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柘子树 文:淡淡远山
在老家村中央的大道上,矗立着一株古老的柘子树,村里人习惯地称为“大柘子树”。这株柘子树属本村一家麻姓村民所有,当年这里是麻家的菜园子,后来村里规划修路,正好经过大树所在处,这株树被保留下来,也就自然而然地坐落在路上了。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时候,这里的地势要比现在低一米多,因此,看起来那时候的柘子树要比现在高出许多;树的底部一人合包不过来,黄铜色的树皮,摸起来感觉很光滑;树的主干大概有五米多高,蜿蜒向上伸展,而顶部虬状的枝杈,几乎呈水平向外伸展,虽然树形高大,但因为长相优雅,却宛如盆景一般耐看,不能不令人感叹大自然的造化是如此神奇。 开春,柘子树开始长出嫩绿的枝芽和嫩叶,还有绿色的小豆豆,和全身铜黄色的外衣搭配起来非常和谐,犹豫一个刚刚成年的少女,充满着青春的活力;麦收前半个月左右,树上的小豆豆开始变黄,等到渐渐变成橙黄色的时候,便慢慢洒落在大街上,如同金豆子般铺满一地。据说在南方这种果实能吃,可能到我们诸城这样纬度较高的地区果实不能长成,因而不能吃。但是它却很好看,小孩子们经常捡拾这些小豆豆玩儿,无不给儿时的我们凭添了一些欢乐。 柘树是由灌木经过长期生长而形成的乔木,这种桑科植物生长极为缓慢,因而她的木质也非常坚硬,在我国有着“南檀北柘”之说。村子里的人都不知道树的年龄,据七十多岁的树主人说,小的时他问父亲树的年龄有多大,他的父亲说,你爷爷也不知道;笔者记得从上世纪六十年代到现在,树干的样子一直是这样的,在这里,时间和空间犹如凝聚了一般;历史对村子和柘树都没有记载,究竟是先有村还是先有树,已是不得而知。据说,凡树龄在五十年以上的柘树,都属于国家一级保护的落叶乔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棵有着五百多年树龄的柘树好像还没有被有关部门列入保护范围。 记忆中的柘子树是那么高大,她的枝杈上可以同时容纳好几个人,爬上树顶,小村落的全部草柸房一览无余。有时候,顺着饭菜飘来的香味儿,
甚至还能判断出谁家来了客人。 柘子树下,经常是人们聚集的一个好的去处。夏天里,人们愿意到柘子树底下纳凉、侃大山、听故事;即使在没事儿的时候,也会蹲在柘子树底下吸一袋烟。在没有电、没有娱乐活动的年代,那里成了那个年代人们消遣的一个好地方。
多少年来,柘子树无悔地陪伴着脚下这个小村庄的人们,度过了一个个春秋冬夏。清晨,人们从睡梦中醒来,雾霭渐渐褪去,迎着朝阳,柘子树渐渐崭露出她那优雅的身姿,
俯瞰着渐渐开始忙碌的人们;而傍晚,她又如同主人般地站在村子中央,以不变的身姿迎接劳作归来的人们。冬去春来多少年,不管季节如何变幻,柘子树一直保持着她阿娜多姿的样子,即使在寒冷的冬季,她那挂雪的身姿,依然是那么动人。相信凡是生长在这个村子里的人,无不留下永久的记忆。
然而,在上世纪末,她却遭遇了一次浩劫。当时村里拉电,无知的人们残酷地几乎把整个树顶的枝杈全部伐掉,她那优雅的身姿从此不在,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无不给人留下无限的遗憾。好在,她以顽强的生命力,几年里再生了好多的嫩绿的枝干,从此就以她现在的样子展现在人们的面前。 日月轮回, 时代变迁,数百年来,柘子树屹立在这片土地上,见证了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每次变革,还有发生在树下的无数故事。文革时期,“大队革委会”在柘子树下建起了“请示台”,砖砌的,红水泥抹墙,高宽都有2米多吧,上面画着伟大领袖的画像;早上,社员出工要在这里“请示”,然后开始一天的劳作,晚上下工回来要在这里“汇报”再回到家里。还有,社员们要到公社或者工作片里开会,都要到大柘子树底下集合;当然,还有好多政治活动在大树下发生。在大树的枝杈上,挂着一个铁皮喇叭,出工的时候或者开会的时候,大人们会爬上去拿着喇叭吆喝,有时候是司号员爬上去吹出工号;小孩子们则经常爬上去拿铁皮喇叭广播“最高指示。”
改革开放后,柘子树下的一切都在悄然发生变化。当年的请示台被拆除了,树底下通行的小推车、地排车也慢慢变成了摩托车汽车。草房变成了大瓦房。人们保护古树的意识也增强了,树下竖起了防护栏。夏天的夜晚,人们仍然愿意在树周围乘凉聊天。
然而,近年来另一种变化正在悄无声息地抵近了柘子树下生活的人们:村中的民房,在由原来的草坯房变成大瓦房之后,又渐渐出现了新的断壁残垣;一些八九十年代建起来的瓦房,有的周围也出现了荒芜;村子里的老年人渐渐多起来,青年人的身影则越来越少。
年轻人大多都在城里或者镇里购买了楼房。人们并不担心他们的生活,但从每个人心底里却存在着一种疑问,这个存在了数百年的小村落,还会如同过去的数百年那样地存在下去吗?她会越来越荒芜吗?…… 沧海桑田,岁月如烟;柘子树,你究竟见证了几多轮回?你究竟经历了几多磨难、几度兴衰?再过许多年以后,当你脚下的小村庄变成桑田、或是闹市的时候,你还会默默地守望在这儿吗? 淡淡远山 2014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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