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伊阿宋 于 2010-12-3 10:47 编辑
冬天,虫子们终于蛰伏了下来,虽然就目前来说,今年的气温比往年同期高了近10℃,因此偶尔还会有些虫子出来掸掸翅膀,活动活动腿脚,晒晒太阳,但毕竟已经不是夏日的光景。没有了虫子的搅扰,我倒正好可以写一写它们了…… 不过,等一下! ——其实,我更想说的是,难道它们除了让人不胜其烦之外就没给我们留下别的印象吗?我们就从没觉得或者没有发现它们也是可爱和美丽的吗?我们从来没有思考一下它们存在的意义吗?——我们的生活,我们的周围,我们这个世界,到处是各种各样的虫子,它们远比我们古老,比我们丰富,比我们成功,它们充满美丽和奇异,构成了地球生态圈最为重要的部分,不管是益虫也好,害虫也罢,它们都和我们息息相关,让我们的四季、我们的家园、我们大脑皮层的某个角落、我们生命中的无数细节,特别是无忧无虑的童年,变得丰富多彩。
我想,也许我们对嗡嗡作响的苍蝇和肆无忌惮的蚊子深恶痛绝,但也或许看到美丽的蝴蝶便一时忘掉了手头的工作……我们和虫子之间真的应该有许多值得分享的故事(当然也不乏恼人的经历),甚至有彼此默默不相知的私密。从我们上小学一年级,就开始学习“马 牛 羊 毛 皮 鸟 虫 鱼 爪子 尾巴”,后来又学习鲁迅先生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无论是玩耍还是学习,虫子的世界一直与我们的世界并存,重叠,融合,我们是交织在一起的。 如果你看过感人至深的动画片《萤火虫之墓》,如果你欣赏过美得令人窒息的纪录片《微观世界》,如果你喜欢那个来自法国普罗旺斯名叫法布尔的老人写的《昆虫记》,如果……;或者,你什么都没看过,只是曾几何时,被某个虫虫感动过,或者仅仅是留意过,并印在了记忆中,它也便构成了你成长历程的一部分。我并不指望那些讨厌或害怕虫子的人会突然喜欢上它们,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带着敬意并充满欢乐地讲述它们,甚至,在这个无所不用农药的年代,在它们销声匿迹的季节,怀念它们。 我尤其愿意看到的是,你已经在期待来年惊蛰之后,在明媚的阳光里,看到虫子们充满勃勃生机的复苏景象,看到它们忙碌的身影——蚂蚁开始疏通和修缮自己的巢穴,搬出一小堆干爽的土粒;蝴蝶翩跹起舞,竞相追逐,慢慢飞过墙去;小蜜蜂在花丛中间流连,或者围着你橙黄色的上衣傻傻地飞…… 所以,我要认真地梳理一下我们的生活中关于虫子的是是非非。当然,我们周围的虫子有很多很多,因此我只对一些较为常见的、让人印象深刻的种类,撮要整理,标题虽是《诸城昆虫记》,可我要说的其实是范围更广的节肢动物,昆虫只是其中的一个纲,但为了习惯和方便,我姑且以之代表所有的虫子。虽然是写我们比较熟悉的虫子,但是像苍蝇、蚂蚁等尤其熟悉和普遍的种类,暂时先按下不表。好了,开始进入我们的昆虫探寻之旅——
一、蝶与蛾(鳞翅目) 1、刺蛾 就像苘麻是植物当中我多年以来心心念念想要解决的一种一样,刺蛾是昆虫当中我最想了解的一种,这是我多年的一个愿望。我们把刺蛾的幼虫叫做“刷蚞架子”,这是种臭名昭著、劣迹斑斑的刺毛虫,只要是生活在农村的孩子,小的时候恐怕没有不深受其害的,尤其是调皮的男孩。刷蚞架子的寄主植物有很多种,尤以枣树(包括野山枣)、柿树、椿树、杨树、樱桃树为多。被刷蚞架子蜇到后皮肤会有过敏反应,起一个以至多个“木疙瘩”(皮肤应激所产生的凸起肿块),只要轻轻碰一下,就倏儿倏儿地一阵阵抽痛。人们对付刷蚞架子蜇伤的办法五花八门,有的用蒜瓣涂患处,有的用肥皂腻子涂抹,也有用酱油、酱和醋的,我父亲特别相信自己的办法:用煤油涂抹,但我觉得作用也不大,其他的那些办法也都没有什么特效,甚至根本就不怎么奏效。因为屡受刷蚞架子毒害却没有好的解决办法,我就特别渴望研究一下刷蚞架子刷人(蜇人)的机理,究竟是刷蚞架子毛上有毒,还是刷蚞架子毛钻进汗毛孔后会做一系列折磨人的动作?究竟刷蚞架子毛上的毒素是什么?它是酸性还是碱性的?如果弄明白它的酸碱性,就可以有针对性地去中和它的毒性了。有些研究者对刷蚞架子的体液进行测试得到的ph值是9,从而断定它的毒素是碱性的(参见赵辨主编的《临床皮肤病学》,江苏科学技术出版社,1989),但我不这么看,通过检测出刷蚞架子的体液是碱性并不足以认定刷蚞架子毛上的毒素也是碱性的,况且有的人企图用醋等酸性物质中和刷蚞架子毛的毒素时,总是无效的。幸好还有另外的结论——有的研究者认为刷蚞架子毛的毒素属于蛋白质类毒素,我倾向于这个结论。刷蚞架子毛洗脱液加热至100℃,便失去了活性,这在一定程度上支持了它是一种蛋白质类毒素的结论,当然这还需要更深入的研究,拿出更确凿的证据,得出更有说服力的结果。
我们这里常见的刷蚞架子主要有绿刺蛾(如双齿绿刺蛾、褐边绿刺蛾)幼虫、扁刺蛾幼虫(我们一般叫做“薄板刷蚞架子”) 和黄刺蛾幼虫三种。农历六月是刺蛾第一代幼虫出现的高峰期;进入农历七月后,刺蛾幼虫发育成熟,经历化蛹、成虫、产卵的过程,这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内,其虫害程度较轻;到了农历八月,随着刺蛾第二代幼虫的大量繁殖,刷蚞架子的危害再次变得严重。刷蚞架子的老熟幼虫会变成明黄色,刺毛也脱落的十分稀疏,躲在枝条或树干上的硬壳茧里过冬,这个茧壳像枚微小的橄榄球,也像鸟卵,我们叫做刷蚞架子罐儿。刺蛾成虫分别呈淡绿色、褐色和淡黄色,我们一直将一种白色的蛾子误以为是刷蚞架子蛾,其实这种白色的蛾子是柳毒蛾。说到最后,究竟有没有一种针对刷蚞架子刷人的有效治疗办法呢?我找到了!但是我还没有亲身验证,验证工作我准备明年付诸实施。有效办法有两个:一个是用黄瓜叶擦拭患处,另一个是用刷蚞架子的体液擦拭患处,据说都是立竿见影的。另外还有一点必须注意,自然干燥的刷蚞架子毛保存一两年都仍然具有毒性,因此千万要小心。
2、黄钩蛱蝶 我们这里最常见的蝴蝶就是黄钩蛱蝶,这种蝴蝶体型较小,全身橙黄色,有褐色斑点,外表与白钩蛱蝶、斐豹蛱蝶、小豹蛱蝶和老豹蛱蝶等近似,可以通过它们的大小、翅缘、斑点等进行区分。
其他较为常见的蝴蝶是个头很小、一般为白色或淡绿色的的菜粉蝶,以及个头较大的凤尾蝶。蝴蝶总是美丽的,人们常说蝴蝶是“飞舞的花朵”,所以小时候,不管男孩还是女孩都挺喜欢它们,总想捉一两只,那时我们看到蝴蝶还会唱一句童谣:“花花蛾,你落下,给你个蒲团你坐下。”看起来似乎很好客,其实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呵呵。
蝴蝶的一生很短暂,只有一个星期到一个月,这是很多昆虫令人伤感的宿命,有一种昆虫最为极端,那就是蜉蝣——蜉蝣的成虫没有嘴,单靠稚虫(在不完全变态的昆虫中,若虫与成虫不很相似,叫做稚虫)时期吃下的营养活命,很多种往往只有一天的生命,朝生暮死,是昆虫里的昙花,蜉蝣之舞被称为昆虫界的天鹅舞,一些多情善感的人认为蜉蝣是种文化昆虫、意境昆虫,它短暂的让人心碎的生命,常常引发一些人的感怀,发出哲学的探讨或诗歌的喟叹。有人这样写蜉蝣:“我是一只蜉蝣/ 朝生暮死的蜉蝣/ 我静静地站在墙角/ 借着微弱光芒的温度/ 默默悼念我的妻子/ 我们的感情曾经很好/ 我们一起度过了幸福的半天/ 半天,的确是半天/ 因为我是蜉蝣/ 生命只有一天的蜉蝣/ 我用半天的生命和她生活在一起/ 然后只有半天的生命来怀念她……”其实这种古老、原始的有翅昆虫的雄性在交配之后会很快死亡,雌性肩负产卵的重任,因此基本上没有雄性悼念妻子的可能。呵呵。扫兴了扫兴了。蝴蝶不至于交配之后立即死去,相反,蝴蝶破茧成蝶之后的所有时间都用来不停地交配或追求交配,因此,可以说它们短暂的一生就是交配的一生,那些双蝶翻飞的情景,不过是连仪式都不需要的交配的追逐,这样看来,梁祝最后化蝶的结局倒是蛮色情的,哈哈。
3、蓑蛾 小时候,村子里种的梧桐(确切地说是泡桐)比较多,这是颇受欢迎的树种,生长快,质量轻,是做家具和檩木的好材料。梧桐树的汁液很丰富,用石头轻轻磕破它的树皮就会看到那里有“眼泪”流出来,因此,梧桐树也是蝉特别喜欢的栖身之所。但有一点却让人很头疼:梧桐树上会生很多紫黑或深棕色的虫子,这种虫子被自己丑陋的茧包装起来,像蜗牛一样活动、取食,不几天就把一树的梧桐叶吃成了网状。因为梧桐树太高,不方便喷洒农药,即使想尽办法喷上农药,对于缩到茧里面的虫子的作用也很有限,此外,凭借这个显得十分干枯的茧的保护,鸟类对它们也是无从下口,所以这种虫患很难灭绝。这些虫子的附着力不是很出色,因此经常会从树上掉落,但是它会“吊威亚”,口里吐一根丝线从树上悬垂下来,然后慢慢地回收,把自己拉上去。我们通常把这种虫子叫做“吊死鬼儿”(有的地方叫皮虫),它的成虫就是大蓑蛾。可能这种吊死鬼儿有某种用处,有人专门收购。
4、樗蚕蛾 椿树的气味让人避而远之,但它却是一个很好的生态系统,有不少虫子将其作为寄主,其中一种就是樗蚕。樗蚕个头很大,淡绿色,并有白蜡粉,浑身长着不到一厘米长的肉锥,像是白绿色的海参。小时候经常玩这种野生的蚕,而且还专门养过。我将从外面捉来的樗蚕放进一个纸箱,定时采摘椿树叶饲喂,等到樗蚕不再采食,也不太活跃的时候,我就在纸盒里放进一些麦秸帮助它们作茧,同时用细线把纸箱吊起来,防止樗蚕爬走。没多久樗蚕就相继作茧了,有在麦秸上的,也有的爬上了吊绳,我把收好的茧放进抽屉,后来就羽化成蝶了,因为被关在抽屉里,有些个体的翅膀伸展的不好,一直蜷缩着。樗蚕蛾的个头挺大,灰褐色,有白色条纹,鳞片和细毛都不少,属大蚕蛾科。
5、天蛾 夜晚,篱笆上的葫芦花仿佛分外洁白,吸引着一两只健硕的天蛾和小豆长喙弄蛾。天蛾在我们这里的俗名叫“咕噜锅”,它卷曲的虹吸式口器分外修长,伸展开来足以探到葫芦花的花药和花房,翅膀强壮有力,挣扎地拍打会扬起许多鳞毛,腿也很有力,将其拿在手里会明显感受到它腿上的力道。我们经常把手小心地扣在葫芦花下部,等咕噜锅来采花时就迅速地握紧,夹住它的口器,然后牵着它当风筝玩,这可真是牵着鼻子走了。小长喙弄蛾就像一只小蜂鸟,两只复眼很大,吸食花粉时的滞空能力很棒。
另外,较为常见的鳞翅目昆虫还有绿尾大蚕蛾、豆天鹅、夜蛾和麦蛾等。我们这儿的长尾大蚕蛾多为淡绿色,翼展可达十几厘米,拖着两条长长的尾巴,像凤蝶,很漂亮;豆天蛾的幼虫我们叫豆虫,豆虫和它的蛹都被我拿来做了上好的下酒菜,这可是高蛋白食品,有的洋槐树和梧桐树上的洋槐天蛾幼虫、霜天蛾幼虫跟豆虫极为相似;夜蛾经常围在灯下起舞,以致成了壁虎的猎物,壁虎像出租车一样,逮住一只夜蛾就飞快地爬走,待吃下以后又再次爬到灯下等着“拉客”,虽然躲不过鳄鱼一样的壁虎,但对于提防蝙蝠,夜蛾却很有一套:它的胸部有探测蝙蝠行迹的听觉器官;残留有麦穗头的麦秸垛里会住着许多窄小的灰色麦蛾,一旦将麦草翻开,麦蛾就惊慌失措地纷纷逃开,这样以来,却往往成为燕子们举行盛大的聚餐派对和美食嘉年华的口中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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