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了樱桃

嘟噜嘟噜 · 发表于 2013-8-21 19:32:46

红了樱桃

今年天气冷，樱桃熟的晚，到了“四月八，樱桃掐”的时节，樱桃并没有大量上市，市场上卖的仍是大棚货。大棚的东西虽可逆时光，让我们什么时候都能听得到新鲜蔬菜瓜果，但大棚里的东西好像总有一股去不掉的塑料味，远没有自然状态下吸阳光雨露日月精华来得真实地道。

樱桃色艳味美，几乎人人喜欢。樱桃时令性又强，不易保存，过宿就坏，吃樱桃的季节眨眼就过，就像抓不住的青春。不趁樱桃熟了时过过瘾，一年再也没有机会了。今年不仅天冷，樱桃开花坐果时，又下了一场春雪，樱桃大量减产，往年三四块钱的樱桃，今年卖到了十多块，今年的樱桃也就格外稀罕。

很幸运的，今年却是我摘樱桃最多、吃樱桃最多的一年。

一

周六下午，办公室的同事们，在于老板的盛情下，到了他的山场里。山场在五莲长城岭下，大约二十多亩地。樱桃树并不多，也就十几棵吧，都植在斜坡上，棵棵高大粗壮，该是有些年头了。枝条间缀满了红艳欲滴的樱桃。看到樱桃我们已把于老板叮嘱的“注意脚下刚长出的瓜苗”抛到九霄，眼睛瞪得比樱桃还亮，从树上摘下来就往嘴里填，酸酸甜甜清新爽口的樱桃立刻堵住了我们的嘴，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喧闹没了，我们成了课堂上被老师精彩的讲课吸住的乖学生。

待我们把馋虫打发下去，才顾得上比较哪棵树上的樱桃甜，哪棵树上的酸。因为我们并不是这些樱桃的第一轮食客，到底是第几轮了，于老板也说不清了。低处的容易摘的已所剩无几，倒是那些高处的，红红的，艳艳的，如玛瑙般诱人，无奈我们虽是孙大圣的后人，却早已把大圣爬树跳跃的本领退化，只好望之兴叹。而高处的樱桃像是故意馋我们逗我们，在绿叶间探头探脑，红的愈红，艳的愈艳。确实的，它们是有资本炫耀的，它们占尽了天时地利，比低处多吸纳了日月霜露的精华，长得格外饱满圆润。两位男士实在抵挡不了这“色相”的诱惑，竞施展了小时的本领，攀折上树，虽笨拙了些，毕竟可坐在树上大快朵颐了。当然两位还是挺绅士的，在自己饕餮时，还不忘折几根挂满樱桃的小枝扔给树下仰脸怅叹的我们。我怕他俩的壮举让于老板不快又不便言声，就呼叫他们不要做有损形象的事。于老板倒爽气：没事，这些树品种不好，明年我准备换树头。不知是怕我们难堪还是真的有此计划。

我满嘴都是樱桃味，手里的袋子里也有了小半斤樱桃。于老板招呼我们去水库摸鱼，此提议一出，年轻人立即跃跃欲试。我心说，用什么摸啊，就两只手十根手指？有那么笨的鱼儿吗？看年年轻人雀跃的样子，我没好意思说出口。反正出来玩，今天就发一次“少年狂”吧。

于老板大概不太熟悉路，带我们翻山越岭在山间碎石杂草间跋涉起来。我们几位女士对此行估计不足，着裙子穿丝袜蹬高跟鞋，在山上攀上爬下，实在有点不伦不类甚至滑稽。尤其是小白，牛仔裙只可包臀，八九分高的松糕鞋簇簇新，很多地方，除自己手脚并用外，还要男士们手拉提拽才能过去，不时的还听到她心痛地低呼“我的新鞋哟！”

终于到了山顶，山上徐风阵阵，清新怡人。山不高不大，极目远眺，山下的一切却也尽收眼底，如一帧巨幅画卷在我们面前一一展开。南边，连绵的远山时隐时现，长城岭村整齐的白墙红瓦分外醒目；东边，梯田层层，有水库闪着波光；北边，是我们来的地方，黑的沥青路和白的土路带子般盘绕；西边，红日蒙在一层薄薄的云雾中，似幻似真……我们成了电影中的摇镜头。

人人脸上红朴朴油光光的，好像脸上的细胞也比平时活跃得多。建芳和张汝军忙着采山菜，小白、小辛、王峰三个青年扮怪相摆POSE到处狂拍。我忙着跟那些曲曲芽、车前草、灰灰菜打招呼。许是小时候拾草剜菜的记忆太深刻，到了野外，看见任何野草野菜，我都习惯性地辨认一番，认出后的那种喜悦亲切，就像见到久别的老朋友。山上居然种着一小片麦子，麦穗已鼓鼓的，我忍不住采了几穗，准备回家蒸蒸吃。正在我仓皇往兜里塞时，上来了一位五六十岁的妇人，吓得我赶紧把手缩到背后。妇人肩上扛着手里拿着足有三四种农具，有锨、镢、铁扒还有四齿钩子。我好奇，问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妇人绽开高粱花一样的笑容：拾石头呗。说着就放下工具，叮叮当当干起来。在我们脚边，一块很小的地刚被开出来，长也就二三十步，宽不过十几步。其实这块地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土地”，地里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头，有的已经堆成了小堆。看着满地的石头，我想起了小时父亲讲过的一个故事。有个长工长年累月给地主家里干活，春种秋收冬翻土，犁耧锨镢耙，地主唯恐长工吃他家的饭长出闲肉来，不让长工有喘口气的功夫，把个长工累要得吐血。长工就向老天祷告：老天爷啊快下雨吧，下雨我就不用出工了。老天爷还真是体恤长工，雨说下就下了。长工美得，心想这下可以喘口长气睡个好觉了。谁知地主吩咐说，下雨没法下地就编蓑衣吧。把个长工气得，只好坐在大门楼下恨恨地编蓑衣。一边编一边又暗暗向老天爷念叨：老天爷啊，您好人做到底，您就再刮大风吧，刮大风就什么活也没干了。老天爷大概见长工实在可怜，就又应允了，大风说刮就刮起来了，枝条横飞，飞沙走石。长工心说，这下总算可以歇歇了。刮风就耧石头吧，地主吊着个永远不开晴的长脸说。长工一听立刻翻了白眼背过气去。我那时真不明白，编蓑衣还能防雨，耧石头干什么？地主纯心要糟践长工吗？看到妇人又是四齿钩子又是铁耙，还有那已经耧成小堆的石头，我终于明白所谓的耧石头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手中的几棵麦穗扎得我手心有点痒有点痛，心也一揪一揪的。这几棵麦穗此刻就是烫手的山芋，扔也不是藏也不是，这可是山里人从石头里扒出来耧出来的！

我觉得自己身上的脸全涌到了脸上，不敢再看那妇人，只好装作专心地瞅地上。“马虎爪子！”我惊喜地叫了一声，大伙呼啦一下全围了过来。我们叫作马虎爪子的，是一种野菜，有的暗红有的暗绿，瓣瓣老虎爪子样的叶片密密匝匝地围成团圆，像极了各种画面中的雪莲花。记忆中这东西是能吃的，吃起来酸溜溜的。三四十年没见这东西了吧？我以为它们已经绝迹了，没想到在这不知名的小山上居然邂逅了它们。小白小辛这些八零后城里人，不要说见，听都没听过，围着这棵马虎爪子啧啧称奇。继我发现第一棵后，他们陆陆续续又发现了很多。小的如指甲盖，大的如酒盅，可无论大小，蜡状的叶片都精致如莲花。我们用手挖借妇人的镢刨，很快的，就有了小半袋子。都说回去后栽在花盆里，摆在办公桌上，馋馋别的办公室的人。是啊，这些玲珑的开在山上的“莲花”，的确是上好的观赏物，丝毫不逊色于花钱买来的名花名草。

我们不放过碰到的每一棵马虎爪子，于老板的朋友多次电话催我们前行去水库会合，我们只好割爱也算是给马虎爪子留了种留了后。每人手中都拿着棵马虎爪子把玩着，脚上也不敢大意，路实在太难走了，其实根本没有路，于老板也只是知道水库的大致方位，领我们估摸前行。一路披荆斩棘，手划破了，腿上也留下了道道血口子，裙子上裤腿上挂满了狡猾的“鬼针针”。等我们终于找到水库，却没见于老板的朋友，说是水库不让拿鱼，他们早就撤了。没有见到与鱼儿手忙脚乱较量的场面固然有点遗憾，可一路跋山涉水近似冒险的经历，还是不虚此行的，更何况我们还意外收获了那么多马虎爪子呢。

至于兜里的樱桃，伴着我们一路上沟下崖摸滚跌爬的，早已失去了挂在树上时的鲜艳红润，到家后装在盘里吃了没几个就倒掉了。

二

周四的下午，我们十几个文友在傅主席的带领下奔向了桃林，第一站是董主席的茶厂。

茶厂不大，就在桃林街上。穿过当街的门头房，进去就是制茶车间。当中的地上，摊着薄薄的一层新鲜的茶叶。我捏了几片，都是茶树上刚刚冒出的新芽，最多的不超过三片叶芽。拿一片放在鼻子下闻闻，没什么味，放在嘴里嚼嚼，清香中有淡淡的苦涩。靠墙摆了一圈各种制茶的机器，董主席美丽的青岛媳妇正在一台机器前忙碌着，问是制茶的哪道工序，说是“杀青”。只见茶叶从机器这端进去，另一端出来，新鲜的茶叶就成半干的，而茶叶的新绿却依然保存。杀青，是“刹住”青色吗？我一直觉得“杀青”是个非常富有诗意而又韵味无穷的词，细究一下这个词的来源，本身就是极有“文化”的事。中国最早的又比较常见的书，大都用竹简（称“简”)、木简(称“牍”)制成。先在简和牍上刻字，接着在它们一边打孔，然后用丝绳或牛皮带编联起来，形成了形状像“册”字的书。又因为竹竿的表面有一层竹青，含有油水成分，不易刻字，而且竹容易被虫蛀，所以古人就想出了火烤的办法，把竹简放到火上炙烤。经过火烤处理的竹简刻字方便且防虫蛀，所以火烤是竹简制作的重要工序。当时人们把这个工序叫做“杀青”，也叫“汗青”“汗简”。茶叶的杀青工序当是也是源于此说吧？

茶叶，恐怕小孩子都识得，至于茶叶是怎样制出来的，同行的人中，估计大多数都是像我一样的门外汉，所以在这个小小的制茶车间里，都张大着初生儿般的眼睛，东瞅瞅西摸摸，那些揉捻机焙茶机什么的，在我们眼中不啻于最新式的机器人。董主席招呼我们喝茶。进了茶厂，茶自然是要喝上一杯的。在主人的会客室兼书房里，董主席为我们泡上了他们茶厂的茶叶。茶壶茶碗，是古朴典雅的青花瓷，碗里的茶水淡黄中透着点隐隐的青，端起来，一股绵长的清香萦绕，抿一口，清香甜润，一股桃林茶特有的豌豆香让人回味悠长。我们边喝边叹：要喝好茶还是得上董主席这儿啊。边品茶边在董主席的书橱里浏览的成武主席说，董主席的茶好还要桃林的水泡才有味啊。桃林山清水秀，蕴育了风味独特的北方茶。甘润清甜的桃林水，更是远近闻名。城里有人专门到桃林山上汲泉水饮用，纯净无污染，还延年益寿呢。咱们诸城水系，很早就有南流水、北流水之说，南流水不仅比北流水甜、软，据说还出美女呢。

董主席新鲜醇香的绿茶，经过甘甜清冽的桃林水的冲泡，让我们一杯接一杯，怎么也喝不够。傅主席招呼我们去看茶树，我们才把碗中的茶水喝净，恋恋不舍地离开。

南方茶树我没见过，诸城的茶树除了桃林的还在郝戈庄见过，都栽在向阳的山坡上，成趟成行，矮矮壮壮的，像路边修剪整齐的冬青。茶树底端的叶子像用蜡封住了黛青的颜料，苍绿凝重；刚冒出的嫩叶大多已被采去，零星落下的，新绿透亮，新鲜得逼你的眼。我摘下一片，说这些怎么没采？我还以为每行茶树都是一天一采的，傅主席笑我孤陋：照你这样采法还不得把茶树采死！每行茶树是交替采摘的。

文友里不少是第一次见茶树的，七嘴八舌地交流着新奇。当然也不泛傅主席一样见多识广的，便惦记着此行的最终目的，催着去摘樱桃。一行人就在刘老师带领下直奔樱桃。

刘老师家的樱桃树顺地边南北走向、沿沟堑而栽，棵棵高大繁茂，只是樱桃很稀罕，在密密的绿叶间须仔细搜寻才能找到橙红的樱珠。刘老师说今年天太冷，樱桃结的奇少。不过因为少，就格外大而饱满，吃起来也格外甜润。也许正是因为樱桃少，又难摘吧，大家一下子都成了眼中只有金子的葛郎台，扑在樱桃树上，再也无暇他顾。十几个人撒开在长长的樱桃地里，只闻人声不见人影。那些红红亮亮的樱桃藏在油绿的叶子间，如待嫁的新娘般羞怯。要想把这些“新娘”捧到手，往往要两三个人合作，有人把树枝弯过来拽住，其他的人小心翼翼地摘下。摘下来的都被我们迫不及待地塞到嘴里了。樱桃树是不打药的，从树上摘下的樱桃顶多有点浮土而已，根本不用洗的。其实看着鲜艳欲滴的樱桃，任你是再讲究再挑剔的人，也无法往“脏”上想的。

刘老师家的樱桃树不少，百十棵的样子，看树龄也都是老树了。不知为什么结这么少，比起上次我们在五莲摘的简直就是少得可怜。难道真应了那句“五里不同天，十里不同俗”的古语？细看看这片樱桃树的周围，还是能发现点什么的。这些樱桃树栽在一条大沟边上，周围没有任何遮挡，并且附近只有这一处樱桃，其他的地里都种着麦子，百十棵树，鹤立鸡群般越发孤零零的。风来了雨下了，这百十棵肯定是首当其冲。再说没有其他远亲近邻的，这些樱桃树授粉也不会太好。

刘老师很无奈地说，今年这些樱桃树可是让他很没面子，上次朋友来，他是从别处买来樱桃招待的。

海里捞针般找樱桃吃，走时，除了晋芳的方便袋里有十几个樱桃外，我们都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般潇洒，我早已准备好的摘樱桃的布兜根本就没打开。

我们在桃林教委，王主任准备的樱桃可是让我们狠狠地过足了瘾。早已洗好盛在碟子里的樱桃跟刘老师家的应该都是樱珠（他们当地叫樱黄），熟得恰到好处，橙红亮泽，酸甜可口，在我吃过的樱桃中这是最好吃的一种。

三

周日，老公应桃林“清海食品公司”祝老板的邀请，又邀了他的同学两家，两辆车三个家庭又到了桃林。这次我们去的是卫家沟村，村子就在山脚下。高高低低的随山势错落着几十户人家。高大的大瓦房跟低矮的泥坯屋相间，房前屋后有牛棚有猪圈半圈。大花公鸡鸡冠高仰鸡腿高抬，俨然检阅全军的将领；灰白的母鸡“咕咕咕”的，领着一群小鸡四处溜达；卧着的黄牛悠闲地反着刍，身边的一条小牛犊撒几个欢又回来在老牛身上蹭蹭；三四只羊啃几口草，抬起头来“咩咩”几声，不知在交流什么。来摘樱桃的车，把个小山村塞得混乱而拥挤。为停车，不得不吆起卧着牛赶走吃草的羊，搞得鸡飞狗跳的。

跟祝老板的员工碰头后，他径直在前头带路，我们随后进山。路边随处可见挂满樱桃的树。山路很窄，乱石嵯牙，妙的是山路依偎着一条小溪，小溪不知从山上何处汇流而下，溪水时而在巨大的山石上跳跃，时而在石罅间低徊，轻歌曼舞，浅吟低唱，偶尔有野鸡嘹亮的叫声唱和。溪水淙淙，清澈见底，不时有走累的人停下掬一捧水洗手洗脸，更有恋水的孩童在水中嬉戏玩耍。有了这条溪流，山便有了灵魂，林便添了灵秀。跟着溪流徐行的，多是耽于名利扰于俗务的人。一周来的庸庸碌碌竟被这柔细的溪流荡涤一空，如卸下了万千重担，那份轻松自在舒适惬意一览无遗。没有樱桃也罢，看看山听听水，足矣！

就在我们忘情于这股天赐的溪流时，祝老板的员工招呼：咱家的樱桃到了。大伙放开了吃，看好了尽管摘。

好一片樱桃林！沿南边的山坡层层植就，人钻在樱桃树下，欢声笑语时时从枝丫间传出，虽说不是深山密林，也只是“但闻人语声”。

这片樱桃林多是樱黄，还不到十分熟的时候，一穗穗的樱桃密密地挂满枝头，人在树下张开嘴就能吃到酸甜的樱桃。看样子，我们是这片樱桃的第一批访客。隐藏在枝叶间的樱桃大多明黄硬实，向阳的都已饱满红亮，几乎透明。我就专挑向阳的吃，直吃得牙倒得再也不敢对上。当然，我也没忘记连核吞几个。老人说，樱桃虽好吃，可吃多了容易上火，吞下去几个核就没事了。此说有多少科学性不知，但我对一辈辈口口相传的话还是愿意信服的，每次吃樱桃都不忘吞几个核下去。

翻翻随身背的包，里边居然有个小塑料袋，我就不客气地摘了装起来。樱桃摘下来要想多放些时间，就必须连把儿一块掐下来。俗语说“樱桃好吃熟难掐”。确实如此，把饱满娇嫩的樱桃连把儿掐下来，不碰不擦保持完好外观并不容易。像我们这样的，敞开了让你掐，半天能掐一二斤樱桃就算高手了。所以，凡是自己动手掐过樱桃的，都会说再买樱桃时无论贵贱都不讲价了——掐斤樱桃太不容易了。

在大棵的樱黄之间，园里还栽种了大樱桃，这是这几年新兴的品种，虽说还不太熟，我们也摘了些。大樱桃放的时间可以长一些，价格也比传统的樱桃高几倍，但口感上比传统樱桃差远了。

同来的几个人，无论男女，除了我外都没带回一个樱桃，看来还是我贪婪。我带回的那一斤多樱桃，回家后除几个大樱桃外，其余的也落得了跟第一次的那些一样的命运。

再摘樱桃还是只吃到肚里吧，糟蹋了如此美味，会遭天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