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那些老事情

星空灏渺

很真实

yxy6623

再来看看，希罕。

蓝桥

星空灏渺 发表于 2011-12-24 18:23
很真实

{:soso_e160:}圣诞快乐！

蓝桥

yxy6623 发表于 2011-12-25 08:31
再来看看，希罕。

圣诞快乐！

秋儿08

蓝桥 发表于 2011-12-24 1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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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so_e112:}

蓝桥

蓝桥 发表于 2011-12-20 09:04

二十七：老箱子、老柜子


    几乎家家的东屋西北角都立着一个老箱子和一个老柜子，老柜子在下，老箱子在上。老柜子卧合在柜机上，柜机是一个简单的木架子。老箱子和老柜子没有明显地区别，柜子看起来面积大一些，箱子小巧一些，柜子两头各有一个铜环，便于柜子的活动。柜子、箱子多数是楸木制作的，很有分量。造型简单，就是四四方方的样子，分为两部分，盖页偏小，箱底、柜底偏大。老柜子、老箱子像屋里的老主人一样上了年月，朱漆早已暗淡无光，在昏暗的灯光下无力地倚靠在墙角，像屋角那挂大大的蜘蛛网，寂静、寥落。柜子木板发黑，但仍掩盖不了柜体上雕花的精美，记得一个老师说过：木匠分两种，细木匠和粗木匠。细木匠是做柜子、箱子的；粗木匠是做门窗户搭的。
   在凤奶奶家我见过还老式的柜子，正面两扇对开的朱漆木橱门，紧挨着中间一根固定的长方柱木条，在两扇门靠近方形柱的中间以及柱子的中间，分别有一个铜锁环，一根铜簪一排穿过两锁孔，对锁，长约八厘米，工字形锁孔，一把钥匙开两把锁，钥匙T状，当把钥匙对着锁孔的形状竖插进去，旋转90度，就锁上了，反过来开锁。看似普通的锁，竟暗藏如此玄机，这就是匠人的独具匠心。
    柜子和箱子上最耐看的是柜体和箱体上的大铜扣，一般是黄铜的，文字纹，蝙蝠形。凤奶奶的柜子是一对镂空刻画铜扣，上面是花鸟虫鱼，手工打造，雕刻工艺精湛，包浆老道，古味十足。好像在村子里还见过一个别致的柜子，也是两个锁鼻，描漆工艺，记不清谁家的了。旧时的箱子、柜子造型简练。线条明朗，没有一个钉子，都是卯在一起，结构严谨，坚固耐用，选料精良，兼顾工艺繁简，侧重大漆工艺的厚重华美。老工匠漆工艺用料讲究，据说配漆要用带温度的鸡血，打底，浸刷至少十遍，所以，这些老东西尽管沾染了岁月的灰尘，但当年的亮丽依稀可辨。
    小时候，我最羡慕两样东西：人家的奶奶；人家的柜子、箱子，可以把自己的新衣服藏进去。
    凤奶奶的窗下有一棵大石榴，秋末，石榴一个个咧了嘴，和她奶奶的笑容一样，最甜的石榴奶奶都留给凤，有时我陪凤去她奶奶家，也会得到一个，我舍不得吃，回家分几粒给妹妹，就放在自己睡觉的窗台上，每天看看，我奢望石榴里走出一个像凤那样的奶奶。凤有了好吃的，比如：几粒熟花生，一个母亲烙的芝麻饼，凤都会藏在口袋里，捎给自己的奶奶，我也奢望我能有这样的机会，为了奶奶，我回家哭过，可是奶奶不是泥捏的，父亲不会凭空为我造一个，我的奶奶在他十岁时就去世了。母亲结婚时，因为父亲转业回家，手中有部分粮食和布票，十几元人民币，住在和我们隔三里地的父亲的亲六叔动员父亲把母亲娶到他家，当时所有的结婚陪嫁，姥爷都结合成木料拉到我的六爷家，因为姥爷是这样想的，我父亲孤身一人，结合为木料，可以用作盖房子，母亲的箱子、柜子可以不做。六爷只给母亲做了一个手箱子、一个梳头盒、一张大桌子。其他的木料都据为己有。当父亲所有的东西都成为六爷家的时候，六奶不仅让母亲赤脚在寒冷的冬天里推煎饼还对母亲指桑骂槐，忍无可忍的母亲和父亲又回到我们自家的村子，可是他们已经一无所有。
     我家东屋只有这一张孤零零的大桌子，其实，柜子、箱子、大桌子、两个手箱子、一个梳头盒子，过去是一个十里红妆中完美的组合。大桌子三个抽屉，中间的略大，桌裙是葵花边，朱砂红色。抽屉的抓手是倒扣的碗形，也是黄铜的。一个抽屉里盛着父亲的印章、残废证、一些单据，那两个放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我家从来没有过余钱，三个抽屉从来没有上过锁。
     母亲的手箱子比现在的面积要大，约八十公分长，五十公分宽，单个，我问过另一个的去向，母亲说离开六爷家时，被六奶强行留下了。手箱子里通常是我们姐妹的几件旧衣服，也是我小时候的书桌，铜合页不知什么时候没了，挂鼻子是一根铜条弯成的U型圈，也是装饰。这次回家，我问到母亲的手箱子，想保留下来，留个念想，母亲说劈柴烧火了。
     母亲的梳头盒子，是一个长约20公分、宽约10公分的小木盒，后来成了母亲的针线盒子，顶针、线、土粉子包、零碎的布片等。记不清那一年，活页松动，就被母亲砍碎做烧火柴了。我家现在只有那张大桌子呆在那间又黑又小的没人居住的老屋里，也许，只有它最爱老屋，因为它见证了老屋的心酸。母亲在远去的岁月中，像一根颤抖在风中的枝条，随时有被风吹落的危险，老屋里的大桌子，到时也会哀伤吗？
     凤奶奶的第一任丈夫，就是凤的亲爷爷解放战争时随国民党退居台湾。凤的第二个爷爷早亡，遗下凤的叔叔，本来凤的父亲和凤的叔叔相处得很好，可是一封台湾来信打乱了兄弟俩的亲情。信是凤的亲爷爷写来的，寻找多年没有音信的妻儿，他在台湾一直孤身一人，现在病危，希望见自己的亲儿子一面，当凤的父亲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时，老人抱住儿子痛哭失声。他所有的家产留给儿子后，就去世了，留下的遗嘱是：和凤的奶奶合葬。
     凤奶奶去世时，到底和凤的那个爷爷合葬，兄弟俩闹翻了脸。有的人说和凤的亲爷合葬了，晚上又被凤的叔叔移到自己父亲的坟里去了，死后，尚不能安息，死者之悲？活者悲也！
凤奶奶的遗物，那些老箱子、老柜子，据说也在兄弟俩怒火中烧的情绪中，化为灰烬，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蓝桥

二十七：烟盒子、老烟袋锅子


还没等邻家奶奶进到屋门，母亲就大声喊：“语，快给你奶奶拿烟盒子来。”春秋季节，她们就坐在当门，我去屋里拿烟盒子的空隙，母亲摆好了玉米皮做的蒲团，还有小马扎子。若是夏天，她们会坐在天井的大榆树底下，屁股还没有坐稳，手就不安分地伸向烟盒子，烟盒子是一个长约八公分，宽约四公分，高约三公分的木头匣子，中间一块木挡，把烟盒子按三分之二的比例分隔开。占二的上方一个木盖，可以活动，里边是烟片，手巧的木匠还在木盖子上做了雕刻：木篱笆、河流和老人等。没人抽烟的时候，木盖子盖得严丝合缝,烟丝不容易潮湿。占一的木匣里是洋火（老人这样叫）、白纸片，烟袋锅子。烟盒子一般有两种颜色，黑色和朱砂红色。好像谁家没个烟盒子就不像个人家似的。
      她们一只手在烟盒子里用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揉搓着烟片，这些指头肚见方的烟片在她们那三个指头的按摩下，慢慢变小，烟棒被她们随手扔到烟盒子的外边。她们的另一只手会拿起一张纸片，这种纸片是我们用完的作业本子裁成的，涂黑的铅笔字像一行行蚂蚁。纸片被她们的两只手端平，右手的拇指摁住纸片的下端，食指、中指微弯，无名指、小指半蜷，左手把搓好的烟丝放在白纸的左下端，食指插入纸片，大拇指开始锥形卷动，她们卷动的速度很快，一会，一只锥形卷烟初见规模，卷烟的粘合处，她们麻利地用舌头一舔，工序立即结束。没等你注意，火柴棒在火柴皮上快速划拉几下，火光一闪，她们的卷烟点着了，卷烟含在嘴上，她们手里会变魔术似地拿出一张鞋底，出啦出啦扎起来。嘴巴是不清闲的，一边抽烟，一边说东家道西家，最讨厌西邻奶奶，喜好嚼舌头，经常搅得人家婆婆和媳妇打架。看到她来，我放下烟盒子就跑，有时还偷偷从锅前抓一小把锅土放进去，等她吸烟咳嗽的老延大憋气时，我躲在草垛后笑，活该，大舌头！


   
     母亲抽烟用烟袋锅子。长约一尺，杆是竹子做的，烟嘴和烟锅子，铜制。她的烟袋锅子时常撂在炕沿上、锅台上、还有门外的蒲团上。母亲也是一边说话，一边用指头肚磨碎烟片，然后把烟袋锅子塞到烟盒子里舀满烟丝，右食指贴紧烟锅子，大拇指摁压烟锅，感到紧实了，才划着火柴点烟，边点边吸，嘴里冒出一股股的白烟，等吸完，把烟袋锅子扣过来，朝右鞋后跟磕哒两下，收起烟锅，像完成了一项重要的使命，起身干活去了，好像劲头十足的样子。母亲吸烟源于父亲，刚从六爷家回到我村时，父亲家老屋的屋顶早青天白日了，破烂不堪，没法住人，他俩借住在人家猪圈间隔的圈屋里，就是猪圈外搭起的放置杂物的储藏间。当他俩开始盖新房时，木料是姥爷赞助的，猪圈他俩自己盖，没有东西吃，母亲饿得头昏眼花，父亲就说：“抽袋烟，充充饥。一根小烟炮，赛个小火烧。”母亲拿起父亲给的卷烟抽起来，果然，饥饿减轻了一些，从此，一发而不可收，上烟瘾了。
    母亲抽烟都是自己在菜园里种东北烟叶子，用她的话说，东北烟叶，抽起来，劲大！烟叶子尚青，母亲就摘下来，挂在屋檐底下，叶子焉后，半干就打成捆，放在南屋里，这就是母亲一年的营养了，有时，这么多烟叶子是不够母亲抽的，还要到生产队讨还一些碎烟，大约一麻袋之多，经常地母亲把几锅子碎烟，掺加上一锅东北烟，看她沉醉的样子，让我想起电影中吸大烟的地主婆子，母亲嘴中的“还是东北烟过瘾”，更是让我目瞪口呆。我们姐几个就是在这种烟雾缭绕的烟辣味中长大的，所以，我对烟叶子情有独钟，当有女士对吸烟的男士深恶痛绝时，我还是很理解的。
    我还喜欢帮母亲往外投烟袋油子，用一根扫帚棒，把烟锅转下来，从顶端穿到末端，竹棒立时变得油腻腻的，还花着脸。我最讨厌有的女同学家窗户两边的墙壁上全是烟袋油子，她们的母亲拿起烟杆的一端用力一甩，泥墙上一道黑色的油垢，有的还交叉着，像孩子苦模糊了的脸。春兰的父亲喜欢把烟袋锅子当作打孩子的武器，我亲眼见识过他的长烟袋的“格、击、戳、点、捣、挂、撩、磕”等动作，春兰的作业写不好，先是一锅子“点”在生字上，然后烟锅子“戳”着春兰的额头，“磕”几下，春兰就哭了，他父亲会连续地用烟锅子“格”“击”春兰的手臂，当春兰哭的鼻涕四下里淌时，他父亲把烟锅子“撩”起，“挂”在腰后，气汹汹地走了。
     我村的一大风景就是街中央晒太阳的那一溜男人，这道风景现在依然鲜活，当我在心田上遥望故乡时，最先想到的也是这道景致，为此温暖。就在老杀猪组的南墙边，有时几个人，多的时候十几个人，他们歪斜在墙壁上，双手抄在袖笼里，头上的“三大宪”帽子半遮着眼，有的就打起瞌睡，阳光钻到他们的胳肢窝里，一个人在说古书，几个人凑到他的身边，有的人从腰后拿出自己的烟包子，大烟袋插在大裤腰里，把烟锅子伸进烟包子，也是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碎烟叶子，顺便就装进了烟锅，烟锅平着端出时，先放到鼻子上闻闻，鼻子跟着耸动了两下，点燃火柴，就吸上了，含着烟锅的嘴巴鼓起来，耳朵走进古书的情节里，嘴静止了，烟锅灭了，就点起火再吸，旁边没带烟包子的男人嘴馋了，就说：“快吸，吸完，我吃一锅！”
     借烟袋的男人归还主人时，主人使劲擦擦自己的烟锅，別在裤腰带上，大烟袋一般不借的，除非别人死皮赖脸地借，所以，是个男人，在那个年代，都有一个烟包子。烟包子是青色的粗布做的，一个细长的小口袋，一根布绳把口袋收紧，里边是烟叶子，火柴，烟斗。若是长烟袋就得別在裤腰上。爱美的女人会给自己的男人做一个漂亮的烟包子，用几块花布拼起来；有的在黑色粗布上秀一朵荷花或是怒焰的海棠，恋爱中的女人送男人的烟包子就是定情礼物了，上面必是喜鹊登枝，还有并蒂莲花。男人也在自己的烟包子上下功夫，粗布绳上栓一个自己喜爱的东西，叫“烟包子挡头”，有家传的玉麒麟、玉蛤蟆，喜欢雕刻的，自己做的“木如意”、“木头小孩”、“木头宝剑”等。我大舅就有一个红木的如意烟包子挡头，被一个收古董的用十元钱收走了，想想就可惜。
    打补丁的大裤腰裤子，屁股后别着一根大烟袋，烟包子随着走动在屁股后晃呀晃呀，因为有烟包子挡头，再怎么晃，烟包子稳稳地挂在屁股上，有很多男人是把自家的钥匙做烟包子挡头的，情趣就减弱了。屁股后挂个烟包子，这就是当年男人的写照。
    别小瞧这大烟袋，也是一个时代产物，反映出一个人的官职和贫富，反映出一个地方的风土人情。见过七爷的烟嘴是岫玉的，牙质细腻，烟嘴笑纹较大。烟锅制作精良，烟杆藤制，至于他的烟袋锅子去向那里，就不清楚了。
     随着发展，人们的生活有所提高，集市上开始卖白纸片，吃卷烟的多起来，烟盒子逐渐消失，出现了烟笸箩，有人用半张布壳子做成圆圆的一个，还涂上胭脂红，还有人把废弃的纸盒或者开封的酒盒用手缝制，做成纸笸箩，就有那粗心大意者不小心把烟灰掉进去，烧坏了笸箩不说，还差点烧坏炕席，渐渐地烟卷兴行，烟盒子、烟笸箩，烟袋锅子，一并消失了。十五年前，母亲查出肺气肿，我在家强制她戒烟，烟瘾上来时，母亲流着泪说：“我这一辈子，跟着你父亲，就这么点浮华事。”我说，还浮华，要你的老命了。
     听老人说过去还有雕刻对联、花鸟虫鱼的烟锅子，有的还雕刻着铭文，还有雕刻节日诗歌的烟锅子，这些，没有见过。在电视上见过纪晓岚的金烟袋：金锅、金秆、金嘴的金烟袋。

蓝桥

蓝桥 发表于 2011-12-29 21:10
二十七：烟盒子、老烟袋锅子

二十八：木格子窗户


     俗话说：过了小年是大年。腊月二十三一过，家家户户就忙活起来。听老人说，小年是告诉那些在外漂泊的人，应该准备回家和亲人团聚了。从这一天开始，进入春节的准备阶段，从小年到春节叫“迎春日”。
     姐妹几个的新衣服母亲找裁缝做好了，母亲说，就是不吃不喝，过年也要给孩子们扯上新衣服。母亲和父亲却是好几年也不做件新衣，只是把平常串门穿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的，父亲刮了胡子，母亲绞了脸。我见过母亲绞脸，是邻家婶婶给母亲绞的，用两根略粗的线绳，粘上涂粉子，婶婶的双手在母亲的脸上像走钢丝，只看到母亲闭着眼睛，线绳来回跳跃着，一会，母亲的脸就闪出亮光，婶婶还给母亲抹上三毛钱一瓶的友谊雪花膏，母亲的皱纹平起来，年的滋味闪现在母亲的脸上。刮净胡子的父亲，青青的下巴像庄东头的崖头，也像一个崭新的“年”字。
     做好大豆腐后，母亲开始蒸过年饽饽，蒸饽饽的面要用手揉无数遍，越软越好，面团在母亲手里变成瘫软的流水模样，做完饽饽，母亲会做枣山和面鱼，还有莲花馍馍。父亲忙着煮烧肉，猪头父亲用沥青糊过，还用镊子拔过，然后用斧头把猪头劈为四块，猪下水父亲洗了很多遍，一遍用盐水，一遍用碱水，小肠套进大肠里，锅盖上，父亲还压了一块青石。锅底下是木头的哧哧声，火红的舌头一喷一喷的，闻着越来越香的烧肉味，我的哈喇子都流出来。
    猪肝最早煮熟，父亲用铁钩子抓出来，放到大盆里，那叶最大的猪肝，被父亲切成好几片，我们每人分到一片，其他的母亲拿走了，留着过年招待客人。猪肝三下五除二，几口就吃完了，我们几个像小狗一样围坐在大盆的四周，等着锅里的烧肉出锅，父亲的脸被火烤的通红，和猪肝一个颜色。母亲把蒸好的饽饽藏到院子里的大瓮里，瓮顶上也压上青石。锅里的热气在当门里转无数个圈，最后都落在父亲的青布衣服上，衣服透出油光，父亲的眼睛慈祥极了，回头看着我们说：“别急，一会给你们吃拆骨肉。”当父亲的大铁钩抓出烧肉时，我们几个朝后闪闪，嘴巴闭紧，唾液涌上来又咽下去。当父亲把肉和骨头全部分离后，我们靠近了大盆，母亲把肉放在西屋锅的篦子上，锅底放好了红糖，也就五分钟的时间，真正的烧肉做成了，屋子里弥漫着烧肉特有的香气。烧肉不能吃，还是留着过年“请家堂”和招待客人。能吃的是肉骨头，父亲在肉骨头上早做了手脚，给我们留下一些厚肉，他用刀子剃着骨头，我们的小嘴蠕动着，多少年后，这个镜头我都记忆尤深。
    豆腐做了、饽饽蒸了、肉煮了，就开始打扫卫生了。家乡有一些谚语：腊月二十五，扫房掸尘土；腊月二十七，里外洗一洗；腊月二十八，家什擦一擦；腊月二十九，脏土都搬走。母亲大扫除在腊月二十六，母亲说这天是个好日子，果真，每年的这天太阳都红红的，像年预先送来的喜帖。我们帮着母亲把所有的家什搬到院子里，母亲用大扫帚把当门划得一道道的，像一个抹花了粉的女人，我们把瓶瓶罐罐擦得瓦亮。
    二姐负责封窗户，我家的窗户是那种竖木格子的，我见过凤的奶奶家是方木格子窗户。封好这个窗户大约需要一张半白纸，把窗子分为三部分，两边竖着糊好白纸，中间也横着分为三部分，上下也封好白纸，中间留作“望风窗”。窗棂上打几个小钉子，按棋盘的样子拉几根线，白纸上卷一根高粱秆子，用浆糊粘好。这样，听到院子里有人走动，把望风窗卷上去，就一目了然了。听人说。过去为了节约纸张，把白纸上抹上豆油，窗户纸就耐用了。这个我没见过。
    糊好窗户，窗户傍上糊上花纸，很喜庆的那种，窗户上贴上我们在集市上买的“狮子”、“喜鹊登枝”、“年年有余”等。我会在窗棂上挂上一对剪纸“大公鸡”，公鸡下面掉一根红绳，一拉红绳两只鸡就开始“鸡斗”。母亲铺好了红色的苇席，我和妹妹唱着：“鸡斗、鸡斗，擀饼炒肉，人家过年俺过年，人家吃肉俺不馋。”年，鲜红地来了！
    窗户的东墙上挂着一个小播音喇叭，正在唱【白毛女】的主题歌：人家的闺女，有花戴，我爹没钱不能买，扯上了二尺红头绳，给我喜儿扎起来，哎呀扎呀扎起来。。。。。唱着，唱着，雪花在天上飘起来，像一片片白色的棉絮，还像父亲咧着的大嘴。。。。“年”，就要来了！

yxy6623

先睹为快

蓝桥

yxy6623 发表于 2012-1-3 08:00
先睹为快

{:soso_e160:}问候朋友，新年快乐！

蓝桥

诸城市香醇洗化 发表于 2012-1-4 10:31
真好，想起了童年。建议岀本这样的书，加上图更好。

{:soso_e160:}问好，如果和傅哥同学，我也应该叫大哥的{:soso_e183:}

蓝桥

蓝桥 发表于 2012-1-2 19:51
三十：木格子窗户

二十九：铅笔盒


        
      时的记忆，斜挂在时光的天平上，左边是一串串笑声；右边是像馒头一样大的梦。上小学的时候，我背的书包是二姐用无数块花布拼凑成的。那个花书包，时时像一个待蒸发的音符，理想、未来还有村子外的世界，慢慢地在我的脑海里聚集、分散，而后，像一支箭一样，嗖地射了出去。     
    莉是班里惟一一个使用铁铅笔盒子的女生，她的父亲在五十里外的医院工作，后来成为这家医院的院长。她的衣服也是班里最漂亮的。一次，老师让莉站起来读“圈”这个生词，莉歪着头，就是想不起怎么读，老师说了她几句就让莉坐下了。莉到家心里极度不平衡，放声大哭，她母亲当着我们几个同学的面趾高气扬地说：“别看咱不识字，长大一样进城当工人。”莉初中没有念完，医院有一个招工名额，莉就进医院当了她母亲说的那种吃国家粮的工人。多少年后再见到莉，她已经是一家大医院的配药师，时事弄人，造化弄人，命运也弄人。
    没有铁的铅笔盒，同学们都希望得到一个装针剂的药盒，这种纸盒也不是随便就得到的，那时村里的医疗机构叫“卫生所”，医生叫“赤脚医生”，对于“赤脚医生”这个名字，我百思不得其解，相比于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不息的赤脚农民，医生坐在风刮不着，雨淋不着的屋子里，要多舒服有多舒服，袜子整齐地套进脚里，他们“赤”在哪里？
    如果你是村干部的孩子，伸手问赤脚医生要几个空药盒子，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我亲眼看到大队书记的儿子去问医生要药盒子，医生屁颠屁颠地给他倒空了好几个盒子，不小心还打碎了两只青霉素，青霉素在那时可是最贵重的药品，可是再贵重也没有书记的头衔贵重。我父亲也是大队的组织委员，我不屑于用这种方式索取药盒。二姐长肝大，每天都打针，第一个药盒子归了二哥，第二个就是我的，我小心地撕去里层的褶皱，用一层胶布围着药盒转了一圈，拿到学校还给我的好伙伴春兰、智华显摆了一下，这是我的第一个铅笔盒。那时，不舍得花三分钱买一本四线方格本，就买黑纸钉本子写字，一张黑纸二分钱，一张白纸三分钱，为了节约下一分钱，就经常用黑纸写字，四线方格本的纸张厚有弹性，用铅笔写完了，还用橡皮橡了去再写字，小脑袋瓜里是这样想的：一块橡皮二分钱，一个本子三分钱，即使用一块橡皮橡出一个本子还赚出一分钱呢！何况只用半块橡皮就橡出了一个本子。幼稚的大脑只进行简单地数字计算，至于所耗费的时间，没去想过，也算年少的天真。
    班里的同学陆续有了铁的铅笔盒，我的纸盒却在一次放学后的“跳房子”时，被一个男同学不小心一脚踏扁了，看着我的变残疾了的纸盒子，我恨不得掴那个男同学一巴掌，无奈我的个头还不到他的肩头，想想没有我的便宜占，我的嘴巴子鼓成青蛙的样子，用我娘的话叫“嘴上可以栓两头骡子” ，就这样撅着嘴回家了。
    我的第二个纸药盒是瑞哥给的，装牲口针剂的，比原来的大一倍半。饲养园里一匹马病了，生产队长说杀了分给社员吃，是匹老马，干不动农活了。父亲当时保队，坚决不让，说，干不动活就杀，那村里有一少半的老人要杀掉。队长不说话了，请来了瑞哥，瑞哥是个兽医，专门给牲口治病，他给老马打针的时候，父亲专门来看老马，我也跟来了，就得到了这个药盒子。老马还是死了，它的肉分给了队里的社员，我家也分到红红的一大块，母亲煮了一个上午加半个下午，还放到锅里几头蒜，说消毒，吃饭的时候，马肉端上来，父亲一声不响地走出去，眼睛里闪着泪花。
    父亲去城里开会，发了一只钢笔，被二哥抢了去，家中略微稀奇的东西都是二哥的，我只有捡他使剩下的份，年终考试，我得学区第一，奖了一只钢笔，三个硬壳本子，也被二哥连哄带吓的骗了去，换给我父亲发的那只钢笔，笔尖漏水，我的手背上还有本子上，时常涂抹的黑乎乎的。初二的时候，我考入公社的实验班，非常想拥有一只新钢笔和一个铁盒子，那种想是日思梦想的。我喜欢的铁盒子是三毛三分钱的带孔雀的铅笔盒，一只嘴巴翠绿的孔雀，闪动着五颜六色的尾巴，好像我是那只孔雀，会起飞到一个美丽而又遥远的天际，那儿的天空是一床新鲜的蓝床单，生命是一架竖琴，一曲激昂的音乐，透过烟雨，没有苍茫。
    二姐在我开学的那天为我买了那个我一生都难以忘记的孔雀铅笔盒，还有一只英雄牌钢笔，我在铁盒里铺上一层彩纸，盖子的里层也铺上一层彩纸，彩纸是我用蜡笔把白纸涂彩的，铁盒子底部的四周围上胶布。每当上课时看到这个铁盒子，我就想到每星期为我送饭的二姐。学校里有伙房，我们自己捎饭，把饭放到母亲缝好的白色布袋里，扔到一个大蒸笼里，吃饭的时候，因为都是些白色的布袋，经常有同学错拿了，错拿了还好，再换过来。很多时候，自己的饭布袋找不到了，这顿饭就得吃凉的，可是一周的饭是按个数算好的，如果吃超了，就有一顿或者几顿饿肚子，一是没有零钱，二是有零钱，也没有地方买东西吃，商店里没有点心卖。班里只有两个同学捎白面单饼，他们的母亲都是教师，吃国家粮的。我捎一半粗饼，一半煎饼，煎饼里母亲会放上白菜馅，烙成煎饼果子。最艰苦的是女同学霞，她捎的饭是黄色的玉米饼子，玉米饼子一经风干，上笼一蒸就碎了，时常看到她用手捧着吃。教室的两边墙上是同学们红红绿绿的网兜，兜里是白色的抑或其他颜色的饭包袱，桌子上是同学们略黄略发亮的眼睛，我们像一头奔跑的鹿，站在知识的高崖，寻找理想彼岸。

    如果是夏天，干粮只能捎半周的，那半周就得父母、哥哥、姐姐跑很远的路来送，来次数最多的就是我们的哥哥姐姐们，还没下课的时候，他们就安静地等在教室外，三来二去，他们熟络了，最后变成很好的朋友，多少年后见到了，还似曾相识，好像他们是同窗呢。芸豆旺季的时候，母亲为了我吃上新鲜的芸豆，让二姐两天给我送一饭盒子，炎热的夏天，二姐的脸晒得黑红，妹妹也给我送过，当我高考落榜，我说，我不仅对不起父母，还对不起二姐、小妹。我上初中的时候，二哥就辍学工作了，他和大哥都给过我钱买书，我也对不起他们。
    我的那只英雄牌钢笔，一次自习课上，塑料钢笔帽滑到地上，被前桌的男同学武用脚踏为四瓣，我气的不理他，他竟然用万能胶给我粘好了，尽管像一个动过手术，满脸疤痕的女人，可是我还是用它上完了高中，我依然记得我那只钢笔的颜色，可爱的枣红色。我的孔雀铅笔盒同样陪伴着我走完高中那段人生最美的路程。

yxy6623

新年快乐。还有那个年代的自动铅笔。

蓝桥

yxy6623 发表于 2012-1-5 11:15
新年快乐。还有那个年代的自动铅笔。

希望多提供一些老家的老事情，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