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房小记（1）

梦影依稀 · 发表于 2013-7-5 08:25:58

在诸城大帝国发生的事情总是匪人所思的，也是疯狂至极的。

自决定买A小区的房子以来，至尘埃落定，犹千锤百炼，曲折跌宕，各种滋味难尽矣。

自去年冬，就与老婆有了买房的冲动。买房一是解决现住房小的实状，同时留作父母养老的住所。二是考虑到或许某一天心血来潮与老婆再要娃，起码得让孩儿各有一室。再者，多一处房子总归是好的，抑或将来也能给孩子置办点家产。

这些想法完全延续了传统，实与当代年轻人的洒脱与思想潮流相左。有时连我也觉得不可思议，觉得人生就这样被一座房子结实实地捆绑住了。

但买房的冲动已如星火燎原，势在必行。先是家人决计合买毗邻金岚小区的民和家园那座孤楼，在我的反对下终究作罢。但自此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与父母、姐姐之间像隔了一道无形的障碍，并对她们是愧疚的。

J 小区的房子我与老婆断然是不舍得卖的。硕子在那上幼儿园、小学、初中乃至高中都极其方便。后来，我对老婆说到别处看看，就是再苦再累也要买一座距J小区近便的房子。

那段时间我与老婆几乎天天闲转，转到了A小区，也都感到累了。在售楼处咨询，一个三十左右的女子接待的我们。她盯我看了一会，直说面熟。便问了我一些事，最后又问我住在哪里？待知道我住的地方后，她说2007年J小区的房子就是她卖给我的。我们也知道了她叫余青。

聊着聊着，老婆便与余青熟了。余青说A小区的房子是不错的，小区全是多层，绿化极好，外观大气，户型也很实用，说现在三期除了大平方外已没现房了。只有等到五六月份再开盘才会有一些适用的90左右的小套三。

老婆问再开盘时的价格，余青说估摸着二三楼每平四千五六就差不多，并给估算了小套三附带车库的价格。临走时老婆留下了电话。我问老婆怎样？老婆说还行。

我对老婆说买房需趁早，眼瞅着现在的房子像坐了火箭，一路飙升，再不买更没能力买了。老婆本身就在建筑行业瞎混，毋需我多说，她自是明白的。

去年九月，妻弟在距我家不远处买了D家园的多层，一套94平米的小套三。Ｄ家园一开盘房子便抢空了，那时每平3900元。老婆托人找关系，给妻弟要了四楼，房子靠山，每平又优惠了80元，姐弟俩对此较为满意。如今短短几个月这房子水涨船高，按照市价涨了近十万元。

　　过了冬，开了春，立了夏。终于等到A小区开盘。期间，老婆时常到余青家闲坐，打着送菜与瓜果的幌子，问余青一些买房的事情，寻求能够定心的信息。譬如，二套房如何贷款，离婚手续如何办理，房子什么时候开盘，开盘价格多少，买什么样的户型实用，怎样找人优惠，最多能优惠多少等等，这些都让老婆考虑得周全，果真是滴水不漏，未雨绸缪，不打无准备之仗。

　　　6月13日，老婆就接到了余青的电话，说是本月15日开盘，现在就有不少人围来咨询看场了，场面很是热闹。我本在去往档案局为父亲查询资料的路上，途中接到老婆打来的电话，便转了方向到A小区小区售楼处。

　　到时，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三五成群，一两成撮。就是抢白菜，捡拾天上掉下的馅饼也至于这样人山人海。这些人围在售楼处便不肯散去，看来是做好了抢房的准备，并在那意犹未尽地讨论着买房诸事。

　　余青说这次房源紧张，加上开发商这次要做到公平，害怕再生出事端，所以除了政府控制房外，不再预留房子。就算你再有关系，买房也要排队，排在最前面的优先选房，所以最好排队才能有备无患。

　　老婆打电话问建设局审批大厅的W主任核实，说是售楼处说的应该不假，又说外地开发商油盐不进很死纠。然后老婆又找了房管局的L主任，问能不能想办法预留出一套靠山的二三楼小套三。

　　L主任当面打电话过去给售楼处的主管S经理。S经理拿捏作词，说了一通好话，还是说房子留不出来，说开放商已经与他们的销售公司签订了合同，他们说了不算。

　　在利益面前，天王老子也不好使。L主任吃了闭门羹，闷了一肚子气，说他们忘了当初找他低三下四办事的时候了，真是此一时彼一时。L主任告诉我们，看来这次真的找关系也不好使，只能排队挨号了。又道我们何苦又急着买房，说是房地产商就是被被我们惯坏的。

　　这次A小区四期开了八栋楼，除了几套120平方套三和七八十平方的小套二外，基本均为九十出头的小套三，看来很受青睐。据闻，在A小区三期开盘前，就有购房者顶着严寒提前一天进行排队，人挤得密实如粽子一般，实在出乎开放商和一众人的意外。

　　看着上午的阵势，我与老婆不约而同地感慨着“疯了，诸城人疯了。”

　　售楼处里里外外人越来越多。中午，在临朐全羊馆吃完饭，在百盛超市买了一箱矿泉水，又急赶哪里，随时关注变化。

　　请假，准备排队买房，到了全民皆兵的地步。

　　老婆将车开到了小区，做了吃住在那的准备。老婆想起先前她二姨的嘱托，便又即刻将A小区开盘之事告诉了二姨，说如果有意给表弟柳义在这里买房，就赶紧过来看看。二姨一家应诺着。

　　下午，柳义亦请假骑着摩托车从九台过来，见此情景，问老婆这是真的假的？

　　早在十二日就有一些人计划排队的，被售楼处人员劝散了。翌日，他们又不气馁，不期而至，遣之又来，搞得人心惶惶。

　　捱到了下午，迟不见开发商有任何动静，但售楼处管理人员脸上暗喜的表情自难掩饰。终于听到高层召了售楼人员开会，随后宣布了开盘价格。楼盘价格因地段区分，最低价格4700多，最高价格每平到了5300多，比去年三期开盘每平均涨了1000多元，实在出乎了人的预期。开发商说交上两万定金每平优惠100元，一周内交上首付再优惠30元。

　　我自忖道“买的不如卖的精”，我们这些买房者一向是被戏耍和忽悠惯了的。原本开发商搞出了这种阵势，用的便是隔岸观火，见风就涨的伎俩。见购房者众多，随即将价格每平涨了三四百元。而我们也只能被动的接受，诸城人真像魔怔了一般，凭着花钱的事去迎奉开发商的喜悦。

　　一些人似完全不顾价格，铁定了心买这里的房子，像灌了迷汤。不由得让人疑心是托。但有托与否，我与老婆并不去细想，也看不出来。因为之前就决定了在这购房，所以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任由他们去闹腾罢了。

　　人来了一拨又一拨，但却有愈来愈多之势。十三日下午近六点钟，我先让老婆带着柳义回家吃饭。并将车子占据了有利地形，在车上随时关注动静。老婆说一起回家吃饭吧，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估摸着今天晚上或凌晨才会有一场“恶战”。我并不放心，说三十六拜都过来了，不差这一哆嗦，还是坚守阵地吧。

　　在车上小憩未久，我就见到了有排队的苗头，便下车同他们闲聊。他们贴在售楼处的台阶下，做好了长期斗争的准备。最前面的是一个少妇，之后是自己的弟弟和弟媳，说是全家都出动了。

　　我对那女人说咱不带这样的。十五号开盘，你十三号就排队，这不让买房者都跟风随你一起排队受罪吗？那女人说没办法，去年她自己在A小区买房也是这样，因为排队不考前，所以没选着好的户型。今年给弟弟买，就是受几天罪能挑到好的户型也是值得的。

　　中国人最爱凑热闹，往往不明就里地就参与进来了。一个人流鼻血看天，准定一会儿一堆人都跟那里观望。你排我也排，你挤我也挤，你人多我亲戚更多。等呗，比呗，买房的就这样较上劲了。

　　我也不得不凑热闹，跟着他们排队。又忙跌打电话给老婆，说是现在就排开队了。老婆喊了一声妈呀，说马上过去。柳义更是剩了一口面条没吸进去，和老婆风风火火地奔到售楼处。

　　人一过三，成百上千。老婆和柳义到时队伍就已有三十四号人，背贴着胸，胸顶着肩的，真能挥汗如雨。伊始我排在了第五，心中暗自庆喜。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很快就有人干脆走到了台阶上直接贴在了售楼处的门口，露出一副得意忘形的样子。于是很快一众人跟着他奔了过去，像逃难一样的架势。

　　我被人挤出了几米开外，又有两个妇女左右夹击，奔我的位置而来。我恼然大怒，她们迫于我的威势，倒收敛了许多。但妇女疯狂起来，无异于让你感到世界末日来了。之后她们又几次前据后夹的，终于让一个女人得逞，好在我仍保留在前十的位置，倒也不去计较了。

　　只有在浩浩荡荡的队伍面前，我才深刻理解到我们为什么叫做龙的传人。只此不到一个小时的光景，便已有近两百人排队了，而且还在增多。表弟柳义原是退伍军人，凭着一米八九的大个也被人挤出七八十人开外，疯狂场景可想而知。这哪是买房，简直是玩命玩心跳。

　　一生二，二生三，很快队伍就节外生枝了。于是愤怒声此起彼此，打骂声不绝于耳。售楼处的工作人员便出来调停维和，但场面已经失控了。

　　短短期间打架两起，刀光剑影，走石飞沙。无奈，有人打了110，很快110来了一队人，见此场景流露出嘲讽的神情，对我们驱喝着，维持着秩序。在这样的场面下，人被挤成了一层薄片，何谈尊严。真乃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警匪一家并非过，痞性浑莽赤裸裸。来的几个警察如同痞子，见场面激烈震慑不住，便有一年小的直接站在台上，指着不满者，骂道草嫩娘你们想干什么？被骂者不服与他们争论，他们便围过去，大有抓人之势，说就是骂你了怎么着？

　　有好事者拍了照片，他们便直接掐着拍照者的脖子，架着此人踹进了警车，之后一辆警车扬长而去。看的那些屌丝挤队者目瞪口呆。

　　警察在A小区维持秩序，待到九点多已经招架不住。于是开发公司所谓的领导们终于鱼贯而至，聚在里面商量对策。而外面早已人声鼎沸，像开了的水。

　　在我出去小解，让老婆替代我排队的空当，所排队伍已如入决堤般，难能控制了。到处有人插队，推出了一澜疯狂行止。老婆被挤得招架不住，只得抱着前面一位大姐的腰，才没有被挤散。这阵势简直如同炼狱，比恐怖片还厉害几分。

　　　待到夜里近十一点钟，这里依然热闹。售楼处从建筑工地抬来了钢管，一截截地扎架子，让排队的待在里面，以防再生乱。这架子延续了七八段光景，可以看出排队者实在众多。

　　有了台子，排队者便安稳了许多，按照顺序熬等时间。

　　夜里十一点多，售楼处工作人员搬来了一桶桶大碗面和几箱纯净水，依次给排队者分发，像救济难民一样。

　　六月的夏夜，温度渐渐降了下来，依约有些冷。到了凌晨一点多，我代老婆排队。坐在马扎上，腿蜷缩着一点也伸展不开，又冻的瑟瑟发抖，苦逼至极。

　　到了十四日早上，老婆给买了早餐。与周围的人慢慢熟悉起来，逐渐形成了同盟，商量着如何应对插队者。这里面各行各业均有，真可谓不打不相识。

　　上午，开发商给排队者搭起了十几架凉棚，又陆续地给发了雪糕、矿泉水和盒饭。我们这些人的情绪渐稳，也适应了这样的场面。都自嘲说上了贼船，赶着趟地给开发商送钱，还要遭受这样的罪难。

　　都是倒霉催的。

　　自中午过后，所有人像被烤熟的茄子，蔫了吧唧的，没有了一点生气。大家坐在马扎上排队闲聊，又陆续替换家人，排队业务都很娴熟起来。

　　老婆看好了最前面的42、43号楼靠山的房子，说这比后面的便宜两万多呢。二十四平米左右的小车库也很适用，要想抢着也不太容易。老婆便与那些人聊天，看看他们的打算，探个虚实。

　　　有说要买38号楼的，有说要买五楼带阁楼的，有说要山的，也有说是不要山的，说是防水不好的，众说纷纭。老婆掌握了第一手情报，说是前面一个大叔也想买最前面带山的房子。老婆便装憨，用专业知识说带山的不好，听的那人信以为真，打消了买前面房子的念头，真是兵不厌诈。老婆舒了一口气，说看来没有和我们有冲突的，这次买42号楼东山二三楼问题不大。

　　十四日又是排了一天的队。期间大姐和从潍坊过来的二姐见到这样蔚为壮观的场面感到惊异和好笑，觉得一个挨一个地贴在一起，简直像一场闹剧。

　　大姐包了大包子给我们送来，像慰问前线一般。小外甥们更看的稀奇，吆喝着还有人送面包送泡面和雪糕，真好。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呢。

　　晚上，让老婆排队，回家取了泡沫和被子，做好了继续露宿的准备。是夜倒比十三日晚上舒服很多，睡的也很踏实。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