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趟过小河沐过风（完成）

南湖游游

文曲星聚会，云手如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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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曲七杀

      在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苦闷与骚动的年纪，每个人都有难于启齿的荒唐想法和举动。武曲喜欢在上晚自习之前沿着S中学西边的林荫小道漫步，这时候不需要结伴，只把自己一个人浸淫于寂寥的黑暗之中，或者置身于清冷的月色里，独自享受一份无端的孤独与莫名的寂寥，这种孤独与寂寥带给他许多忧伤的快感。槐花的香气氤氲着河岸，武曲徐徐踱着方步，或者坐到溪边，把双脚浸到清冽的溪水里，耳畔听着早鸣的蛙叫声，让心里浸染一片水草的气息，在心里轻轻哼唱：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我的小路伸向远方/请你带领我吧小路呀/跟着爱人到遥远的边疆……

      有时候，武曲常常会遇到一位穿着一袭白裙的女子，也在这条小路上孑孓独行，白裙，白月光，满树白色的槐花，让这条小路显得愈发寂寥。 武曲想，世界上也有跟我一样的人呢，那位女子有着怎样的心事呢？偶尔，俩人会迎面相逢，擦肩而过，将黑未黑的夜色，朦胧了彼此的面庞，也模糊了彼此的心事。欲将心事付瑶琴，弦断有谁听，那个人，会是知音吗？

      过了一阵儿，武曲听说，那个白衣女子是镇机关某部门的职员，在城里时，因谈恋爱受挫，精神受到刺激，神智会间歇性地恍惚，常常贻误工作，于是被下放到镇子上来干点儿杂差。再后来，武曲又听说，某晚，那个白衣女子与镇上的某个不良青年在玉米地里约会，被政府大院里的一个偷去掰青玉米棒子的干部家属拿手电筒照到白晃晃的屁股和脸蛋儿，她在玉米地里遗下一只白色凉鞋跑了……再后来，已经没有再后来了，那个白衣女子从此不知所踪。这让武曲很懊恼，那么一个清丽的身影，竟然会如此的不堪，原来，月亮也不是总会那么清亮洁净。

      武曲对我说，那时少年的心事，总是无法猜测，心里纵然想着千般情万般怨，却不愿意被别人碰触，对别人隐秘的事儿，确是无比的热衷。

      S中学西山的半山腰里，有许多废弃的防空洞。稍微留意一下，山怀山后里树木比别处葱茏茂密的地方，就是防空洞的入口和出口，进洞探险寻幽是很多男孩子乐意做的事情。没有手电，武曲和几个男生抱了荒草，隔几步点燃一堆，渐次往山洞的深处探寻。在带进来的荒草快要用完的时候，眼前一亮，隐约看见前面有一束亮光，那是山洞的出口。外面是溽热的夏天，洞里却凉爽如秋，石壁上映着影影绰绰的影子，竟然有些寒意，有人为了驱赶心中的寒意，嗷嗷叫唤了一嗓子，却见前面离出口不远处，突然窜出两条身影，仓皇而逃。好奇心鼓舞了大家，武曲说声追，大家朝出口奔去。追到洞口外，遇见同学李振邦。

      李振邦讪讪的，掩饰不住脸上的慌乱神情，献媚问：你们钻山洞呢，我自己害怕没敢进去，早知道你们钻山洞，叫着我啊。

      武曲故意逗他说：你骗鬼呢，有43码，你能跟我们一起玩儿？我们耽误了你和43码的好事儿吧？

      同学们都知道，李振邦跟三班的女体育生王慧打得火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学校教务处的老师曾经找他们谈过话，他们表面上收敛了一些。那个女体育生王慧练长跑，脚长得大，穿43码的鞋子，同学们都叫她43码。眼下，刚才，从山洞里跑出来的，肯定是李振邦和43码。从洞口往山下望去，43码已经转过了几棵松树，拐到西山的正路上，若无其事地下山去了。

      李正邦脸红了，赶忙说：别说了，我请你们吃冰棍儿。

      吃冰棍儿事儿小，失节事儿大。武曲还真干过一次失节的事儿。

武曲七杀

      有一天，晚自习的课间，武曲在跟一棵法桐树的树干较劲，把法桐树想成假想敌，双腿轮劈，练习腿法。孙宝成跑过来，神秘地说，跟我去看热闹。

      孙宝成，起先武曲给他起的外号叫老骚，后来叫他老马。男女同学间要是说了几句话，被孙宝成听见或者看见，他就会说你真骚。说别人真骚，其实是他自己暗骚，他表面上不跟女同学说话，私下里跟女生说不说，武曲不知道。他在说别人骚的时候，自己每说一句话，都要拿眼睛的余光扫视一下近处的女生，意思很明显，是在观察女生是不是关注了他，实在是暗骚得可以。叫孙宝成老骚，有时孙宝成会恼，尤其当着女生的面，于是武曲就叫他老马。孙宝成不解，就跟武曲计较，你别叫我老骚，更不该叫我老马，应该叫我老孙才对。武曲就会说，你不叫老马叫什么，你个“马叉虫！”

      马叉虫是什么？孙宝成越发糊涂了。

      武曲就没好气地说：“骚”字怎么写？

      孙宝成领武曲到教师办公室的后窗说你看。武曲趴在窗户上往里看，窗户的天窗往下用报纸糊着，看不真切里面的事情。孙宝成说我蹲下，你睬我肩膀从高处看。于是蹲下，武曲踩上他的肩膀。孙宝成的身体向上起了几起，挺不起身子，憋足了一口气，刚要能够站起身来的时候，腿部突然挨了一脚，倒地，没防备把武曲摔了下来。武曲刚从地上爬起，背后也挨了一脚，想发作，给那偷袭的人一下子，见是下一年级的体育老师，立时蔫了。体育老师一手拧一只耳朵，把武曲和孙宝成拎到办公室，气急败坏地问：你们趴在后面看什么？

      趴在后面看什么？不就是刚刚毕业分配来的一个女英语老师被你看上了嘛，不就是你整天像只苍蝇似的围着嗡嗡乱转嘛，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武曲知道这回儿事儿，却不能这样说，撒谎说：我想看看英语老师在不在办公室，好来送作业本。

      体育老师说：放屁，你们不会从前门光明正大地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点儿龌龊心理，给我滚，再看到你们趴后窗户，我一脚把你们踩粘了。说着，照俩人的屁股一人给一脚，把他们踢出了办公室。

      武曲埋怨孙宝成：你个老马，真是马叉虫到家了。

      武曲怨恨了那体育老师很多年，发狠离校后要找机会报那两脚之仇，最终却原谅了那体育老师。那会儿，哪个少年不钟情呢，那体育老师也是处于钟情的年龄啊，跟自己没什么差别。

      我不解，曾经问过武曲，在那样一个骚动的时节，你们蓬勃的青春到底如何安放？除了暗恋的情愫，就难倒真的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故事？武曲不正面回答，他念词我听：数声鶗鴂，又报芳菲歇。惜春更把残红折……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到底还是架不住我的纠缠，武曲对我说了一些他心底的隐秘事儿。本来不想披露，考虑再三，还是写了吧，青春的脚步无论如何歪斜，毕竟是每个人都走过。

武曲七杀

      班主任找武曲的时候，武曲正从练习本上撕下一张干净的白纸，照着小圆镜挤脸上成熟的青春痘。成熟的青春痘露出白头，是每个男孩子深恶痛绝的事情，总想一挤了之。武曲的妈妈就说，你看你，脸像一张蛤蟆皮，叫女同学看了恶心。蛤蟆皮一样的脸庞，油光满面，武曲怕吓到女孩子。女孩子讨厌不讨厌男孩子油光面面、疙里疙瘩的脸，武曲不知道，反正照镜子挤青春痘是每个男孩子每天必备的功课。武曲的纸上挤满了鲜红的青春物质，似一朵朵未开的蔷薇。班主任说：你来住校吧，宿舍很乱，你管管。

      武曲答应住校，在家住久了很想换个环境。搬进男生宿舍，宿舍里充斥着一股荷尔蒙的气息，像生石灰或者像是没有成熟的大豆的味道。这种气息很熟悉，是武曲在家时的气息。武曲看见很多同学在晴朗的天气晒被子，被子上是不规则的浅灰色地图。武曲有些释然，原来他们跟自己一样。

      最令武曲难以启齿的就是这件事儿----漱玉----这是武曲自己发明的称谓。有一天，父母的神情怪怪的，父亲戳了一下母亲便走开了，母亲摸了摸武曲的头，犹疑半天才开口问：最近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武曲莫名其妙，答：没有啊？

      晚上睡得好不？

      很好啊？

      上课打盹不？

      不啊？

      母亲最后说：要是觉得浑身没劲儿，跟妈说啊，长身子的时候需要营养呢。

      武曲懵了一阵儿，看到院子里晒着的自己的被子，恍然大悟，笑了笑，摇摇头。院子里晒的自己的被子上画满了褐色的弯弯曲曲的地图。

      武曲潄玉或者叫画地图已经很久了，这令他很苦恼，也很自责，感觉自己不堪得要命。画地图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无法考证。他知道这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可是无法自拔，痛恨自己到撞墙的地步。每个晚上临睡前，武曲拷问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从明天开始，我要重新做人。可是，明天晚上，他忍不住还要重复昨夜的事情。武曲甚至想，今晚是最后一次了，把所有的子弹打光，打到枪管疲软，弹尽粮绝，明天该起义投诚了吧。可是明天晚上，依然负隅顽抗，不愿投降。

       武曲后来调侃自己说，青春的时候，他浪费的子弹，可以解放台湾了。武曲还想，释迦牟尼在悟道的时候，端坐在菩提树下，恍恍惚惚冥想，是不是也干着潄玉的勾当，一股热流冲向脑际，心里万朵莲花灿然开放，梵音飘渺间开悟成佛。他还想，耶稣在空旷的大地上传教的时候，除了遇到牧羊女之外，是不是也会做些潄玉的事情呢？人神殊途，殊途同归。

     

孙悟元

潄玉,独特的名词。

卢川

潄玉期心理描写奇好。

武曲七杀

      一天，武曲整理课桌抽屉里的书本，从里面掉出一张纸条。沈佳良眼尖手快，弯腰抢了去，迅速看了一眼，扬着纸条冲武曲嚷道：秘密，发现外星人的秘密！

      什么秘密？武曲恼怒地抢过来，见上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看样子是出自女生之手：你喜欢晚霞吗？明天课外活动去看晚霞吧，我在西山的小路上等你。

      武曲有些慌神，心砰砰跳地厉害，赶紧把纸条撕碎了扔掉。沈佳良站在一旁奸笑着，如附骨之蛆，令武曲蒙羞并且感到厌烦。武曲把班里所有的女生在心里筛了一遍，是她？不可能。那是她吗？也不可能……那到底会是谁呢？武曲百思不得其解，心里既兴奋又慌张，惴惴不安地想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课外活动的时候，沈佳良一边夹本书往教室外走，一边不忘揶揄武曲：走，一起看书去？奥，对了，你还得去看晚霞呢，有人在小路上等你。

      武曲瞪了沈佳良一眼，坐在那里，跟自己的内心做了一番激烈争斗，最终下定决心，去会会那个给自己写纸条儿的人。他腋下夹了书，转出学校的角门，趟过西河，沿着山间小道往西山上去。他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却像是在做贼，祈祷千万不要遇到熟人。深秋的山涧已有些凉意，白的黄的野菊花热烈而寂寞地开着，零散地摇曳在路边。武曲的心里也在摇曳，脸上微微有些汗意。至半山腰，远远瞧见一个女生站在路边的栗子树下，似乎在等人。近了，隔着十几步，看清楚是二班的林翠霞。林翠霞和武曲在S中学举办校庆那会儿就认识。当时，各班抽调一部分人参加文艺汇演，他们在一起排练过。林翠霞留给武曲的印象是太外向，太能闹腾，不对自己的路子。

      林翠霞羞赧地说：你喜欢晚霞吗？然后眼神一挑，白了武曲一眼：才来啊，我等你半天了，以为你没看到纸条儿呢。

      武曲紧张地把自己的眼神从林翠霞脸上挪开，心不在焉地看着别处，嚅喏半天，说：是你啊，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我没空，再见。

      说完，武曲飞也似的逃离了现场，似乎身后有一群猛虎在追他。一口气跑下山来，回头望去，西山笼罩在夕阳的余晖里，层林半染，沉郁而苍茫。

      当天发生的事情就是这样，武曲并没有撒谎，也未歪曲和隐瞒重要事实和细节。但沈佳良是这样跟同学们描述的：我躲在树丛里看的真真的，武曲和林翠霞手拉着手往山顶上去了。有同学满是期待地往深里挖掘：看没看见他们干这个？一面说，一面撮起嘴唇抬起胳膊，做拥抱接吻状。对这一个细节，沈佳良很暧昧，只笑不答，更加增添了故事的隐秘性。

      林翠霞在路上遇见武曲，仍然会报以羞赧一笑，而武曲却像是遇到了瘟神，避之唯恐不及。你喜欢晚霞吗？这句话成为武曲的七寸，在以后的日子里，沈佳良老用这句话拿捏他，动辄就搬出一句：你喜欢晚霞吗？这令武曲大伤脑筋而又不能发火。

      这是武曲在S中学唯一的一次“约会”。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落得个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无语怨东风的结局，感觉挺对不住林翠霞的。

孙悟元

你喜欢晚霞吗？

武曲七杀

      有人说，上学的时候没能轰轰烈烈谈一场恋爱是很可耻的。可耻就可耻吧，在成长的时候，自怨自艾的怅然若失，跟疯癫痴狂的牵肠挂肚都是一种青春的病症，不治疗也自动会痊愈，就像身体快速长高的过程，会有骨头痛的感觉。

      没有自己的毕业合影和沉重的赠言簿

      毕业前夕，班级里笼罩着一种悲伤而压抑的气息，学生们收起口琴，收起明星图册，收起那些高谈阔论，把与学习无关的小爱好统统丢到爪哇国里，恨不得悬梁刺股，囊萤凿壁，好补回从前虚掷掉的那些时光。有人黯然退学，也有人神经衰弱，教室像个集中营，每个人都在忍受着最后的煎熬。

偏偏这个时候，有老师说一些难听的话。要么色厉内荏地说：你们学不好，干脆回家种地捣狗牙去吧，别在这里浪费爷娘的钱了。这是我送的最差的一个毕业班，上一届考上了10个，你们这一届别上晃，顶多也就能考上仨俩五个的。要么一脸讨好的表情：你们好好学啊，考好了，我也跟着沾光。我的很多学生都当了大官儿了，每年都大包小包地回来看我。你们不用大包小包的，我就喜欢吃烧鸡，要是看我，拿只烧鸡就行了。

      武曲起了腻味之心，开始鄙夷那些老师。老师在台上说那样的话，武曲就在心里暗道：无耻！市侩！还为人师表呢，简直狗屁不如。更可气的是，老师会在自习课上把武曲叫到室外，让武曲给父母捎话帮着办点儿零七碎八的事儿。父母很为难，为了孩子再难办也得厚着脸皮照办，无奈地说：现在的老师怎么这样啊，教坏了孩子。

      不止武曲一个，班里有一大批同学开始反感某些老师。宣布明天将要照毕业合影的时候，武曲跟孙宝成说：我真不愿意与那些个老师为伍，看着他们就烦，明天的合影我不照了。很多人附和武曲：我们不照了。晚自习后，武曲去了校门口的理发铺，让理发师傅把自己的中分理成光头，以示决绝之意。理发师傅一边给武曲理发，一边没话找话：别的男孩子都喜欢留长发，你倒好，一根不留。武曲说：学习这么紧，哪有空拾掇头发啊，剃光头省事儿。拾掇完，武曲扔下两毛钱说：剃光头是好，不过考试撸光头就不好了。理发师傅笑笑：你这孩子！

      次日，班主任宣布第三节课休课照相。刚下第二节课，武曲使个眼色，孙宝成等另外三个同学跟他悄悄溜出校园，趟过小河，去了西山。站在山顶上，校园里的景物一览无余，见操场上照相的人群散了，他们返回学校。第四节课是班主任的课，课堂刚刚开始，武曲他们四个人站在门口喊一声：报告。班主任没有应答。再大声喊一句，班主任冷冷地说：站外面！

      安顿好课堂，班主任铁青着脸踱出教室，问武曲：刚才照合影你们跑哪去了？

      武曲梗着脖子，木然回答：爬山了。

      知道要照集体毕业照还爬山？

      不愿意照相。

      不愿意照就不照？还有没有集体观念？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师？班主任停顿了一下，继续训斥：不愿意照，我看你们私下里跟这个合影跟那个合影的，没少照相。还剃个光头，出什么洋相？你这是标新立异还是自命不凡？你想埋汰这个班集体，还是嫌班集体埋汰了你？这是在跟谁找别扭耍性子呢！还有你们三个，跟着起哄架秧子，毛病！课不用你们上了，站在外面好好反省吧。说完，气鼓鼓地去了办公室，方步变成了小碎步。

      望着班主任离开的背影，武曲朝其他三个人吐了吐舌头，相视一笑，用手在底下摆一个“V”字形：我们胜利了！只是这胜利得付出代价，代价就是得把这45分钟的牢底站穿，代价就是集体毕业照中没有自己的身影，只在同学间留下一点儿语焉不详的传说。

蓝桥

武曲七杀 发表于 2012-3-6 19:03
有人说，上学的时候没能轰轰烈烈谈一场恋爱是很可耻的。可耻就可耻吧，在成长的时候，自怨自艾的怅然 ...

{:soso_e160:}辛苦，拜读。

暴风眼

是啊，七零后喜欢说：你喜欢晚霞吗？
往上追溯，六零后会说：我们是八九点钟的太阳…。
而八零后说：一起去看流星雨吧…。
估计九零后怎么说？
宝贝，深夜里，你睡不着，我愿躺你身边一起数羊。

风中渴望

越看，越觉得这是篇很严肃的小说！
致敬！

暴风眼

风中渴望 发表于 2012-3-7 09:14
越看，越觉得这是篇很严肃的小说！
致敬！

换言之：这是一篇第三人称的纪实性文学。
进一步分析：这是一部带有浓厚地域色彩和个人感情世界的自传体回忆录。

卢川

而八零后说：一起去看流星雨吧…。
八零后喊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九零后才看流星雨，耍双节棍。

武曲七杀

      临近五月份，天气渐渐热了起来，离高考预选的日子不远了。预选之后，将有一大批学生离开S中学的大门，并无缘参加高考，他们将提前作别友谊河，作别西山，挥一挥打着补丁的衣袖，带不走一丝云彩。这次第，同学间忙着相互赠送照片和纪念品，并忙着互诉衷情互留赠言。能收获学业的学生当然在等着预选之后收获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不能收获学业的，就退而求其次，期望在最后时刻能够意外收获一份爱情----给父母领个媳妇回去，也算是把这三年时光向父母有个交代；即便不能意外收获爱情，最起码的，也得收获三年的友情。

      武曲的想法跟他们不太一样，他突发奇想，意欲收获一揽子意见或者建议。他在赠言薄的扉页上这样写到：

“同窗们：                        

      请站在旁观者的位置，以真诚的心和笔，坦荡地将你所发现的我的缺点和失误毫不留情地指出来，甚至痛骂我一顿，我会非常高兴和欣慰，视其为真正的友谊，并牢记您的规谏。

      请不要录名言，引古诗（名言古诗我比你们知道的多），也不要写些无关痛痒的应景文字。若是这样做了，我将视你为陌路人。若对我不甚了解，或觉得无甚话可说，就不必麻烦阁下了。

      唯真情才可贵，若有碍学习，也可不写。若能附赠雅照一张，更是不胜荣幸。

      写吧，大胆写吧，那些想写的同学们！”

      熟悉的同学看到这样的前言，认为这是武曲的真性情，点点头，这个武曲！不熟悉的同学看了，摇摇头，什么意思嘛，这个武曲！

      武曲无法准确理解自己在那个时期的一些心理和行为，横看成岭侧成峰，阳光与阴暗，乖张与居正，轻狂与稳重，热忱与忧郁，像一枚硬币的正面和反面，在同一时期既矛盾又统一的共生于一个人身上。顺手摘录一些当年同学们写给武曲的赠言，从这些赠言里，或许能无限靠近一个真实的武曲。

      男同学A的赠言：

      与君相处两载，虽不能说是知心，但总算相互了解。君有抱负，有时也时常会露出一些消极的情绪。成才的路很遥远，凭君聪慧的头脑和灵巧的双手，会到达理想彼岸的。

      男同学B的赠言：

      你有时消极，但不失朝气蓬勃；有时脾气暴躁，但遮不住性格的坚毅。活泼不失深沉，活泼不失庄重。爱好广泛，对社会、生活、人生有深刻的思考。这是你留给我的印象。世界上没有至善的性格，更没有至美的人生，坚持做一个立体的你吧。

      男同学C的赠言：

      你以诚心对我，我报之以诚心，你强硬，我比你更硬。这是你给我的最初印象。待人对事儿幽默大方，是你的闪光点，但偶尔会“烈性爆炸”，让人生畏和惊心，为何不减少不必要的“爆炸”，始终给人幽默善良的感觉呢？

      男同学D的赠言：

你非要让我真诚坦荡，好吧，我不客气了：你不觉得你有点儿“大”吗？我和你在一起，总感觉很拘束，也许只是我的感觉，但是，我们还是经常在一起，谈学习，谈未来……这是过去的事情了，我想，今后，我们可以去掉点什么，保持点什么。

      侯立军这样写：

      三年的同窗生活，你给我留下了这样的印象：优点多于缺点，后期缺点似乎多了些，有些消沉。优点是你乐于助人，善交际，办事干脆，爱好广泛，善写善讲，有组织才能。缺点是，你没发现你遇事不能“忍”吗？一旦触犯你，你内心的烈火就喷出来。再者，你遇到挫折后，会笼罩在悲观的情绪里，认为凡事都没意思，整日蹉跎，真是可惜。希望你以后振作，克服弊病，创造甜美生活。

      孙宝成这样写：

      刚开始相处，我对你是七分尊敬，三分惧怕，你的组织才能，胆略见识使我尊敬，你的利嘴使我害怕。我们用嘴巴打架，总是你胜我负。中期的相处是六分尊敬，四分惧怕，你的嘴巴使我欢悦，也曾多次使我难堪。后期的相处是十分尊敬，十分害怕，我惧怕的已不是你的利嘴，而是担心谁来和我的嘴巴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