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夏季日暮的风,登上了那个小土坡。远处,兀立着一段残损的土墙,墙上那些野草依然盎然的生长着。想来,那便是“西南角楼”的残垣断壁了。
纵目望去,高楼林立中是一片苍苍凉凉的原野,树木萧疏,远山静默着。远远近近高高矮矮的几棵树,抱持着似有似无一团水烟,虚虚实实的,像是一个一个难以走进的梦境。它们瑟缩地站立着,站立在遗址的里面,或者外面。那些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土丘,起起伏伏的,固执地散落成半座残破城池的模样。
荒草没膝,缠缠绕绕,牵绊着前行的脚步。
大部分城墙早已经化作一堆一堆的土丘,被荒草覆盖,形成一角的轮廓。有结实一点的,颓然立着,已经不成墙的模样,倒像是一个个巨大的叹号。野草漫墙而上,覆盖了残损的墙壁,露出斑斑点点的泥土。
年代的久远,早已经看不清残损墙壁原来的模样,只留下许多雨水的浸痕,风的足迹。扒开那些覆盖的荒草,残存的墙壁裸露出来。土墙原来的颜色早已分辨不清,那一层层泥土夯实堆积的叠痕,却历历在目。
忍不住伸出手,去触摸那被荒草覆盖的墙壁。墙上那被岁月侵蚀得斑斑驳驳凹凹凸凸的痕迹,在手掌下,是那么真切,就像在触摸一位老人的肌肤。粗糙却感到有些温暖,那是阳光的照拂,还是古城的灵魂仍在呼吸呢?我想,这段古城墙无法以站立的姿态面世,倒下了,仍然围成一座城池的规模。或许,是那些曾经弯弓掷戟策马追风的勇士们,不肯随那座古城一同消失,真正的勇士是有灵魂的。
一座不能被世人忘记的城池,也应该是有灵魂的。
“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的金戈铁马,早已随着时光的流转,渐渐淡去。故事却印刻在这不肯倒塌的残垣断壁上。那一丛一丛的荒草,仿佛就是不肯消散的思绪,生长了,荒芜;荒芜了,再生长。不断提醒着后来人,去寻找、发现、感悟。
远处的土墙树上,蹲踞几只乌鸦,见有人来,蓦然飞起,落在另外几棵老树上,冲着我“哇哇”乱叫。一只田鼠,从土墙的洞里探出头,瞪着一对圆圆的眼睛,看着我,又缩了回去。它们习惯了彼此的存在,只是对于我的到来,感到有些陌生和好奇。
夕阳照着沉睡了经年的残垣断壁,那里,除了凄凄荒草,应该还有许多历史记忆的碎片吧。不知道,这遗址里面的野草,与其他地方的有什么不同。肥沃还是坚韧?昔日森严壁垒的城池化作堆堆黄土,连片荒草,只有太阳依旧照着,不增不减——一种永恒的力量。
远处被许多树木掩映着,是那条养育了这个城市的扶淇河在静静的流趟,河畔一片繁华林立的楼房。夕阳倚在远方那棵老树的枝头,把有些凄凉的光散乱地照射过来,把城墙笼在一片浓重的暮色里。
乌鸦哇地一声飞走了。夕阳似乎颤抖了一下,从枝头掉下去。
暮色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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