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传十

无我之我

十


<P  align=left><FONT size=3>前因
    "你知道吗，这天空就是一片荒漠。"紫霞说，"它用精美的东西镶砌，但它们在成为天宫的一部分时，就已被剥夺了灵魂。你知道吗？"
    没有人回答，因为她身旁根本就没有人。
    如果有人在时，她却又不会说这些话了。她总是笑着，笑着看身边，笑着与他们说话，一直微笑。直到晚霞的浓烈色彩也渐渐死去，天界不再透明，黑色的天幕隔开了她俯视人世的目光，这时众神都回到了他们的宫殿，只有她还独自站在越来越寒冷的云层边缘，没有人会来叫她回去，没有人会理会她，这个时候，她就开始独自说话。
    "你知道吗？他们叫我'永远微笑的紫霞'，可是没有人会永远微笑，除了石像和傻子。你知道吗？"
    她很认真的说，眼睛看着那一片无边的黑暗。她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把这些话说给另一个人听？她是不是一直在等着某一天，会有一个人站在他身边倾听她所说的一切？
    "你就这样听，不要打断我，我会把一切都说给你听，你不要象二郎神那样不耐烦的大笑，也不要象天蓬那样语重心长的反驳，他们一定会这样做的，所以我只把话说给你听，只有你会这样默默的听，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会……"
    她仍在执着的说着，她的身边，是无穷尽的，被宇宙夜间的寒冷凝结了的虚无。

    这天紫霞在天边站的久了，当她往回走的时候她想冷寂已经附在她的身上了，于是她加快了往回赶，想回到落霞宫那炉火边的梦里去。
    蟠桃园里本无星辰照耀，却怎还这么亮？
    这么晚还有声音？象是有女子在哭？
    今天阿瑶她们不是去蟠桃园么？
    紫霞飞近一看，园子上空正悬着几颗大星，是天界中最漂亮的那种，可是，星辰是不能随便移动的，谁这么大胆呢？
    园中有一女孩子正在哭泣，正在阿瑶，围着她上窜下跳的那个东西是什么？一只猴子？
    "小姑娘，你还要哭到什么时候？我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你看你看，我把星星都给你摘来了，你看，好玩的紧哩……"
    "呜呜呜……不要！你吃光了我们桃子，还用定身法定住人家……呜呜呜……我要去王母娘娘那儿告你……"
    "去告去告！俺老孙才不怕……我怕你不去哩！你已经哭了好几个时辰了……啊？涨水了，救命啊！小朋友，老孙已经很困了，要关园子了，麻烦你要参观明天来，要哭到外面去哭，你这样会影响老孙休息！"
    "呜呜呜就不！呜呜呜你赔我桃子来！"
    "小气鬼！几个桃子也要也样，你跟老孙回花果山，赔你十筐也有！"
    "呜呜呜你吃的才不止十筐……"
    "好！二十筐……一百筐！二百筐？一千筐？你太黑了吧，想敲诈俺？"
    "……呜呜呜我才不要你凡间的破烂桃子！我没采到蟠桃，回去一定被王母娘娘打死了啊……哇~~~~~"阿瑶越想越伤心，索性咧开嘴大哭起来。
    孙悟空叫起来："谁！谁这么大胆敢打我的……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阿瑶……呜呜呜……"阿瑶是典型天宫长大的乖女孩，虽哭成这样却还是有问必答。
    "是了，谁敢欺负我的阿瑶？我先去把他打矮三尺！"
    "不要胡说……"阿瑶忙伸手去挡孙悟空的嘴，"娘娘会听见的……还有，谁是你的啊？"
    "啊，说顺嘴了，在花果山和别的猴群打架的时候，老是说：'谁又欺负我的孩儿们！'……"
    "你要死啊！"阿瑶伸手来打悟空，孙悟空嘻嘻哈哈的东跳西翻的躲着。

    "是谁欺负我的阿瑶啊？"紫霞笑着从暗中走了出来。
    阿瑶一惊，见是紫霞，忙扑到紫霞怀里："阿紫姐姐，这猴子好坏，会些法术，就作弄人，还偷吃了好多蟠桃……"
    "哎哟？找老妈告状啊？俺才不怕！"孙悟空把腰一挺。
    紫霞和阿瑶都变了脸色。
    "我看起来那么小吗？"阿瑶叫道。
    "我看起来那么老吗？"紫霞慌问，恨不得立刻就去找面镜子来。
    "瞧你们两个，哈！大姐你倒是长的标致，就是脸上有些愁云暮气，你平时不笑的么？"
    "胡说！我紫霞姐姐就没有不笑的时候！"阿瑶先叫道。
    紫霞却心中一惊，这猴子看人怎么能看到人心里？
    她却仍微微笑了说："这位莫不就是新登天界的齐天大圣孙悟空么？"
    "哈！终于有个认得俺的了，有礼有礼。"孙悟空来了两个猴式作揖。
    紫霞暗笑这猴子学人，正待还礼，猴子却又早跳到一边去了。
    阿瑶说："紫霞姐，这猴子把蟠桃全吃了，马上就要开蟠桃会了，怎办？"
    "什么什么？蟠桃会？俺怎不知道？可有请俺？"孙悟空道。
    "哼！你已经吃了！还请你？"阿瑶道。
    紫霞看见那猴子神色一变，她忙笑着说："齐天大圣这样的人物，怎会不请，想是请柬还没送来。"
    猴子立刻又喜笑颜开道："就是就是。"
    紫霞忽觉笑着骗人是一件很难受的事，平日里神仙见面，满面堆笑，说些不着边的话，谁也不当真，因为谁也不把对方当真，他们心里，都只想着自己的事。可是今天对猴子说了一个谎，她却为什么会觉得内心不安呢？
    她压下这种想法，接着说："可是阿瑶没有采到桃子，回去真的会受王母娘娘的罚的。"
    "这老太婆想必很凶！你们怕成这样？俺去和她说一声，说桃子俺全吃啦，叫她再等九千年再开，不就行了？"孙悟空道。
    阿瑶脸都吓白了，紫霞却突然想笑，那是真正心中的笑意。尽管她每天把笑挂在脸上，但她多少年没有这样想笑的感觉？九千年，九万年？那是一种突然被人触动了心里的感觉。那猴子身上有天宫诸神所没有的东西，是什么？
    但她却反而不笑了，她道："大圣尽说笑，蟠桃会是不可能不开的。王母娘娘一生气，总是要有人倒霉的，那时自不会是大圣，还不是我们这些仙女？堂堂齐天大圣，不会让我们这些小女子为难的是不？"
    孙悟空眼睛转了两转："不就是几个蟠桃吗？小事一桩，你们等着。"
    他一纵身进了桃园深处，不一会儿，只听他在里面喊："接住喽！"
    只见无数又大又红的蟠桃从里面象下雨般飞了出来。
    阿瑶惊喜欢叫着，一边去接，一边又怕被打到。
    孙悟空一纵身又来到她们身边："够不够？"
    阿瑶一边忙不迭的捡着桃子一边说："够了够了，原来这猴子有藏东西过冬的习惯，你早拿出来啊，幸亏我留下来问你讨要，这回我采的比她们的都要好！"
    阿瑶喜形于色，孙悟空也笑逐颜开，他一转头却见紫霞笑盈盈的看着他，他却转头躲避她的目光，象是有什么亏心事一般。
    紫霞又怎会看不出那是变化出的假桃，一吃便会露馅的，可事到如今也只有此法了，走一步是一步吧。

    紫霞和阿瑶走在回天宫殿的路上，一路上阿瑶还在不停的说着猴子如何如何。
    "好奇怪的一只猴子，我还没看过象他那样的神仙，嘻，他敢骂王母耶！"
    "阿瑶，你知不知道，你从来还没用这么多话去说一个人。"紫霞笑着看她。
    "呸！他又不是人，是猴子！"阿瑶一抬眼，见紫霞正笑着看她，不由脸红了。
    她们两个不约而同的回头去看了一眼。
    天界的夜还是那么寒冷黑暗，唯有蟠桃园在孙悟空摘来的几颗星的星光中分外灵秀。
    那是几万年来未有的光芒。</FON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