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遇到求助者 2014年的春天,正是杂花生树的时节,我的母亲又因病住进了人民医院,一住又将近一个月。 一个周末我去陪床。午后,母亲挂完针后,我爬到母亲的病床上,倚在床脚的被子上看书。另外两张病床的病号和陪床的两个大姐在聊天。我母亲静静地坐在床头。病房的门开了。来人站在门口,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我扭头一看,不是这个病房里的那几个熟识的人,是一个陌生的男孩,十六七岁,中等个,身子很单薄,戴黑框眼镜,脸孔微红,局促不安的样子,像个高中生。他说他的母亲患了胃癌,就住在九楼病房里,需要做手术,但是家里没钱。我这才注意到他半举着的左手里拿着两张钱,一张十元的,一张二十元的。大概是别人捐助的吧。此时,那两个聊天的大姐早已停止了说话,都转头看向门口。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凡是生病住院的,谁不需要钱呢?这间病房里住的四个人都来自农村,陪床的晚上都不舍得花十元钱租一张小陪护床,或趴在床头,或搭地铺,我就跟母亲挤在一张床上睡。 此时病房里静悄悄的,是那种令人感觉很窘迫的静。那男孩局促地站在门口,他说他不骗人,不信的话可跟他下去看看(我们住在十楼)。他我离门口最近,我问他家是哪里的,他说是孟疃的。我一跟他搭腔,我们俩便成了焦点。男孩也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我示意母亲递给我床头桌上的包,母亲递给了我,她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微笑。我拉开包,我直觉到此时所有人的眼光都聚焦在了我手上。众目睽睽下,感觉很不自在。 电光石火一般,一个念头闪过脑际:会不会是谎言行骗?我翻找的动作随即慢了下来。也就是瞬间的事,我赶紧将那念头驱赶开。一个青春年少涉世未深的大男孩子,若非万不得已,哪能干这种难为情的事?他手里的三十元钱,还不知是走了几个病房才讨到的呢。我怎忍心看那男孩失望地离去?我也不愿自己的良心不安。 我找出一张五十元的递给了男孩。男孩连忙道谢,他递过右手里的纸和笔,要我记下名字,我说不用,他又要记下我的手机号,我摆了摆手,我说你再去别的地方转转吧,好好照顾你的母亲。男孩又道了谢,退了出去,并轻轻地带上了门。 病房里很静,很静。我又拿起了书,那些字在眼前游移,我不知写了些什么——心情一时不能平静下来。五十元,对男孩的母亲来说,真的太微乎其微,我只愿以此来成全一个孩子的拳拳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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