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抱 每天早晨回家送儿子，...

漂流屋王惜

抱抱


     每天早晨回家送儿子，都是匆匆离开。忙，成了我最常跟父母说的一个字。
     那天，娘跟往常一样抱着儿子出来送我。她指着攀附在门外墙上烈焰般的蔷薇，跟儿子细声说着什么。
     车子启动，我突然觉得，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仔细看看娘了，于是随着车子缓缓离开，我把目光停驻在娘的身上，眼泪瞬间决堤。
      娘老了。
      记忆中的娘，高高的个子，挺直的身板，那双简单的单眼皮下总闪着智慧的光。娘爱笑，但不善言辞，或者说是“不乱言辞”，是典型的大家闺秀。
      娘高中毕业，做过几年老师，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家里所有能写上粉笔字的地方，都有我的“杰作”。直到现在，娘提起那时候的我，还是满脸骄傲地说，“我这个小闺女，五六岁就会写几百字了……”
     可是，童年的快乐定格在我的七岁，娘的怀抱给我的温暖记忆也停留在了那个夏天。娘跟爸爸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工作，起码在我看来是很远很远。因为，我从每天腻在娘的怀抱里，变成两个周，甚至一个月才见到爸爸和娘一次！思念，成了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面对的折磨。好多个夜晚，我听着奶奶细细的熟睡的呼吸，静静地望着月光柔柔地爬进窗。月亮上好像镌刻着娘的笑脸，她望着我，我能听懂她对我的嘱托；月光里好像揉进了娘的声音，风一吹，那声音就喊着我的乳名。心弦被拨动，心也跟着痛得发抖。
      七岁的我，学会了坚强。
      我变得沉默了。娘回来看我的时候，我不再像以前那样往她怀里钻，也不再像只小百灵鸟一般在她身边叽叽喳喳。我有时候躲在门后面，有时候任由她拉着手，安静地回答她的问话，“怎么又瘦了啊”“想娘了没”“哭了没”“姐姐欺负了没”“……”
      我低着头，除了摇头，就是点头。有时候偷偷抬起头，偷偷看看娘，那是曾经抱着我搂着我的娘吗？她不是不要我了吗？？
      儿时幼稚可笑的念头，像一只有力的大手，把我从娘身边拉走，越是想靠近，越是手脚不听使唤，就那么眼睁睁地任凭自己和娘的距离越来越远。
      一晃三十年。娘老了。
     娘不再是满头黑发，只有发梢残留着染发剂的黑色。娘好像矮了不少，也瘦削了很多，风把她的衣服吹得轻颤，好像她的整个身体都在风里发抖。
     我示意司机停车。
    娘看到我下车，“落下什么东西了？”她轻声问。我摇头，走到她身边，哽咽着说，“娘，从今天开始，能不能让我每天抱抱你？”
     把娘拥在怀里，娘落泪了，却笑着。
     蔷薇花更艳了。
    后记：今天是第三天，每天回家抱抱爸爸，抱抱娘。时隔三十年，当我再次拥抱他们的时候，已经完全不是记忆中的感觉：记忆中是我蜷在他们的怀抱里，温暖，安全；现在却是我把他们拥在怀里，我要给他们温暖，安全……
      抱抱爸爸，抱抱妈妈，趁我们还年轻，趁爸妈还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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