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中秋节 ...

风中幽兰 · 发表于 2016-9-7 11:09:01

               那年的中秋节
                  文:风中幽兰

小时候巴望中秋节，无非是挂念着吃月饼。月饼馅里有用青萝卜丝染成的红绿丝子、黑白芝麻、瓜子仁，还有冰糖。月饼的外皮烤得焦黄，中间有个通红的胭脂点，白色包装纸上印着红色圆形图案。
吃月饼最巴望能吃到块冰糖，大块的咬不动，就抠出来敲碎了吃。虽然那会儿的月饼，无法跟现在的月饼相提并论，却是我从过完中秋节盼望到下一年中秋节的嘴馋。
每年从过了八月初十，父母和亲戚们拎着笎篼互相走动，你拎六斤月饼来，我带四斤月饼加两斤红糖去。吃喝一顿后，主人家还要回礼，不能让亲戚空着笎篼回去，人家的大人孩子也等着月饼打馋虫呢。
好不容易等到中秋节这晚，母亲炒几个平素难以吃到的菜，买瓶桔子汁给我们解馋。父亲在天井里摆好方桌，我们鱼龙贯尾端上母亲炒好的菜，父亲摆好月饼，三杯酒和三注香，嘴里念念有词，好像是请祖先和神灵们来品尝。母亲早就嘱咐我们，摆供的东西不能碰，否则会被惩罚，变成最吓人的丑八怪。
等到父亲撤供桌，我们的唾液也有半饱了，一改刚才的肃静，嘻嘻哈哈拾掇着，想赶快吃到美味佳肴。严肃的父亲，也被我们渲染，脸上的线条柔和了许多。母亲一直在灶台忙碌，炒完菜接着馏干粮，灶膛里火红的光，映红她勤劳的影子，那么纤弱，又那么坚强。
我们盘腿坐在桌子边上，姐姐给父亲找来诸城白酒和酒杯，小心地倒满酒杯。瞅着父亲慢条斯理地呷一口酒，咂着舌头吧嗒着嘴儿，夹几筷子菜。我们要等母亲上桌一块吃，这是父母教导我们多年的习惯，也是为了让我们懂得尊老爱幼。
   等母亲坐到桌前，全家人都动筷子，每人分一茶碗桔子汁，屋子里依然只有父亲品酒咋舌声。香喷喷的果子米，韭菜炒鸡蛋，土豆丝，焖茄子，外加一大碗的芋头炖小白菜，母亲的手艺颇高，吃起来那叫一个香。
吃过饭，小肚皮鼓起来，圆溜溜的。母亲这时才分月饼吃，一个月饼分四块，我们都要让父母先咬一口。母亲会象征性咬一点，父亲则直接摇头，从整个月饼上掰下点，算是品尝。记忆里月饼特结实，冰糖硌牙，萝卜丝难嚼，也不能敞开肚子吃。母亲藏着掖着，分给我们解馋，最后的月饼风干后太硬，都要回锅里馏馏才能啃动。
我们和父亲白天都没空干农活，吃过月饼去村西收割二亩谷子地，收割晚了会被喜鹊麻雀啄食。两个姐姐跟父亲拉平板车，我和弟弟坐车上，母亲锁好门才追过来。
到了村西，月亮刚刚爬上低矮的屋顶，就像个大大的月饼，散发出金色的香气。星星没了影子，可能也回家吃月饼啦。有些微凉的风，吹过谷子地唰唰作响，还有蛐蛐奏乐。
我们姐弟四人分两组，每人挨着田垄使镰刀割谷穗，父母跟在后面割谷秸。开始我们干的挺带劲，吃饱喝足的舒坦，后来我和弟弟不是闹玩就是追蛐蛐，害得两个姐姐想办法管制我们。大姐讲中秋节的来历，二姐讲嫦娥月宫，还说谁勤劳能干，就能到月宫吃嫦娥做的月饼，那可是用桂花做的，平常人根本吃不到，唬得我俩一愣一愣的。
再抬头看月亮，它已经挂在村南的树梢，有几缕白色的云霞缠绕，不知道是不是嫦娥仙女跳舞用的长袖。眨巴眼睛想找找桂树和玉兔，却挨了大姐一镰把。
“快干！嫦娥玉兔正看着我们呢。”大姐表情严肃，不像是骗我们。
我们手下麻利干，鼻孔塞满谷子的气息，仿佛嗅到桂树的芬芳。两个姐姐干活麻利调到，我跟弟弟吃喝管事，干活就是滥竽充数了。
等我们收拾好谷地，谷秸铺在平板车底，上面是几袋子谷穗，车上已经没有我俩的位置。两个姐姐跟父亲拉车，母亲在后面推着，我和弟弟拖拉跟着。
   月亮悬在头顶，村子里静悄悄的，偶尔有些声响，可能也是趁夜抢收的。也惊起了几声狗吠，却无法让我睁大眼睛。
“等谷子打成小米，今年冬天喝着米汤，睡着热炕，舒服极了。”母亲幸福地唠叨。
我却不知道是走在路上，还是躺在炕上，想着吃月饼，吧嗒几下嘴巴。

来自安卓APP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