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老师张志明（中篇小说）

效力 · 发表于 2008-6-28 16:54:00

开车来接的是虎子，这是王大强故意安排地。他先到镇委接了赵书记。然后，到了派出所。赵书记进门就说：
“走，老韩。跟我执行个任务。”
“什么任务？”韩所不解地抬头询问到。
“走走，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拖着韩所就走。
“等等，我换换衣服。”
“人老奸，马老滑。你少给我耍滑头。只要没光着就行。”
韩所出门一看见虎子，就要转身走，被赵书记推进车里。
“老东西，你快进去吧！”
最后，他们来到了学校。这时，校长、王主任陪着张志明，正在等着。他们见赵书记下了车，都向前握手问好。虎子，急忙从车里出来，先走到张志明面前，赔礼道歉，同时说，奉大哥之命特来邀请张老师前去做客。说完，就敞开车门让他上车。张志明反而推让起来，说自己骑车去。这时，赵书记走过来，微笑着说：
“张老师，就上车吧。你面子够大的。让所长护驾，书记陪从”
张志明只好上了车。当他一座进车里，宝马车柔软的座椅，让他浑身酥软，刚才那种生硬的身体、情绪，随着车的开动，完全被一种舒适包围着。
黑亮的宝马车在新修的水泥山路上，疾行。张志明向车外看去，层层的梯田，玉米，树木，青山，不断地变换着不同的景色，向身后急速掠过。夕阳的霞光，在山林里交织出各种各样绚丽的色彩。绿树丛中，到处响起山鸟的鸣叫。
“老韩，你这回知道执行什么任务了吧？”赵书记从前面侧过头来，笑着对韩所说。
“我早知道你小子没打好主意。我是虎落平川被狗欺。”老韩笑着骂道。
“我说你老韩胆量不小啊！动枪打人还不算，还辱骂党的干部。就冲这两点，就该停职检查。”
张志明在一边坐着，听着两位领导口误遮掩地开着玩笑，竟有点窘迫。
“张老师，你的伤好了没有？”赵书记忽然把话题转向了他。
“啊。。。。。。好了好了。”他正毫无准备。
“听说你小说写地很好。我拜读过你的小说《桃花沟的女人》，文笔颇有《边城》的味道。如果现实中的桃花沟，有你小说中描绘的，那么美，民风那么醇厚就好了。不过，我们正在向那方面努力。”
“《桃花沟的女人》只是一个大学生想象中的理想境界。我想再写的话，就写现实中的桃花沟。”
“好，我希望你能早日写出变革、发展中的桃花沟。”
“谢谢，赵书记的期望。”
“小张，咱赵书记也是有名的才子啊！”韩所插话道。
“那么有机会我还要向书记讨教。”
“讨教不敢。如果是交流的话，我想你是找对人了。”
车在一个山脚下拐了一个弯，爬上一个平缓的山坡。然后进了一个绿树掩映的幽深的院子，停了下来。
“到了，张老师下车吧！”赵书记打开车门下了车。
一栋古色古香的三层别墅就出现在眼前。楼前站了几个人，其中一个粗胖、方脸、留着平头、四十多岁的男人，迎上来和赵书记亲热地握着手。赵书记回过身来指着张志明，说：
“你要请的客人，我都给你请来了。我的服务工作还可以吧？”
那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王大强了吧！他没有印象中的蛮横啊！看起来很热情、豪放。但张志明心里总是感到有点排斥。因此，当他伸过手来时，他只是应付性地把手握了一下。但王大强的手却热情有力。
“久慕张老师大名啊！走走，楼上请。”
随后，他又拉住一直不声不响的韩所，
“大哥，还在记恨兄弟啊！快上楼吧。”
在中国，许多话题都是从酒桌上开始。酒，它能营造储一种热烈融洽的说话氛围。酒，它能把人内心真实的东西流露出来。酒，是一种文化，更是人与人之间交流的载体。
王大强做主陪，王书记是副陪。张志明被让着坐了主宾，韩所坐在了副宾席上。按喝酒规矩下来，从主陪到副陪，各敬三期。王大强因为高兴，三期就把一杯酒干了。作为副陪更不能落后，两期就干了一杯。两杯酒落肚，气氛就开始升温。人们就象刚洗完芬兰浴，赤条条的，浑身舒畅，自然，轻松。应该是主宾说话了。张志明此时僵硬的情绪，随着白酒的浸泡，就像残雪一样，在温暖的春光里，渐渐融化。同时，他感到与王大强之间的隔膜，也象冰块一样，在柔和、温暖的气氛里消失了。他站起来，看了王大强一眼，目光竟然那么温和。
“我先敬王总个酒，对打王小强的事表示道歉。”
“这个酒不算。师长就是老师加家长，他不听话就该打！”
“我再敬韩所个酒。因为这个事让你受了影响。”
“小张，你这句话又说错了。维护治安是我们这些人应该做的。豹子他们行凶滋事，就该抓。就是王总犯了事，喝酒归喝酒，该抓还得抓。是不是，王总？”
“那是那是！”
喝酒是学问，敬酒讲技巧。既要说的合情合理，又要理由充分，让他们感到不喝就是错。喝酒劝酒，在大学时，作为学生会主席的张志明，也算是轻车熟路了。怎么在今天就这么难啊！看来社会上许多事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劝酒这么平常的事，就这么复杂艰难，何况其他事呢！
他的热情被酒精点燃了，正熊熊燃烧着。他就有了一种激动和豪情。他再次举起酒杯，大声说着：
“在座的都称弟兄们是吧？那好，我最小。小弟在此就敬三位大哥一杯酒！”
“好，够弟兄们。来，我们也一起喝出来。”在王大强的招呼下，大家又干了杯。
已经是喝了三杯酒了。如果酒量小的，就开始醉酒了，或想法赖酒，或抽身逃走。酒量大的，也应该带有酒意了。因此，一张张脸开始变红，开始灿烂。那故意做作的伪装开始掉落。那被刻意压制的情感开始沸腾、激动。人开始恢复了本来的真实的状态。不需要再遮遮掩掩，不再上尊下卑，不集心储虑。谁酒量大，谁喝酒多，谁就有话语权，甚至支配权。平时不说的话开始说，平时不表的态也就轻易表了。
酒喝到这地步，基本是就没有共同节目了，都是各自为政。王大强又要与张志明单独喝。并且说着心里话。
“兄弟，你是不是把大哥当坏人看了？不错，大哥是有一段不光彩的历史。大哥姊妹多，咱山里穷啊！我初中没上完，就不上学了。到城里干建筑工。到年底，辛苦一年的工钱，老板拖着不给。我们闹到办公室要。他竟然雇人把我们打了。没钱怎么过年？我们就跟着他的车，千方百计堵着他。终于有一天，他被我们堵在他情人的别墅里。他忙找了，当时城里最有名气的痞子东北虎来了。我们就与他们打起来。我当时年轻气盛，天不怕地不怕，拿着在家削木柴的匕首，朝东北虎就是一刀。为这事，我进了监狱。我在监狱里也认识了几个打架斗殴的兄弟。我们出来后，就结伙成了一个帮派。开始，为了朋友义气，打报不平。后来，就帮人要钱，给大老板负责护卫。挣得都是命钱。后来，我们开始揽工程，包树林。慢慢就有了积累。随着年龄的增大，我就感到：有钱了，应该干点正事了。不能干些违法的事情。已是有风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犯事。再一个对不住良心。现在，我有钱了，我不仅让我的弟兄们干正事，走正道。我还要把从社会上索取的，回报给社会。你是文化人，你说大哥做得对不对？”他用发红的眼镜注视着。
“大哥我佩服你！”
“好，既然这样，咱就是好弟兄了。你有什么需要大哥办的，尽管开口。大哥也让你给大哥办好一件事。”
“什么事？大哥，你说1”
王大强接着喊着虎子。
“虎子，你把小强叫上来！”
“什么事？爸爸。”小强很快跑过来。
“给你老师赔不认罪！”
“我陪什么罪？”小强挠着头，小声嘟囔着。
“你不遵守纪律，用刀子捅人，这还不是罪？”
“大哥，我也有错。我应该给小强道歉！”
张志明说着，就站起来，要道歉。
“哪有老师给学生道歉的？好好！我给老师道歉！”小强忙向老师低头道歉。
“好了，兄弟。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我整天忙事，顾不上管教。我就把它交给你了。该打打该骂骂。如果你管教不好，就对不起大哥了！”
    “好，咱们为这是干一杯！”王书记长起来，提议到。
    大家一同响应，杯响酒落。酒席进入了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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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玩月楼主 · 发表于 2008-6-27 15:48:00

速度比我快啊。

大街放驴 · 发表于 2008-6-28 18:49:00

期待中。。。。

红楼望月 · 发表于 2008-7-1 20:18:00

等载完了细读。。。。

效力 · 发表于 2008-6-30 18:45:00

zenmele

效力 · 发表于 2008-6-30 18:46:00

一
南山中学坐落在桃花沟镇南面，西面依山，南面傍河。山青水绿。校舍青砖绿瓦，古朴陈旧，在明丽的山水间，散发出醇厚古朴的青苔味道。
张志明刚从中师大毕业，自愿到此任教，担任了高一四班的班主任。
八月早晨的太阳，象散了黄的鸡蛋，挂在县城灰蒙的楼顶上，白花花的。在山里，太阳从浓绿的山林走出来，透过一排古拙的槐树，一缕缕的，撒在他面前的书桌上，鲜活得就象蛋清一样。
语文组办公室，不到四十见方，拥挤着十张黄掉皮的办公桌。桌子上堆满的作业本和书籍，他感到就象家后麦场上的一个个麦垛。原本狭窄的空间更加拥挤。
他很兴奋。刚上完第一堂课，气氛很热烈。他与学生们，象朋友一样进行了交流。他介绍了自己，也提到了他的女友，他的坦城和风趣，赢得了学生们的好感。
要想当好一名教师，就首先要与学生成为朋友。这是他的教育观点。在大学时，他对中学教育，作过系统地研究。他研读了《斯宾塞快乐教育》、陶行之的“生活教育”等大量的教育理论。自己提出了“走出校园，到社会中去；走出书本，到大自然中去“的教学理念。他想在教学中，对此进行尝试与实践。今天在课堂上，他初试牛刀，就收获颇丰。
兴奋，被他从教室带回来，坐在早晨的阳光里，格外激动张扬。办公室有点沉闷，他不知觉地哼起了《在希望的前野上》。声音不大，却格外响亮。对桌的教研室王主任，四十多岁，黑瘦，架一副黑边老花眼镜。第一个把头从书堆里钻出来，用惊鄂的目光，瞅着他。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慌忙打住嘴，同时留意了周围一眼。其他埋在书堆里的面孔，象蜗牛一样，也都探出来，不满地注视着他。他忙低下头，翻看着学生的花名册。他把花名册上学生的名字与印象中的模样对着号。王小强这个名字，让他想起点名时，别的学生都喊“到”，唯有他大咧咧地说“我就是”，逗得哄堂大笑。他急得脖子发粗，眼精发圆，
“你们不信？就去问问我爸，王老大去。”
全班更是大笑。他竟被笑懵了，左顾右看，不知所以然。想到这里，他又想笑。
当老师的感觉真好！他相信以后的日子，心情会更好。
不料，这好心情还没过宿，就被惹得他想笑的王小强破坏了。
散晚自习后，他正在网上向女友赵小雅，抒发着当天的教学感受。当他听到王小强与刘亮亮打架的消息，顾不上关电脑，就急忙向男生宿舍跑去。
王小强在家睡惯了席梦思床，初次睡刚硬的木板床，就不受用了。象煎鱼一样，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床发出的“吱呀，吱呀”的声音，弄得下铺的刘亮亮也睡不好。
“王小强，你不睡就出去！”他的训斥把王小强惹闹了。
“老子就是不睡了，你他妈的管着了？”
“你不出去，我就把你拖出去！”
于是两个人就撕打起来。刘亮亮比王小强粗大。王小强见打不过他，就从枕头底下摸出水果刀，向刘亮亮肚皮刺去。他正好进来，攥住王小强的手碗，同时，愤怒地打了他一耳光，打在鼻子上，流出了血。王小强捂着鼻子，摸出手机，哭喊着，给王大强打了电话：
“爸爸，你快来啊！我被老师和同学打了”。
王大强正在外地，听罢，忙命手下的豹子和老虎，带着几个弟兄赶过来。豹子他们正在镇上的醉仙楼酒店，搂着两个女人，喝得正欢。他很不情愿地推开怀中的女人，大声骂着：
“哪个不知死的小子，搅了老子的好事，看我怎么收拾他！走，弟兄们！”
学校看大门的张老头，慌忙向张志明跑过来，老远就喊：
“张老师，门外来了一帮王老大的人。吵闹着要收拾你，你快躲躲吧！”张志明坦然地说：
“大爷，没事。咱有理讲理，怕什么！”
“那些人可都凶狠、蛮不讲理，你可要防着点。那我先找校长汇报去。”
他让学生们快回宿舍，自己来应付他们。学生都要求与他在一起。
豹子光着膀子，一条张牙舞爪的大龙，刺刻在胳膊上，在月光下依稀可见。他喷着酒气，用手指着学生的下巴，凶狠地问道：
“妈的，快向老子说，是谁打了小强？”张志明站出来，
“不该学生的事。是我打的。”
“你他妈的找死啊！还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兄弟们，给我狠狠揍这小子！”扑上来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这时，秦校长急急赶来，后面跟着镇派出所的韩所长他们。
“给我住手！”韩所长一把拽开豹子。豹子狂妄地推了张所长一把，
“你是所长怎么了？这小子竟敢打老大的儿子。今天非揍得他，下跪叫爷爷不可。你别拦，要是拦，把你一起打！”
“嘿，我还不信这个邪来。把他们烤起来！”韩所招呼着身后的两个民警。他们竟和民警打起来了。
“奶奶娘的，简直无法无天了，这是共产党的地盘，不是他王大强的地盘。老子宁可所长不当了，也让你们知道，你们的骨头硬还是老子的枪子硬。”
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豹子“哎吆”一声，捂着屁股，趴在了地上。
“把他们统统带回所里去！”韩所看了一眼鼻青眼肿的张志明，恨恨的说：“还有你。能惹不能当，给老子捅了个大漏子。”
秦校长把张志明从所里领出来时，已是凌晨两点。临走时，韩所长又把他瞪了一眼，对秦校长说：
“校长，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非关他一晚上不可。杀杀他年轻气盛的毛病。谁不好惹，非去惹王老大那爷们。”
“韩所，给你添了这么大的麻烦，我。。。。。。”秦校长一脸愧疚。
“走吧走吧，回去好好开导开导这小子。年轻人不知深浅，在社会上要吃大亏的。我没事，大不了免职回家。反正也快到点了。打打这些人的威风，也算我韩某没白吃国家的饭。”
韩所看了一眼，耷拉着头、蹲在地上的豹子他们几个，厌恶的踢了他们一脚，
“怎么变成狗熊了，刚才那股子威风那！”
“韩所，我们知道错了，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们吧！”老虎求饶着。
“我先问问你们老大再说。”他随即拨通了电话。
“大强，我是你大哥。你不在家？你的兄弟们反了天，连我他们也敢打。我不小心枪走了火，吓着他们了。让他们蹲几天，还是让他们滚回去？你说。好，听你的。回来给我压惊就免了，往后多管教一下你的弟兄们，在我地盘上，少惹点事，就算是对得住我了。我毕竟还得端共产党的饭碗！”他说完，不耐烦的朝老虎摆摆手，
“还不背上豹子，快滚！赖在我这里，想让我管你们饭吗！ 
二                         
  
    第二天一早，语文教研组就象开了锅。老师们一改往日的沉寂，都在纷纷议论着，搅的办公室一片喧嚣。昨晚发生的枪击事件，不用说对这闭塞的学校，就是对桃花沟镇来说，也是一件石破天惊的大事。高二三班的班主任崔老师，一个不到四十岁的中年妇女，鬓角却有了白发，象秋天的一层薄霜。气愤地说：
“现在的学生太不像话了，为点小事就动刀子！老师管管，还叫家长派人打到学校来，真的是无法无天了。如果学校不严肃处理这件事，往后老师还怎么管！”
高一一班的班主任杨霞老师，是一位年轻的女教师，“崔老师，话也不能这么说。学生打架拉开就是了，当老师的怎么也不能动手打人啊。我看小张老师太冲动了，竟然还敢打王老大的儿子，这不是吃了豹子胆？”
“我早就提醒过他，王小强这学生是特殊生，要将就着他，实在不行，就别搭理他。他却偏不听。唉，年轻人就好自以为是。”王主任感叹着。另外几个老师也不住的说着。
“也是，在南半天谁敢招惹王老大？就是镇长、书记也让他三分。要不是韩所长动了枪，小张老师还不知会是什么下场。”
“这事学校也有责任，本来就不应该让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当班主任。”
“这是学校对他的鼓励。人家放着省城不呆，主动要求来山区教学。现在这样的青年人上哪找？”
“这小张也不知怎么想的，偏要到这里来找罪受。”
“什么省城不呆，是他捞不着呆。他原先留省城是沾了他女朋友的光。在分配前，听说他女朋友和他分手了。他不回来上那？说是自愿到山区，那纯是沽名钓鱼的忮俩”
“小秦，你说这话可就有个人情绪了！”王老师婉转的说道。小秦，就是秦明，是去年分配来的师专生，学校本打算让他当高一四班的班主任，结果让张志明当了。被王老师一说，脸红了，他正要分辨。这时，满脸红肿的张志明，突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满屋的议论声噶然而止。缕缕余音还是飞进了张志明的耳朵里，让他很尴尬，不知是退还是进。
昨夜，张志明一宿未眠，全身疼痛，内心的气愤与痛苦更是折磨着他。他想不明白，自己错在那里。他王小强拿刀刺人，他不应该打他？校长说他太冲动，所长说他不理智。王大强手下打了他，就不了了之了？竟还给自己落了一个“以后不要太冲动”的警告。他感到冤屈，气愤。
王大强他们凭什么横行霸道？就凭着他有一群地痞无赖的兄弟？就凭他是本地有钱有势的人物？共产党领导的社会，就能容他们这样胡作非为？
他想告他们，又怕这事张扬出去，给学校造成不利影响。
他迷茫、痛苦、失望。
身上的伤还在疼。他想念十多里之外的母亲了。只要在母亲身边，看着母亲从容温和的目光，一切伤疼、痛苦都会融化在慈母的关爱里。
母亲虽然是一个农村妇女，但在他心目中，她是天下最坚强、勤劳的母亲。他家境贫寒。父亲在他十岁那年，就得了痨病。不仅不能下地干活，还要整天抱着药罐子。母亲闲时刺绣勾花，挣得那点零钱，全部给父亲买了药。他还有一个正上初中的弟弟、一个正上小学的妹妹。多亏山里地多，他们放了学，就跟着母亲上坡干活。就是用卖玉米、麦子换回的钱，维持着他们的学费。
那时，虽苦，却快乐。母亲边干活边给他们讲故事。母亲再累，再难，从没抱怨过。在他心目中，母亲是永远不知劳累，不知忧愁的母亲。
真正让母亲犯愁的一次，是他考上一中。那年，父亲病重，又住进了医院。为了给父亲治病，母亲借遍了所有能借到的钱。最后，父亲还是走了。留给家庭的是他密密麻麻标记了一本子的欠账。
马上就要开学了，他上高中的学费，母亲再也没法子筹借了。看到自己的家，连吃饭都困难。他死活不想上学了。母亲生气了，拿起炕扫帚，把他摁在炕沿上，直打得他答应，再不提退学的事。
那天晚上，等弟弟妹妹都睡了，母亲悄悄来到他房间，逼着他趴过身去。母亲轻轻抚摸着，他被打得红肿的屁股。落了泪。
“孩子，咱越是苦，就越要好好上学。只有上好学，才是你的出路。”
母亲，后来找了本村的张老师。张老师在桃花沟镇教学。想托他的关系，学费能不能拖到秋后交。张老师全家老少六口，就他自己挣钱，生活也不宽裕。他坐在炕上，抽了半天烟后说：
“大嫂，娃子学费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娃子以后上学，我替你供应。”
“大兄弟，这咋行！你是图个啥？”
“我就是看着这孩子有出息，不上学太屈材了。如果是图啥的话，那就一个要求。‘孩子能上大学，毕业后就让他回咱山区教学’。咱山里有多少好苗子，就是因为缺少好老师，都给耽误了。”
母亲和他，感恩戴德地谢了张老师。一个“中”字，就成了一个最朴实的诺言。后来，当面临分配的时候，他在诺言与爱情、乡村与城市中间，辗转、痛苦、迷茫过多少个晚上。已是满脸沧桑的母亲，她的一句话，坚定了他回来的决心。
“娃，人活着就要懂得知恩必报。没你张老师，怎么会有你今天？娃，做人心性不要太高。咱是穷家孩子，能够从庄户地里出去，咱就应该知足了。”
再过两个多月，就是阴历十月二十六，就是张老师的两周年祭日。前几天，他刚到他坟上看过他。在荒草丛中，他似乎感到，他那双储满泪水的眼睛，正殷切地注视着他。
他接到张老师病危的消息，是在大二时的一个下午。家里去信说：张老师已是胃癌晚期，眼看就不行了。他想再见他最后一面。他当时就惊呆了。两个多月前，放完暑假返校的时候，张老师一直把他送到了车上。他那时身体还很好啊！走出老远，他还站在那里目送着自己。当他从车窗探出头，再次和他挥手时，他看到他，正在用手擦着眼睛。那是他在流泪！
张志明想到这里，就后悔。他当初为什么，就不往深处多想想？张老师向来对他很严厉。从上高中到现在，都是让他步行，从家走到镇子上坐车。那一次，他却骑着他的摩托车，把他送到了车站。
老师在他上高中前，就知道自己患了绝症。他没让任何人知道。他不舍得把钱浪费在治病上。他把拮据的工资，除了用于照顾家庭外，其余都用来负担了张志明的学杂费。
当张志明流着眼泪，把老师的情况告诉了女朋友赵小雅时，小雅也感动地哭了，非要与他一起回来，看看他的老师。
当他们急忙赶回来时，老师正有气无力地躺在炕上。已经换上了衣服。瘦弱的身子骨只剩下皮包骨头了。他，紧握着他的手，想极力支撑出点笑容。凹陷的眼睛里却储满了泪水。他喘息着，蠕动的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
“娃子，你。。。。。你。。。。。。还记得那。。。。话么？”他哭着不住地点着头：
“老师，我记得，我记得。毕业后一定回来！”老师的眼神忽然明亮起来，他又斜望了一眼赵小娅。挣扎着想坐起来，最终还是又没起来。“你有这份心意就。。。。就足够了，我可以安心闭眼了。回。。。。。不回来，老师不强求你，你自己选择，让你回来就是想对你说这话。”
“不，老师，无论发生什么，我一定要回来！”他抱着老师悲恸大哭起来。
“老师，我也支持志明的选择！”赵小雅流着眼泪，紧握着老师那枯干的手。
张志明想着老师，流出了眼泪。他久久地凝视着宿舍的窗户，窗外一片黑暗。
他又想到了赵小雅。此时，他是多希望这个可爱的女孩，就在自己身边，静静地倾听他内心的痛苦。
赵小娅已是省会半岛日报的记者了。前天，她刚发来信息说，她将到革命老区采访，有可能这几天，无法与他联系了。还发来一首李商隐的诗：君问归期未归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最后一句还是：我继续等你，早日归来！
他此时多么想飞到她身边！可是，他忘不了老师那双殷切的目光！
宿舍前面树上的鸟儿，已经在晨曦中醒来，发出“唧唧喳喳”欢快的叫声。灰暗的宿舍在晨曦中，也渐渐明亮起来。他推开门，清新的空气让他苦闷的心情，有了一点清爽。
他望着西面苍翠起伏的青山，他的情感，又从混乱的思绪里，走到现实的晨光来。随着一阵清脆的响铃，学生们从宿舍跑出来，聚集在操场上，接着响起整齐有力的跑步声，就象弹奏的英雄交响曲，在静静的山村响起。雄壮高亢。
他激动起来，想加入到行进的队伍中去。
他想到，上午，他还有一堂语文课。本来，校长让他休养几天。现在他却呆不住了。他很想见到他刚刚熟悉的学生们。他是多么渴望站在教室的讲台上。他有许多话要对学生们讲。
王主任见他站在门口犹豫，忙招呼道：
“张老师，来来，快进来。刚才，大家还在关心着你的伤情。”接着，周围也响起几声问候声。
张志明忽然感到，整个办公室充满压抑与陌生。连自己的办公桌也与他疏远起来。撒在桌子上的阳光，也失去了昨日的灿烂与生动。他硬着头皮，僵硬地坐下来。王主任关心地问：
“好些了？校长不是说让你休息几天吗？你的课，我已经按派陈老师接替了。”
“谢谢了！我的课还是由我自己上吧。”说完，他拿起课本，急忙走出了办公室。此时，他恨不得快逃离这里。 
“你看看，多么狂妄。好心替他上课，连情都不领。”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
他不想理会身后传来的议论声。他痛苦地走着。只想快一点走进教室。
    当他走进教室时，学生全体起立，迎接他的是雷鸣般的掌声。他顿时感到一阵哽咽，泪水盈满了双眼。他向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快速走上讲台。为了不让学生看到他流出的泪水，就急忙转身面向黑板。
手，举起粉笔，想把要学习的课题写下来。激动的情绪让他无法平静下来。手，久久举在黑板上，一动不动，就象幻光灯投在上面的影子。
他在努力地抑制着。终于，在黑板上挥笔写下了几个大字：《沁园春。长沙》。然后转过身来，纵情吟颂道：
“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讲台下，顿时，涌起阵阵掌声。
随着掌声，张志明刚才沮丧、苦闷的心情，忽然欢快开朗起来。他望着窗外。自己的情感，也随着诗词抑扬顿挫的韵律，在空旷的操场上，在桃花河清澈的水流上方，激荡飞扬。
    “同学们，毛泽东的诗词《沁园春。长沙》的背景、意境和技巧，我先讲解这些。‘吟哦讽诵而后得之’。文章必须要反复朗读，浸沉在朗读中，才能体味到它的意境、感受。最好，课余时间到河边读。在那里，才能实际体味到青年毛泽东，站在湘江河畔，遥望橘子洲头时的心境与感慨。”
他望着学生，学生也在望着他。他们此时的心情，同样沉浸在诗境的憧憬中。这就是成功讲课的效果。他高兴地想。
“下面，我要与同学们一起交流这首诗的体会，希望大家踊跃发言。”
他用环视着每个同学，目光真诚而又热情。
“老师，在电视《恰同学少年》中，毛泽东与他的读书社成员，到河边游泳。在夕阳里，他们所站的那个岭顶，是橘子洲吗？”坐在最后位置的刘亮亮，第一个站起来。刘亮亮因为自己与王小强打架，让老师挨了打。对此，他一直感到愧疚。因此，他想积极回答老师的提问，来作为一种报答。
“问得好！电视剧中的那个场景就是橘子洲。与现实是否相符，还有待我们去查证。”
陈莉娜，红红的脸膛，胖墩墩的个儿，活泼、爽朗。她是刚刚被推选出的班长。“老师，毛泽东在湖南一师上学时，‘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粪土当年万户侯’确实让我们激动。但是，如果没有校长与老师的支持，他们怎么可能‘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问得好！继续说下去。”
“我想，只要学校与老师的支持，我们也可以组织学社，开办刊物，定期到校外进行活动。面对大自然，我们才能抒发出‘怅寥廓，问苍莽大地，谁主沉浮？’。”
“对，我们整天被关在校园里，除了学习还能干什么！”学生们纷纷议论起来。气氛活跃。
他激动地看着，听着，欣慰着。看来，不是学生没有“激扬文字，浪遏飞舟”的抱负，而是现行的教育体制束缚了他们的激情。他扬起
双手，控制了一下气氛。
“同学们，这就是我很想与你们交流的问题。”他看到热烈的气氛渐渐平静下来，继续说着：
“在咱们国家，新型的教育模式正在推行。学校不仅是培养知识的地方，更应是培育理想、道德、人才的地方。我并不想否定某前的传统教育，但我主张‘读书不要死读书，而要活读书’。这就要我们经常走出校园，到社会中去，到大自然中去。我们带着在校园学到的知识，在那里进行实践，在那里得到升华。尤其语文学习更是如此。书本学到的只是写作技巧，生动、丰富的内容，却来自生活。文学创作的灵感，更是来自生活的深切感受。在此，我想与大家探讨一下，正如：陈丽娜同学说得那样，组织个同学学习团体，或办一个内部刊物，定期到校外进行生活体验。你们说怎么样？”
同学们齐声响应，情绪又高涨起来。他们连下课的铃声都没听到。
这时，教室的门被推开了。英语教师王霞笑着站在门口。她也是去年分配来的，是龙城师专毕业的。长的玲珑、文静。有一双会笑的眼睛。未说先笑。笑时，白嫩的腮帮，一对浅浅的酒窝时隐时现，让她通体灵动。
“王老师，有事么？”他疑惑地问道。
“我要上课了。”神情依旧温和，只是多了一点挑逗。
他马上看看手表，慌忙道歉：“对不起，占用你的上课时间了。”
“快请进。你应该早提醒一下。”他表示着歉意，同时摆出往里请的动作。
“你不请，我也要进。其实，我并不想打断你精彩的讲课。我也听得入了迷。可是，我的英语课也是主课嘛！”她笑着走到讲台前：
“同学们，给你们五分钟。快去准备一下。”她又回过头，笑着看了他一眼。关心的问：
“伤痛好了吗？”
“没事。只是脸上破了一点皮。”
“那也要注意。天气潮湿，容易感染的。”
晚饭后，太阳虽然散淡了，红红的脸，斜挂在山林间。但空气中还充满着它留下的闷热。张志明坐在宿舍前面的白杨树下，看着书。
他抬起头，望了望南面的学生宿舍。学生们，有的在洗衣服，有的在交谈。一丝微凉的风吹过，头顶上的叶片发出低低的响动，就像翻书声。他心里荡漾着一种——这两天少有的恬静。
他的学生陈丽娜，向他跑过来，粗黑的短辫，在头顶上的夕阳里跳动。后面，跟着刘亮亮和学习委员薛山。
“看的什么书？老师。”陈丽娜弯下身子，翻过书面，看了看。“《褔翩翩》！”
“我知道，迟子建写的。老师，能不能借我看看？”薛山急迫地望着老师。
“当然可以。凡是我的书，你们都可以拿去看。”张志明温暖地笑着。又看了一眼陈丽娜手中的方便袋。好奇地问：
“你手里拿着什么？”
“哦，差点把正事忘了。是从山上采的凄凄草。拿来让你消炎的。”
“凄凄草能消炎？”
“对啊！用热水泡了，一天洗三次。比药水还疗效，并且，不会在脸上留下伤疤。”
“你们知道的，还不少！”
“是王霞老师告诉。。。。。。啊哟！”刘亮亮在旁边，正抢着说道。被陈丽娜冷不丁踩了一脚，
“你们什么事瞒着我？”
“老师，我去给你打热水去。先把凄凄草泡着。”刘亮亮见说漏了嘴，忙找个理由，跑开了。
“这是王老师让我们去采的。但，她不让我们说。”陈丽娜忍不住，还是说了实话。
“哎，老师。王老师是不是喜欢上你了？”薛山笑着问。
“不知道。也可能吧！老师这么帅，谁不爱？”张志明开玩笑地说。
“哇塞！我们的帅哥好棒哎！”学生们开心地笑起来。
张志明忽然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校园，又象学生那么活泼烂漫。他把手放在嘴上，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你们千万别对王静老师说。让她知道了，她会不理我的。”

效力 · 发表于 2008-6-29 23:13:00

九 
张志明把办社与办刊物的事，向校长作了汇报。秦校长没有立即表态。他拿着茶杯，从老板桌后，走到张志明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看了他一眼。微笑着。喝了一口水。才慢条斯理地说：
“现在国家教育部正在实行素质教育改革，这无疑是正确的，我也很支持。但是，任何的改革都是有前提的，有条件的。只要目前存在着应试教育，素质教育就很难实行。很简单，你学校升学率不好，你就招不到学生。没有生源，学校就不能生存。如果连生存都保障不了，还怎么实行素质教育？你提出的‘办社，办刊物’，是件好事情。它能够丰富学生业余生活，调动学习的积极性。但是我不便出面支持。毕竟，从家长到老师、学生，他们最关心的是考试成绩。我劝你也最好不要参与，既是学生的团体与刊物，让学生自己办就很好。不过，要正确引导，前提是不能耽误了学习。”
他站起来，拍了拍张志明的肩膀，温和地笑着说：
“张老师，你还年轻，无论干什么，不要性急，要三思而后行啊！这事，我给你支个招，‘找你们王主任商议一下’。他是多年的老班主任了，有阅历，有经验。他对你还是蛮支持的。”
张志明把王小强找了回来，并且他父亲又给了那么大的面子。从校长到主任都很高兴。在全体老师会上表扬了他‘顾大局’。他很高兴。本想趁此契机，开始推行，他提倡的新的教学理念。他想这事，校长一定会很支持，说不定还会再表扬他一番。没想到竟是这个态度。不过，校长也没有反对，并且还让他找王主任商议。这说明，校长从内心还是支持的。
他还是很高兴。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差点撞在王静老师身上。王静笑着问：
“张老师，看你兴冲冲的，校长又表扬了你？”
他把王老师拉到走廊边上，高兴地说：
“校长没反对办社和刊物的事，还让我找王主任商议。“
王静只是看着他，没言语。
“你看着我干什么？”
“没干什么。我在想，是否要提醒你：不要把所有的事情想得太好了。要有面对困难的心理准备。好了，校长还在找我。”王静笑着看了他一眼，就走了。
他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嘿，年纪轻轻还和我玩深沉呢！
他找到了王主任。王主任疑惑地看着他问：
“校长是这么说的？”
“嘿，我骗你干嘛？”
“你先坐下，张老师。我们慢慢地谈谈这事。”王主任看了他一眼。
“听说，你们班里的张丽娜、薛山等同学，已经向其他班级的同学，宣传入社和办刊物的事了。并且在学生中反应很大。有许多学生都争着报名。”
“好事啊！”他听了很兴奋。“王主任，你对这事还很关心啊！”
“岂止是关心，还十分担心啊！本来，早想和你谈谈，一直没有机会。现在你不是想和我商议吗？那我我先说说老师们对这事的看法，行吗？”
“好啊！”
“许多老师这几天都在议论这事。有的还反映到我这里来了。他们都担心把学生学习的心思给分散了，影响学习。”
“王主任，这只是让学生学习更愉快，让他们的校园生活更充实。这不仅不影响学习，还会促进学习。”
“张老师，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苦心。你知道不知道，有人说你在出风头，还有的说，不务正业。你整天和学生混在一起，还有没有老师的架子？”
“王主任，你也是这样理解的？”张志明被这突如其来的议论惊呆了。
“你不要激动。其实，大家都为你担心。”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我教好我的课，让学生高兴地听我的课。”
“你又来了。教好课是必须的。我们不都是从这样的学习环境过来的吗？为什么非要别出心裁，搞什么快乐教育？当然，国家提倡这样改革。但是我们可以等着，等有了成熟的经验，我们再实行也不晚。常言说‘枪打出头鸟’。你还年轻，我和校长一直对你寄予厚望。不想让你为这事树太多的对立面。就说如果让你当了我这个角色，许多老师反对你，你怎么领导他们？”他又看了一眼张志明。张志明满脸无奈与沮丧。
“因此，我还是劝你，老老实实教你的课，多和其他老师搞好团结。这就是我对你的爱护。”
张志明看着王主任那平淡的表情。他意识到，他再争辩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的。干脆他就不再争执，就选择了离开。
“好好。回去好好考虑考虑。不要太书生气了。要学会适应现实。你是聪明人，我就不多说了。”
王主任看着离开的张志明，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他觉着自己又完成了一个校长布置的任务。谁说我只会摸弄光滑墙，象张志明这样的倔脾气，只有我能够开通的了。这说明我是很善于做老师思想工作的。这就是领导水平。
张志明又陷于了苦恼。他就不明白，他们也都从学生那种沉重、枯燥、压抑的学习生活中经过。为什么对‘让学生学习快乐一点，轻松一点’的教学方法，不理解呢！学习学习，把学生当成了学习的机器。但他们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需要自由、需要梦想、需要思想。整天埋在书堆里，不能自由呼吸大自然的新鲜的气息，不能有自己的梦想，不能尽情的享受青春应有的快乐。对他们而言，是多么苦恼、痛苦的事情啊！作为有抱负的老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学生在痛苦、在烦恼，他又是多么难过和无奈。
不行，自己不能随波逐流。既然想到了，就要去做。他们不赞同，就独自去努力。任何新事物的成长，都会遭遇到反对。只要学生们接受、支持，就说明这样做是正确的、有生命力的。他就要做别人不做的事，他就要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通过他的带动，来逐步改变旧的教学模式。他想到这里，又有了一种神圣感，责任感。他决定王静老师担任学生社社长。王静有心机，人缘好，在学生中威信高。他自己担任《山风》主编。他就要出风头。让他们说去吧！  
还没等他找王霞，王霞就找上门来了。
“张老师，你有时间么？有件事我想和你谈谈。”依旧笑着说。
“有啊。我也正找呢你呢。”
他们走在山边的小路上。这时，太阳已经准备落山了。他依依不舍的余晖，映照着青山绿水，山村树木，一片红色。炊烟缭绕在绿色里，就像红色的绸缎，在山风中飘动。
他们走在一起，开始都感到很不自然。当他们进入谈话中时，这种情绪才开始渐渐淡化。
“校长找过我了。”王静先开了口。
“什么事？”
“你说呢？”王静认真地看着他，他感到她的目光就像落日的余晖，一样温暖灿烂。
他忽然有种心动。但是，赵小雅那明丽的身影让他制止了这种感觉。
王静看着他呆呆的眼神，笑了。“灰心了？”
“什么灰心了？”
“校长让我劝劝你，不要再办什么刊物，搞什么社团了。”
王静把校长的谈话内容和他说了一遍。
校长对王晶说：
“王老师，你不要想多了。我之所以让你劝劝张老师，是出于以下考虑。一是，你们都教一个班，接触机会多，比较了解。二是，你们都是年轻人，有些事情容易沟通。再说，你很善解人意。你说话他也比较容易接受。张老师是一个很正直、敬业的好老师。但是毕竟刚踏入社会，思想还单纯。热情有余，沉稳不足。为了爱护培育他，我们有责任开导他。在处理王小强的问题上，他就很有觉悟。我很满意。我和语文组王主任都有意在年底，让他当接任语文组主任。可是，现在因为办社办刊物的事，闹的学校沸沸扬扬。许多老师都很有意见。这样对他进步不利。”
王静看着沉默不语的张志明。
“张老师，这是校长对你的关心啊！素质教育，在发达地区都很难开展，何况在我们偏僻的山区呢！我想，你还是为你的发展前途着想。”
“为了前途的话，我早就留在省城了！”张志明突然生气地喊着。“他们到底怕什么啊！我这么做，不就是想让学生学习的兴趣更高，最终还会促进学习。不实践，他们怎么知道会影响学习，妨碍学习成绩？”
他看着王静，看得王静有点脸红，脸上就像飞上了晚霞。
“王老师，我问你，你支持不支持？”他开始痛苦。他无助地期待着王静的回答。
王静看着他那忧伤的眼神里，充满着渴望的目光，心里很矛盾。她本不想把自己至于众目睽睽之下，让人议论。但他又不忍心伤害一颗正直热情的青年人的心。
“算了吧，王老师。我不难为你了。既然为了自己的理想，要作出牺牲，那么就牺牲我自己好了。我决定继续走下去，让他们说去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
“张老师，你等等。”王静忽然内心产生了一种年轻人的冲动。
“我支持你！”她看着张志明惊愕的表情，又温和地笑着。
张志明，大步走过来，紧紧握着王静的手，感激地说：
“谢谢你！王静老师。”
两双年轻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那么有力，那么真诚。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8-6-30 0:57:15编辑过]

又岸 · 发表于 2008-7-2 15:36:00

由衷感慨，楼主真是勤奋呐，致敬

西河摸鱼X子 · 发表于 2008-7-5 10:58:00

“哦，差点把正事忘了。是从山上采的凄凄草。拿来让你消炎的。”
“凄凄草能消炎？”
“对啊！用热水泡了，一天洗三次。比药水还疗效，并且，不会在脸上留下伤疤。”
“你们知道的，还不少！” 一个古老的药方，小孩知道，张也应该知道。建议稍改一下 在等你全篇早日发上来。期待

红楼望月 · 发表于 2008-7-5 20:5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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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力 · 发表于 2008-7-7 18:16:00

效力再次感谢各位的捧场！我不胜惭愧。这篇小说我已经废弃了！准备重新另写。完稿后，再告诉我感谢的文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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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学老师张志明（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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