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笔?粉笔! “假如没有粉笔,你知道怎么上课吗?”这是《女教师的特异功能》这篇小小说的开头语。没有粉笔,年轻貌美的女教师就蘸着水在黑板上写,当水也没得蘸的时候,女教师的指尖竟能渗出亮晶晶的水珠,这与泪水的化学成分一模一样的水珠,培养出了一批具有特异功能的神童…… 小说很动人也很“特异”,读者用鼻子也能想得出照例会歌颂老师的伟大高尚和无私奉献什么的。 我是教师,一个有一把年纪的女教师,但我没有特异功能。我一直在三尺讲台上,捏一支粉笔对一页黑板“传道授业解惑”,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工作与“伟大高尚”沾边。教师,也无非是“三百六十行”之一行。面对五六十双纯真的黑眼睛,从不敢懈怠,但求对得起那一声“老师”和自己的良心。 但我没有特异功能,我也没听说过我的哪个同事有特异功能。 因为我们上课一直都有粉笔用,从来没用水在黑板上写过字。 粉笔,青白的身躯,短短的身材,一端稍细一端稍粗,恐怕连三岁孩童都认的。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我踏入校门上第一节课,老师就是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第一个字,当然那个时候的黑板是水泥墁的,刷了黑板漆,上面的裂纹如河流如年轮,粉笔写出的字不是那么清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我也成了一名老师,我在黑板上写下的第一个字也是用粉笔。今天,2015年的最后一天,我仍然在用粉笔在黑板上写字,黑板当然不再是水泥的,而是金属的,颜色也不再是“黑”的,而是很养眼的墨绿色。至于粉笔,我敢肯定,我手中的这支粉笔跟40年前我的第一个老师手中的那支粉笔来自同一种原料同一种工艺同一个模子! 真是“特异”啊,穿越了近半个世纪(如果有必要我们还可以把粉笔的起源追溯到十九世纪以前),粉笔依然还是最初的那支粉笔,风采依旧,“特异”依旧,比“冷冻美人”还风姿绰约! 您想怀旧吗?看看粉笔吧;您要追忆吗?看看粉笔吧! 半个世纪的时光,中国发生了多少天翻地覆的变化,以我的孤陋是无法道出一、二的;作为一名教师,教育上的种种我还是略知点皮毛的,比如:形形色色的教学思想教育理念如过江之鲫你方唱罢我登场,各种名目的教学革新教学方法如万花筒般令人眼花缭乱,各路花样的教学仪器教辅手段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各行五花八门的所谓教育网站教学平台,今天让你注册登录,明天让你扫码验证,直把老师们训练成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武林高手。 …… 类似的例子我还可以一直这样举下去,直到你再也没有耐心看下去。 幸亏还有粉笔,只有粉笔,一直不离不弃,书写着教育的永恒教师的坚守。 手指被粉笔腐蚀,两鬓被粉笔染白,嗓子被粉笔呛哑,老师们依然在一黑板一黑板地写,用那支先辈们用过的粉笔,书写着知识也书写着老师们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还有那些说不清道不出的沉重和无奈!学生们虔诚地吃进了千千万万的粉笔字也被迫吞进了无法计数的粉笔末。 粉笔,唯有粉笔不需要改进吗? 据说为了应对来势汹汹的雾霾,给孩子们营造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北京上海一些大城市,要么由家长集资要么由学校统一出资,纷纷在教室安装了空气净化器或新风系统。让人感慨还是人家大地方的人有远见卓识啊。只是不知道他们用的粉笔是不是也跟我们的一样—— 一捏满手是粉末一擦四处是粉尘? 从来没有研究过粉笔有多少危害,也从来没有想过该对粉笔口诛笔伐。不过换句话说,即使粉笔没有多大的危害,单从卫生的角度,用点无尘粉笔真的就很难吗? 国家拨给学校的生均教育经费少则六七百多则七八百,这些经费可以用来将校园的水泥路换成柏油路再换成透水砖的,可以用来把校园的树今天栽到东北角明天挪到西南角,可以用来将会议室的沙发由布艺换成真皮的,可以用来花在老师学生根本不知道的任何明目上,唯独不能给老师学生用上一支无尘粉笔! 是因为粉笔实在微末得可以忽略吗? 那些能决定学校经费去向的领导们,有几个还在一线上捏着一支粉笔给学生上课?又有哪个去关心过一支粉笔跨越一个多世纪的岿然不动?正如那些制订政策的决策者们,能否想象得出一个60岁的女教师仍然站在讲台上,捏着一支粉笔、头脑清醒口齿清晰地讲课? 可能很多人不解,有那么多先进的东西,比如多媒体、电脑、电视、手机、网络,磁力板、白板,签字笔、白板笔,为什么非得用粉笔?其实跟许多事物一样,无论世事怎样变化,最实用最持久的恰恰是那些最古老的。就目前来说,黑板、粉笔、课本,仍然是课堂的三大宝。 粉笔很小,小到一节课可以用断几支;粉笔很便宜,便宜到商家根本不愿意生产更不用说改进;粉笔很不起眼,不起眼到从来入不了专家领导们的法眼进不了他们的日程。 粉笔从来就很重要,重要到哪一节课也离不了它。如果上课没有了粉笔,那我们就祈求每个教师都有“特异功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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