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瓶密州春
去年密州春征文,获了一个三等奖,奖品是两瓶儒风密州春。 那个黄叶飘零的初冬日子,受邀上了奶儿山,观胜景品美酒,难却密州春人和信息港人的双重盛情,平日樽前羞怯的我,也跟着文友们屡屡举杯沾唇至于忘乎所以,不知不觉间竟领略了眼前晕起朦胧脚底升腾烟云的微醺滋味。 下山来却清醒得神奇,双手到底没忘记牢牢拎住那两瓶儒风密州春。不过终是心存惶愧,觉得征出来的一篇鄙陋之文,哪当得起这样贵重的美酒奖品?然而却又夹杂些沾沾自喜,仿佛自家文字喷了满身的美酒芬芳,与家乡美酒从此结就一段情缘,自古文酒相亲,这岂不是我辈不小的幸运和福分?如此一番脑细胞运作,自己也惊讶心底竟暗暗生出顾盼自雄的姿态来。——密州春,长我为文之志气! 到山下来接我的是年轻的朋友,也是臭味相投的尚文之人,且正掌执着语文教鞭,我曾试图拉他们入文学的圈子,然而人家谦抑非常,每次总是笑言婉拒风雨不透。不过我是知道的,我在信息港的文学空间,却是多承他们的光顾和谬赞。上车坐定后,乘酒兴讲了经历秀过奖品,即拊掌讲定,奖品无多,勿嫌寒碜,朋友见面当分一半!朋友立时婉拒,我即正襟坦言,对不相知之人,可能只是在意酒的好坏贵贱,甚至认我为孜孜逐小利者也未可知,然而你我之间,朋友相知,不在物而在心,友情之乐,贵在共享。——密州春,成我分享之快乐! 转回家来,夫人对我的做法却多有微词。送朋友一瓶酒,孤单伶仃不成礼数,极显小气,送个双不正好吗?你又不喝酒。我想夫人所言极是,而且深受启发,剩下来的这一瓶送礼礼不成,做局儿量不足,独饮偷乐非我所长更非我所愿,来日必徒增许多为难! 辗转思想胎生决断:择日请喜爱杯中物的岳父品此美酒夸我能干,至于家父就免了,一来酒少不足二人之量,小睡不如酣眠,二来家父住得远腿脚不便,且自幼知我根底,我的屁股轻重肚量大小,全装在他眼里心里,孝敬他把整瓶酒喝掉,他还是美我之言少丑我之话多,连醉话在内,也难满足我做小辈的在长辈面前的那份虚荣心。岳父就不一样,跟女婿之间毕竟有一份能生美的距离。我这决断里包着一份热心期盼——密州春,美我为婿之亲情! 不料好梦未圆恶梦降临,年底家父横遭车祸,碎折三节腰椎,他老人家塌了腰,母亲觉得塌了天。住院期间,茶饭无味日子暗淡,多亏一位亲戚是医院大夫,上上下下整日跟着奔忙,才得以诸事安然。我抱了一箱贵宾密州春略表心意,隔不多日子他送来一箱景芝,我立刻明白他这是体谅我处境上的艰难,心里禁不住一阵阵酸楚。前思后想寻觅更好的表达办法,电光石火柳暗花明,终于想起了那瓶被冷落多日形单影只的密州春,也只有它能成就想望中的良策了。轻巧巧拎着这么一瓶酒,我惟愿亲戚不要去联想我身后的阴影,当然还不忘再三解释这瓶酒的来历和我的心意。——还是密州春,终于帮我表达了报恩之深意。 只是此后觉得多少对不住岳父,也曾经给他诉说缘由,老人家却笑言:什么样的酒我没有尝过?你的那样酒固然稀罕,来得喜人,然而孝不在酒,有心就行,酒不在多,闻香即可。 两瓶作为奖品的密州春,在这短短的不到一年间,伴我走过了文情、友情、亲情和恩情的情缘历程,不期缘而缘自至,酒不醉人而人自醉,思之每觉情之味永生之意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