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然台下思超然

吴心柳 · 发表于 2016-5-10 14:13:36

到城里渡周末回来，见办公桌上一个牛皮纸袋，是寄到的两本《超然台》。想近来并没有给她投过稿子，怎么会来书呢？翻到书的最后，终于见到有我的一篇《香油馃子香又香》，心里却不禁有些汗颜。

这原是四五年前写的一篇，当时的确投给了《超然台》，后又曾发到信息港的旧版文学频道。日子久了，连自己都模糊了它的存在。感谢编辑老师们的不弃，感谢老师们对文字的斧正，然而绝不是谦虚，这里面文字的粗糙着实让我不能心安。

我一面继续翻看着这《超然台》里的文章，一面脑海里牵牵连连影出跟她来往的琐事。

还在零零年前后吧，当时市报的一个小角落里登了一则短短的广告，征集有意于家乡文化研究的志愿者，参加本市的地方文化研究会，《超然台》就是这研究会的发表阵地。我一时不知深浅，心头又残存着好大喜功的年轻病，于是偷偷填表寄过去，想做研究学问的美梦了。

我脑筋简单，想既要研究家乡文化，直接的途径当然是从家乡的文化人入手，选取成名成家的一两个人物，从某个观点或者某个事件小角度切入，敷演成篇连缀成文，稳妥且能博取些少新鲜感。基于这样的认知，又借着手边现成的一两本文字资料，我写了一篇偏于描述性的《王统照先生的孤岛文学》，抄到红线方格的信纸上，委托在市广播电视大楼里工作的兄弟送过去。总算是我为这研究会出了的一份力气。

待刊物到手，才知道里面收的文章并非全然是枯燥的纯学术，多样而活泼的文字也不在少数，而有文学倾向的随笔散文也有专门的园地。这倒与我很相宜，于是就信笔写几篇关涉本地民风民俗的回忆文字寄过去，不料竟得到吕光玉老师郑桂臻老师的鼓励，于是象小学生吃了老师的表扬一样加倍努力起来。

那时刊物的编辑室还在市广播电视大楼的九楼，我只去过两次-----我是有怯于涉足生地和与人交接的劣根儿的。因为不会坐电梯，每次都是顺楼梯走上走下。

其中一次是应吕光玉老师邀约参加刊物的研讨会。在会场外长长的走廊里，不期而遇了当时的文化局长李洪波先生，他是曾经在我们石门做过乡长和党委书记的。宽敞的会议室里座无虚席。我去得不算早，边上的排椅和凳子已经没有了可呆之处。一位长发女子——后来知道就是郑桂臻老师——引我去坐前排座椅。我始则悄声辞谢终是默然服从，待一落座，立刻发现左右看上去皆是领导和耆老人物，心里骤然涌荡起不安。记得对面的人里有当时教育局教研室的李怿主任，市里的领导我能认出的可就只有李增坡先生，身后的座位上有教研室的语文教研员郝忠勇老师，我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在跟邻座的老者交谈中，知道他是市水利局的退休工程师，我刚在最近一期的《超然台》上看过他的文章，他的尊名叫卞成友，一个浸透了亲近感的名字。会临开的时候，我到底悄悄离了座椅退到靠门口的一个空隙里，坐到长凳子上了。

另一次是郑桂臻老师通知我领稿费。我这样一个有心无才的志愿写作者，到文字里寻点自我陶醉，且顺手捞几本免费刊物看看，本就十分地心满意足了，哪承想还能得什么稿费！然而美意难却，我终于瞅个进城的机会，不但领了几十块的人民币，而且亲见了久仰的编辑吕光玉老师和郑桂臻老师。不过一见之下，我竟自惭自羞起来，原以为这刊物的编辑老师定是老气横秋的饱学硕儒，哪料到人家吕老师竟是肤白唇红的帅哥、郑老师竟是长发明眸的美女!眼前一时所见与心里积久所想的落差，竟使我恍惚不能自持。

后来《超然台》编辑部搬去了超然台，一时失去了联络，我也就没心思再投稿。更兼我那时无意中撞进了市作协的家门，这里的门风更是自由，庸俗散漫如我者，谁能不喜新厌旧乐不思蜀?这两年每有《超然台》寄到学校，我有机会就借来翻读一番，然而自觉着也分明有些薄情，我竟没再生出跟她联络的心思。

前些时因事去文联，偶遇了在那座老旧却雅致的小楼里办公的一位兄弟兼学生。当在他们二楼的办公室里叙旧时，竟在墙上的值班表里看见了郑桂臻老师的芳名，这才晓得她已经不在超然台了。我心里无缘由地生出落寞之感，恍惚觉得超然台的影子陌生而遥远起来。

而手头这最新一期的《超然台》上，编辑老师们的尊名全是陌生而新鲜，然而里面却又有我四五年前的一篇旧文在。我觉出了我与超然台的缘分和超然台给予我的情分。

我忽然遥想起家乡文化的某些内涵。超然台无疑是家乡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的一个宝贵的标志物，她承载了历史，也标识着当下和未来。她不单单是一个可游可赏的青砖碧瓦的物质存在，她在家乡人的心目中更是用来仰视和瞻望的一座精神庙宇。她散发出来的精神气质，是一种超越现实功利纠缠的大情怀，是一种执着前路坚守终极的大追求，她映出家乡人的质朴坚实，家乡文化的民本俗根。凡超然台下的子民无不受这种超然气质的熏染，导引。

而《超然台》，无疑是超然文化和超然精神结下的丰艳的硕果之一。这一硕果沐浴了多年的阳光雨露，经受了一拨一拨超然台人的精心呵护，笑吟吟摇曳于繁密的俏枝头，丰润着超然台下万千家乡人的情思。

我是卑微，但超然台没有卑视我。我愿意在超然台下做得哪怕只是些拾掇洒扫的卑微劳动，我奉献我的情愿。于是我竟细心检看自己写下的文字，找寻那些与超然文化和超然精神呼吸相应的篇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