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在清杯之后,服务员饶过我和小余,依次将每个人眼前的酒杯斟满,然后退到一边。老史示意我,第一杯酒他领完了,该副陪说话。我端起眼前的茶杯,刚要起身敬酒,财政局的赵凯不干了,招呼服务员:“嫚,怎么回事儿?给我们斟酒,给副陪斟水?你们俩关系不一般啊!赶紧给副陪斟酒!副陪不喝,我们怎么喝?” 服务员想辩解,我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对赵凯说:“赵科长,你别难为人家服务员,我开车真不喝酒,下面就以茶代酒敬各位吧,请见谅。” 除了小余,其他人对我不依不饶,没有人愿意放我一马。按照酒局的一般规律,现在我成为桌上的焦点。我若叫起真儿来不喝,后面的节目将会受挫,主人的面子估计不太好看。然而,只要是酒后驾车,喝一杯跟喝一瓶,在交通法规上是一样的后果。我权衡再三,豁出去了,大不了把车放下不开了,别扫了大家的兴。于是招呼服务员:“嫚,给我斟酒!” 我的杯子斟满,还没等说话,记者明焕翔却起哄:“史哥,你领酒的时候,胡司令不喝,现在胡一刀领酒,你喝不喝?你不喝我们也不喝。” 老史只是嘿嘿笑,不表态。我知道明焕翔没安好心,指着他的鼻子说:“你这个‘名妓(明记)’别他妈找茬,小心我收拾了你。” “哎吆,你看你,我要维护公平正义嘛,大家说是不是?”明焕翔摊摊手,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大家都随声附和:“对对,喝酒要公平。” 我轻蔑地笑笑,说:“大家可别听他的,他不就一名妓嘛,虽然不是卖身,但是靠出卖笔杆子和灵魂吃饭,人家妓女都有职业操守,他那支笔,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颠倒黑白,抹煞是非,哪有什么公平正义可言啊!” 说话的空当,我端起酒杯,把里面的酒干了,拿空杯朝明焕翔晃晃,示意我杯中见底了。然后我说:“现在我有资格说公平正义了吧?” “你说,你说!” 然后明焕翔招呼服务员:“快,再给这个胡诌八扯的人满上。” “你写的那些东西,无非是东西街南北走,街上遇见人咬狗,拿起狗来打砖头,砖头咬了狗的手。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奇闻异事,什么北滩发现三条腿的蛤蟆啊,南山出了俩脑袋的羊啊,某些部门不亲民不作为你敢报道吗?某些部门暴力执法你敢揭露吗?某项大工程暗箱操作你敢发稿吗?还谈什么公平正义,你一个月六七千块钱发着,农民工讨薪血泪斑斑,这就公平?” 许是第一杯酒喝得太猛了,酒冲脑干,我怎么竟大义凛然起来,我又不是纪检监察机关的,在这样的场合抖搂人家个什么劲儿啊?我赶紧刹车,站起来敬酒:“借史哥提供的这个机会,认识了两位新朋友,又见到了昔日的老朋友,我非常高兴,刚才言语不周有冒犯之处请多多包涵,现在我履行副陪职责,敬大家了,先干为敬!” 我一饮而尽,举空杯示意。两个刘老板面露惊讶之色,怎么这么个喝法啊!明焕翔说:“两位别管他,咱们慢慢喝,他就那臭脾气,我们司空见惯了。” 我说:“给个面子吧,我从别处找不到公平,在喝酒上你们就不要再给我增加新的不公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