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那些老事情

蓝桥

蓝桥 发表于 2012-3-10 18:41
三十九：地瓜井

四十一：小汤罐

    地瓜这东西粗壮，也养人，那时的孩子吃地瓜都长得壮壮的，到了冬天，鼻涕擦得袄袖子上发亮，也很少有人感冒的，照样在明晃晃的冰上滑来滑去。

     地瓜是家中的主食，我家两天就煮一顿地瓜。母亲把晒蔫了的地瓜放在黑色大三盆子里，洗一遍，水霎时就变成泥汤，母亲又一连洗几遍，等地瓜被洗得浑身难受时，地瓜皮都快被母亲的粗手搓没了，母亲把地瓜用笊篱捞到大铁锅里，铁锅里早有一个黑色的”小汤罐“，汤罐里装满了水，地瓜就围在汤罐的四周，等地瓜装的和汤罐一样的高度时，母亲用手把地瓜摊平，盖好盖垫，开始烧火。煮地瓜需要大火，一个大开锅后，再烧大约十五分钟，地瓜才会熟，这时，锅底的火不能灭，如果有木头之类，就塞进灶底几块，任其燃烧，地瓜会慢慢地变烂糊。也因为汤罐里烧水，柴禾也要多放一些。等吃饭的时候，揭开铁锅，地瓜的身子软软的，浑身透出一种黄色的诱惑，有的还敞开了上衣，栗子黄的皮肤裸露在外，没等出锅，食欲就上来了。
     母亲把地瓜拾在笊篱里，直接端到桌子上，我和妹妹抢先吃起来，把地瓜把子和地瓜皮扔给在身边转悠的大黑狗，地瓜的黄瓤不小心就倒下来，赶紧地用嘴巴子接住，真甜。母亲还在忙，她把小汤罐里的水装到家中唯一的两把竹皮子暖瓶里，剩下的水留在汤罐，放在锅边的风扇上，记忆中，我家的那个小汤罐就放在风扇的里角，如果是夏天，不管谁渴了，摸出大碗，从汤罐里舀一碗，就咕咚咕咚地喝进去。母亲干活回家，进到屋门，先找蒲团坐下，再找自己的烟盒子，然后对我说：“快从汤罐里舀碗水我喝”。
      小汤罐是黑陶土的，两边对称着四个罐鼻，两个罐鼻紧挨一起，便于去田里时劳作时手提。一次大约装三暖瓶的水，放在锅里沌水，肯定是沌不开的，但是那时柴禾困难，家家都喝这种用小汤罐沌的热水。即使不煮地瓜，也没有人家舍得单独烧水，也是喝溜锅水，还有那些过日子的女人把三盆子里装满水，放在太阳底下晒，等晒得很热乎时，倒入锅里煮沸，这些老家叫“泡腾水”，喝起来水的味道都不正宗，那种溜锅水，黄黄的，粘稠，母亲他们都是喝了多半辈子的。
      那种黑色的陶土罐子，最早的时候，也用于挑水，买一个铁皮水桶，很难买不说，价格也不菲。据说，我村有一个人喜欢茂腔，喂猪的时候唱、吃饭的时候唱、割草的时候唱、赶集的时候唱，只要有时间他就放开歌喉大唱。这一天，生产队安排他去给田里干活的人送米汤，走到半路，他想起《小二黑结婚》的第三场《谈心》，小芹的唱词：“风和日暖艳阳天，今年庄稼长得欢；风吹绿苗如摆扇，白杨绿柳满路边，山连山来望不断，蝴蝶燕子上下翻。”等他唱到“蝴蝶燕子上下翻”时，他忘记了自己还担着水罐，他情不自禁地开始手舞足蹈，没想到他手舞足蹈的时候，担杖从肩头滑落，两只水罐跌在地上，哗啦，米汤淌了一地，两只水罐也一命呜呼。
      很多年，这种“小汤罐”就没了，现在的年轻人也没有敢喝溜锅水的，更不用说这种只是在锅里热乎了的水，大家开始喝什么矿泉水、纯净水，开水都有人不喝了，其实，很多纯净水并没有纯净，反而不纯净得很，不要为名字而崇拜。

yxy6623

哇卡卡，又来了，老师肚子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啊。

蓝桥

蓝桥 发表于 2012-3-11 10:35
四十：小汤罐

四十二：尿罐
      

        
那种黑色陶土罐子，家家户户用，用作装水的叫“水罐”，用作盛尿的就叫“尿罐。”   
       尿罐是那种最大号的，拴一根麻绳子，提罐方便，还不容易被碱化。那时，尼龙好像没生产出来，如果用铁丝做罐绳，屁股就要受委屈，每天小便都要蹲在尿罐上的。每家最少两个尿罐，晚上的时候，尿罐放在当门里，谁鼓着尿了，就下来方便，经常地晚上睡得朦朦胧胧的时候，闭着眼下炕尿尿，就看到二哥正在站着方便，二哥说：“没看到人家在尿尿吗？”我说：“你尿完没有？”直到很大的年龄，我对男女的差别，觉得一切都很正常。
      白天的尿罐藏在磨盘后，也有的放在院子里的草垛后，那些公爹儿媳妇住在一起的，公爹方便也不避讳儿媳妇，鼓急了拿出男人的物件就尿，儿媳妇一边在草垛这边拿草，公爹在草垛那边的“哗啦”声，依稀可辨。那些不讲究的公爹一边提着裤子，一边从草垛后走出来，儿媳妇装作没看见，做饭去了。
      人尿早上送去生产队，是给工分的。天微明，白霜柔弱无骨的丝巾搭在瓦檐上，如果她任性起来，和小草捉起迷藏，草的根部都被她折腾得惨白惨白的。担杖钩子上是霜呵出的雾气，当主人挑着一担人尿走出家门时，他的狗皮帽子上也是一层白的东西，他嘴里呼出的白气团成一个小球，狗的嘴里也呼出一团团的白气，有人和他打招呼，他说：“送尿去，你也去送尿呀？”来人回答：“嗯，送尿。”
      离生产队一百米的麦子地头上，早挖了一个大坑，早来的人很自觉地排好队，生产队会计手里拿个本子在给尿算工分，大罐五分，小罐三分。会计是个年轻人，很仔细地检查尿罐里的尿，算好工分的，用右脚一蹬尿罐，担杖钩子用力一提，尿就淌进大坑里，走时还要凑到会计跟前，看看他给记错了没有，并且嘴里开始口算他家的人尿挣多少工分了。生产队长两只手插在裤袋里，眼睛斜视着，好像他的眼睛看着巴山的方向，那些顶着白霜的麦子苗越过队长的眼睛，看着这个村子以外的世界。春兰的二叔两只尿罐里的尿清的像湾塘里的清沫苔，一看就是在家掺清水了，会计瞪他一眼，说：“你这两罐尿加水了，一共给三分。”春兰的二叔赌天咒地地发誓，说没掺水，还对会计横鼻子竖眼的。会计是个耿直的小伙，说：“你愿意倒就倒，不愿意倒，你就挑回家去。”春兰二叔耍无赖了，说“如果你不相信我没掺水，你就趴下尝尝。”会计也年轻气盛，就要给春兰的二叔踢翻尿罐，春兰二叔没辙了，求救似的看着队长，队长走到会计跟前，小声地说：“给他记上六分吧，让他下次注意点。”我靠，春兰的姑姑是队长的相好，这尿掺水竟掺对了，人家一大罐加一小罐才五分，他加水后还给六分。人家说，英雄难过美人过，我看队长是，为了美人，可以过“尿关”。村里早有人说，队长和人家春兰姑姑去邻村看电影的时候，就把人家领到高粱地，生米煮成熟饭了。当队长命令式地给春兰二叔“六分”的时候，他的眼睛不是看着巴山，而是看着远处的那块红色的高粱地，春兰的二叔变得像我家的那条黑狗，嘴里吐出的白气和狗吐出的白气一个颜色。“六分”这个暧昧的数字就理所当然地成了队长的“鬼名子”。
        灌到坑里的尿，要加入田里的黑土、麦糠，沤制一段时间，等发酵好后，运到田里，做肥料，叫“尿肥”。有时直接加水浇到麦子地里，麦苗子变得乌黑乌黑的。“工分工分，社员的命根”。为了这一泡尿的工分，就有过日子的妇女，尿急了也不“肥水尿在外人家”，急匆匆地赶回家去，还没到磨盘后，就开始解腰带，腰带是一根布条子，竟结成死结了，好不容易解开时，撅高屁股蛋子就尿，这时正好有串门的男人进来了，女人的白屁股正好被进门的男人看到，女人并不在乎，还郑重其事地和男人打着招呼："进屋抽烟吧。”男人大踏步地走向堂屋，也没在意。晚上为了多攒尿，家家户户喝稀的，就为了多挣点工分。
       菜园子里的青菜一律用人粪尿，用人尿浇出的菠菜，乌黑发亮，叶片大厚厚，早上做菠菜疙瘩汤，晚上用几个辣子炝炝，那个菠菜味，现在恐怕尝不到了。
        尿罐是泥的，就容易跌碎，所以，两边是双鼻子，有一个歇后语叫“尿罐抵了鼻----找打。”也经常地看到尿罐的鼻子掉了，就没法搬动了，只有固定在那儿，当个储尿的容器。破碎的尿罐里长满参差不齐的盐卤碱花，如果用铁罐就不行了，容易生锈，但是尿罐怕打碎，喂猪的时候，最担心猪乱跑，最担心的就是猪掀翻尿罐，不仅尿气熏天，还要被母亲责骂一顿，一个尿罐要花一元五毛钱的。

      当时有关尿罐还有一个小故事：一个在单位里的老年人和一个单身的中年人关系非常好，住在一个屋子里。老年人为了方便，去集市上买了一个尿壶，没有罐鼻子，边上有一个泥把，他担心中年人嫌晚上屋子里有尿味，每天早上都把尿壶冲洗干净，晒在墙头上。这天，中年人和老年人开玩笑，偷偷地用钉子在老年人的尿壶上钻了一个小眼。第二天，老年人先晒被子，再晒尿壶，当他洗刷尿壶的时候，就发现了尿壶底的小眼，他气得拿起尿壶摔碎了。中年人让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尿湿了被子，晚节不保呀。

        一天和一个老师谈到流失了的尿罐，老师说，这是尿罐文化。我觉得这个“尿罐文化”很人性。







            

农村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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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xy6623

笑那个老年人老年不保，笑那个中年人坏心眼子啊。{:soso_e128:}

典故

上年纪了，喜欢回忆过去。

蓝桥

蓝桥 发表于 2012-3-12 20:18
四十一：尿罐

四十三：跳绳

     

      老家叫跳皮筋为“跳绳”。就是一根简单的麻绳子，在两头打个结，就是“绳”了，我们的花书包里除了“髦”，就是“绳”，有时还会在我们的书包里找出“啵古蛋子”。如果谁能从裁缝师傅手里要几根长布条，做一根“布绳”，当是小伙伴中最为炫耀的了。花花绿绿的布绳，随着我们弹跳的身体，像一根五彩的锁链，锁住了我们逝去的童年。
    课间里，是我们跳绳时间最多的时候，有些危险的游戏，老师反对我们做，有的还明文禁止，但是，老师鼓励我们跳绳。我们喜欢跳绳，没考虑它的好处，只是觉得玩起来简单，还花样繁多，随时可以玩。我们喜欢玩那种几个人的“抡绳跳”，两个人抡绳子，其他的人轮流着跳绳，有的女生跳绳技巧好，会跳很长时间，抡绳的着急了，会把绳子越抡越高，但是，这个女生还是翻跳如燕，绳子抡在地上飞起一阵阵尘土，孩子们发出一阵阵喝彩声。有的女生因为紧张，第一轮就败下阵来，脸红红地站在一边，很羡慕地看着同伙。如果人多，只有女生一起玩，如果人少，会邀请几个男生，但是男生捣蛋，把绳子抡地忽高忽低的，女生无法进行，就有泼辣的女生，把捣蛋的男生一推：“该干嘛干嘛去，不用你了。”男生回一嘴：“打溜去了”，就一溜烟扎到男生堆里。跳绳的时候，我们会唱着儿歌，那时我们有很多跳绳儿歌，其中“马兰花”唱的最多：“小汽车，笛笛笛，马兰开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九八九九一 百 零 一。”最后的一句，要配合高难度的动作，绳子差不多轮到脖子的高度，很难有人冲刺到这一步，一般，玩到最后，两个组就打起来，女生撅着嘴巴子，随着最后一边铃声回到教室，在老师进来的最后一刻，还有女生争辩是谁输谁赢呢。
       多数时间，我们“对跳”，只有两个人玩跳绳。把绳子用手抡起来，从头顶过去，数“个数”，谁跳的多，谁就赢了。在跳的过程中，如果跳空了，或者被脚压住绳子，就换做另一个人跳。跳绳的时候，也是唱跳绳歌。有“学习李向阳 ，坚决不投降。敌人来抓我 ，我就跳双墙。双墙没有用， 我就钻地洞。地洞有炸弹 炸死小日本。人民齐抗战，解放全中国。”“今天是我的星期日，我在家里蒸馒头，外面来了狗强盗，把我的馒头全吃掉。他妈地，他妈地，馒头全是我家滴！”“大苹果，圆又圆。里面住着个刘胡兰，刘胡兰十三岁，参加革命游击队。会打枪，会打炮，打的鬼子娃娃叫。” 有一首跳绳歌那时很疯行，就是《小白菜》：小白菜 ，地里黄 ，可怜的孩子没有娘。跟着爹爹好好过， 就怕爹爹娶后娘。娶了后娘三年整 ，我家小弟弟比我强。他吃面 ，我喝汤。 他上学 ，我放羊。端起碗来泪汪汪 ，拿起筷子想亲娘，想亲娘 。”每当母亲听到我和妹妹唱这首《小白菜》就说；“没娘的孩子可怜呀，你们这些有娘的不知道没娘的苦啊！说说你们还不听，有一天叫你们尝尝没娘的滋味。”母亲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就害怕，害怕有一天，我真的没了娘，我会怎么办呢？
      我们还玩一种“带跳”，就是一个人站在你的面前，你像一个人跳绳一样，但必须把这个人带起来，这需要两个人的默契合作，两个人的动作、弹跳速度还有弹跳韵律都要一致。我的伙伴清英，跳绳技巧最好，我喜欢和她合作。我们两个一边跳绳一边唱：“江姐江姐好江姐，你为革命洒热血，叛徒叛徒甫志高，你是一个大草包。”我还记得一首跳绳歌：“我家住在三层楼，爷爷叫我买馒头。我买了3个臭馒头，爷爷叫我死丫头，我叫爷爷死老头，爷爷气得要跳楼，我一把抓住了爷爷的头。”这首跳绳歌还是海英去新店的父亲那里学来的。一次，老师要明天数学考试，清英让我给她捎假，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我对老师说：“老师，昨天清英说她今天生病。”老师说，昨天她就知道今天生病，分明是逃避考试么，等清英来学校时，被老师好一顿批评，清英怨我，就不做我的“带跳”搭档了。

       还有一种跳绳是“反跳”，这种跳绳方法是我在一生中唯一的一次逃学中学会的。一次我长“痄腮”，母亲给我用仙人掌泥糊过腮帮子，还给我做好吃的，在家呆了三天，我就不爱去上学了。第四天的时候，我痊愈了，和妹妹一起去学校，但是在我俩去学校的时候，记不清什么原因了，我和妹妹吵架了，气的我没有去学校，而是去了三队的场塆，场塆的最南头是一块坍塌的墙土，一个半高的麦秸草垛，我去的时候，已经有三个逃学的孩子，一个男孩骑在墙头上，一个男孩半躺在墙头上晒太阳，红梅比我小一岁，经常逃学，背着一个蓝书包，手里拿一个煎饼，半倚在草垛上，看到我来，那两个男孩看都没有看我，只有红梅热情地招呼我，说：“姐，你也逃学？”我没有回答，也倚在草垛上。红梅吃上煎饼后，我俩就从书包里拿出绳子，玩跳绳，红梅教给了她去呼兰姥娘家新学的“反跳”法。平常的跳绳是前抡绳子，反跳是两手握住绳子，后抡，但是后抡，跳起来就有难度，一开始的时候，我一点不会，红梅一遍遍地教我，还示范给我看，在“反跳”的过程中，还可以加上“交叉跳”，等反跳很滑顺的时候，两只手迅速地交叉，把绳子抡过去，这种跳法跳起来非常美，像空中飞行的大雁，高高下下的，越看越爱看。我还跟红梅学了一首跳绳歌：“一颗星星，两只眼睛，三个电话，打到北京，北京开大会，毛主席万万岁。万万岁。跳绳歌中的“小汽车”、“楼”、“电话”，对我们来说都很陌生，但我见过大队的电话，是黑色的摇把子电话，兆纯哥哥在接电话，他还有报纸，他的头上抹着锃亮的发蜡，是姑娘们追逐的对象。
      那次逃学，我差点挨了母亲的棍子，下午老师叫清英去我家看看我好了没有，我逃学的事情就漏馅了，妹妹没有告诉母亲。母亲气的说：“就得叫你像小白菜似的，知道知道没有娘的滋味。”我说，娘，我再也不敢逃学了，我想一辈子有娘。后来，小伙伴的绳子变成松紧带，谁的书包里都塞根长长的松紧带，直到跳绳跳得没有弹性了，才会换一根新的，记得女儿上小学的时候，就经常地要我为她买松紧带跳绳，尽管现在的“绳”什么样的都有，但是用松紧带跳绳，啪啪地打在地上的那种弹跳声音，现在想起来，都有跳一把的冲动。






　　

yxy6623

我小时候跳皮筋就是用松紧带，我是高手啊。

yxy6623

老师，别的不发了呀。谁爱说谁说去，那些说闲话的，有本事也来点能吸引人目光的文章俺们大家瞧瞧。

春天的白玉兰

看到这些东西，想起了童年

蓝桥

蓝桥 发表于 2012-3-13 14:11
四十三：跳绳

     

四十四：弹弓

弹弓和洋火枪是男孩手里必备的玩具，也是他们百玩不厌的两样东西。记得《小兵张嘎》上演后，张嘎百发百中的弹弓手艺，二哥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经常地在我和妹妹耳边嘀咕，言外之意就是，他要做出和张嘎一样的弹弓，还要练就和张嘎一样的武艺。
     做弹弓需要三样东西：木叉、弹筋，包皮。木叉很好找，随便爬上一棵树，找个“Y”型数枝就行，但是要想找个粗细均匀、大小匀称的也要钻很多的地方，有时，在坝沟子里要转悠半天。弹筋最好的是地排车或者马车的黑色内胎，弹性大。但是，那时的大车轮胎很久也没有更换的，弄块大车内胎比较困难。如果是自行车内胎就要放到热水里泡软，这样可以增加弹性。自行车很少，并且一个内胎打十几个补丁，还要用下去，偶尔有一条实在不能用的破胎，修车师傅还要留着补胎用，好在做弹弓用料少，如果缠磨师傅半天，是会得到一窄条的，经常地在周末，几个男孩子围着修车师傅，先是殷勤地帮师傅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杂活，然后就装作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开口问师傅要废旧的内胎，师傅用剪刀给他们剪成一块块的，他们咧咧嘴笑笑，拿着内胎就跑了。那个包石子的包皮不好弄，当时的凉鞋是用皮子手工定制的，最好用这种翻毛的皮子，但是穿皮鞋的少，有的就用车外胎，韧性差，还有用布包裹的，弹起来也没有力度。
      二哥轻易地从汝荣叔那里得到一大块旧自行车内胎，并且答应给我和妹妹一个人做一副弹弓，条件是我帮着给他刮树叉，妹妹给他把我刮好的树杈上色，我和妹妹为了得到一副梦寐已久的弹弓，愉快地答应了。二哥嗖嗖地爬上我家院子的大榆树，不一会就砍下好几个“Y”型树杈，我用铅笔刀小心地把树皮剥去，二哥用家中做饭的大刀修成手柄五公分长的弓叉，他很仔细地选弓叉，他告诉我和妹妹最好是分叉十五公分左右的，这种分距的树杈做起弹弓来，弹力和射力才大。我和妹妹很崇拜地听着，二哥说树杈最好晾晒半上午，等水分干的差不多了，就开始做。妹妹很仔细地给弓叉上墨水，上的是红色墨水，二哥说，这是革命的颜色，这样子才像小张嘎，我就让他给我们讲讲小兵张嘎的故事，其实，这部电影我看过很多遍了，可是还是想听。二哥一边讲，一边会学着张嘎射弹弓的样子“啪啪”，学到张嘎射鬼子的镜头，二哥咬着牙，恨不得射鬼子的那个人是他。
     下午，二哥就开始做弹弓了。小伙伴做弹弓都是用铁钉子在树杈上投两个栓弹筋的眼子，二哥是在树杈的末端刻出环槽，并且用软丝把弓把缠几道，看起来很美观的样子。他先把“包皮”的两端用剪刀剪两个圆眼子，把“弹筋”分别固定在“包皮”上，然后，用同样的方式把弹筋在树杈上捆绑好，弹弓就做好了。也就一个小时的功夫，二哥做好了三副弹弓，只是我和妹妹的弹弓，他没给缠软丝，他说：“我的弹弓是革命弹弓，你们的都是女孩玩的，将就一下吧。”说完，他就和小伙伴打鸟去了了。
      我不会玩弹弓，也没仔细看看二哥是怎么玩的，得到弹弓后，就随手加入一块石子，树杈对着自己，包皮朝外，对着一棵大树射去，没想到石子射到我的额头上，原来射反了。母亲就说，女孩家家的，什么也想玩，弹弓是男孩子的玩具，你看看你像个女孩吗？
     星期天，跟随二哥去南河割草，二哥贪玩，和几个男孩比赛射击，看谁射得远。玩一会，他们又玩集体射击树叶子，几十副弹弓一齐开射，树叶子唰唰地落下来，他们几个就傻笑一阵。过一会，河崖的几个男孩在河对岸叫阵，二哥就来劲头了，好像小兵张嘎遇上了敌人，立马和人家开战，那时文化大革命留下一股不良遗风，两个村子的孩子经常干架，看到二哥他们开战了，我们几个女孩子也不甘示弱，忙不迭地给男孩子们运送小石子，还有专门给男孩子递石子的，好在距离远，也打不伤对方，一边射弹弓，一边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人，射累了、骂累了，就挎起草筐回家了。回家的路上，南大坝上的白杨树上有好几个鸟窝，二哥就放下筐子开射，那几个野蛮的男孩也要开射，我哭着不让，我看到过小鸟血淋淋被射死的场景，我不希望二哥的手上也沾上鸟的鲜血，二哥看我可怜兮兮的样子，就招呼同伴走了。
      后来，我发现每次晚饭后，二哥都在大门外练射击，他射击的目标是沟沿上的大椿树，椿树上结满了一串串的“姑姑翅”，等他练完了，我去捡来那些椿树花，做成漂亮的“花旗溜”，用脚踢着玩。二哥很严肃地对我说，弹弓必须有好的准头，没有好的准头是不行的，要想练出好的准头，必须下苦功夫，没有半月二十日的苦练是不行的。一次，他又在练弹弓，母亲就说：“如果你学习有练弹弓的劲头，早就学好了。”二哥在读五年级的时候，因为他上课不遵守纪律，就被班主任老师拍了两脚，他就用弹弓把老师的窗玻璃打碎了，还爬到老师家的墙头上，用弹弓射裂了老师家的尿罐，眼看着尿罐里的尿淌了一院子，他笑得直跺脚。父亲可来罪了，被学校叫去索赔还给老师家买了一个尿罐。平时家中买的尿罐都是凹进去还带瘤子的，这种尿罐是罐中的次品，便宜，赔老师家的就不行了，父亲说多花了三毛钱买了一个最好的尿罐。就因为二哥的恶作剧，学校开始查找并没收弹弓，后来也有孩子被弹弓打伤眼睛的，学校就严令学生玩弹弓。
     记得我班的班长王洪波就用弹弓打伤过我的手指，那是一个放学后的下午，我们几个人在家田里割草，我和清英一边割草一边说笑，一块小石子啪地一下子打在我的右食指上，我疼得哭了，王洪波还幸灾乐祸地笑。第二天，我一到学校就报告了老师，他被老师一顿批评。后来，我俩一起上完高中，成了最好的同学，提起这件事，他竟忘得无影无踪了，还说，我怎么会打伤你呢？
     我还见过二哥用铁条做的弹弓。最好用生铁丝，强度大。二哥借用钳子把铁条折成倒“凸”子型，分叉的地方，折成小个半圆，可以把弹筋绑好，其它地方和木叉做法一样。但是“铁弹弓”看起来轻便，如果用绿色塑料绳缠好，很漂亮的。大人反对孩子做游戏的时候，玩弹弓，孩子们也听话，所以，一般不会发生伤人事件。
   后来，我家种了一片黍子米，时常招来一群麻雀，我见过父亲做过弹弓，比二哥做的还好，他塞在口袋里，看到麻雀飞来了，就射出一块石子，麻雀就吓跑了，从来没有射中一个。二哥笑话父亲没有射弹弓的准头，父亲说，我只是想吓跑麻雀，并没有想射死它们。鸟类是庄稼的朋友，如果哪一天鸟类消失了，种庄稼就没意义了，那时，人类也会消失了。

蓝桥

蓝桥 发表于 2012-3-19 08:44
四十四：弹弓

弹弓和洋火枪是男孩手里必备的玩具，也是他们百玩不厌的两样东西。记得《小兵张嘎》上 ...

四十五：手帕

     

      手绢在老家叫“手帕”。手帕是随身携带的方形小块织物，用来擦汗或擦鼻涕，也是那时男女的定情物品。
     我的第一块手绢是粉红色的，没有图案，好像是大姐给我买的，因为我在学区的写字比赛中，得了一等奖。当时，我不舍得用它擦鼻涕，每天叠得整整齐齐的，郑重地放在褂子口袋里。一次村子大集，母亲叫我去集上卖鸡蛋，卖鸡蛋的多数是些小妇女，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什么这家的婆婆厉害，那家的公爹无章等，我挨在一个不多说话的嫂子身边，我看到嫂子的屁股底下，坐着她的红手帕，我也拿出我的手帕放在屁股底下，但是我很谨慎地坐着我的粉红色手帕，担心弄脏了。我家的鸡蛋多数是那个芦花母鸡下的，红皮还大，刚上市就被人买走了，忘乎所以的我，抬起屁股就回家向母亲报喜去了。等回到家才发现我的粉红手帕忘记带了，回去找时，就没踪影了，我心疼了好久，母亲许诺赔我一条，但是我等了好长时间母亲也没有兑现。
    那时男女见面机会最多的时候就是村子里放电影，“识字班”（姑娘）站着的地方必定挤着几个小伙子，有的小伙子趁着拥挤就乱摸“识字班”的屁股蛋子，这是那种胆子特别大的，那些含蓄的小伙，如果对那个“识字班”有意，会悄悄地塞一条他事先准备好的手帕给她，有的小伙担心人家姑娘拒绝，就偷偷塞进人家的口袋，识字的还会在手帕上题字，一是显示自己的学问，一是告知姑娘自己何方人士。如果这个姑娘也对这个小伙有意，就开始偷偷用手掌测量小伙子的脚穿多大码的鞋子，连夜给小伙子做双鞋垫，等姑娘把鞋垫交到小伙子手中，两人的婚事请个媒人捅破那层窗户纸，基本大功告成了。
    买结婚礼品的时候，两条红色手帕是万万少不了的，还要买那种印着双喜字的大红手帕，喻示着两个人百年好合。结婚那天有个“花不见花”的说法，就是结婚的路上如果遇到同是结婚的婚车，两个新娘要互相交换手帕。结婚后，如果遇到也是新婚的女子，也要交换手帕，这样，就万事大吉了。
    后来，我利用星期天拾油菜种子，挣了两元四角钱，我花三毛钱买了一条“熊猫”手帕，用了很长时间。


    那年月，每人的手中都会找出一条手帕。小朋友，母亲把手帕缝在他的左胸前，有鼻涕了，可以随时擦去，用关针别着的，是家庭很讲究的孩子了，关针在农村应用时，已经很晚了。田间劳作的，汗水满身时，也会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帕，擦几下再干。略上年纪的，手帕更是不离身，擦汗、擦鼻涕两用。大街中央，杀猪组的南墙边，一溜站着十几个男人，被阳光烤得半闭着眼，嘴唇上吸啦着老旱烟，不时地从口袋里掏出黑乎乎的手帕擦嘴巴子几下，那些年纪很大的，也像小孩子一样，手帕也缝在胸前，黑乎乎的，像一块抹布。
     如果在田里割草累了，太阳又烤的慌，我们会拿出我们带着棉油皂味的小手帕，四角打个折，做成个小帽子戴在头上，五颜六色的小帽子和穿着粗布衣服的我们，像一群在田里飞舞的小蝴蝶。我们还会用手帕叠花朵，先把四个角里叠，再把叠出的四个角反向里叠，等叠两个回合时，用手心拽住手帕底展开，就是一朵美丽的牡丹花了。后来父亲的一个好友从东北来还教了我一个用手帕做小老鼠的手艺，做好的小老鼠放在左手食指上，用右手摸它，就出溜一下跳起来，一开始我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来发现是他的左手食指做了小动作。还可以用手帕做小兔子，把手帕的一个角蒙在右手上，两边的两个角一个从小指和无名指缝里伸出，一个从拇指和食指缝里伸出，伸成兔子耳朵的样子，然后手掌半握，把最早伸出的手帕角做成兔子嘴巴的样子，五个手指同时活动，很像小兔子吃青菜呢。
     晚饭后，我们一群女孩子会玩一种“拾棉花苲”的游戏，围成一个圆垛型，每个人半蹲，不准往后面看。由一个人开始“拾棉花”。这个拾棉花的女孩手里拿一块手帕，一边围着人垛转圈，一边说：“拾棉花苲，拾棉花苲，拾到黑天怪害怕，找个座位坐坐吧。一屁股就假坐在一个女孩的脊背上，这个被坐的女孩问：“干什么的？”拾棉花的女孩说：“拾棉花苲的。”
“怎么黑天还不走？”
“怪害怕的。”
“打着灯笼送送你。”
    没等被坐的女孩说完这句“打着灯笼送送你”，拾棉花的女孩就得快跑，在跑的过程中，拾棉花的女孩会轻轻地把手帕放在另一个女孩的后面，如果这个女孩发觉了，要拿起手帕继续拾棉花，如果没有发觉手帕放在她后面了，就被被坐的女孩捉到了，罚站到垛中央，唱一首儿歌。后来城市里流行的“丢手绢”类似拾棉花这种游戏。还记得丢手绢的歌词：“丢、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
   我们还玩一种“摸瞎”的游戏。把一个人的眼睛用手帕包严实，几个人在她眼前晃动，她就开始摸，摸着了就高兴地喊：“摸着了，摸着了。”被摸着的人就要用手帕蒙上眼睛，做“瞎子”，直到摸到下一个人。
     邻村有一个半傻的女人，她有个绰号叫“饼干就鱼”，话说结婚这天晚上，新娘不能问婆婆要东西吃，女人的母亲在家里嘱咐她，饿了，可以找点“分盘子”的饼干吃。女人果真饿了，她看到过喜宴上有鲤鱼，就对丈夫说：“我想吃饼干就鱼”，饼干就鱼，谁都知道味道不合，不好吃，傻女人就得了这个绰号。三日要回娘家，傻女人找不到自己的手帕了，她看到了自己结婚的红包袱，就用剪刀把红包袱剪成了四条大手帕，这个举动又是个轰动的新闻。星期天，我和春兰去东河割草的时候，经常遇到她，女人手里挎着另一个没有剪坏的红包袱，坐在一个木头墩子上，我和春兰对她说：“快回家吧，要不天黑了，你娘会担心的。”她听话地站起来，回家了。我们割满筐后，还能看到她停停歇歇的身影，回家后，我对母亲说：“也不知道那个傻姐姐回家没有？”母亲说：“这是个让娘牵挂一辈子的孩子。”
     有一段时间，农村的姑娘流行用手帕做扎辫子的头绳，把长长的头发编成麻花样子，用皮筋扎好，把花手帕很随意地缠一圈，在大街上一走，很有回头率的。还有的姑娘把花手帕直接编在辫子里，花花接接的，更好看。手巧的姑娘可以把手帕做成“手袋”，装一些针线什么的，也是当时的一大景观。妇女多数穿那种大襟毛蓝褂子，她们的钱包就是五颜六色的手帕，当她们敞开大襟，手摸摸索索地掏出装着几元钱的“手帕钱包”，有的手帕已经看不清颜色了，黑乎乎的，并且手帕包得严丝合缝，头上还打个结。母亲的钱包一直是块手帕，总是谨慎地藏在怀里，她这一生经手的人民币也没超过一千元吧。
     毕业和分别的时候，一般互送手帕，我现在还收藏着我最好的朋友立新送给我的手帕，上面是他的书法“友谊长存”，他现在长白山下定居，每当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我就拿出他送的手帕观看，一些时光就这样溜走了，剩下的是我们恒久的友情。
      我结婚的时候是一九九一年，我还买了两条红色的手帕，等女儿一岁的时候，经常用手帕做“小老鼠”、“小兔子”、“小尖角美女”逗她玩，现在我家还有几条手帕，是我在商店看到手帕的图案非常好看买下的，盖在电话机和音箱上，比那些工艺品美观多了。
         

蓝桥

蓝桥 发表于 2012-3-19 08:50
四十四：手帕

     

四十六：弓箭


         
       柳树下坐着几个抽旱烟的男人，也有几个扎鞋底的女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说起荤话，这个女人就开骂了：“今天吞了猪粪吧，怎么满嘴臭味？”男人无趣地笑笑，不怀好意地看了女人几眼，又从烟包子里装了一袋老旱烟，吃辣吃辣地抽起来。一个女人卷起裤腿子在搓烟绳子，一边搓，一边往腿肚子上吐唾沫，动作很麻利，不一会，就搓好了几根。有知了尿从树缝里漏下来，那个和男人说荤话的女人又骂起来。
     几个男孩子坐在柳树的一边做“弓箭”，他们看样子要一人做一把，找来了很多棉槐条子，一个男孩专门管着把棉槐条子用刀剁得一段段的，旁边的妇女一再叮嘱小心别砍伤了自己的手，男孩子心不在焉地答应着，一个男孩子在剁好的棉槐条子两头刻槽，一个就开始从搓绳的女人手里拿来烟绳拴在棉槐条子上，一个男孩子跑很远去拿来细细的高粱秆，那个搓绳的女人是其中一个男孩的母亲，一再叮嘱高粱秆子不要把尖做细了，免得伤人，男孩子答应着，但是手上已经用小刀把高粱秆削得尖尖的。不多时，几把弓箭就做好了。几个男孩子站起来，就要在大街上开射，还是搓烟绳子的母亲开口：“去东场射吧，那里没人，伤不到谁。”女人还没说完，男孩子们就一溜烟跑去东场了。
     东场靠着一个旱湾，湾崖头上是一排排毛白杨，场里远远近近地堆着无数个麦草垛，这些孩子们表情严肃地站成一排，先是比赛射垛，看看谁射得到，箭呼呼地射出去，只有那个叫“红苕”的没有射中，大家就叫他靠边站，他脸红地躲到一边，那个高个子男孩就叫红苕管着拾箭，红苕屁颠屁颠地跑去很远拾箭，一点没有怨言。后来，这几个孩子又比赛谁能射到更远的草垛，最后，拿冠的就是那个高个子男孩。  
     我见过二哥做过“弓箭”，他还偷偷藏起家中的高粱杆子，这些高梁秆子母亲要拿到集市上卖掉，要买盛水饺的“盖垫”的。我发现二哥就藏在我家门外的草垛里，后来，我发现二哥所有该藏的东西都藏在那个草垛里，母亲拿草的时候，竟然没有发现，二哥是掏了一个很深的“草坑”藏进去的。二哥做弓箭和别人不一样，他用蜡条子做弓箭，蜡条子稀少，要到沟坝里找半天，但是做玩的东西，二哥有耐心，他把找来的蜡条子削皮，还是用钢笔墨水涂上颜色，弓箭他涂蓝色，他还在条子两头刻好的槽里栓红布条，他不用烟绳子，而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略带弹性的尼龙绳，据他说是他最好的伙伴海泉去探望在上海工作的五大爷时捎来的，专门留着做弓箭的。二哥做好弓箭后，不射草垛，而是站在我家的东墙边，射沟那边树上的鸟窝，被我发现了，我就警告他，如果他再射那个鸟窝，我就向母亲告密，他偷了家中的高粱秆子。听到我要告密，并且他太了解我的性格，对鸟比他还好，他就放弃射鸟窝了。
     后来，二哥和伙伴玩一种“弓箭游戏”，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共产党”，一部分是“国民党”，各自占领一个山头，山头准确地说，是一个“土堆”，当领头的说：“开射”，小伙伴们各自射出自己的弓箭，弓箭“嗖嗖嗖”地射在土堆上，当领头的说“停”时，数数弓箭的数量，哪一方多，哪一方就胜利了。一次，就在玩这种游戏的时候，一根“箭”差点扎进小伙伴金海的眼睛，如果不是他的头一歪，他的那只眼睛就报废了，可是他的眼眶子变得乌青。这种玩法后来被家长发现了，就有家长说，万一弓箭射进谁的眼睛或者射着谁，都是很危险的，还有家长公然找到学校，小伙伴的这种游戏被公然禁止。也有伙伴把“箭头”磨钝，还玩这种“国公不合作”的游戏，被家长遇到就是一顿暴揍屁股，第二天去学校还得上讲台检讨，最后，这种游戏就很少有人敢玩了。
      用竹子做弓箭，箭头尖利轻便，射中率大一些，但是老家很难弄到竹子，他们多数用高粱秆子，也有孩子尝试用树条子做箭， 但是树条子有重量，没有高粱秆子易发射，所以，我见到的弓箭都是棉槐条子做弓，高粱秆子做箭。也有像二哥那种，蜡条子做弓，高粱秆子做箭。
      冬天，麦苗在呼呼大睡，大雁在天空一会排成长龙，一会变为“人”字，北风在孩子们的耳边呼啸而过，，如果天空中传来雁声，这群孩子会跑到岭上，半倾身子，卯足劲，绷紧脸，射天上的大雁，但是就他们那些树枝子弓箭，怎么会射下大雁呢，当大雁很有秩序地南行时，孩子们茫然地看着大雁，他们在思索，大雁去的世界是什么样，那个世界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