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检查人

吴心柳

                                                                                                                       临时检查人

  乡镇公路通开后，我来回城就走更便宜的卢山大道了。然而心底时冒问号，半边井子那边的临时检查站应该没有了吧？那几个日日曝露在料峭春寒里的检查人回了温暖的家里了吧？

       初二封了村，乡镇公路却还是通的，然而初十情势陡紧，乡镇之间也封路了！恰逢我要回单位值班，手上没有证明，通行成了问题。我打电话给领导，领导说卢山大道走不了了，只剩瓦石路一条，半边井子那边又新设了一个检查站，不过领头儿的是我们的一个熟人，好好说明情况，多半儿可以通融的。心里有了一点底气，我这才敢驱车回石门。

        路边草草搭个简易的铁皮小屋，另一边摆了一对儿破旧桌椅，路当中稀稀拉拉排了一行大大小小的石头，石头上方再拦路横拉一根红布绳；人呢，三两个，或立，或坐，没有制服，不见器械。隔着一里多地，远远地，我就望见了这个所谓的检查站。

        未到跟前儿，我看清了那个立在路当间的，就是那张平日熟识的面孔。不过他这时多半儿还看不清车里人。他摆手示意，让来车早早回头禁止通行。我壮了胆，不管不顾，把车直开到拦路绳前。

        我不知道他认出我了没有，见他只是走到车前站住，嘴里还吆喝着：

        “回去吧,不让走了!”

        我停车熄火，下车忙打招呼，亲热也不敢太露，因为毕竟他是公务在身，属下在看。我端着一本正经的模样说明了值班的情况，又补充说头一次，还没来得及开介绍信云云。

       他不再说话，正经听完，摆了摆手，示意身边人放了拦路绳。一过检查站，我心里哑然而笑，回味两分钟他刚才面无表情的洋相。不过脑海里的理智很明白，正经事还必得正经人正经态度，嘻嘻哈哈坏事呢。

        值完班回城，手上多了单位的一纸证明，然而还是不踏实，再打听这位熟人，却说是歇班呢，心里不免惴惴。

   到检查站的时候，我还不死心，然而打量一圈儿，也终究不见那位熟人的身影。这次情况也有些别样，一把椅子直接摆在拦路绳前的路中央，椅子上坐了一个灰土棉大衣围裹的检查人，一张胖大的红黑脸膛，一头稀拉拉的乱发，见车开过来，慢慢站立起来，看证明，问体温，指点做记录；见我是本地学校的老师，笑嘻嘻问我是小学老师还是中学老师，我如实回答，他不无憾意地说，他闺女上小学呢，他天天来回送——我这才晓得他就是半边井子村里的人，临时抽调来做这防疫工作；他又连说些感谢老师关照自家学生的话，弄得我有些惭愧张皇，觉得沾了不该沾的光。一套程序做完，这检查员介绍说，区里对我们这些单位上的人，正研究制作一个统一的登记表格，将来发到他们手上，事儿就简单好办了。我理会他话里略带抱歉的意思，连说谢谢不已。

        隔一个周我又回去值班，还是这位胖大圆脸的检查员，还是照例做登记，然而因为一时人多车多，没来得及说上话。拦路绳两边车有七八辆，可是都只停着，环顾多时，才发现原来竟不是过检查站的，只见两边人来来往往搬运东西，艳红的草莓，翠绿的蔬菜等。在拦路绳两边的交接忙碌中间，我竟还发现了一个本家亲戚，他伺候草莓多年，今年遇上了特殊，这样的买卖对接真有意思！

        第二天回城，过这个检查站却不料没用下车费手续。那位检查人看样子早认出了我的车，或者我这个人，远远放下了拦路绳，且朝我摆摆手。我只能够点头致意。

        待我第三次回校值班，疫情业已有了好转，乡镇路已经可以通了。于是我不再走那条设了临时检查站的瓦石路。然而心里却还想着那几个尽职尽责的善良的农民检查员。

扶淇河畔

确实尽责，期间曾经想去石门看看也是在这儿打道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