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永恒的涅槃（第8，9，10章）

叶耕

                                  第八章

     回首赴西北那个机场的火热战斗生活，常耕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尽管此时集体宿舍的鼾声如雷，此起彼伏，其中还穿插有让人心悸的磨牙声。不知何时起，我军除了相当级别的首长才有自己的独立的宿舍，或者是办公室连着的套间。反正我们苦逼的常耕同志从列兵到上校的军衔，一路走来，只要在单位，便是几个人不等的大房间，外出驻训，说不定条件简陋到睡架子床，当然，比战争年代已经牺牲的先烈们享受的地铺或长征路上的和衣而眠，不知强了好多倍。还是知足吧，机务人员虽然比后勤兄弟辛苦点，大不了风吹日晒，披星戴月，可补助高啊，同批兵的兄弟能多上千多块，买昂价的孩子奶粉，不是也够了么。所以，一个人，快乐与否，有时，真的跟心态有关。

    再说说自己天天朝夕相处的空勤哥们的故事。江磊，他也真的不容易，他飞咱精心保障的飞机天南海北地飞，没日没夜的练，记忆中的下半夜飞行，拂晓归建，还有本场最闹心的大跨飞行，更是将这帮天兵天将，钢铁汉子超体能，超极限地考验，将其摔打成全天候的“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必胜”的战斗员。江磊是七零那个年代难得一见的独子，母亲尽管身体不好，但深明大义，全力支持家里唯一的劳动力，招飞，远离家乡，成了空中雄鹰。江磊刚验上飞行员那会，平时像骄傲的公主似的班花向红竟然放下少女应有的矜持，在班会上当众朗诵了她写给心中偶像的情诗，其中就有

“啊，江磊，我心中的雄鹰／你是剑，英气逼人／你是山，空前伟岸”

还是，最后一段最暖?心窝，应该是高潮部分——

“如果，你愿意／我愿做你遥望的那颗星／当你感到疲倦时，为你眨眼睛，拂去征尘／如果你愿望，我愿伴你高飞／?让湛蓝的天空见证你我生死相依，比翼！”

    向红，红心向党，一心想，这口语化的大胆表白等于是公开求爱了吧。在当时的校园，让江磊一夜成名，年迈的班主任不得不摘下他那副老花眼镜，拍着他的肩语重心长地说，要淡定啊，事业为重，儿女情长者，误人误己误前程！江磊郑重其事地点头，并承诺保险不分心。感谢恩师的指点提醒，在后来雪片一样的女生来信，大多数是明信片面前，江磊都能泰然处之，没有飘飘然，而是将这些可爱女生对飞行员群体的崇拜与爱慕化作了自己攻坚克难的强大动力，发誓一定要学有所成，实现翱翔蓝天，保卫祖国神圣的领空的飞行梦想。当年，爱情是朦胧到不敢想的奢侈品，也不懂浪漫，更没有七夕情人节，但是民间有美丽的牛郎织女的爱情故事，在东方情人节里，同沐爱河，互诉衷肠的意境，美好得谁也想去体验的。江磊从内心深处感谢向红班花及向自己伸出橄榄枝的姐妹们，书信与纸条上那露骨的单纯温暖了自己有点自卑的心，也满足了暗藏心底的虚荣。

    当然，在自己成长道路上，江磊最感激的是母亲，因为，自己尚小的那年，为生计奔波的父亲临时去挣高收入的工资，不顾母亲和家人的劝阻，一意孤行，犟驴似的选择了危险的下井挖煤，没想到发生了意外，煤矿安全事故夺走了正当年壮的父亲。乡里小煤矿安全措施少，人浮于事，遇难的几个矿工家属一起联名闹到上面，最终也没赔几个钱。由于父亲走得早，江磊从小懂事，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吃了很多常人难以想像的苦，才熬到今天。

    招飞，应征入伍，这就意味着注销农村户口，吃上皇粮，成了公家人不说，国家还给飞机给你开，得该多神气啊！想想上天飞，像门前小燕子那么轻盈飘逸，像河塘点水蜻蜓那样迅捷灵活，像小鸟一样自由若风，那真的会幸福得开心，开心至窒息，美到骨髓，透彻心扉。江磊入伍，上学，航空理论等高分通过，放单飞也顺利过关，教员的评语在力赞之后，加上了一句，该同志空中方向感好，沉着冷静，举重若轻，先天适合飞行！感激教官，感恩母亲，江磊曾经也在空勤楼的黑板报上用小楷书写过自己献给母亲的小诗——

或贫或富

世界之上您最富有

因为在妈妈心中

孩子才是您的生命您的全部

或俊或丑

太阳之下您最健美

孩子的眼里

自己的母亲永远最美丽

母亲的甘乳滋养着儿女

稚嫩的幼苗长成参天大树

母亲的双手传递温暖

将爱播撒地球的每一个角落

忘记自己生日的母亲是幸福的

忙碌的她一定会得到儿女的祝福

不在意母亲节收到礼物的母亲最可敬

康乃馨的花香让身边的世界被母爱包围

    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江磊热爱飞行事业，情绪稳定，精力充沛，按部就班在老家找了个相貌普通，也没递过纸条的女同学成家，完成了老妈的夙愿，终于远离虚无缥缈的纸上谈兵，成家，生娃，而且是个胖小子。可母亲将孙子看大后，执意要回乡下老家住，于是出现了上一章，为儿子一家寄腊肉腊鱼，还加上坛子里酸萝卜以外的所有的好手工菜，如上面撒上辣椒粉的霉豆腐，江磊从小就爱吃，而且特下饭，开胃，它香喷喷的，不同于长沙臭豆腐。即使当了飞行员，每个月的伙食费是地勤的两倍，后勤的三倍，而且是自助餐，营养齐全，荤素搭配合理的自助餐！就是那种乡下孩子当兵前想都不敢想的想吃多少吃多少，管饱管够还管好的那种模式，江磊也不例外，永葆本色，喜欢霉豆腐，他逢人就说，妈妈做的，真香！有妈妈的味道……

                                第九章

烟雨朦胧

轻移莲步

撑一把花纸伞

相思风雨中

咏咏吾妻

思念长长长，秀发染霜

隔山相望

站成望夫石

誉满

人世间

     当身处大漠深处与江磊等战友们同甘共苦的常耕满心欢喜地将上述小诗发给爱妻，眼前仿佛是另一番景象：鸟鸣唧唧，花香阵阵的清晨，不甘落后，从不懒觉的咏航轻推小窗，动作优雅而娴熟，盼郎归。只因有你，打开窗迎接旭日阳光，看朝阳穿越露水滢滢的绿叶间的缝隙，投下鲜活的丽影。既然选择当了军嫂，咏航就有钻山沟，耐住寂寞的思想准备，从从容容肩负家庭重担，甘当绿叶，力衬红花。其实，至今，咏航也不明白老爸为什么给自己取了个男性化的名字，航。航，高飞远航，扬帆起航，不都是航么？不都是离地，离岸去远方么？唉！口口声声喊着爱我疼我的老爸怎么就舍得宝贝女儿远走高飞了呢！估计，当过兵的父亲有着未竟的梦吧，暂且饶了他吧。

     咏航这辈子走近绿树，自己也站成一棵树，端详一片叶，数它清晰延伸的茎蔓，那是与大地相连的脉搏，涌动生命的绿色。谁也不忍摘采，会将它捧在手心，任不起眼的一抹绿，在初夏的和风里摇曳。不知哪位哲人说过，人的双脚，不可能踏入同一条河流，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世上也无两片相同的树叶，她坚信不疑，而且甘作衬托红花的一片绿叶，岁岁年年。

   
     营区家门前的月季，是两个孪生姐弟出生时，常耕与咏航一起种下的，说种，其实是移植，因为这棵老月季，是咏航娘家来的，陪伴着咏航度过了青春少女时代，它必将见证着小主人初为人母，再用每年那朵朵怒放的粉红的花来逗弄孩子，让他们在自己的摇曳中快乐的长大。除了一人多高蓬勃着的月季，还有小区紫红的牡丹，暮春初夏，花香满屋。常人惊艳花之灿烂，文人伤感花之飘零。这不，这朵花刚开，那朵花已败，这朵刚含苞，那朵花瓣落，伤了蕊儿，心不改。花仙子，敏感于黛玉葬花，清纯可爱，让人惜香怜玉，花仙子，感慨人间多情，挤身美景，让人不慕天仙只爱花。花之品种有千百，花之语言均不同。

     在常耕看来，媳妇是个勤快人，家里事无巨细，无不关心。我爱你，这句表达爱的话两人从来没有说出口，只因他们同是七零后，脸皮相对薄些。可是，他们爱的不浅，爱的实在。这么些年，看着身边好好的一对，走着走着就散了，他们的手儿牵得越紧了。看电视报纸整天咱不关心的娱乐圈里哪位名人又背叛出轨了，那个谁又谁在巴厘岛一掷千金高调结婚了，他们总是付之一笑。军人与军属，自有自己的幸福，他们俩依旧守护着精神家园，工作之余，幸福就是在一起，哪怕短暂的相见，来不及一次拥吻，一个亲昵，相守即幸福，常耕与咏航，你和我，我和你习惯了过着知足常乐的平淡日子。

     对常耕而言，当年能投笔从戎，一路向北，从最底层的新兵干起，一步一个脚印，前进路上有荆棘，有血汗的付出，也梦想过从奴隶到将军，因为有句名言叫：“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当兵前，读过一本前苏联的小说《普通一兵》，当然少不了那本名著，《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小学课本还有一篇《列宁与卫兵》，当时就觉得列宁的谦逊，令人肃然起敬，而那位履职尽责的卫兵，是前苏联的普通一兵，更是忠诚的代名词。常耕受两个当兵的哥哥熏陶与影响，一心想当兵，没想到有朝一日真成为他们那样有着白杨般挺拔身板的帅气的兵。

     母亲大字认不了一箩筐，一辈子只参加了一次扫盲班，能歪歪扭扭在地上用树枝画上自己的姓加大名，她在家是外公最小的女儿。儿子们如雨后春笋般拔节，茁壮成长，深明大义的母亲相继义无反顾地将三个儿子送去参军，只不过最小的三儿因为好读课外书，把眼睛看近视了，在高一那年，不得不去县城医院五官科配了一幅近视眼镜。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的中国，改革开放的春风十年了，人们的思想还是有点守旧，相信国营商品质量胜过个体，坚信医院配出来的眼镜权威，不会糊弄人。现在看来，常耕当年的迂腐，似乎非常好笑，那种崇拜与迷信，好像鼻梁上架着的那副低劣的黑色塑框眼镜能让他不戴眼镜也能重返光明，视力达到标准的1.5似的，真的，迂的可爱。而在爱他的母亲看来，这两块透明的镜片，是祖上族谱里登记过的所有人没用过的稀罕物，孩子他爹发现后也说，这是浪费钱，假斯文，装知识分子。直到后来，母亲怕儿子当兵过不了视力这一关，忧虑得茶饭不思，托关系找熟人，当了个红心向党，视力一般的后门兵，她的心才像一块石头落了地。若干年后，善良的母亲还总感觉沾了国家多少便宜似的，这不，面对堂屋大门上方端正的“军属光荣”的红匾，总是内心愧疚着。
第十章

　　冬季的潍河，藏着诗意的忧伤

　　那是远方当年妈妈念儿的眼泪

　　蓝色的忧郁的天空

　　点缀着些许白色的云

　　云儿朵朵，心事重重

　　仿如成长的路上难免风雨，方见彩虹

　　阳光普照，潍河的河床伸向远方

　　冰面慢慢解冻，带来了新的机遇和生机

　　天地间走来了初识不久的咏航和常耕

　　他们说笑着、跳跃着，似快乐的小鸟

　　累了，肩并肩，携起手来

　　发挥出特有的想象

　　去蓝天白云之间高高飞翔

　　一起播种希望，放飞梦想……

　　后来，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

　　孩子是爱情的结晶

　　是祖国的花朵，家族的未来

　　从他们的眼睛里，可以读到春天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

　　春，来了，在孩子们小小的书屋，在儿女新书上架的喜悦里，在手中翻阅的散发淡淡墨香、印刷堪称精美的绘本里…… 窗外的暖阳热情地斜射进来，给五颜六色的新版儿童画册投上一抹绚丽。墙上，有块小黑板，有姐弟俩画的故事树，根深叶茂绿意盎然的大树的每片立体的叶子上，是渴求知识的孩子们向往外面世界的心声，也曾是他们的爸爸——常耕山里孩子争取受到城里孩子一样良好教育的企盼，透过每一张心形的贴纸，常耕和咏航仿佛看见孩子的蓬勃向上的红心在有力的搏动……

　　知识就是力量，知识真的可以改变孩子们的命运。孩子们处在长知识长身体的关键时期，可塑性极强，社会和学校、老师和家长，都有责任和义务帮助孩子们，为其创造有利条件，赋予他们更多的阳光雨露，促其茁壮成长。常耕的母亲不识字，但她经常告诫儿子好好念书，并用一句朴素的话形容为：用心读，发狠读，读好了，别人偷不到，抢不到，像大哥一样，有出息。母亲边说着，边用手指着自己的头，意思知识记在脑子里，最保险。

　　常耕听母亲说，他生在冬天，寒冬的腊月，南方的冬，并没有想象的温和，肆虐着北风，要将钉上的厚厚的塑料薄膜撕扯掉似的。母亲视常耕为掌上明珠，母爱让常耕感觉到这个世界充满了阳光。自从遇上了咏航，他便不惧冷怕寒，四季，都是温暖。倍感幸福的事儿莫过于爱情开花结果，一对宝贝平安出生，健康成长，让常耕在每天繁忙的机务保障工作中没有感到苦累，总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越干越有劲，尤其是他遇到加班加点为飞机排故，也会心平气和，不急不躁。

　　部队是执行任务的武装集团，常耕所在部队有着光荣的历史，它几乎与共和国同时诞生，在新中国成立之初便组建于东北，一代又一代的官兵将红旗由北扛到南，又由南扛到北，东西南北中插了个遍，最终在鲁东扎下根来，让猎猎军旗高高飘洋了二十多年，激昂，励志！常耕与兄弟们随着这支英雄的部队南征北战，有时在某地轮战，一呆就是半年。这种常态化的去外地打拼，倔犟中带着些许任性，精心保障飞机，保障有力的每名官兵非常有成就感，心儿时刻沉醉在激情燃烧的岁与月里。

　　不知哪个蹩脚的诗人混帐地说：距离，产生美。对于军人这个特殊的战斗群体，无论是未婚的爱情，还是围城的爱情，大多数人，感觉不到距离带来的浪漫，距离产生的诗意，心里，只感觉到，距离，真TM折磨自己，有时，情至深处，或家里事多，竟然美到了“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的程度，难道，这是美，这是距离产生美的愿望么？

　　一年四季，春天，易起思绪，藕断丝连，情意绵绵， 无可厚非；夏天，花红柳绿，热情似火，人约黄昏，亦当羡慕；秋天，落叶飘零，忍痛分离，多愁善感，实可理解，可这冬天，万木萧条，人却远行，顾影自怜，情何以堪！

　　相见不如怀念。出门在外，执行任务时，常耕自己也说不出从哪天起突然对咏航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一次次失眠，辗转反侧中，他索性睁开眼，在愈来愈长的漫漫冬夜里，坚信，心诚则灵，望穿秋水，水滴石穿，只要心中有梦，聚首，一切皆有可能？

　　据说，爱情中的青年男女的心电感应，军婚中的当事人更心有灵犀，这种感应，没有距离的限制，哪怕是遥不可及的N光年，亦会心心相印，相通。这个冬天，大寒将至，会像往年，依然寒冷，可常耕的心里，有了咏航的心灵的反馈，整个冬天，会只余牵挂的美丽。

　　感谢军婚，感谢人民军队，感谢空军航空兵。回想当兵前的趣闻轶事，常耕的思绪随记忆的闸门开启而翻涌——

　　常耕受两个哥哥一身戎装照片的影响，从小羡慕军人。大哥是七十年代初的新兵 ，五角星八角帽，鲜红领章像两面红旗。红三点装饰着卡叽布军装的解放军，在那个年代要是回家探个亲，走在乡间小道上英姿飒爽，别提有多神气了！二哥也是陆军，虽然在八十年代中期那次百万大裁军中军分区被精简，光荣***，但军人的气质深入骨髓。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常耕在大哥探亲时，踮起脚尖抢着要哥哥的军帽戴，大哥逗他：追上我就给，要不不给，没想到小弟竟自不量力地答应了，于是两个人在田野上奔跑，在渠沟间跨越，直到两个都精疲力尽才罢休。当然，考验结束，哥哥让弟弟如愿以偿戴上了大了几圈的五星八角帽。长大，我也要去当兵，好男儿志在四方，站岗放哨，保家报国！这是常耕的梦，也是识大体顾大局，有着“一人当兵，全家光荣”思想的常耕母亲的夙愿。

　　学习抓得紧的常耕在初三时就感觉老师的粉笔字有点模糊了，开始以为是假性近视，到了高中才发现不配眼镜不行了。邻居李翊直接考上了军校，成了军校高材生，后来成了博士，让十里八乡的后生们顿生羡慕，常耕知道，学习成绩、身体素质及标准视力同等重要，任何偏颇都会让疼爱自己的母亲那望子成兵计划落空，若真是不能当兵走南闯北，将有愧于心，就是对娘的不孝。

　　高三的课程学得差不多了的常耕， 终于盼来了征兵的好消息，母亲乐了，热心地跑前跑后好一阵忙乎，一听到有体检政审方面的风吹草动，便预告给他。除了视力外，常耕对自己各方面的条件胸有成竹的。

　　视力这一关，并不是很轻易就能蒙混过关的 ，背视力表，当然不在话下，但得防止武装部或县里复试时考官再置上一面镜子，或者将视力表倒置，据说，这两种做法都难倒过报国心切的热血青年。视力不合格，或许会影响战斗力，因为当兵就得准备打仗，打仗得用枪，用枪得练瞄准，瞄准得有好视力， 这也是成为神枪手的前提之一。想到这里， 常耕有点后悔求学阶段用眼过度，造成近视，当年似乎没有矫正手术，即使有，家里的经济条件也做不起三千块钱的视力恢复手术。要是因视力不合格而拖了后腿，影响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岂不遗憾！

　　离体检的日子越来越近，常耕表面上不着急 ，怕母亲年纪大了上火，生病，可内心实在急得厉害，一次次失眠，看样子此事若再奉行万事不求人，只怕自己当兵长见识的愿望会落空。知儿莫如母，妈妈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早就瞒着孩子他爹向熟知内情程序的大儿子讨主意了，打了招呼。接兵干部被他们这种参军的热情所感染，再说部队确实存在某些岗位对视力要求不是太高，口头答应了。中国毕竟是个人情社会，除视力弱点外，政审等其他方面合格，根红苗正的，部队欢迎常耕这样的有志青年参军入伍，报效祖国。战争题材的电影作品中，不少这样的镜头，哥哥战斗牺牲了，弟弟或妹妹不够年龄就被特批入队，他们动机单纯，志向远大，事实证明，战斗无不英勇，革命无不彻底！就事论事，是组织培养的结果，加上自身努力的成果。和平年代，若干年也产生不了一名战斗英雄，但钢铁长城涌现出不少徐洪刚和李向群式的新时期的好战士。常耕遇到的视力问题，对组织来说，小菜一碟，地勤工作就不要天天练瞄准，可以说是凭技术吃饭的岗位，对一个家庭来说，大事一桩，并有可能决定常耕的命运走向，因为，当年，大学的独木桥太窄了，对于山里的孩子来说，跳出农门成才的机会实在少得可怜，所以，当被告之三儿参军有望，回家静候佳音时，母亲喜出望外，一颗悬着的心像一块石头落了地。

　　体检复试结束后的等待是漫长的煎熬，也是对耐性的折磨，常耕入伍通知书到来的那天，全家人欣喜若狂，傻人傻福的常耕捧着红色塑料皮儿包里的金黄底儿黑色字儿的入伍通知书，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众多关卡上的一路绿灯预示着又一个献身国防的男子汉即将投入火热的军营，在解放军这所大学校里增长才干，向德才兼备的目标而努力！常耕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谦虚谨慎，不断完善自己，在部队争当优秀士兵，用青春和智慧履职尽责，报效祖国。

　　看着常耕穿上略显肥大的绿军装，人也显得精神了，背上整齐的行军背包，胸前佩戴着大红花走进队列，溶入了绿色方阵，母亲如释重负欣慰地笑了。她作为三个兵儿子的母亲，平凡却伟大，没有豪言壮语，也来不及将心里话倾诉表达，只是，作为“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普通妈妈，每次送儿子上部队挥手告别的时候，忍不住眼角噙着同样幸福的泪花……

　　如今的常耕，大方地佩戴着近视镜，平添几分儒雅，越来越多的鼻梁上架着近视镜的国防生出现在他身边，部队讲求现代化专业化知识化年轻化，科技强军，文明之师威武之师来自富有创造力充满朝气的战斗集体！时值今日，常耕他不忘感恩母亲，感谢母亲当年为实现儿子的理想不惜走后门。今天，令她老人家欣慰的是，走了点后门的儿子不负众望，倍加珍惜来之不易的机遇，终于成就了母亲希望他在部队建功立业的绿色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