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扣超然 风声渐歇,白日满窗,心有所动,下楼观望。 楼下时有孩童追逐,大妈遥呼;暖风无赖,吹垃圾作舞。看来疫情渐缓,人心松弛,春心荡漾。不妨出小区一游,松散松散筋骨,摆置摆置心情。 去哪儿呢?有些为难。躲进小楼时间久了,竟把曲曲弯弯的花心肠捋得找不着结儿了,一时竟觉得无处可去无人可看无花可赏。 超然台吧。 超然台那儿还放着一桩心事呢。超然台上有《超然台》编辑部,自打它搬离了广播电视大楼,我就不曾造访过,一直心以为憾;年前一位朋友托我发过去一片文稿,至今杳无音信,倒不是说寄去的稿非得发表才甘心,然毕竟是经了我手的,有个明白的说法儿更好一些;再就是我自己前些日子也刚发过去了一篇,那是心里筹划的一个系列的起头儿,也不知编辑老师们认可否,不无跟老师们探究一番的小小妄想。 因为不知编辑部的具体所在,我打算老老实实走一遍朋友曾经的指点路线。上东关大街,穿兴华路,转人民路向西,拐入新华小巷。 这个小巷勾起我的遥想。三十多年前,初中升学考试,考场在师范附小,我第一次进城见了世面;一群人排了队伍,紧紧跟定领头老师,就是沿着这条小巷的一面墙根儿,躲躲闪闪地来回了两三天。也还想着令人惊异的事情,穿着跟乡下人一般的中年妇女,一身汗湿衣服,大热天肩上搭襻,两手驾辕,俯身拉一排子车酒气熏人的糟渣,缓缓走去。 巷子有岁月之深,无丈量之长,闪念之间,人已踏上超然路,撞到了超然台的脚前。 危楼围拥着的超然台给人旷朗之感。阳光汇聚,如鳞波闪眼;枝叶摇绿,似稚子涂鸦。台下石铺广场洁净如面,游人还寥如晨星,三三两两,意兴显见萧索。只见一年少女子牵着孩子蹒跚学步,不由驻足侧目,柔情萦怀。 忽然一矮小老者,着保安衣帽,远远近前来,我急忙向前: “值班哪,师傅——”老者站住,满脸皱纹游动,笑答是是。 “这儿有个超然台编辑部,不知在哪个地儿?”我笑问道。 “在那个西头儿有个办公室,不知道是不是——你去那儿问问。”他不大能确定地说。 “谢谢,谢谢。” 我一再点头含笑。老者笑说,去看看吧,去看看再说。 我循着台下高墙脚跟儿,走到西头楼下,只见两扇红铁门紧闭,锁着,门前闲着一辆秀气的半新电动车。转到台尽头,一条小巷,是几处人家平房,也看不出另有什么通道。 打电话给朋友再问,几番指点下来,可以断定要找的就是这儿。只是门不开,无以验证。 过阶前花丛不远处,仿古凉亭里有人说笑,若劳探问,恐怕也是不得要领。算了,就在门边墙根儿处踱步徘徊,拍尽青砖发幽情,假扮风雅喜无人。也曾上前小扣了几下那冷冷大门,却依然悄无回声,从门缝儿望进去,门内洞然寂然。 正想离去,忽见一中年男子迎面而来,白白胖胖,容光发亮。等到得跟前,人家开始手掏衣兜,可以判定是要进这屋的人了! “您是这人的老师吗?”我按着有些着急的心情问。 “你——有事儿?” “超然台编辑部在这儿吗?”我的信心站起来。 “你有约吗?” “我的一个朋友投了文稿,一直没音信。我来看看。” “你先约吧,你找的人。现在因为这个疫情……” “你们还没上班吧。”我想说打扰了麻烦了之类的话。 “不是,我们上班了。因为这个疫情,这样,你找谁,先约好吧。” “好吧,谢谢。” 人家很礼貌,有问必答,然而语气神情不温不凉如这早春白日,我不得不抱怨这该死的疫情。 从超然台往东,入东关大街,顺便逛了一圈儿大华百盛,买了三两样称心东西,再回东关大街。一路车流与疫前平常不见两样,摆摊商贩也比前见多。 春寒渐远,春意渐闹,我喜爱春天,自然相信躲不了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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