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的这个夏天,北京的溽热似乎并没有给我留下多少糟糕的印象。一直以来四处奔波,每次机场的降落和火车的驶抵都让我对这个城市产生一种亲切感,虽然我知道,这里,并不是我的故乡,而且,我必然会告老还乡。
这里有我的伟大梦想实现的基础,但现实与梦想的撕裂,让我有时候不敢去畅想,如果那样,带来的更多的不是振奋,而是忧伤。
那天下午面试了一个面容姣好的小姑娘,硕士毕业,有过几年的工作经验,当我指着桌上的一个电热壶问她一些基本的知识的时候,她的语言逻辑开始混乱,我在内心告诉自己:给她一个机会,兴许你今天的宽容,可能会改变她的将来。面试完毕,告诉人力,留下她。
在这样的一个大城市,要想能够站得住脚,没有一份稳定的收入来源对大多数人来说那是非常可怕的。因此当我自己的兄弟满面愁容的告诉我自己即将面临被辞退的时候,我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兄弟有一个好妻子,收入过万,因为自己多年来一直颠沛流离,工作经验的积累上泛善可陈。让他走到今天这个境地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他曾经被判刑入狱多年。在这个飞速发展的信息时代里,自由一旦被剥夺,信息被隔绝,一个在思想上、认识上、语言上与这个社会始终保持一致的人很快就会与这个时代脱节。我的很多朋友,都是因此失去了谋生的能力。
为了民主自由事业,他们曾经充满激情,入狱十几年后出来,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出狱多年,他们仍然无法与这个社会很好的融合。找一份工作谋生,变得尤为艰难。我的一位受人尊敬的老师,十九年的牢狱生涯,出狱三年后连身份证都没有,更不要说找工作,乘坐飞机火车出行了。他只能接受亲朋好友的接济,过着清贫的生活。他们现在确实过得很不好,但我知道,他们的牺牲,他们的现状,是对我们这些麻木国民的嘲讽。当然,前提是:如果我们把他们也看做我们,如果我们真正的能够承担起做当今国人的责任。
有天我在火车上,接到朋友的电话,要还我去年我帮他垫付的钱。我说这么久了,这钱也不多,不要了。他电话里很坦诚的告诉我:自己去年以来一直吃饭都成问题,经常要借钱吃饭,这刚刚有了点钱,所以想着赶紧还上。我说:真的,这钱你留着吧,我不要了。
这位朋友是为了去年那个著名艺术家的借款而积极参与进来的,他衣食无继,本不必这样为难自己。
看看周边的人,都在忙碌着,奔波着,被现实生活所吞噬,少有思考我们为什么要这样辛苦劳累,为什么我们生命中要有那么多的憧憬无法实现,是不是存在一个人类统治者的巨大阴谋,我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货币——大概是人类统治者最为惬意、隐蔽的人类驯服工具。我不知道我在这个思想的泥潭里还要跋涉多久,我希望我能够把这个人类建设起来的并不美好的世界琢磨透,到那个时候,或许我才会有兴致去书写,记录……
感谢那些喋喋不休的人,你们充实了互联网;感谢那些誊抄历史的人,你们澄清了这个世界;而我,这个能够拥有阳光、空气、食物的生命,希望能够做一些不同的事。
殷德义 2012年6月22日11:11分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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