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庄户孩子的茶情结（转帖）

傅培宏 · 发表于 2013-4-15 11:15:27

               一个庄户孩子的茶情结
　　刘杲金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说明的是中国人过日子最基本的需求。七件事中，茶排最后，说明茶的地位较其它六位次之？还是？我觉得应该不是，茶的排序位列最后，恰恰说明茶的重要性和其不可替代的品位。因为，柴、米、油、盐、酱、醋这六样物品，虽然是人们填饱肚子所必须的，但仅仅是限于填饱肚子，要其六样中的一样，拿来做一种文化上的跃升，却是不那么容易的。而茶却不是，正如贵族家的孩子一下生就注定是贵族身份一样，茶的诞生就是带着文化来的。
　　我出生在诸城潍河边的一个不大的村庄，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孩子，打小就泥里滚泥里爬的。我小的时候，具体说就是上小学之前，家里的大人是不允许小孩子喝茶的，理由就是小孩子喝茶祸害胃。如今想想，大人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一个小孩子家，整天就是馒头饼子煎饼小豆腐的，没有油水的肚子是喝不了茶水的。那时候和茶叶打交道的途径就是买茶叶，或者给大人冲茶水。家里没茶叶了，大人就会递过来块儿八毛的钱，说声：买茶叶去！我就一溜小跑地到村头商店去。只要有给大人买茶叶的机会，我是不会让给哥哥姐姐的，因为我有个小秘密他们不知道，就是大人给的买茶叶的钱，我是绝对不会全买成茶叶的，糖块啊铅笔啊橡皮啥的，是我的跑腿钱，是理所应当从茶钱里出的。只要家里来客人了，冲茶水也是哥哥姐姐和我三个人的活计，爷爷、奶奶、父亲、母亲，随便他们一声吩咐，水就会马上冲好的。冲茶水的程序很是简单，从铁制的茶桶里抓出一小把茶叶放到茶壶里，再将暖瓶里的热水倒入茶壶，盖上茶壶盖便是。冲完茶水，小孩子就要离开，因为大人们要说说话，大人说的话小孩子是不可以听得，插嘴更是断不可以的。
　　我第一次正式喝茶是在姥娘家，记得那是正月初二出门的时候，中午姥娘做了一桌子好菜，有鱼有鸡有猪下货，一年见不了几次大油水的我狼吞虎咽地猛吃了一肚子，这一吃不要紧，刚吃完不一会儿，我就腹胀难受，恶心想吐，母亲赶紧给我倒上一碗茶水，催着我喝了下去，紧接着我自己又喝了几茶碗，出去和表兄弟们疯玩了一会儿，肚子就好了。事后我问母亲，为什么我的肚子喝上茶水就不涨了，母亲告诉我，茶水就是帮助消化的。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喝茶水获得的有关于茶叶的知识，也是茶叶给我平生留下的第一次好的印象。还有，我那次喝的是茉莉花茶，茶水里有股子花的香气，可能是茶叶放多了的缘故，茶水涩涩的，有股子苦味儿。
　　我天生顽皮好动，耽于上墙爬屋地玩耍，因此荒废了学业，初中毕业后，我便不再上学，母亲找到二舅，二舅将我安排到邮政局上班，年纪轻轻的我跨上墨绿色的自行车，沿着乡村小道送报纸和信件，也开始了我自食其力的生活。
　　先是自行车，后是摩托车，一身墨绿，满面风尘，走街串巷，栉风沐雨，一干就是十几年。十几年的风霜雨雪，给我的人生打下了坚实的底子，让我有了获益匪浅的生活机会。那些猛不丁扑下的雨雪，是大自然给予我的赏赐；那些荒地上悠闲地吃着草的牛羊，是我寂寞时开心的伙伴；那些酷暑里喊我到家里坐坐的大爷大娘，是我珍惜一生的亲情；那些将一杯茶水递到我手里的乡村干部，是我人生路上永远的师傅……。一天上百里的山路，不知要流下多少汗，不知要补充多少水。那些年月，那些日子里，茶水，不再是一种享受，而是一种需要。寒冬里，一杯热茶，就是一份温暖，一些热量；盛夏里，一杯凉茶，就是一份凉爽，一些慰藉。尽管茶是粗茶，尽管没有空闲坐下来细细品味，尽管有时候嗓子渴得冒烟一般，根本尝不得茶叶的味道，可随着水流润到心田的，却是润贴的亲情和暖意。
　　结婚了，生子了，肩上的生活担子重了，该考虑干点自己的事情了。正当为谋划将来一筹莫展之时，一日，妻子说：开个茶店卖茶叶吧？！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我怎么没想到啊，妻子的家乡是桃林镇，是诸城最南端的一个乡镇，靠近日照，也是中国出产茶叶纬度最靠北的地方。岳母家的菜地里有一爿小小的茶地，栽有上百棵茶树，树龄最长的有十几年了，岳母说，那是留给自家喝的，从不使化肥，也不打药，有虫子就用手捉拿，妻子自小就跟着父母学习采摘茶叶。也许是小时候的情结未了，也许是妻子爱娘家情深，也许是这几年妻子从那里一些由茶而致富的家乡人身上得到启发，由此而萌发操持茶叶的念头。
　　妻子点题，我来操作，选择地点，租赁房屋，洽谈茶商，设计门头，市场调查，走访客户，一一按部就班地展开着。五年前那个金秋送爽的日子里，一阵阵鞭炮声噼噼啪啪地响过，诸城又一家上规模的茶店——“绿韵茶行”开门迎客了，铺满地面的红得醉眼的大地红碎屑，随着秋风，打着旋儿飘向空中，应该是一种预兆吧：预示得是绿韵茶行的生意，红红火火！
　　五年里，寒来暑往，送走星星迎来朝阳；五年里，暑往寒来，送走老客迎来新友。开门、洒扫、煮水、冲茶，妻子就像阿庆嫂，铜壶煮三江，细心伺候；我就像那刁德一，眼观二路耳听八方，不敢掉以轻心。绿茶、红茶、黑茶、药茶、保健茶……，铁观音、大红袍、毛尖、普洱、坦洋工夫、金骏眉……，茶叶在上着档次，茶人在上着水平。自从进入茶叶的人生，自从有了与茶叶的神交，这些特种植物的叶片，这些鬼斧神工后叶片的精灵，这些绿的红的黑的叶片的神韵，一如我的人生段落，有了各具特质的颜色。
　　如今，上幼儿园的儿子也时不时地端起茶杯，嘬上几口香茶，也会为客人表演上几道略显稚嫩的茶功夫。如今的每天，我和妻子的生活，都会从香茗的氤氲中开始，从残茶的余味里进入梦乡。
　　万丈红尘三杯酒，千秋大业一壶茶。茶的事业，对于我和妻子，也许只是人生的一个阶段，也许是今世毕生的经营。但，毋庸置疑的是，茶香，必然是我人生中最香甜的味道，茶色，必定是我一辈子最钟情的容颜。
　　（刘杲金  男，诸城人。诸城绿韵茶行（万家庄）经理，诸城作协会员，潍坊茶文化协会常务理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