起他平日看到的一本《中医偏方大全》的书中，介绍的一个法儿：将干净的布鞋底用文火烤热，反复焐肚子，把肚内的寒气逼出来，肚子就不痛了或减轻痛疼。大奎找出美玉春节送给他的那双他一直没舍得穿的新布鞋，对正在炕上痛苦出声哼哼的美玉说：“姐，你坚持一会”。就到天井中，用砖垒了一个灶，塞上玉米杆，将布鞋放在玉米杆上烤，一只鞋烤得热了，将另一只架在砖上预热，然后将那只热透的布鞋放在美玉的肚脐上，待鞋的温度降了，再换另一只。开始的时候，是隔着内衣的，等大奎去换另一只鞋回来时，美玉已经把那雪白细腻的肚皮坦露给他，她的上衣掠到胸间，大奎隐隐约约看到美玉那雪白丰满的包包。大奎此时也没多想，又将另一只鞋焐在美玉的肚脐上……反反复复换了五六次后，美玉的呻吟渐渐停止了，只是轻轻地哼哼。大奎问：“姐，好受些了吗？”美玉说：“好多了，还有一点点感觉。”大奎说：“把这只鞋焐完了，我再给你揉揉就好了。”……

    焐完鞋后，大奎就在美玉的肚脐上温柔地揉着，美玉闭着眼睛轻声地呻吟着，美玉握着大奎的手，指挥大奎所揉的部位。渐渐的美玉痛苦的呻吟声变成了欢快的呻吟声，美玉将大奎的手移到肚脐以下部位，还往下移，大奎的手已经触到了标志着女人成熟的敏感部位。他想抽手，但美玉紧紧按住。美玉肚子疼，大奎情急之下，一门心思想着解除美玉的疼苦，也没想那么多。现在看到美玉凌乱的秀发下，原来因疼苦而扭曲的面孔已变成红仆仆的、甜甜地微笑，看到美玉那洁白如雪的肌肤和大半个酥胸在他面前暴露无遗，他顿时感到血往上涌，喉咙发热，身体有些战慄。他有些语无论次地问：“姐，还疼吗？”，美玉摇摇头：“谢谢你，奎子，一点也不痛了。”大奎抽出手，有些慌乱，有些手足无措，看到大奎的窘态，美玉那蛰伏在心底深处对大奎的爱的闸门也打开了。白嫩嫩的脸上微微泛起红润，眼神也变得温柔动人，她说：“奎子，姐喜欢你，你是姐心目中真正的男子汉”。大奎激动地说：“我的心思你是知道的，从我进村的那一天，我的心就丢了，你就是我的一切。”美玉叫大奎亲她一下，大奎控制自己的激动，爬上炕，面对自己心仪已久的梦中情人，此时的美玉娇俏温柔，蓬松秀发，更比平日散发出别样的魅力，大奎抱住美玉的头，轻轻在她前额一吻，便急不可待地滑下来紧紧吸住她的嘴唇，尽情地亲吻起来。她的嘴唇是那样圆润，她的舌头是那样的甜美，他闭着眼睛用力吸吮着这世上最美的甘露，感到销魂落魄，如醉如痴……大奎尽情享受美玉那眩目的胴体，美玉此时也沉浸在爱河里，二颊潮红，面若桃花。长长的睫毛低垂着，象依人的小鸟，愈加显得温柔而令人爱怜……他们纵情地遨游在爱河的游涡里，这是一个如梦似幻的时刻，是一个如醉如痴的时刻，他和美玉沉浸在从未感受过的幸福和狂喜之中。可怜的美玉，在项格仁的淫威下，在以前的夫妻生活中，一直是在厌恶中，被恐吓、凌辱和强迫中进行，到如今才第一次真正体验到云雨之欢的乐趣，这个第一次是大奎给她的。和大奎在一起，美玉感到今天她才是一个真正的女人，而美玉也让大奎从一个大男孩变成了一个男子汉……他们终于达到由爱至性完美的人生历程，似乎道出了性爱的最美境界……所谓鱼水之欢，大概就是这种身体与心灵的彻底融合吧？他们感谢命运的安排，感谢彼此的真情，感谢太阳和月亮，甚至每一颗星……

    爱情是个魔鬼，可以让人变得疯狂，也可以让人变得胆大无比，美玉和大奎尝到了爱的甜头，他们不仅是一时一刻谁也再离也不开谁了，甚至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过会有分开的一天。每天晚上，项格仁喝饱喝足，便去忙农业形势一片大好去了，这里便成了他们二人的欢乐的海洋。他们还频频在村外池塘边、机井旁、桃行、岭底幽会。

    美玉将头深深扎进大奎的怀抱里，说：“大奎，大桥快要修完了，我现在好害怕，桥一修完你就要回去，我不能没有你，你带我走吧？吃糠咽菜、飘泊流浪都行，我再也忍受不了那个禽兽的折磨了，他把我家害成那样，还要和他一起生活，同床而眠，我看到他就恶心，每晚他身上的狐臊气都能把我熏个半死。要不是碰到你，也许我早就在阴间做鬼多时了。带我走吧？我们去东北北大荒农场，去找我樊大叔，他是那儿的场长，他会接纳我们的”。

大奎说：“姐，这是你逃苦海的唯一办法，只是我俩走了，大姨和弟弟咋办？谁照顾她们呢？”美玉说：“这个我早想好了，其实咱们出走，还是曹家岭上的曹大叔给咱们出的主意。曹大叔以前是我爸的勤务兵，当年在台儿庄，是我爸把他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四七年被俘后参加了解放军，后来当了解放军连长。五九年被打成右倾反党集团被从部队开了回来，现在村里当付业队长，是个很有名的石匠。今年过年时我去看他，他说他认识你，因你常年去他们庄的岭上推石头。我把我俩的关系对他说了，他把你好一通夸。他说项格仁是个坏种，不是个玩艺，他说我和他离婚根本没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咱俩逃走，越远越好，让咱们去东北去找樊叔，当年他和樊叔是拜把子的生死弟兄，如果咱俩愿意，就这么办，到时，他写封亲笔信咱捎着，咱走后我妈和和弟弟由他来帮着照顾，等以后时局变好了，我爸昭雪后，咱再回来”。

   大奎说：“只要和你在一起，就是天涯海角我也愿意，你就是我前世的桃花，今世的新娘，这些天咱们就做准备吧？”

    为了路上方便，大奎将美玉送他的宝剑、宝刀交给刘叔，先让他代为保管。

    美玉去曹家岭找了曹大叔，曹大叔连夜写好了给北大荒农场樊场长的介绍信，还硬塞给美玉叁拾斤粮票和壹佰元钱，还嘱美玉落下脚后，暂时别来信，以免被察觉。

他们有条不紊地做着一切逃离的准备……

(十二)

    半月后的一天晚上，趁着社员们都去社场去看电影“智取威虎山”村里走动的人少，美玉和大奎各背着铺盖，领着提包，顶着一弯有些朦胧的上弦月，他们怀着紧张而兴奋的心情离开了这个村。为了方便，美玉将她的云髻扎成二条麻花辫搭在双肩上，如同五四学生般纯净。但不幸的是，他们走到村口那片杨树林时，被正在树林里同屠宰组卖肉的胡胖子胡搞的项格仁的一个本家嫂子发现了……

   他们这儿离潍水火车站有八十公里，而去县城长途车站也有20里路。幸亏曹大叔想得周到，他派了他的一个侄子赶着马车在公路旁等候着他俩。那青年扬鞭催马，不到一个时辰，便将他俩送到了县长途车站。大奎和美玉谢过那青年，送给那青年二包好烟，挥手告别。

当天的班车早已全停了，他们怀着忐忑的心情坐在候车室里，等待路过通往潍水的过路车……大约晚上十点钟的时候，一辆外地经过潍水的大客车进站了，美玉和大奎提着行李正欲往检票口时，突然项格仁领着五个警察仿佛从天而降，出现在他俩面前。那项格仁仗着身边有警察，还狠狠地打了大奎的脸二拳，大奎的嘴角流出了鲜血……一个警察“咔嚓”一声，给大奎戴上了铮亮的手铐……。

    原来项格仁那个破鞋嫂子与胡胖子快活完后，领着胡屠夫送她的二斤猪板油和五斤老母猪肉，放家里后就去告诉了项格仁。项格仁并不吃惊，原来这个“人渣”早就从医院知道自己永远失去生育能力，不可能有后代。他便产生了一个“移花接木”的想法，从此后他便处处留心。他还懂得“优生优育”的道理，本地的人绝对不行，他想找个外地的，身体健壮，有文化的人。当他发现身高体壮、相貌端正而英俊，又有文化的滨海知青大奎后，大奎的各方面都被他选中。所以他便将大奎领回家，用他的话就是“引狼入室”。所以大奎自住他家后，他几乎每晚都到大队部里瞎忙活或找人喝酒，其目的就是为她俩制造机会，谁知那大奎“不解风情，水盐不进，美玉肚子一直没有反映，最近半月他才看出美玉每月按时来的例假没来，饮食上也喜欢吃点酸的，他便知鱼儿上钩了，也正寻思“收网”抓大奎的现行，收拾他顿后撵他滚蛋呢。想不到大奎竟要与美玉“私奔”这是他没有料到的。他听到嫂子的“举报”心里反倒有些高兴，“刚要想睡觉，就有人来送枕头。哼，休怪俺心狠手辣了”。于是他马上拿起手摇电话报了警，二十分种后，县公安局的五个警察开着警车来了，于是他上了警车，直奔车站而去，也是合当有事，正好被他们抓个正着，大奎不幸被捕……

    三个月后，审理大奎案件的法庭成了大奎慷慨激昂的演讲台。他先是陈述了他与美玉相爱的经过，阐述了他两是真心相爱。并放言怒斥美玉在乱世中不幸婚姻产生的时代背景，那才是血淋淋的罪恶的婚姻，是违背妇女意志，是对妇女人性的摧残。如果法律保护这种婚姻，是文明社会的耻辱，更是文明社会的悲哀。他与美玉的出走，正是基于对这种摧残与迫害妇女畸形婚姻的抗争，向往对真正爱情的追求与解放的正义行为。法院应当依法解除苏美玉与项格仁的非法婚姻，支持他与美玉反抗罪恶婚姻的行为。

   尽管大奎的辩解义正词严，正气凛然，但在当时文革那连宪法，正义和良知都被扭曲的社会环境里，尽管大奎与美玉的爱情是那么如诗如梦，那么凄美动人，美玉也屡次上书，证明她与大奎的出走完全是她自愿，极力为大奎开脱。但他们对罪恶婚姻的抗争却被当时的时代和现实所不容。一九七O年，最终大奎被以诱拐妇女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这真是荒谬的时代，荒谬的判决！

   一九七三年，大奎刑满出狱。此时，和他一同下乡的知青们全部都离开了农村，有的在当地县城就业，大部分都回到了原来的城市。

   由于大奎的户口还在他下乡的潘家岭，县里便将大奎安排在当地国营企业就了工。潘家岭的乡亲们仍象以前那样热情地对待大奎，已经出嫁的桂芝也回来了，看望她的干哥……大奎在潘家岭住了三天后，才依依不舍地告别了乡亲们，刘叔将他保存的刀、剑还给了大奎。睹物思人，大奎更加想念美玉，不知她过得怎么样？

   “天涯海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那种日夜萦绕着的相思，将他折磨的太苦了，他时常掏出美玉送他的照片失神地看，似乎美玉和他偎在一起，也许正是这种心在咫尺，可身隔百里的景况，让他的心更加破碎不堪。

    几个月后，大奎终于忍受不了这种相思之苦。下了白班后，他向同事们借了一辆自行车和半年攒得捌拾元钱，狂奔百余里路，又来到了他阔别三年多的项庄。

此时天色已是满天繁星。

   大奎刚架好车子，便看到项格仁和另外一个人从屋里走了出来，他们是来约项格仁去喝邻家的喜酒去了。大奎心中暗喜庆幸，赶紧开门走进院里，院内一切照旧。他在院内透过木棂子窗纱网，终于见到了昼思夜想的美玉。此时美玉正坐在炕上，哄着一个二岁多的小女孩玩。那女孩长得漂亮极了，简直就是美玉的翻版。只是美玉较以前清瘦多了，她秀美的长头发剪成了齐耳的短发，更透着成熟。大奎控制住怦怦的心跳，敲了二下窗户，屋里传出美玉的声音：“谁呀？”大奎轻声说：“姐，是我，大奎。”美玉已经三年多没听到这个称呼，她听出是大奎的声音——她盼听到这声音已经盼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今天终于又听到了大奎的声音。她激动地连鞋都没顾得穿，只穿着袜子就跳下炕，赶紧开门，大奎闪身进来，眼里噙着晶亮的泪花对美玉说：“姐，我回来了”。美玉说：“奎子，真的是你吧？不是又在梦里相见吧”？大奎说：“是我，错了包换。”二人几乎同时搂着对方久久不肯松开，美玉流着泪，不断用手捶打着大奎的虎背：“冤家、你真是我的冤家”。大奎呼吸急促，叫声姐，便将嘴唇凑了上来……美玉又享受到大奎那久违的激情。他们亲热完毕，坐在炕上互诉衷肠。

   美玉告诉大奎，自从车站被抓回后，她曾多次想到死，但因肚子怀有他的骨肉，才使她不忍轻生，她给孩子起名叫翠翠，即崔的谐音。项格仁也因她有了孩子，对她比以前好多了，他也挺喜欢孩子。大奎也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了美玉，美玉说她的心永远属于他……

   大奎拿出给孩子买的洋娃娃、小汽车、二听奶粉及儿童小吃（为惹麻烦，美玉说是翠翠的舅舅送来的）和美玉一起逗孩子玩了一会，怕被项格仁撞见引起不愉快，便向美玉告别，他们在天井中又互吻紧紧拥抱在一起……

(十三)

    一九七六年，二十七岁的大奎在患癌症的父亲弥留之际，为了满足父亲遗愿，当年国庆节和当地一个追求他的民办教师结了婚。尽管他的心里一直记挂着苏美玉，但他更知道，在那年代美玉冲出时代的樊笼比登天还难。为了父母亲，所以他违心地结婚了，婚后虽谈不上幸福，但他很负责地尽到了一个丈夫应尽的义务……就在大奎结婚后一周，祸国殃民的“四人帮”终于被打倒了，人民纷纷举行着声讨“四人帮”，欢呼人民胜利的盛大集体游行活动，倾吐着由衷的情不自禁的欢呼——人民终于赢得重见天日的喜庆时刻。

   新的党中央领导中国人民拨乱反正，为所有受迫害致死的老干部、民主党派及爱国人士落实政策，平反召雪，果断停止使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口号，彻底否定文化大革命，并将国家工作中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实行一系列改革开放，中国走上了复苏之路……

   大奎预感到：美玉的苦日子熬到头了。打倒“四人帮”的第二个年头，一九七七年夏天，大奎在厂里随着下班的人流刚走出厂门口，听到那个他十分熟悉又很好听的女人的声音喊他的名字，他循音一看，看到美玉领着一个梳着二条羊角辫的五六岁、长得象年画上的漂亮小女孩子在喊他，大奎惊喜万分，他蹲下来，在翠翠红仆仆的小脸蛋上亲了又亲。原来美玉下午二点钟就从项庄赶到这儿来了，她有许多话要对大奎说。她领大奎来到她早订好的旅馆房间。美玉兴奋地告诉他，由于项格仁在文革中紧跟“四人帮”造无产阶级反，大搞打砸抢，残酷迫害老干部和无辜群众，已被开除党籍，撤销职务，正在接受审查，她已经和项格仁离婚，由于各级党委注重教育，重视人才，公社中学由于缺乏英语教师，她现在已成为一名代课英语教师，很快就要转正，她现住在学校安排的宿舍里，她还说：父亲的问题，上面也正复查，很快就有结论。

   大奎真为美玉感到由衷高兴，“我因一世多风雨，渴望人间有晚晴”。总算在美玉身上实现了。他也知道美玉此行的目的，大奎结婚的消息一直没有告诉美玉，他以为有项格仁这个乱世仇家，他与美玉的结合永远是水中月，镜中花。当大奎怀着内疚的心情告诉美玉，他为了完成患癌症弥留之际父亲的心愿，已经在去年结婚的消息后，美玉难过的垂下了头，“奎子，我不怨你，你做得对，你没做错，这就是我的命啊，咱们二人有缘无份。”隐忍的泪水终于按捺不住，汹涌而出。二人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他们两的爱情结局就象影片《爱有来生》中的阿明和阿九多么相似？也许是前世他与她有一段未了的姻缘，冥冥中让他（她）们在茫茫人海中不期而遇，神让他们在今世做一个了断——神说这就是命。

    错误的时代，错误的地点，造就了一场错误的相遇，三生石上的姻缘，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孰人能逆转？

    这一夜，大奎第一次向他的妻子撒了谎，陪伴美玉度过了他与美玉的最后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一早，大奎抱着翠翠——他的亲生女儿，缓缓地向五里路之外的汽车站走去，一路之上他们默默无语，远处的芙蓉花儿正红，满载离人泪……

    改革开放进入上世纪八十年代，随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国际威望的日益提高，一九八四年九月二十八日，在南朝鲜（今韩国）举行的第三届亚奥理事代表大会，经过会议代表投票表决，决定一九九O年第十一届亚洲运动会在中国首都北京举行。这是社会主义国家第一次举办亚洲盛会。每个中国人和海外华侨无不感到骄傲和自豪，纷纷捐款捐物向祖国表示支持。远在万里之外，大洋彼岸的旅加拿大华侨苏瑞杰，也慷慨解囊，向祖国捐款壹佰万美元。同时向中国对外友好协会提出寻找自己的同胞哥哥苏瑞英的要求。对外友协经过查录档案，沉痛地向苏瑞杰先生宣布：苏瑞英就是当年威震中华的著名抗日英雄，但在文化大革命中不幸遇难，现已被追认为民族英雄，抗日爱国烈士，但他的遗霜及女儿、儿子仍健在，苏瑞杰提出要兄长后人回加拿大继承其祖父分得他的遗产的要求，中国政府表示尊重他的要求……

    一九八六年五一节刚过，苏美玉一家即将离开中国，远赴加拿大著名港口城市多伦多去继承祖业。

   大奎接到美玉的电报后，也前来为美玉送行，她的母亲与弟弟已于一周前被侄儿与侄女先于接送出国，美玉和翠翠在机场候机大厅等着他，此时的她穿一身束腰的灯笼袖白色连衣裙，脑后高高挽起法国贵妇式乌黑的云髻，穿一双橙黄色的高跟鞋，悬在臂上的乳白色的小提包，一切显得那么谐调。大奎已经37岁了，算来美玉已经40岁了，但看上去象是女人最成熟、最可爱的30岁的少妇，虽然没有姑娘时的姣媚与俏丽，却比姑娘更丰满更妩媚，显得风情万种，柔情有加，比少女更有女性的魅力。

   而他们的女儿翠翠也长成了一个糜颜腻理，婷婷玉立，漂亮动人的大姑娘了，可能是血肉相联的感应，她向大奎问好后，竟也依在大奎的怀里哭了，大奎抑制住自己的感情，抚摸着翠翠的头发，对她作出一些嘱咐……

   大奎向美玉表示祝贺，祝她们一家在国外生活得愉快，美玉的眼睛有些湿润，她说：“奎子，谢谢你在我最难忍受的时刻来到了我的面前，给了我很大的帮助，使我有了生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气，谢谢你的爱，给了我做母亲的机会。这场噩梦总算过去了，虽然我们没有完美的结局，成为夫妻，但我永远忘不了你，也希望你过得好。”

    大奎也有些哽咽，他对美玉说：“姐，你不能这么下去，你应该……”

    美玉打断大奎的话：“好了，姐心里盛不下别人，有翠翠在我身边，姐知足了”。

这时大厅内播出：“飞往多伦多航班的XX次旅客，请您赶紧登机，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大奎猛然想起了什么，他掏出当年与美玉探监时，美玉的父亲苏瑞英送给他的那枝钢笔，还给美玉说：“姐，这枝笔还是留在你身边吧？这是大伯的最珍贵的遗物，看到他犹如见到大伯，这更是一段悲惨的历史，留在你身边更合适。”美玉听了，点了下头，郑重的收下了。

   美玉在挎包里拿出一个红布包，递给大奎：“做个纪念吧？再见！”便领着翠翠通过检票口，进入了机场。

   五分钟后，一架银灰色的大型客机腾空而起，飞上了祖国的蓝天，大奎仰望上空，似乎看到美玉和翠翠在向他招手，他也情不自禁地向空中的飞机挥舞着手。

   大奎打开美玉送他的红包，只见包里正是当年美玉为他理发时收拢起来他的头发，及那双他为美玉焐肚子被火熏黑了鞋底的布鞋。

   还有一副四联刺绣，正是当年他送给美玉的“四大美女图”不同的是：美玉将这副图像原汁原味地按比例和原貌绣成一副做工精巧的刺绣，下方工工整整地用红线绣着：苏美玉赠大奎留念。

   大奎郑重地包好，紧紧地将红包贴在胸前……

   爱是人生最美的梦，但不是所有爱的花朵都可以在阳光下绽放，有些伤心的爱只能搁置在心中，一任自己独自去浇灌。(全文完）

蓝桥

今天下午我读了几个章节，打磨一下，语言小说化，就很好了。

李小楷

扶淇河畔

无言的结局

鹿钦海

费心了。写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