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略长]镜魂

紫刃 · 发表于 2006-9-17 22:11:00

（一） 在街灯流影的穿梭中，挡风玻璃里逐渐浮出模糊的容颜。 酒喝多了，我蜷在副驾驶座上，不自觉就看到那个有点儿面熟的女人。 急忙回转头，后座上零乱地散放着几本杂志。侧过来看看司机，他还是在海阔天空地胡诌乱侃。难道是错了吗？ 我又向前望去。女人的影子愈发清晰了，默默看着前方。她的前面，应该就是我吧？ 手心里不觉全是汗，握紧了慢慢直起身，伸长脖颈看车前面飞速后驶的马路；再猛然回头，还是没有人。 这次汗从额顶渗出来了。莫非……难道是…… 我迟疑地抬起手，摸摸自己的脸，挡风玻璃里的影子并没有相应地回复。松了一口气，反之却是惊恐。 “快速路只在深夜才能跑快车，你说当官的都干什么吃……”司机操着纯正的本地话歪头看我，突然面孔就拧曲起来。 “啊！！！”他嗥叫着，车头急刹向左边，两秒钟后就重重顶撞在逆向护栏上。 挡风玻璃哗啦碎成一片，女人的影像也从里面消失了。司机抱着血肉模糊的头颅，下意识地拼命开车门。 我感觉出自己在不由自主地笑，有些冷漠地看他。有液体顺着面颊流下来，似乎并不很痛。我想和他一样寻求活路，却分毫移动不得。这笑容应该不是我的，而是她的。 她的？她的？！她是谁？！我看不到她，但是却清醒地知道司机看到了她。如此说来，她不应该在别处，而应该是在我的……身上？！ 是的，这笑容是她的。虽然是我在笑，但是笑容分明却是她的，所以司机看到的是她，而不是我。那么说，刚才我在挡风玻璃里看到的不应该是别人，而真的是“我”了？！ 意识从遥远的地方回归了。我的手已经可以弯曲，幽雅地掏出手机拨打了120。这动作是我生来从来没有做出过的，声音却还是我的。 报完事故，我又幽雅地走出车门，好象很不适应自己穿的中跟男式皮鞋，绕过马路上开着大灯的车辆，翻过护栏，走到人行道上。 对面走来一个夜行的少女，照面的时候，“我”冲她笑了笑。少女抬起头来有些迷惑，继而大声尖叫着，蹲在地上。 “我”幽雅地继续向前走，经过一盏路灯后，固执地站住了。 “怎么不走了？”我感觉出是她在问我。“你是谁？”“哦？”“你是谁？怎么和我一起？” “我”幽雅地拂去额头沾有血迹的几绺头发，问：“你说呢？”我真得有些愤慨了，在初次镇定之后，想找人发泄，却没有目标。 “我是一个女人。”她说。“我知道！”我努力用意志把属于我自己的嘴巴夺回来，说：“可我是一个男人！”“我知道。”她轻声说。“而且我还知道，如果你想和我交流，完全可以不用嘴说话。” 颓废地坐在路旁草地上，我逐渐能够清楚地感觉出她的意念在我的体内流动。“很脏。”她似乎是想皱眉头，但被我压制住了。“我醉了，我想坐哪里就坐哪里。” “是吗？但是现在你已经醒了。” 我没有勇气再和她说话，使劲掐自己想从梦中醒来，可是一切都是徒劳的。真是活见鬼，怎么会让我遇见呢？ 她知道我的想法，说：“怎么？你很难受，是吧？”“是的，你为什么要找我？”如果她命令我求她，我可以立刻跪下去。 “因为我是一个很爱嫉妒的人。没有了女人的身体，就会嫉妒有身体的女人。”她沉默了片刻，说。 “那你可以去找别的男人啊！”“我喜欢漂亮男人，正巧又遇到了你。”她说。 天啊！我真是不应该出门。怎么不去查查皇历的？！“那你想要我做什么？怎么你才能离开我？”“离开你？从前，都是他们求我不要离开的。”她冰冷的声调伤感起来。“也许是个新鬼，还没有适应离开肉体的生活吧。”我暗暗想。 “是的，我才走不久，只两个月。”她又知道我在想什么。“好吧，什么都有第一次，你如何才肯把我还给我？”我一边说，一边痛恨自己的作为，真是个蠢才啊。 “能帮我做几件事情吗？或者说，让我在走之前，再去一些老地方看看。”“哦？那么就算是交易了。这样你就会放过我，是吧？” （二） 震耳欲聋的音乐在身旁回荡。为了压制内心的恐惧，我要了满满一桌啤酒。舞台上是两个菲律宾来的女孩，唱的英文歌字正腔圆。 “拜托你，别再现形吓人了。我还想做人，行吗？”我大口咽着酒，低声下气地嘟囔着。一个漂亮小姐本来已经准备坐在我身边，听了后撇撇嘴，走开了。 “她叫燕子。”“她”懒散地说。“哦？你们认识？”“她”不再说话，好象是在品位我胃里的酒气。 “别用这种姿势摸我的头发，搞得我象变态一样。”我又有些醉意了，生气地冲“她”讲。“她”好象是笑了笑，停止了动作。 “怎么称呼你？”“红叶。”“好名字，红叶，我请你喝酒。”我一手一杯酒，齐头灌进喉咙里。“你好象很熟悉这种环境啊。”红叶说。“生活所迫啊。”我说，眼睛里的景象更加模糊了。 “我和你一起唱首歌吧。”她强迫着我走上歌台。两种不同的声调从我的嘴里发出，满场醉客都疯狂地喝起彩来，其中半数是金发碧眼的老外。“PERFACT！”他们高举着酒杯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我脚步踉跄地走下台来。一个红头发的外国女人使劲在我脸上留下一个红灿灿的唇印。“妈的，你一晚上多少钱？”我冲红头发叫着，她听不懂，又来亲我的嘴，可是我已经滚桌底下去了，两个穿黑西服的家伙把我架起来，扔到外面大厅的沙发上。 “别睡，别睡。”红叶使劲地喊我。“很晚了。”我挣扎着想摆脱她。她用我的手使劲抠我的喉咙，胃里就翻江倒海起来，霎时间吐了一地。“快跑！”身后是乱七八糟的脚步追逐的声音。我冲进夜幕里，在累得再也跑不动的时候，狂笑起来。红叶也笑了，鬼一样凄厉。 “天涯啊……海角……”她唱的是《马路天使》，很老很老的一首歌，声音出奇的好听，勾起人怀旧心绪。红叶用我的身体，婀娜多姿地慢慢走向路边公园的小树林，渐渐就哭出来了。 “别哭，别哭。我最怕女人哭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得闭上眼睛。“你不怕我了吗？”“不怕了。”“哦？真的吗？”“真的。你最多就是吓死我。我死后变成鬼，也去找你算帐。” 她不说话了，眼泪还是扑簌簌地淌下来。那是我的泪水，却是她流的。 “夜深了吗？”“是的，你该回家了。好女人不要在外面乱跑。”“好女人？哈哈哈哈……”她又狂笑起来。我被吓坏了，使劲捂住自己的嘴巴不再让她发声。 “再带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她沉寂了半天，说。“哪里？”“你不是刚刚接了一个辩护案吗？带我去监狱看看。”“什么？你疯了？几点了？”我突然惊讶起来，她怎么知道我接了一个辩护案。“因为我想去，我好奇。你必须要满足我。否则我就让你活不舒服，让世界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你被鬼附身了，让……” “好了好了，别说了。”真是欲哭无泪啊。女人这种动物，怎么有时就那么不讲道理、没有人性呢？“我不是女人，我是女鬼，所以没有人性。”她总是知道我在想什么。

紫刃 · 发表于 2006-9-17 22:12:00

（三） 凌晨三点的监狱是不能进入的。我打电话找了监狱长，通过非常复杂的关系，终于在四点钟走进了监狱会面室。 那个叫邢某的小子被带到我面前，狱警满目鄙夷地看着他，也看着我。 “能不能让我们单独呆一会儿？”我问狱警。他看了看挂满脚镣手铐的邢某，转身走到外面的监视室里。 邢某睡眼朦胧地看着我，一副软塌塌的样子。“真不好意思这么晚来打搅你。但是刚刚得到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一定要来和你核实。”“有烟吗？”他好象根本就没有听我说什么，眼睛贪婪地盯着我的西服口袋。 我无奈地笑笑，掏出烟盒，里面只有皱巴巴的两根了。给他点上一根，又给自己点上一根。不一会儿，会面室里就盈满了缭绕的烟雾。 他使劲地吸了两口，我甚至都能够感觉出尼古丁直透入到他肺里的每一个细胞里。“都已经这个样了，你还为我忙些什么。” “既然法院让我代理你的案子，我就必须给你提供法律援助。”这个时候，我感觉到红叶微微颤动了一下。她一定是非常好奇，紧紧盯住面前这个男人，一点儿也不肯移开目光。邢某感受到了，有些局促地低下头。 “再好好回忆一遍，行吗？每一个细节都要。” “干什么？还要我再重复多少遍？”他依然低着头，咬住烟嘴，双手在膝盖上紧张地握住，又松开。这个动作重复了半天，才挤出一个词：“好吧。” “我来这个城市有快两年了，开出租车认识了一个大酒店的小姐。那丫头漂亮极了，虽然在外面卖，我也认了，就想挣足钱后把她娶回老家。”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说：“还有烟吗？”我迟疑一会儿，把吸剩下的半根烟递到他的嘴里。他又仿佛放松了，陶醉在烟草的麻痹中。 “可是她居然离开了我！这个混蛋！”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年轻的面孔显现出可怕的诅咒。“我痛苦极了，我都没有嫌弃她是个‘鸡’，她居然还嫌弃我没有出息。天下的女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她走后的第三天，我撞了人，所有的积蓄都不够赔对方，一切都完了。”他把烟嘴里面最后几丝烟草吸净，大声咳嗽起来，许久才喘过来。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所以我要报复，就到酒店夜总会里找她，可是她已经不在那里干了。既然找不到她，我就决定随便找一个下手，只要和她差不多模样的，都行。”邢某的眼睛逐渐亮起来，多了几丝得意的味道。 我有些不自然起来。或者说，是红叶有些不自然了，下意识的，我随着她在椅子里扭了一下。 “我那天穿了自己最好的一套衣服，到了那家酒店的夜总会。里面全是漂亮小姐，许多我都认识。认识我的，我不好去下手。不认识我的，总能找到几个。” 我心里泛起几丝厌恶，向后挪了挪，想尽量离他远些。他没有注意，此时已完全进入了回忆的状态，自顾自地说着。“那个姑娘真勾人，高挑个，线条儿没得说，气质比我以前那个女朋友还好。长头发，眼睛不小不大，忒能勾魂儿，关键是皮肤嫩得能摸出水来……”邢某眯着眼睛，整个人好象都回到了那天夜里。 “我和她喝了不少酒，带回了家。妈的，一次要2000块，包夜要5000，想宰死我吗？”他愤恨地说着。红叶也有些激动起来，我想她一定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人，完全超越了她能想象的承受能力。 “我当时身上就5000块，还是借了准备赔钱的，事先就全给了她。真是够带劲，那丫头，我整整和她折腾到大半夜，什么招都用了。最后她要求饶。求饶？我能饶了她吗？不行，就又干了一次，强奸一样！”邢某兴奋起来，露出头皮的小平头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青光。 这是我第四次听他描述当时的场景了。每当说至此处，他都是这么兴奋，都要把细节详细形容一遍，真够写一篇黄色极品小说了。 我感到红叶在我的身体里揪紧并抽动着，好象是在经历一场风波。 “这些我都知道了，具体细节不用说了。然后呢？”为了防止淫秽的情节污染红叶的灵魂，我赶快制止住邢某。 “然后？然后我问她怕不怕死。她问我说这些干什么。我说‘我要掐死你’，她说‘我不信’，我就掐住她的脖子，渐渐使劲。开始她还笑，最后就吓坏了，想哭。越哭我掐得越紧，渐渐就不哭了，然后就死了。” 我们都沉默了下来，空气里仿佛能够听到那渐渐消逝的哭泣声。过了半晌，他又接着述说了。 “我爬起来，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是发呆。那丫头光着身子躺在床上，四仰八叉的，身体不如刚才一样热了，但还是白白的，真是没有见过这样好的女人。我就又趁热干了她一次。” 我能够清晰地构思出当时的图画，这小子的作案现场我去过，当时的那张双人床上一片狼迹。 我感觉到红叶好象在我的身体里大声喘息，有要哭、要喊的冲动。我平静着，没有说话。要不是在监狱里，我真想冲上去把面前这个小子狠揍一顿，打死都便宜他了。 “干完了，我也不想活了。拿出一把刀想自杀，算是殉情吧。可是突然又不甘心，就走出去找了一个洗头房，里面有一个小姐不错，想再干一次。” “够变态！”我虽然早已经知道后面的情况，但还是忍不住想吐。 “可是那个小姐不干，没有办法，我就让她用嘴帮我解决了一次。说实话，当时我也插不进去，总硬不起来，只能用嘴。”他有些遗憾地说。 “你难道从来都没有后悔吗？”我突然问。其实，是红叶让我这么问的。 “后悔？我后悔，谁替我后悔？我已经不想活了，干什么要后悔。”他红着眼睛反问我，手上的镣铐哗啦啦直响。 “走出来，天已经快亮了。我就去找一个朋友，告诉他我杀人了。他劝我跑，我不想跑，也没有地方跑。在外面逛了两天，和乞丐一样，就又回家了。”他所谓的家，不过是他在这座城市里租借的一处套一的房子。 “进家门一看，她还躺在床上，只是有些味道，没法儿再干了。我就用刀把她肢解成几块，用床单包了扔进垃圾箱里。回来后想再自杀，割了几次腕都没有成功，就跑到郊县去了。” 往下的情况，我不想再听他讲了。这个小子扔到垃圾箱里的尸体被邻居发现，警察根据包裹尸体的床单找到他的家，再根据他朋友提供的线索，在胶县的一个建筑工地上抓住了他。到监狱后，他几次想自杀没有成功，就等审判了。 我的口袋里还有他从前那个女朋友知情后发来的信，但是根据警方要求不能给他，否则他是必定再次寻死了。 “你好狠心啊，你把她肢解成几块的时候，就不怕她痛吗？”我用一种因为愤怒而颤抖的声调质问。其实这是红叶的心声，不过还是通过我的嘴说出来的，所以连我都感觉好笑。 “痛？死人能知道痛吗？靠。”他不屑地说。“当然能够感觉出来。虽然她已经不能说话，但她还是会心痛！”还是红叶在说。 “你怎么知道的？”邢某有些诧异地看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突然尖利地大笑起来，而且还有眼泪。“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 邢某的眼睛严重突凸出来，好象看到一个非常毛骨悚然的景象，接着嘴巴就大张开来，满脸的器官都彻底错位，混身瘫软在地上，鼻腔里流出混乱的液体，然后用一种不能再原始地声音的哀嚎起来。 我被吓坏了，纵身一跃扯出身来。然后，我就看到一个穿着红色性感短裙的长发女子背对着坐在我刚才的位置上。 “是你！是你！！！”邢某嘶叫着蜷缩成一团，全身的筋骨仿佛都被剥离开。 这是我大半夜来第一次如此真切地看到红叶。虽然一开始曾经模糊见过，但却没有这一次那么真实。 “是我。”她幽雅地理了理耳边的长发。这才是真实的红叶，没有被肢解后的照片那样恐怖，难怪一开始我好象就认识她。 “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那么狠毒，所以才来看看你。”她的声音冷冰冰的，却渗透着一种无法言状的怨恨。 “天啊！来人啊，来人啊！鬼啊，鬼！！！”邢某大叫着，抖做晒糠。 外面传来狱警手忙脚乱的开门声。红叶缓缓站起身，转身面对着我走来。她的脸庞果然如邢某描述的那样美丽，只是分明在嘴角挂着一滴属于她自己的泪水。 狱警冲进来了。在我合上双目的刹那，红叶又融入到了我的身体里，无声地哭泣起来。 “怎么了？你乱叫什么？”由于我的身体一直都在挡住狱警的视线，他根本就没有看到红叶的存在。 “鬼啊……”邢某把脸伏在地面上，大小便失禁，搞的满屋里一股子怪味。 “他可能有些失常，要去看医生。”我轻描淡写地对狱警说。

紫刃 · 发表于 2006-9-17 22:12:00

（四） “原来，你就是那个女孩子？”走出监狱，沉默了良久，我问。“是的，我就是那个被他肢解成四大块的妓女。”红叶轻声回应着。“你害怕不害怕我？”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叹了一口气。“你知道不知道？因为你在酒店夜总会登记的身份证和名字都是假的，所以警方根本查不出你的真实身份，无法通知你的家人。” “通知了又怎么样？死都死了。还是不通知的好。”她幽幽地说道。 “你找上我，其实并不是随便遇到的，而是刻意的，是吧？”“是的，我跟了你好几天了，总算在今天晚上心想事成。”“你为什么不直接附在他的身上，直接去问他呢？”“如果你是我，你会那么做吗？”她反问。迟疑了片刻，我回答：“不会。” “我是不是很下贱？很活该？”红叶用一种审视的眼光透过我的心灵。“这个，不要这么说。其实接手这个案子后，我真的很可惜你。”“是吗？”她又要大笑，被我制止了：“不要笑，我说的是真的。” “其实我是正经大学毕业的学生，工作才两年，晚上只是去兼职。”她好象还想解释什么。“我知道。”我说。“你知道？”她疑惑地问。“是的，我能够感觉出来。”从事律师行当也有好几年了，这样出来兼职的女孩子，我认识很多。 “天快亮了，再带我走走吧。”她用一种出奇温柔的声音对我说。“好，你想上哪儿？”“海边。” 远处天边的一抹云霞渐渐出现了，空荡荡的海边波潮缓涌，空气里流淌着静静的天籁之声。 “再过一会儿，太阳就出来了。”她说。“是的。”这次，是我想哭了。“认识你真好，两个多月来，我都不能看到日出。总算在走前见到了，真好。”红叶的声音很知足，让我体会到一种感动。 “他一定会被判死刑的，无论我如何辩护，他都逃脱不了这个命运。”也许是为了劝慰她，我说。“我知道，所以我要快些走。不想在他死了以后，还能见到他的灵魂。”“他会下地狱的，而你应该上天堂。”我赶快说。“天堂？天堂在哪里？地狱？地狱又在哪里？我也不知道走后会去哪里，只可惜不能再见到你。” 我的眼框有些发热了，说：“红叶，你能出来让我抱一抱吗？”“哦？”她犹豫了一下，说：“你愿意抱我这么一个不干净的女人吗？”“我们在一起半夜，谁见你不干净了？”“可是我的确有很多让人不齿的事情，真的。”她说。“我也是。我也干过许多让人不齿的事情。但是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不是吗？”我有些激动地辩解着，说：“起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是干净的。” 红叶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她的双手轻轻按住我的臂膀，从我的身体里飘移出来，斜坐在我面前的沙滩上，静静地看着我的眼睛。 我的泪流出来了，她想伸手抹去，但是却触摸不到。于是她也流泪了，我伸出手想替她抹去，却也触摸不到。 “闭上眼睛。”她轻声说，然后把披着长发的美丽头颅斜靠在我的肩上。我合上了双眼，用心去体会她的身体，终于仿佛感触到了，却越发伤感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边旭日的红光渐渐就批洒住眼帘。红叶的身体又仿佛颤抖起来，在我的耳边轻轻说道：“我……真走了……” 我没有睁开眼睛，我怕见到她离去那一刻的悲哀和幽怨。我突然开始痛恨这个世界的不公平，为什么有那么多的美丽人生，总是会被轻易击碎，不能为每一个人公平享有呢？ 远处马路上的车流声滚滚而来。平凡而又忙碌的一天重新来临了，我体会着红叶留在我怀里不能名状的芳香，摇摇摆摆地走向附近的停车场。 为了前一夜的酒会，我把自己的那辆破车寄存了一夜。打开车门，坐在驾驶座上，我又有些期盼地向挡风玻璃上看看了。前面是晴空万里的这座城市，其中的多少往事，又有几人知晓呢？ 红叶的影子是不会再回来了，我突然为自己竟然惆怅于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女子而茫然。车子发动起来，又走在了昨夜曾经经过的快速路上，出现事故的那块路段好象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依旧繁忙。这时候，迎面的风从敞开的车窗玻璃漫过来，透过后视镜，突然发现车后座上，飘起了一件鲜红色的轻柔短裙……（完）

紫刃 · 发表于 2006-9-17 22:14:00

应老风之约，迟了些，莫怪。嘿嘿：）

风中渴望 · 发表于 2006-9-18 13:01:00

每次独自一个人特别是深夜面对镜子，总会莫名的生出一种恐惧。有时候甚至都在想，镜子里映出的那个影象会在我离开后的某段时间留在那里独立思考好一段时间然后才会消失。有时候会害怕在我照镜子的时候镜子里面的那个人会不会突然对我做鬼脸甚至满脸鲜血。平时很少照镜子，并不是因为自谓是爷们儿不爱美，而可能只是缘于前生的一次惊悚。  今天看到了寒大的出山之作，就突然感到可能在他内心深处也会有类似的感觉。真是兄弟啊，。  文章看完了，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感觉较之以前，寒大风格的在变，可能是在寻求一种对自己原有风格的突破吧，浓浓的玄幻色彩，难道是离开船的日子里看网络恐怖小说看多了？  总结以前，偶的许多努力都是付诸东流的，希望老哥会喜欢诸城文学这块地方。  青岛之约，约了一年多了吧，呵呵，我却一直坚信咱们兄弟终会有把酒论剑的一天。

紫刃 · 发表于 2006-9-27 09:27:00

这篇贴子，其实写的蛮久了。最早是2004年下半年在一个名为blues的论坛里贴的。那个论坛是一个人丁稀少的地方，只有几名常客，现在早就应该撤了吧。2004年11月初回月光，我在心情日记的时候，就把这篇贴子转到月光了。在当时跟贴的说明中，我还专门就文章的背景做了解析，其中有两段是这样的：“老B是我的大学同学，虽然同级，却长了我几岁。本来是做海事律师的，可是偏偏接了一些法律援助的案子，许多又是刑事案件。最近的一宗，在上面这篇贴子里就有具体的描述。受害的事主据说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子，被杀之后，到现在都不能知道是哪里人氏。案件的情节一点都没有虚构，当时确实是如此发生的。人到了疯狂，简直就会彻底丧失人性，那个凶手很完美地做到了这一点。第一次搀和鬼的故事，又一次被真实的事物所触动。如果被害的女子地下有知，也算是一种不曾谋面的悼念吧。”其实，正如老风所言，类似此种风格的文章，我还只写了这么一篇。初来贵宝地，不知道怎么就先选了它。呵呵，见笑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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